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最後旨意
我一定是瘋了，瘋了才會那麼做！
踏出公主府的那一刻，何飛還在懊惱，在咒罵自己，他怎麼會答應了孟清越給她送信，答應帶她入皇宮見陛下……被成王發現了，他可就是死路一條了！
阿寂看著門外憂心忡忡的背影，看來清越的目的達成了。
他推門進去，清越鬆散的倚著，她瞥了一眼一臉恨意的阿寂，道，「這種事有什麼好生氣的。」
「他會因此挂念一生。」阿寂幽幽嘆口氣，他是為何飛惋惜。
清越沒想到他會這般說，接不上話，沉默了。
阿寂又道，「當然，我也生氣。」
沒有人在自己的夫人使用了美人計還沾沾自喜的，清越對他也用過這招，在懸崖底，她將他拉到水裡，露出自己極為美麗嫵媚的一面，「跟我走吧！」，她是這樣說的，用那雙皎月一般的眼眸，用那滿是傷痕的手臂將他捆住，緊緊的，令他絲毫不能掙扎。
阿寂就那麼看著她，她心虛了，從前覺得生死存亡之間，還要講什麼仁義道德，只要李譯成痛苦的死，無論什麼方法，什麼方式，她都願意。
她知道，要何飛為情所累，是她不仁義。
可除此之外，她沒有任何法子，能讓何飛和她站在同一陣營，何飛沒有任何理由要幫她，他的妹妹何穗是曹市的夫人，曹市已經歸順了李譯成，且曹市父親和御林軍總管吳青還有著不可切割的連襟關係。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是為自己所愛，做些傻事，也並非不可。
阿寂那句『他會因此挂念一生』，她只能裝作聽不見，就當她虧欠何飛……
「何飛會為我們送信給清歌，只要清歌按兵不動，待我入宮，見到了李啟斛之後，要了那道旨意再做打算，我答應過孟絳，不會叫他的將士們白白送命，何況外戰尚未結束，將士們浴血殺敵，他們遠在都城父母妻兒不能出事，不能強攻都城徒增傷亡，讓為國禦敵的邊關將士心寒。」
阿寂應道，「我陪你一起去。」
「我自己去便好。」
阿寂拒絕道，「我不放心。」
「阿寂，沒事的。」她輕輕道。
二人對視一眼，最終，阿寂敗下陣來，只能依著孟清越。
過了一會兒，她又道，「天亮前，我不曾回來，你一定要從公主府出去，找孟清歌，跟他說，李啟斛這條路行不通了……」
那瀟洒俊朗的人，已經瘦得不成樣子，臉頰深陷，眼圈發黑，他躺在床上，凄慘的笑了一下，「讓你見到朕這個樣子……」
孟清越道，「陛下……」
「朕應當聽取你的建議的，早在先帝入葬前，就應該不顧一切的殺了他。」他懊惱不已。
孟清越皺眉，走到他身邊想查看李啟斛的身體，一旁的總管倒還忠心，怒斥了一聲，「大膽！」
李啟斛道，「下去吧！」
「陛下！」
「朕這個樣子和死有什麼區別呢？」
何飛道，「先下去吧！」
總管不情不願的下去了，孟清越摸住他的手腕，一臉疑重，她伸手翻了他的眼皮，紅血充斥，何飛不忍直視，悲痛道，「成王居然敢給陛下下了毒！」
孟清越擼起他的袖子，手臂大大小小的棕斑，只怕，李啟斛命不久矣……
「他如何不敢？他還有何不敢？咳咳……」說到傷心事，李啟斛劇烈咳嗽了起來。
何飛扶著他，將他扶坐起來，愧疚萬分，「陛下，臣……」
「時勢如此，朕不怪你。」李啟斛悵然道。
何飛跪在地上，「臣該死！」
「陛下，今日來，是求陛下一件事的！」眼看李啟斛快要不行了，孟清歌只能抓緊時間，將事辦妥了。
李啟斛勉強撐著眼皮看著她，「咳咳，你說！」
「益州十萬大軍已在都城百里內，但……」
李譯成搶先道，「你想要朕給你進城的鑰匙。」
孟清越想了一會，應道，「我只是不想有人白白犧牲。」
「你可真夠不要命的！」
何飛古怪的看了孟清越一眼，一種『我就知道，孟清歌是自行帶軍進都的！』
孟清越心虛了一下，道，「這是對付李譯成唯一的辦法。」
「朕雖恨李譯成，但朕需要一個能信你的理由，你告訴朕，孟清歌會不會反？告訴朕，咳咳！你為何那般恨李譯成……」
李啟斛不相信，孟清越是因為和他之前約定才這般幫他，也不信孟清越之前說的只是因為討厭李譯成。
「十年前，陛下還是太子時，收到一封秘信，幾百無辜性命，皆因此喪命！」她目露凶光，對此事極不想提及。
李啟斛側目想了一會，然後睜大了眼睛，「你是……」
孟清越沒有點頭，但她臉上的不悅和痛苦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哈哈大笑，笑到氣息沒有緩和過來，臉漲的通紅，猛烈的咳嗽起來，何飛想上前扶他，李啟斛拒絕道，「不必！」
孟清越道，「我可以向陛下保證，益州的將士們不會濫殺都城婦幼，不會傷害陛下的親屬。」
李啟斛看著她，「我要你向朕發誓，孟清歌不是為皇位而來！」
何飛陡然轉頭看著孟清越，他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生怕她說出讓他害怕的答案來。
「我以我的性命起誓，益州絕不會叛變！」
李啟斛搖搖頭，對她這個誓言表示不滿。
就算李譯成殺了他，也只怪他無用，沒有守住自己的東西，無論如何，江山都是李家的，這點不會改變。
到了這個時候，李啟斛依然不信她，孟清越忍住不快，「以吾命、以吾愛起誓，從未生奪位反叛之心，有生之年，絕不會坐看益州有任何叛變的行為，否則痛失所愛、萬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東西帶來了嗎？」
孟清越十分自信，「當然！」
何飛還沒反應過來，孟清越罵道，「聽不到陛下在說什麼嗎！」
「是，是！」何飛應道，打開包袱，筆墨紙硯，還有玉璽。
李啟斛艱難的笑了一下，「你這女人！」
孟清越聳肩表示無奈，她早就知道，李譯成絕不會讓病重的陛下操心國事，自大的他認為這些東西遲早是他的，也不會把玉璽搬回自己的王府，所以命人把這些東西都好好收在原地，叫人看守。
而看守的人是曹市。
何飛蹲著身子，彎曲著被給李啟斛當桌子，李啟斛提起筆，又望了孟清越一眼，欲言又止，他下定了決心：逆賊作亂，朕命益州郡王速速前來護駕，爾等不得阻攔，速開城門，放郡王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