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亦正亦邪

第五十七章亦正亦邪

林三兒陰險的笑了,把煙掐了,盯着我和陸宇峰說,「一人五十萬吧,這價位不離譜。」我一合計,倆人不就一百萬了,問題是我們哪有那麼多錢啊?我搖頭回復他,說太多了。但這話一出口,我心裏罵了自己一句,說完了,又中了林三兒的計了。林三兒不管我表情多麼苦逼,他笑的更開心了,反問,「太多了?恩……說明你們果真有錢,按我的經驗看,打個五折應該差不多,五十萬,這次絕不還價,不然老子的匕首就開葷!」我認栽了,也不得不說,林三兒這個賭徒,對錢這方面的把握,真的蠻準的,我和陸宇峰的手機早被這些人拿走了,林三兒又找到我的手機,翻看起來。我手機通訊錄里沒幾個好友,也都是化名,但林三兒用直覺,翻到小獸的電話后問我,「這是不是那個同夥?」我沒法子,只好點點頭。林三兒當我面打了電話,接通后,他還把電話摁在我耳朵旁邊。我和陸宇峰這麼久沒回家,潘子早急了,他當先問,「小白你在哪?」我讓潘子先別說話,光聽我說。我心裏這麼打算的,看能不能用點暗語提醒他,讓他跟當地警方聯繫下,一起過來把悍匪剿滅了。

但沒等我在說啥呢,林三兒把電話搶回去了,他倒跟潘子聊起來了。他說,「兄弟,你同夥的聲兒你聽到了,放寬心,他目前沒事。」隨後林三兒又一皺眉,還把手機拿開一些。我聽到手機聽筒那裏哇啦哇啦響起來,估計是潘子開罵了。緩了一小會兒,等聽筒靜下來,林三兒又繼續打電話,他先贊了句,說兄弟口才不錯,緊接着一轉話題,告訴潘子,不許報警、不許耍滑,儘快準備五十萬過來贖人,不然後果自負。而且先不說交易地址,讓潘子籌完錢再來電話。看林三兒把電話撂了,又沒事人一樣的去玩牌了,我心裏無奈的嘆口氣。我估計著,潘子想把卡里的五十萬取出來,至少要忙活小半天,這期間我只能靠在木樁子上苦熬了。有這麼多人盯着,我也不可能做什麼小動作。我又扭了扭身子,想找個相對舒服的位置。那小矮子一直站在不遠處,他不合群,反倒一直看我。林三兒可是有承諾,只要送錢,他們這些人就不收拾我倆,但這小矮子眨巴眨巴,不知道想啥呢,又奔着我走來了!我對小矮子的舉動很敏感,盯着他的腳,等他又走近一些后,我忍不住扯嗓子喊了一句,「你幹嘛?」

這話不是跟小矮子說的,反倒是告訴林三兒他們,大老爺們說一是一,別出爾反爾。林三兒他們都聽到了,一同望着我,又轉頭看着小矮人。小矮子心知肚明,嘿嘿一笑,指着我解釋說,「他很長時間沒吃飯了,一定餓了,如果這樣下去,放人時餓瘦了,別被他同夥嘲笑,說咱們咋咋不地道的。」他又一摸兜,拿出一小袋吃剩下的牛肉乾,走到我旁邊那意思要喂我。可他手黑兮兮的,還故意耍了個陰招,拿肉乾時使勁用手指搓了搓。我看着送過來的肉乾緊緊閉住了嘴巴。這小子繼續使壞,使勁把肉乾往我嘴裏捅,我要是忍不住一開口,這肉乾保准被他捅進來。我算沒招了,左右晃腦袋,跟他這麼抵抗著。他也真有癮頭,打定主意跟我熬。我倆僵持一會兒,有個老頭開口了,其實這老頭年紀不大,看着五六十歲吧,但嗓音洪亮,喝着說,「矮子,幹什麼?客人不吃,你搞什麼怪?」小矮子很怕老頭,急忙擠著笑臉回應說,「五叔,您接着玩,我知道了!」隨後他故意退後幾步,不過那雙小眼睛一直盯着我,估計還琢磨壞水呢。

我不敢幹別的了,雖然身子很累,想閉眼睛歇一會,但怕自己睡著了,五叔這些人走了,這小矮子不就沒人管了?我打定主意,在潘子來之前,一定盯緊了,至少留住這幫賭徒,尤其是五叔。過了半個小時,五叔他們沒走,我電話卻響了。林三兒拿着我電話呢,他一看來顯,呀哈一聲,又對大家說,「他們同夥可以嘛,籌錢很快!」他又接了電話,跟潘子說了地址,還是市區那間麥當勞,強調半小時后,在那碰面。撂下電話,他帶着小矮子走了。其實我也挺納悶,心說潘子速度確實夠快的,哪個銀行這麼闊氣,說提五十萬當場就能提的?我們等著,這樣又過了半個多鐘頭,潘子出現在倉庫門口,他手裏還拎個皮箱子。五叔這些人全站起來了,向潘子圍去。林三兒還特意把潘子領進來,把倉庫門關上了。我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林三兒幾個人,望着潘子,眼中凶光乍現,而五叔看着潘子愣住了。林三兒先把手遞過去,說,「傻大個兒,把錢拿過來!」潘子盯着林三兒,哼了一聲搖搖頭說,「你他媽第一天出來混的?不知道先看貨再交錢的道理么?而且就算在市場買一斤排骨,也得先看看新不新鮮吧?」林三兒被問住了,更對潘子說話語氣不滿,不過他沒反駁,反倒點點頭說好,又招呼手下讓開一條路。

潘子拎着皮箱嗖嗖跑過來了,湊到我身邊問,「怎麼樣了?」我示意沒事,又讓潘子看看陸宇峰,我其實挺擔心阿峰的,他一直都沒醒。潘子看完說了句讓我心落底的話,阿峰只是暈過去了。我真沒有啥其他想法了,合計快點交錢走人吧,又對潘子使個眼色。他一定理解錯誤了,突然一笑,回答說,「小白,原來你都知道了?」我心說知道什麼了?可沒等我繼續問呢,潘子把皮箱往地上一放,又把褲子脫了。他外褲是沒什麼,但褲衩裏面綁着繃帶,大腿根上掛着兩根炸藥,挺粗的,比二踢腳都大一圈。我們所有人都愣了,林三兒那眼珠子瞪得,我估計事先林三兒一定搜過潘子的身,但忽略了褲襠。潘子趁空把炸藥拿出來,一手握著,另一手拽著拉線,臉色猙獰起來,沖着這幫賭徒喊,「他媽的,一群癟三,膽子挺肥還敢玩綁架,當老子吃乾飯的?五十萬?我呸,我花五萬就買了一兜子炸藥。」說到這,潘子還對黑箱子踹了下,藉著吼,「你們不服是不是?有種就試試,我一拉線,這間倉庫都能被炸崩了,咱們一起死,去給閻王當兵怎麼樣?」

我心裏暗暗佩服潘子,缺德獸身手是一般,但有股子膽色,關鍵時刻真敢玩命啊。我以為這幫賭徒保准嚇怕了,也就此會乖乖放了我們,誰知道五叔突然仰頭笑了,用更大的嗓門說,「小兄弟,知道吐蕃以前什麼樣么?飢餓、貧困,要是趕上天災,我們這群老百姓就得餓肚子。我艹他媽的,要不是後來有人到這裏建賭場,我們能有現在這種好生活么?」他還越說越激動,又指着我們仨,「佛爺交代了,有三個外來人,是他敵人,一個都不能放過,而且活捉后要獻給他,今天你們想走是絕不可能了,不然我們怎麼交代,就算不死也被趕出賭場,從此又得餓肚子,與其那樣,不如一起升天,對不對!」他最後一句是問這幫賭徒的。我發現五叔這話真有威力,這幫人全跟打了雞血一樣,嗷嗷叫喚。五叔又一帶頭,他們真的毫無顧忌的往我們面前走來。我和潘子互相看了一眼,潘子有點泄氣了,其實我也明白,英雄往往就是一時熱血,這跟打仗差不多,兩軍交戰,拼的往往是那一陣的鬥志。我倆現在純屬沒了鬥志,這麼一耽誤,五叔他們過來了。

他們人多,七手八腳的把潘子拿的炸藥奪過去了,還有人使勁推了潘子一把。潘子一下撞到木樁子上了,又有人立刻找繩子把潘子也綁了。我心拔涼一片,而且剛才五叔的話也漏了,從始至終,這幫人就沒打算放過我們,潘子這麼一折騰,我們仨團圓了不說,還搭進去五萬塊錢的炸藥。五叔沒說啥,只是冷冷看着我們,林三兒氣不過,他走到潘子面前,用匕首頂着潘子胸口說,「你這爺們真行,心真損啊,佛爺要活口,但沒說不能放血,我現在就在你胸口上劃一刀,讓你心眼兒收斂一些。」說完他一把將潘子上衣扯開了。潘子胸口也一下暴露在這些人面前。林三兒就勢要來一刀,但五叔猛地喊了句住手,又幾步走過來,盯着潘子胸口看着。潘子胸口上有一顆大黑痣,說實話,這我早就知道,也從沒覺得有啥,真搞不懂五叔為何這麼激動。五叔嘴唇都有些抖了,認真的問潘子,「你告訴我,全名叫什麼?」潘子哈哈笑了,估計被林三兒這麼一弄,他心裏也有氣,索性回答說,「我姓倪,名叫耶耶!」小矮子忍不住也笑了,反問說,「叫倪耶耶?」潘子嗯了一聲,喊了句乖孫子。小矮子反應過來,氣的哇了叫了一聲,想衝過來,但五叔喝了一聲,將他攔住了。

五叔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還連連說,「像、太像了。」我和潘子都意識到不對勁了,我心說像個球啊?潘子這臉型,難不成跟哪個影星相似?五叔變得很客氣,又再次問潘子,「小夥子,告訴我全名。」潘子有些迷糊了,也被五叔這種溫柔打敗了,他很實在的說,「李潘!」五叔情緒波動很大,他眼圈都紅了,而且接下來的舉動,讓我吃驚的腦筋都快銹住了。他拿出一副哭腔,一把抱住潘子,喊了句,「小主,你還沒死?太、太好了!」五叔一看就是這幫賭徒的頭頭,他給潘子叫小主,這啥意思我能不知道?我心說完了完了,這是金沙佛的賭場,難道潘子是他兒子?這世界太瘋狂了!五叔這番話,也讓這幫賭徒炸鍋了,歲數大一些的,全拿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兒,而以林三兒為代表的這些「年輕後輩」,全都疑惑的看着五叔,又看了看潘子。五叔也不避諱,跟大家說,「你們後來的不知道,吐蕃所有的地下賭場,都是李強李老大一手建立起來的,他才是這裏的主宰,這裏的主人!只是後來聽說李老大一家在外地出了車禍,全死掉了,才被金沙佛接手,既然小主沒死,也回來了,你們還敢不認?」

林三兒一批人站着沒動,年紀大的卻都行動起來,或許看在潘子份上,把我們仨都鬆綁了。林三兒有個小動作,趁亂偷偷往人群外面走去,又要打電話。我算看出來了,這幫人分兩伙,一夥是原來李強的班底,另一夥是金沙佛的手下,今天潘子的出現,算是把他們陣腳打亂了。我記得潘子親口跟我說過,他爹是被高利貸的弄死的,這跟五叔的話不對路,我有個很大膽的猜測,李強的死,跟金沙佛或者說跟敵方勢力有關。既然想明白了,還有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能不利用。我嗷的吼了一嗓子,指著林三兒,大聲喝道,「小林子,你要告密是不是?知道么?我們是專門護送潘少兒回來的,目的為了揭穿金沙佛的惡行,他背信棄義、忘恩負義,害了原來的李老大,你一看就是幫凶,五叔,你看着辦吧!」五叔這人一看就不是笨蛋,他之前一定也這麼琢磨過,被我這麼一說,潘子還活生生的站在眼前,他一下子信了我的話,還露出一絲凶光,對林三兒罵了句,「畜生!」賭徒不是正規軍人,一點組織性紀律性都沒有。五叔一動粗,這幫人當場就亂套了。

年輕一輩與老一輩的互相爭執起來,三言兩語不對付,竟大打出手,還大有下死手的架勢,有人連匕首和刀都拿出來了。我和潘子不想淌這趟渾水,我倆護着陸宇峰故意退了幾步,冷眼旁觀起來。我們也都是經常打鬥的主兒,對當前局勢還是有一定見解的。我能感覺出來,他們兩伙人是勢均力敵,雖然各有人受傷,但一時半會僵在這兒了。可林三兒他們年輕,耐力足,硬熬下去的話,能讓五叔他們吃虧。我們跟五叔算是綁在一起了,要是他們戰敗,我們仨也沒好。這時候我忍不住了,把依舊昏迷中的陸宇峰放到地上,又跟潘子使個眼色,我倆衝上去助陣。我的出現是沒啥,但五叔一看潘子來了,拿出一副護犢子的架勢,喝了句,「小主兒危險,快退後。」潘子本來不想聽五叔的話,還往前沖,五叔卻真豁出去了,寧可挨了敵人一拳,也湊到潘子身邊,推了他一下。潘子被擋住,又要掙脫五叔,但我算看出來了,潘子要執意打鬥,或許會更添亂。潘子聽我話的,我索性喊了一嘴,讓他回去繼續護著阿峰得了。這麼一來,只有我一個人當援軍了,增員力量稍有薄弱,但卻讓天平一點點傾斜。

我也純屬瞎打,逮到個對手,就玩命的斗。這樣打了一會「羅圈架」,小矮子找上我了。他是真對我有偏見,都這個時候了,還想找我晦氣。我看到他心裏也來火,心說正好藉著這個機會,好好收拾他一頓。我倆有默契,都故意往旁邊走了走,遠離戰場,騰出一個單挑的地方來。小矮子先鄙視的呸了一口,又猛地撲過來。我沒想冒然出擊,先品品這小子有啥古怪沒?我倆過了幾招之後,我發現他身手一般,但人很損,出的全是陰招,要麼就是撩陰腿,要麼就是挖眼珠子。這種打法很讓我心賭,他也知道自己佔便宜了,嘿嘿壞笑一聲。我不服氣,也不想因為所謂的老爺們的面子讓自己吃虧。我心說他這麼「玩」,那就陪他。我突然喊了句,「掃腿!」小矮子很敏感的往下看,實際上,我出的是拳頭。這一拳直奔他脖子去的,他反應倒是挺快,猛地一縮脖子,可這麼一來,我這拳頭,實打實砸在他腦門上了。砰的一聲,我都覺得拳頭隱隱作痛,但我不僅沒生氣,反倒心裏連連竊喜,心說我疼,他腦門更疼!

小矮子呲牙咧嘴,我不給他緩歇的機會,又故意舉拳,喊了句打臉。小矮子本來腦門都紅了,怕我連續打他腦門,這種累加的傷害很大,他又急忙防守上面,但這次我用的是掃腿,一下子把他拌倒了。我還就勢坐到他身邊,一手拎着他衣領子,一手砸上了。這可是門戶大開,毫無反抗的挨打,我很解恨,足足打了七八拳,才讓他眼一閉,徹底暈過去。我稍微鬆口氣,又看着五叔那邊。短短這麼一會,局勢變化很大。地上躺了不少人,而還能站着的,除了五叔在內的四個老人外,還有林三兒和他一個同夥。這哥倆背靠背站在一起,被五叔四人圍着。五叔還有一絲憐憫之心,對林三兒說,「把手裏匕首放下,跪地投降,等把金沙佛的事弄清楚了,再決定怎麼對你倆處置!」還有個老人接話,說有罪絕不放過,沒罪的話,也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真不知道林三兒是怎麼想的,或許他真的罪惡深重吧,反正沒投降,他還上來一股狠勁,用胳膊肘對着同夥輕輕撞了一下,算是提醒了。他倆默契的對着一個老人發起進攻,他同夥是不要命的做掩護,讓林三兒一下子衝出包圍圈。

這小子真是悍匪,他奔著潘子帶來的炸藥去的。一個猛子撲上去,舉起一根炸藥,臉色猙獰,一點沒猶豫的把拉線拽開了。我看到炸藥上嗤嗤冒煙了都,心裏一驚,在條件反射下,喊了句躲,又反身撲倒在地。我行動很及時了,剛碰到地面,就聽身後轟轟聲音響了起來。我抱着腦袋,心裏卻來了一股悲哀。潘子說過,那一皮箱子裏全是炸藥,這要都爆炸了,我們怎麼躲也活不了啊。我大腦一片空白了,等著死亡的降臨,但在轟轟聲過去后,我發現自己沒事,僅被一波波熱浪吹過。我心裏咦了一聲,又扭頭看看。遠處硝煙瀰漫,也看不清個啥,但我想到一個可能。潘子的炸藥一定是從吐蕃黑市買的,那些販子看潘子是外地人,一定是做假了,那一皮箱子炸藥,壓根沒幾根是真的。要在平時,我保准很氣憤,畢竟五萬塊錢買了一堆假貨,誰想誰窩火。可現在呢,我要感謝那些不良商販,更要謝謝他們那顆永不褪色的黑心。

我忍着身子的酸痛,從地上爬起來,又湊過去看了看。潘子和陸宇峰沒事,他倆本來就離得遠,所以逃過一劫。五叔腦袋上全是血,一看是被炸傷了,但一時間性命無礙。其他人就慘了,都在地上躺着,看樣凶多吉少。林三兒就更不用提了,半拉身子都沒了。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就跟潘子和五叔提議,我們早早走人。他倆都點頭,我又問潘子,「還記得來時候的路么?」潘子搖頭,說他坐在一個掛着黑窗帘的車裏,什麼都看不到,只知道車開了挺長時間。這根本沒啥有用的消息,而且較真的說,車很可能也兜圈了。我又看着五叔,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五叔掙扎的爬起來,但接下來他舉動很怪,踉蹌的奔到倉庫大門那兒,把門鎖上了,還用一個木樁子頂着門栓,做了個雙保險。我和潘子一臉不解,我心說這麼一來,我們豈不是逃不出去了?五叔有他的理由,等走回來后,跟我們說,「倉庫附近也有金沙佛的人,我們從正門逃,風險很大,只能想別的辦法。」

我愁上了,望着倉庫,這裏被包裹的這麼嚴實,除了大門連個窗戶都沒有,還能怎麼逃啊?但姜還是老的辣,人還是老的無恥,五叔招呼我倆一起奔向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這裏本來放着一張大桌子,我們合力把它推開,五叔對着地面摸索一番,竟打開一個地洞。他指着地洞說,「咱們現在在半山腰上,對着地洞依次滑下去,再鑽出去,就能直接到山腳下了。」我們一共四個人,陸宇峰暈了,五叔受傷,潘子體格太大,這次選先鋒,我絕對是逃不掉了。我不退卻,更相信五叔不會害我們。我喊了句我先來,就坐着進去了。剛開始地洞不算太陡,我蹬蹬腿扭動下身子,還能控制住速度。但漸漸地,我下滑速度快起來,到最後,毫不誇大的說,坡面都能有七八十度。我真有點害怕了,卻無計可施,最後只能叫喚幾聲,權當發泄一下吧。這樣又稍過一小會兒,我整個身子一輕,。地洞盡頭正好在是在一個山洞頂上,也虧得山洞不高,出口下方還被鋪了一層厚厚的乾草,我才倖免沒事。只是重重摔上去后,也我讓冷不丁有些發懵。我看着衣服上一道道的小口子,更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本想這麼坐着歇一會兒,順便等潘子他們的到來。但很快頭上方的地洞傳來刷刷的聲響,又有人滑下來了。我一合計,自己再不躲開,他豈不是落在我身上,拿我當墊子了?這虧本買賣不能做。我趕緊挪步。也真夠及時的,我剛逃開,五叔就滑了下來。也難為這老頭了,他使勁抽了自己幾個嘴巴,提提神,才勉強爬了起來。我上去幫忙,把他扶開了,接着是陸宇峰和潘子。我懷疑陸宇峰剛才醒了,因為落地后一剎那,他動了幾下,但一定是身子扛不住,又暈了過去。我們四個集合后,五叔從腰間摸出一把手電筒,估計是鑽洞前拿的。他用電筒對着遠處照亮兒,又跟我們強調,「這山洞錯綜複查,有很多岔路口,我們要想出去,就本着一個原則,每個岔路口,都往左走。」我和潘子示意知道了,我還把陸宇峰背起來。本來便宜潘子了,他這次不用背人,但走了沒多遠,五叔扛不住也暈過去了,潘子又擔負起背五叔的責任。沒了五叔指路,我倆只能按照那個原則行軍,我心裏還特別警惕,每到一個岔路口,都會仔細辨認。我是這麼想的,萬一最左面還有個隱藏的小洞口呢,我和潘子沒發現,大馬虎的走錯路,那就逗比了。

在細心之下,我倆有驚無險,最後來到一個很寬敞的洞穴里。要我說這裏都能開過一輛大卡車去,我和潘子互相看着鼓勵一下,我倆都覺得這是走對了,只要再堅持一會,就能徹底出去了。但我拿着電筒照亮,等轉過一個拐彎后,我和潘子全愣住了。這裏多了很多大石塊,其中有個半人高的在邊上立着,上面坐了一個人。這人穿一身烏黑色袍子,帶着面具。面具只有半張臉那麼大,把他嘴巴露了出來。乍一看他的造型,我想起了射鵰英雄傳中的黃藥師了。這也不是cospaly展,他這麼突然出現,讓我產生一股敵意,甚至還猜測,他會不會就是幾天前在衚衕里遇到的黑面人呢?我和潘子悶聲把陸宇峰和五叔放到邊上,又肩並肩站好,做好一會兒打鬥的準備。我心裏有些緊張,因為他要真是黑面人,關憑他指著人咕咕咕叫的本事,就夠我和潘子喝一壺的。我決定不管咋樣,先下手為強。我當先往前邁步,但剛有這動作,「黃藥師」擺了擺手,那意思讓我停下來。我也不知道咋了,竟被他這種氣場震懾住了,跟個木樁子一樣,死死站定。潘子本來聽我號令的,也就隨着我一起停下來。

黃藥師摸著胸口,從裏面拿出一個古怪的笛子。這笛子不大,估計也就一根中指那麼長吧,但通身上下全是金色的。我想起梅山了,我們在下盤山時遇到的那個養蜂人,他也有過這種笛子。黃藥師坐着吹起笛子來。笛音很怪,有點刺耳的尖聲兒,也稍帶一種沉悶感。我聽得心裏那叫一個煩躁,但也越發的警惕。他能這麼淡定,一定有貓膩,我和潘子冒然過去,弄不好會遇到陷阱。這樣僵持了半分鐘,在笛聲還沒停的同時,遠處洞穴里出現雜亂的腳步聲,一束強光也隨即照了過來。它先照在我臉上,讓我忍不住的挪了下頭,隨後它又照向潘子,最後停留在黃藥師身上。我留意來的這些人,雖然沒用電筒光反照他們,但藉著昏暗環境,也能估計出來,他們有七八人之多。帶頭小伙當先喊了一句,「他們在這!媽的,終於找到了。」我明白了,這些人都是金沙佛的手下,他們肯定發現我們逃了,但倉庫地洞又被五叔做了手腳,他們進不去,最後不得己,只好從山洞出口往裏進,正面圍堵我們。我心裏叫糟,黃藥師跟這些人一定是一夥的,他吹笛子其實就是想把援軍引過來。

一下多了七八個人,我和潘子根本搞不定。我倆都打着打不過就逃的主意,一扭頭各自對着阿峰和五叔衝過去。可在我剛碰到阿峰的時候,砰砰的傳來兩聲槍響,我心裏一抖,心說壞了,這幫人比想像中還狠。我下意識的一下趴到地上,滾到洞璧旁邊,又盯着那些人看。我找不到是誰開的槍,但沒想到他們開槍打的不是我和潘子,而是黃藥師。黃藥師也很敏感,早一步跳下來,躲在石頭後面。他也不再留意我和潘子了,反倒稍微探個頭,望着新來這夥人。我納悶了,心說難道他們不是一夥的?他不是黑面人?黃藥師帶着面具,這打扮很吸引眼球,又有人對着黃藥師啪啪打了兩槍。但這二百五槍法不行,都打在石頭上了。黃藥師很奇怪,一點不緊張不說,又大咧咧的坐下來,繼續吹笛子,我是真佩服這哥們。但新來一伙人看黃藥師不敢露面了,又一同往這邊走。我趁機扭頭看了看身後。我打的是這個主意,等這夥人收拾黃藥師的時候,我和潘子就帶着阿峰、五叔迅速撤退,看能不能在這洞穴里跟他們玩玩捉迷藏。不過這計劃挺悲觀,要是敵人就打着主意死守出口,我們又能藏到哪去?我也只能鼓勵自己,一會見機行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黃藥師的笛聲一直持續著,但他心裏一定算計著呢,等新來一伙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后,黃藥師把笛音突然提高。這次沒有尖聲兒,沒有沉悶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吱吱的聲響,就好像有人用廢報紙在使勁擦玻璃一樣。我被這種怪聲弄得心裏直噁心,接下來更怪的事出現了,我相信自己沒看錯,就在新來一伙人的周圍洞璧上,出現了一隻隻眼睛。我數了數,它們有六個,都紅彤彤的,估計得有人巴掌那麼大,在昏暗環境中,發出一股淡淡的、幽紅色的光芒。它們中還有一個調皮的眨了眨眼睛。我看的心都揪揪著,因為根本想不明白,這眼睛是什麼?新來這夥人也被嚇住了,他們想用電筒照一照,可沒等行動呢,這些眼睛又都閉上了。不出一秒鐘,這夥人全都慘叫起來,有得疼的抓耳撓腮,有得哭爹喊娘,我趴着目睹了全經過,最後他們相繼躺到了地上。黃藥師停止吹笛子了,他探出頭看了看,又很滿意的哼笑一聲,緊接着他不再理會我倆,站起來悠閑的往外走。我有種直覺,黃藥師不僅不是敵人,還是我們的援手,我順帶想起孤狼的話了,他說這次不能暗地過來幫我們,卻找了一個朋友。難道黃藥師就是他說的這個朋友么?

這麼一分神,黃藥師走出去挺遠了,我忍不住餵了一聲,招呼他。黃藥師扭頭看着我們,他沒說啥,只是又把笛子拿出來,吹了幾聲。那六隻眼睛又出現了,這次它們不再洞璧上,而都分佈在新來那伙人的周圍,更離奇的是,它們還能自行移動,嗖嗖的往遠處退去。黃藥師這是在告訴我倆,前方沒敵人也沒威脅了。我不知道說啥好了,這麼目送他離去。等洞穴里安靜下來后,我和潘子又聚在一起。我倆純屬可憐蛋,互相安慰和鼓勵一番,又背着阿峰和五叔,警惕的往外走。在經過敵方那些人時,我看了看,根據自己經驗來看,他們是離死不遠了,尤其有個小伙,整個臉都紫了,好像喘不過氣被憋得。我們沒時間救他們,只能任由他們自生自滅,隨後的路暢通無阻,也沒遇到啥意外。等我和潘子走出洞穴后,眼前是一片荒林,現在太陽剛落山。我倆很累了,但知道林子中的夜路不好走,我倆又咬牙挺起來。這片荒林倒是沒多長,不到半個小時,我們就把它走完了,又來到一個馬路旁。我倆找個相對舒服的地方,把阿峰和五叔全放下來,我負責守着他倆,潘子站在馬路中間,我倆想碰運氣攔車。

但這裏不是主幹道,更屬荒涼地方,我都不知道潘子站了多久,最終才有一個吉普車開過來。我看着這車,心裏那股激動勁就甭提了,也忍不住的撇下阿峰和五叔,站在馬路中間,我是怕潘子沒攔住,讓車跑了。吉普車也發現我和潘子了,它一點點減速,最終停在潘子面前,從裏面下來一個拿着棒子的司機。這司機挺橫,指着我倆喝道,「哪來的要飯花子,想攔路搶劫不成?知道老子幹嘛的么?練過!還不快滾!「潘子壓着火氣,客氣的回答一句,說我們是警方人員,要借用他的車。但司機壓根聽不進去,又連連罵潘子是狗東西,快滾、快滾這類的。他要客氣一點,我和潘子肯定不為難他,我倆也真是有求於人,但他現在這種態度,讓潘子不滿了。潘子哼了一聲,大步走過去。司機一看潘子這架勢,他急了,不過這小子純屬吹牛,他哪練過,拿棒子瞎舞。潘子能怕這個么?鑽空鑽到司機身邊,又切了一掌,把他弄暈。我沒怪潘子,也覺得他做的對,不然不動武,司機肯定對我們見死不救。潘子把司機拖到路旁邊了,我趁空把阿峰和五叔都抱上車,我們做了一把無奈的匪徒,開車車跑了。

車上有GPS導航,打開后,路況信息就出來了。潘子當的司機,他問我接下來去哪。這把我問住了,我們現在被地下賭場的人追殺着,去哪能安全?而且吐蕃能有啥安全的地方么?我想了一圈,最後說個建議,我們先回出租屋吧,畢竟行李、設備還都放在那呢,等躲過這一晚再說。潘子點頭贊同。我們沒敢直接回去,在馬上進市裏時,找個無人的地方把車停靠,我從後備箱翻出一把螺絲刀。我用它把車牌刮花了,這也是留一手,怕吉普車司機醒來后報警,我們可以把車還給他,以後也會主動聯繫警方給他補償,但現在決不能出岔子。之後我倆開車在市裏繞了一大圈,等確定沒人跟蹤時,才開車奔向出租房。在秀麗小區的側門,我們把車停下來,這時天色很晚了,戶外也沒啥人,我和潘子把阿峰和五叔背了上去,等進屋后,我讓潘子趕緊照顧他倆,我又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即刻出門。我發現自己挺狠的,我們住的秀麗小區在市東面,我硬是把吉普車開到了市西面,找個偏僻地停靠,把它棄掉。下車后,我又偷偷步行走到鬧市區。我知道五叔受傷挺重的,我們還不能去醫院,不然萬一被敵人發現,情況會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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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案局中局(完本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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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亦正亦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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