第九章

第九章

之後的兩天,賀大樹再沒有找過齊冬,他代表禾木集團致辭后就消失了。

齊冬心裏明白,禾木的訂單是塊大蛋糕。賀大樹則是這塊蛋糕上的奶油,他只要一出現,走到哪兒都會被成群的螞蟻粘上。

原來她還在擔心會被賀大樹纏上。如此情形,齊冬反倒鬆了口氣。等過了這個周末,她就能落得一身輕鬆。至於賀大樹所說的追求,水來土掩就行。看得出賀大樹是個驕傲的人,自己多拒絕幾次,他也不會再死纏爛打。

周日上午論壇結束之後,賀大樹出現在禾木集團舉辦的午餐會上。

他穿着一身深藍色的亞麻西服,淺藍襯衫,精神抖擻。圍在他身邊與他攀談的人走了一撥又來一撥。他好像是天生的自來熟,與每個人都像朋友似的。那種明朗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帶着自然的親切感。可是齊冬知道,這不過是一張面具。就憑賀大樹能舒服地戴着它,他就不容她小覷。

透過人群,齊冬不動聲色地觀察着他。

賀大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都充滿了陽光與活力,讓她怔怔地想起了讀書時的顧磊。

總是回憶過去,她的心已經開始老了。齊冬想起這句話來,不覺失笑。她的心已經老了,看到再優秀的男人也沒了心動的感覺。

「怎麼你一個人?」

齊冬抬頭,賀大樹已經端著餐盤坐在了她對面。

齊冬環顧四周,笑着說:「都是做這行的,總有些朋友和老熟人,秦總和劉經理打招呼去了。」

賀大樹揚了揚眉,「你呢?原來你只認識我呀?」

他的聲調拉得極長,這種揶揄與調侃讓齊冬頓生打擊之心。

她叉著一大塊牛排塞進了嘴裏,用力地嚼著,「我在這行混了六年,認識的人海了去了。只不過我餓了,吃飯皇帝大,我先顧肚子,吃飽再說。」

賀大樹忍不住笑,「你是豬啊?怎麼一到中午就餓成這樣!午餐後人就散了,這種場合誰不會抓住機會多結識點人?就數你腦子笨。」

齊冬擦了擦嘴,端起一杯飲料嫣然一笑,「賀總教訓得對,我這就抓住機會和老朋友打招呼順便認識新朋友去,您慢慢吃。」

她站起身扔下賀大樹走向落地玻璃窗旁聚集的人群。

賀大樹盯着齊冬在人群里如穿花蝴蝶般遊走,不由氣樂了,心想:故意的是吧?故意把我晾一邊兒是吧?小手段層出不窮的,有意思。

他不着急,今天下午他們還約了打高爾夫球,齊冬就算現在走了,到時也會回來的。他壞壞地想,當着秦雨和劉世茹的面,齊冬還會給他冷臉瞧嗎?

下午,四個人進了球場。齊冬自然地坐上了賀大樹開的電瓶車。

她架着墨鏡望着大太陽下的草坪直搖頭,「先說明,我不會。」

「揀球總會吧?」

齊冬瞪他一眼,「不是有球童嗎?我開着電瓶車跟着你們好了。」

賀大樹搖頭,「不行。你不會,我已經輸了一半了。你好歹站在旁邊端茶遞毛巾安慰一下我唄。做戲做到底,想利用我輕鬆擺脫這件事,門兒都沒有。」

齊冬徹底呆住,他知道自己的心思?

賀大樹大笑,「哎,我說齊冬,其實你真的想要這筆訂單也不是不可以。我的要求也不高,陪我玩兒一個月,你就能死死地踩劉小姐一頭,你肯不?」

「你做夢!」齊冬氣得把臉扭到了一邊。可她突然又轉過頭來,推了推墨鏡,嬌柔無比地發嗲,「賀總,您剛才說什麼來着?」

賀大樹倒吸一口涼氣,哭笑不得,「你這人怎麼變臉比翻書還快呀?」

齊冬屁股朝他挪了挪,笑眯眯地嗲道:「人家這不是唯利是圖嘛!您肯把這筆訂單給我,我怎麼可能不心動呢?您說,一個月怎麼個陪法?我掂量掂量值不值。」

「二十四小時貼身女僕……」

「算了。」

齊冬硬邦邦地回答,並飛快地挪開身體,望着風景擺出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

可是她越是這樣,賀大樹越覺得她可愛。他輕笑着說:「不就開個玩笑嗎?如果我真的把訂單給你們公司,你不插手有分紅嗎?」

齊冬臉朝着旁邊,嘴裏迅速答道:「看在賀總的面子上,多少會給我算點兒銷售額。」

「那咱們重新談談條件可好?」

「什麼條件?」

「一個月,每天共進晚餐。我有事取消,你就陪我吃夜宵,月底陪我外出旅遊一次,當然各住各的房。除了牽手擁抱接吻外,不含推倒!我不喜歡勉強女人。」賀大樹噼里啪啦說了一長串,睨著齊冬直樂,「你看,我既幫你擺脫了這件事,又幫你爭取到了銷售額。我勞苦功高,提的要求不過分吧?」

齊冬冷笑,「賀總不喜歡勉強女人,那自然也不會勉強牽手擁抱接吻了?」

「喲,真當你是仙女哪?」賀大樹停了車,往後瞟了一眼,秦雨和劉世茹的車還沒到。他便偏頭靠近了齊冬輕聲說:「別以為我沒文化就真傻。齊冬,你既想保住你現在的工作,又想雲淡風輕地把事情擺平,總要付出點兒代價吧?陪我多吃幾頓飯而已,別把我當色狼了,這點定力我還是有的。就這麼說定了,你不答應,就當咱倆的約定不算數,我也懶得幫你,你在公司實在混不下去就辭職好了。」

說話間秦雨和劉世茹已趕了上來,賀大樹毫不理睬氣得秀眉倒豎的齊冬,回頭招呼了一聲,三人有說有笑地進了草坪。

齊冬疑惑地望着賀大樹的背影,白色休閑服襯托出的形象依然明朗陽光,但齊冬卻在瞬間感到雪花飄過,寒風來襲。他究竟想幹什麼呢?齊冬疑惑不解。他應該不是為了美色就能拱手讓出千萬元生意的男人。自己撞了什麼運了?值得他如此費心思?

齊冬本來就不會打高爾夫球,和賀大樹一番交談之後,她越發懶心無腸。要麼擊不中球,要麼擊中了,球也像不長眼睛似的亂飛。

劉世茹一頭長捲髮梳成了馬尾,扣著頂棒球帽,穿着鵝黃上衣配白色短褲。她只化了個淡妝,利落幹練中帶出一股年青女孩兒的朝氣。她的球打得不錯,瞧著齊冬出糗,她樂得哈哈大笑。

齊冬也不惱,笑呵呵地恭維她:「世茹姐打球太帥了!我今天就是來湊數的,等他們談完就可以回城了。」

那邊賀大樹和秦雨聊得投契,邊說邊走了過來。

秦雨指著齊冬笑,「賀總,你再不教齊冬兩手,今天你們就輸定了。」

賀大樹嘴唇翹起,也笑,「好啊,齊冬,我教你!」

沒等齊冬反應過來,賀大樹已大步走過來圈住了她的身體。他的手包住她的手握住了球杆,「……這樣!」

女人有幾樣東西是不能讓男人教的。一是游泳,二是跳舞,三是打高爾夫球。身體距離的拉近往往是心靈距離縮短的前奏,肢體的接觸會製造出大量的曖昧因子。

賀大樹不用低頭就能看到齊冬迅速變紅的耳垂。鮮紅的血液在浮着一層細茸毛的嬌嫩皮膚下汩汩流動,就像一朵清晨怒放的柔嫩花兒,令他血脈賁張想一口咬上去,握着她的手不由得一緊。

「放手。」齊冬幾乎是咬着牙蹦出了這兩個字,臉上的氣溫不受控制地升高。

賀大樹輕鬆地帶着齊冬又揮了兩次空桿這才鬆了手。他瞟著走向果嶺的秦雨和劉世茹極無恥地說:「誰叫你這樣誘惑我!」

齊冬氣笑了。她狠狠地瞪着賀大樹說:「你真夠不要臉的!誰誘惑你啦?」

賀大樹把鼻樑上的墨鏡往下推,黑黝黝的眸子裏寫滿了正經,「你怎麼沒有誘惑我?齊冬,我每見你一回,就發現你比上次更漂亮,害得我心猿意馬的。再說了,如果我不喜歡你,我故意找機會抱你幹什麼?」

齊冬獃獃地看着他,這叫什麼邏輯?

「你打球的樣子笨拙得可愛,臉紅的時候更漂亮。我對你起點兒色心很自然不是?別再生氣了,叫秦總和劉經理瞧出來……你想當着他們的面讓我哄你?」賀大樹說着,手順勢攬住了齊冬的肩,帶着她走上了果嶺。

齊冬乾巴巴地沖着秦雨和劉世茹假笑,好一陣子才發現賀大樹的手還停留在自己肩上。她頓時覺得血湧上頭,當別人的面又不好動怒,只能耐著性子不動聲色地甩開。

她現在只覺得滿腦子糨糊,思考也停滯了。直到太陽西去,她才將賀大樹的話梳理出來,原來賀大樹對她真的只是起了色心。

以美麗為武器,很危險。

但是齊冬想,她應該用不着太擔心,因為她從秦雨眼中看到了興奮二字。賀大樹應該和他談得還算高興。大體上這種大宗買賣只要雙方意向談定,除非有大的紕漏,基本上不會再有什麼變動。

只是賀大樹的直截了當與厚顏無恥的表白讓齊冬難以招架。

打完球已是傍晚時分。夕陽沐浴下的球場就像油畫里的風景,極為美麗。橙黃色的光塗滿了青草綠樹和建築物,溫暖迷人。也似打完一場仗,硝煙散去之後平靜的戰場。

齊冬長長地鬆了口氣。她希望回城之後,生活依然能回到安寧的軌道上。

「齊冬,我送世茹,賀總說他送你回城。」秦雨笑逐顏開地和劉世茹上了車,不顧齊冬的反對揚長而去。

齊冬深深後悔一時偷懶沒開車,否則自己就不會被困在這裏。她想到了程峰,趕緊給他打了個電話,「現在還沒出發,回去恐怕有點兒晚。」

程峰溫和而理解,「菜我已經買了。要不這次我露一手廚藝得了,你進了城來我家吃飯吧。」

「可是……我現在還沒出發。」

「我慢慢做,等飯菜做好,你差不多就到了。」

「好。」

齊冬沒有理由不答應。她喜歡這種晚了有人等着她的感覺,雖然平平淡淡,卻別有一種寧靜的幸福。她甚至能想像去程峰家的場景,可口的小菜,溫馨的聊天,然後程峰會禮貌地送她回家。

上了賀大樹的車,齊冬發現他又換了一身衣裳,不覺多看了他兩眼。

「我穿這身衣裳顯得成熟帥氣是吧?」賀大樹專註地開着車,嘴角又微微翹了起來。

不知咋的,齊冬非常想一巴掌打掉他臉上自得的笑容。她拉長了聲調譏諷地說:「老氣橫秋。」

賀大樹偏過了頭,見她滿臉不屑,心裏暗暗窩火,「哥哥瀟灑倜儻英俊不凡身材一流,形容詞海了去了,隨便挑一個誇誇我也行啊。」

齊冬呸了一聲,無奈地問他:「你條件這麼好,何必來我這裏找釘子碰?」

「我這人打小就一副犟脾氣,最喜歡挑戰高難度。那晚你夾槍帶棒地說了我一通,說得我心裏那叫一個舒坦哪。心想,這可不正是我在人群里尋尋覓覓的那一位嗎?人都說女為悅己者容,男人也不例外啊!我今天為你換了三套衣裳,從陽光帥氣到成熟穩重,不就盼着你被我的真情打動,拜倒在我的石榴褲下嗎?」

賀大樹嬉皮笑臉插科打諢,氣得齊冬直翻白眼,「可惜啊,我就看上我們法務部的程經理了。各花入各眼,蘿蔔白菜各有所愛,沒辦法。」

「哎哎,說得我透心涼哪。不過,聽你們公司的劉小姐說起過,你不會是單相思吧?」

劉世茹若在面前,齊冬非大耳刮子抽過去不可。她皮笑肉不笑地說:「單相思也是相思對不?我就喜歡上他了。」

「單相思有什麼好?那都是苦情女主的戲。」賀大樹裝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殷殷勸她,「程峰這人別的不說,就一點不好,他只比你高兩厘米,人家和你站在一起多有壓力啊?這男人嘛,誰不喜歡找個嬌小玲瓏的攏懷裏寵著。我估計他要是打橫抱着你,都會變成十字架的尷尬造型。哎,你一輩子都別想穿高跟鞋了,多遺憾啊!」

齊冬像被踩着了尾巴的貓,渾身的毛都炸得豎起來。她瞪着賀大樹說:「你再滿嘴噴糞詆毀他,別怪我不客氣!」

「我不說了行不?話說回來,我說的也沒錯啊!」賀大樹成功地惹怒了齊冬。見她氣得咬牙,不由得哈哈大笑,「也許你是打算和他交往下去,可誰知道你會不會改了主意呢?人呢,不能事事都絕對,你說是吧?」

齊冬扭頭看窗外不接他的話茬。她心想隨你說,我就當沒聽到。

賀大樹又自顧自地說了一會兒,見齊冬沒反應,也覺得無趣。沉了臉一踩油門,將車速提得極快。

兩人一路無語。

進了城齊冬想下車換了計程車去程峰家,可賀大樹說什麼都不肯放她下車。齊冬見天色暗了,擔心程峰等得着急,只好把程峰家的地址給了他。

照着齊冬指的路,賀大樹將車開到了公寓樓下。

他跟着下了車,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笑嘻嘻地說:「我還沒吃晚飯呢,不請我上樓喝杯茶?」

齊冬明媚一笑,「我和程峰約好今晚去他家吃晚飯,改天空了我請你……」

她話沒說完,只覺胳膊一緊,便被賀大樹拽著扔進了車裏。

「先陪我吃晚飯!」賀大樹鎖了車門,黑著臉上了車,「想讓我送你去和別的男人吃晚飯,門兒都沒有!」

齊冬目瞪口呆,等她反應過來不由得急道:「你幹什麼!我和他幾天前就約好了。你把門打開!」

「不行!」賀大樹坐進車,瞪着齊冬沒好氣地說,「半夜三更的跑到男人家裏吃晚餐,吃完晚餐再讓他吃你?做夢!」

「賀大樹你胡說八道什麼!你別把人都想得像你一樣好色下流!」齊冬大怒。

「我說錯了嗎?要吃飯白天到外面吃去!」

「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管我!我和他是已經確定關係的男女朋友。你要追求我,是你的事,我管不著,但是我去他家吃晚飯關你什麼事?我和他怎麼着,也用不着你操心!」

「我對你沒意思,我當然不操心。可是我現在正在追求你,你就不能晚上去他家!」

兩人鬥雞似的瞪着對方。賀大樹突然伸手掐住齊冬的下巴往旁邊掰,低聲喝道:「你看!」

齊冬不由自主地偏過了臉。

只見公寓大門口走出兩個人來。綠化帶的路燈將劉世茹和程峰的身影完整地暴露在齊冬面前。

劉世茹還穿着今天那身連衣裙,顯然回城后她是直接來了程峰家。兩人在門口不知說了什麼,劉世茹揚手給了程峰一巴掌,又撲進了他懷裏抱了他一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程峰沒有攔住她,他像尊石像般靜靜地站着。他的臉微微仰起,望向漆黑的夜空。雖然隔得遠,齊冬卻能感覺到有一種叫悲傷的東西在他臉上無聲流淌。

劉世茹腳步極快地從賀大樹的車旁走過,快得讓齊冬直擔心她崴斷了鞋跟。

晚風吹起她的裙擺,一頭長長的捲髮迎風飛舞,齊冬覺得她像一隻撲火的蝶,美得絕望。

她站在街邊張望着,齊冬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再悄眼望去,劉世茹已揚手攔了輛計程車上車走了。

齊冬好像有點兒明白了劉世茹為何會處處針對她。

劉世茹不僅僅喜歡程峰,她和程峰之間定然還有着不同尋常的關係。如果自己繼續和程峰接觸,將來在公司還會遇到什麼麻煩事?想到這裏,齊冬蹙緊了眉,輕輕嘆了口氣。

她的臉突然被壓進了賀錦年的胸口,悶得齊冬亂揮着手推他。

「別傷心,乖,別哭……」賀大樹抱着她哄孩子似的。

齊冬哭笑不得,悶聲大喊:「我沒哭!你放開我啦!」

「我知道我知道,咱不為他傷心!」賀大樹邊說邊鬆了手,捧住了齊冬的臉,「我還在呢。」

真他妹的肉麻!演戲哪!齊冬怒目而視。

車裏沒燈,街頭的光透過車窗玻璃照進來。暗淡的光線下,賀大樹的眼神顯得格外深邃,他認真地看着她,帶着憐意。

齊冬直直地望進他眼裏,雙瞳深處閃爍的光讓她看不明白。她想拍開他的手,告訴他自己沒傷心,可是他的眼神卻讓她無力開口。

顧磊從賀大樹深邃的眼瞳中朝她走來,帶着滿身陽光,一點點照亮她的世界。他一直對她說,小冬,我還在呢。

所以,大三那年母親過世,她也沒有覺得天塌下來了。直到他半跪在她身前,頭枕在他膝蓋上嗚咽地說,小冬,你以後一定要幸福,不然我會內疚一輩子。那時候,她心裏才生出種絕望,知道心裏愛着的那個男人是真的要離開自己了。

手機鈴聲在此時將齊冬從夢魘中喚醒。她往後仰著從賀大樹手裏掙脫出來,拿出手機來,「喂——」

程峰的聲音像以往一樣沉穩溫和,「你進城了嗎?」

齊冬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拿着手機話就堵在了喉間。

「怎麼了,齊冬?」程峰敏感地察覺到了齊冬的不對勁,語氣變得有些焦急。

這頓飯她無論如何也不想去吃了,至少,她今晚沒心情了。齊冬回過神后流利地撒謊,「我沒事。車在路上爆胎了,路上也沒有計程車經過,我正想打電話給你讓你別等了。」

程峰今晚也沒有了心情,但他依然體貼地問齊冬:「要不我開車來接你?」

齊冬趕緊回絕道:「不用啦。這裏離會所更近,已經聯繫那邊派車來了,只是等到回城就太晚了,真對不住你做的晚餐了。」

程峰鬆了口氣,「沒關係。到家給我打個電話,咱們下周再約就是。」

掛了電話,齊冬失神地望向公寓樓。

她聽出程峰也鬆了一口氣。他與劉世茹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他還是那個完美的婚姻銷售對象嗎?齊冬懊惱地想,好不容易選中一個,結果卻是個有故事的,把自己銷出去真的就這麼難嗎?

「憋在心裏還不如上去問個明白。你要不要去?我在樓下等你。」賀大樹受不了齊冬望着公寓樓發獃的模樣。他現在巴不得齊冬潑婦似的衝上去,扭著程峰大哭大鬧一番,然後徹底和程峰斷絕來往。

「有什麼好問的?沒見劉世茹打了他一耳光傷心欲絕地走了嗎?程峰肯定選擇了我拒絕了她唄。每個人都有心情低落的時候,他今晚想必也沒什麼心情和我吃飯,麻煩你送我回家好嗎?」齊冬笑了笑。

賀大樹聽話地把車開走,一路上不時用眼神瞟著齊冬。

齊冬被他的眼神逗樂了,沖他翻了個白眼說:「看什麼看?我又沒有失戀。」

「你說對了。我看了半天,偏偏沒看出來你失戀了。你臉上寫着字呢,我看得清清楚楚!」

「寫着什麼?」

「左臉寫着輕鬆,右臉寫着解脫,額頭上一個大大的好字!」

齊冬忍俊不禁,噗嗤笑出聲來。

「還是我厲害吧?哄人我最拿手了!」賀大樹將車停到了一間酒樓前,開心地對齊冬說:「心情好了先吃飯,吃完就送你回家。」

齊冬點了點頭,跟着他進了餐廳。

賀大樹一個勁地給她布菜,嘴裏就沒停過,「快吃,別餓著了。」

齊冬心頭一暖,認真地問他:「你嘴裏虛虛實實的,我都不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

賀大樹餓壞了,埋頭大口吃着菜不理她。

齊冬無奈地搖頭,吃得八分飽時才聽到他開口說:「還餓不餓?」

她忍不住笑,「我又不是豬!我吃好了。」

賀大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吃好了我就說了。」

「嗯?」齊冬揚了揚眉,端起茶杯望着他。

「你也看到了,你們公司的劉小姐賣這麼多情報給我,都是為了那個男人。你們都在同一家公司做事,以後想必也麻煩。齊冬,如果你對他還沒愛到那份上,不如接受我,做我女朋友如何?」

齊冬眨巴着眼睛沒有吭聲。

賀大樹一本正經地重複道:「做我女朋友吧,我保證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齊冬放下了茶杯,正色地回答他:「大樹,我今年二十八歲了。我和人交往是以結婚為目的的。我不是二十齣頭的年輕女孩兒,還能揮霍幾年青春,一個不成,還有時間再來一回。你明白嗎?」

賀大樹皺眉,「我想和你交往,並不是只想找個床伴。」

齊冬不覺笑了笑,「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多得是,我不適合你。走吧,送我回家。」

到了小區門口,齊冬下了車,取了行李揮手對賀大樹告別。

賀大樹望着齊冬拖着行李走進小區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嗓子,「齊冬,你等等。」

齊冬納悶地回頭。

賀大樹走到她面前盯着她老半天才開口,「齊冬,你剛才說,你和人交往是以結婚為目的。那麼,你其實並不愛程峰對不對?你只不過是覺得他是個條件合適的結婚對象才和他交往的是不是?」

「你錯了,我愛他。」齊冬冷靜地撒謊。

「是嗎?」賀大樹笑,「真的愛他,會在看到他和劉小姐糾纏時卻無動於衷?齊冬,我眼睛還沒瞎呢。」

齊冬無語。她深吸了一口氣乾脆實話實說:「那又怎樣?他的確是合適的結婚對象,我想和他繼續交往下去,又有什麼不對?我現在不算愛他,但是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但是沒有愛情,也一樣可以有幸福的家庭,親情會超越愛情。」

賀大樹呆了幾秒鐘才開口說:「你就只考慮他的條件?你不愛他也可以因為條件合適就嫁給他?」

齊冬平靜地回答:「是。所以,你別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大樹,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她抱歉地朝賀大樹笑了笑,不想再解釋,拖着行李轉身離開。

賀大樹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從眼前消失。他回到車裏把頭靠在座椅上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中。難道婚姻不是建立在彼此相愛的基礎上?齊冬貌美如花,身材一流,不過二十八歲而已,她怎麼能夠這麼冷靜地不談愛情只需要婚姻呢?

腦海深處齊冬瞬間紅了眼睛茫然四顧的模樣又浮現出來。她就像一朵嬌柔的花,柔嫩的長莖支撐著驕傲,美麗又脆弱。除了自己,還有誰見過那樣真實的齊冬?

賀大樹沉溺在那一刻的齊冬身上,熟悉的淺淺酸楚像涼風吹過他的心,讓他捨不得放手。

可是他還沒想清楚結婚二字代表的含義。而齊冬,卻正緊鑼密鼓地張羅著把自己嫁出去。

想到在不久的將來,齊冬會被另一個男人摟住她的細腰、撫摸她的長腿,賀大樹就覺得不舒服。這是他看上的女人,憑什麼要便宜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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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還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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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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