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糖果少年的回憶

「那……查理，你怎麼幫他證明呢？」這一邊，艾譜莉急匆匆地把查理拉到角落，有些埋怨地數落起查理來，「你就那麼相信他嗎？」

「其實……我也有點不確定。」

畢竟只是12歲的小孩子，查理此刻的表情也格外地凝重，他湊近艾譜莉壓低了聲音，「雖然我知道他一定是個有苦衷的人，但是真的要幫他洗清罪名，我並沒有把握。」

「我的天！」艾譜莉大大地嘆了一口氣，「查理，要是你拿不出證明的話……我估計那個約翰夫人一定會吃了你的！而且，你可別忘了，我們並不是出來玩的，我們還要尋找黃金寶盒的下落呢！」

聽見黃金寶盒四個字，查理的表情變幻了下，可是隨即他又冷靜了下來，十分堅定地抬起頭：「我不怕。雖然我不知道李維的來頭，但是我相信自己的判斷力。」

「你自己的判斷力？」

「是的，我從一開始就相信他是個善良的人。我相信他也不會去打約翰夫人戒指的主意。這就是我的判斷，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證明我的判斷不會錯！」

查理的目光燃起了熊熊鬥志，艾譜莉若有所思地望著他，一瞬間似乎也理解了什麼。

哐當——哐當——哐當——火車彷彿完全不知道車廂里發生了什麼，依然不知疲倦地向前行進著。

「約翰夫人，我想問問，您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的紅寶石戒指不見的？」

「自從我上了火車，我就一直在摸我的紅寶石戒指，因為這個戒指是我丈夫送給我的禮物，價值連城！而且我聽說，紅寶石是有靈性的，只要你不斷地和它接觸，它就會越來越懂你！可是後來，這個小偷從我身邊經過……當時他向我兜售糖果，我就叫他走過來，然後用我戴著紅寶石戒指的手，去拿了一罐他的糖果！我是一個非常愛吃糖果的人，可是我只吃高級糖果，所以當他靠近我時，我發現他的糖果只是一些自己做的髒兮兮的彩虹糖之後，就生氣地拒絕了他，並且叫他滾得遠遠的，別讓我再看到他！結果他還沒有走出這個車廂，我就發現，我的手指竟然空了！我的戒指啊！一定是被這個窮鬼在不知不覺中偷走了！也許，就在他那個骯髒的書包里！」

「我沒有偷你的戒指！」聽見貴婦人連珠炮般的控訴，李維的表情難看極了。

「謝謝您，約翰夫人。您說得很詳細，這對我們儘快還原事實的真相非常有幫助。但是如果您在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之前，能再稍稍注意一下言辭，特別是在形容李維時，能不用那些帶有侮辱性的詞語，會更加顯得您是個身份不凡的貴婦人的。」

查理一邊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一邊不卑不亢地「教訓」了約翰夫人一頓。也許是他說話的樣子看上去非常威嚴，約翰夫人的臉居然青一陣紅一陣的，喉嚨里嘟囔了好幾聲最後又咽了回去。

了解了約翰夫人的情況，查理走到李維面前。兩個魁梧的列車員依然像對待犯人一樣死命地按著李維，本來就很瘦弱的他，身上很快就出現了幾道痕迹。

「你們先放開他，我想問他一些問題。」

在查理的示意下，李維終於暫時重獲了自由。他舒展了一下身體，目光直直地望著查理，鄭重其事地說了兩個字：「謝謝。」

「李維，眼下能幫你的人就是你自己了。所以，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問你一些剛才發生的事情，希望你把每個細節都說得非常清楚。」

「嗯。」李維用力地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從這刻開始，他打心裡願意信任這個看上去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

「剛才約翰夫人說你曾經向她兜售過糖果。你還記得是什麼時候嗎？」

「是的……就在我進入約翰夫人所在的車廂時，我的第一個兜售對象就是她。因為她看起來很喜歡甜食。但是她完全對我的糖果沒有興趣，還罵罵咧咧的讓我走開。」

經過十多分鐘的交流，查理已經基本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李維並不是一個糖果商販，而是像他推理的那樣，是一個剛上初中的學生。他本來想趁著放假的機會勤工儉學鍛煉自己，於是買了張站票混上車兜售糖果，並且小心翼翼地躲避著列車巡邏員。

如果被列車員發現的話，一定會沒收他所有的糖果並把他趕下車的。從上火車開始，李維就深刻地意識到了這點，所以他非常注意成本控制，一張站票價值十元，他還必須原路返回自己所在的城市。他的糖果的確是手工製作，但也有一定的成本，所以他必須在這次旅程中賣掉一定量的糖果，才能使收支平衡。

在李維被約翰夫人當作小偷，並通知列車員控制住他之前，他總共走過了3個車廂，並且成功地賣掉了25罐糖果。在他打算向第四個車廂走過去時，約翰夫人突然跳了起來，並像抓小雞一樣衝過來把他按在了地上。

查理拿著筆，在筆記本上迅速寫了起來，把每一句他覺得重要的話都著重劃了幾遍。最後他的筆觸落在「3個車廂，25罐糖果」上面。

「居然賣掉了那麼多！這輛列車共有10個車廂，如果都走一遍還真的挺有賺頭的！」艾譜莉的腦子在遇到和錢有關的問題時，總會特別地靈光。

查理好笑地拍了下艾譜莉的肩膀，又望著李維繼續詢問起來：「李維，你還記得，買你糖果的人都是什麼樣子的嗎？可以詳細地跟我們說說他們為什麼會買你的糖果嗎？」

「當然記得。」李維非常自信地回答道，「除了你們兩個，還有一位中年男子、一個帶著小孩的年輕母親。」

「做生意就應該把每一位客戶都牢牢記住。這樣才能夠做好售後服務哦！」艾譜莉依然還沉浸在她美好的小商販美夢中，在一旁打岔道，「雖然你這個人看起來有些不順眼，不過倒是有幾分做生意的頭腦。到時候我們向你請教怎麼做手工糖果，查理，這樣我們也可以放假的時候勤工儉學了！」

「艾譜莉，你這個想法很不錯。不過，我們還是先幫李維解決他眼下最大的困難吧。」查理被艾譜莉的跳躍性思維搞得有些哭笑不得，轉頭繼續追問李維，「你說說另外兩位顧客的情況吧。」

「是這樣的……」李維眯起眼，回憶了起來。

原來，離開查理他們后，李維便往後走了一節車廂，當他剛推開門準備叫賣時，列車員正從相反的方向朝他走來。一時間，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靈機一動，打算躲進車廂頭的洗手間里避避風頭。但洗手間緊閉的門上顯示著正有人使用的紅色標誌。李維慌亂中趕緊拉起了書包的拉鏈，並努力轉過頭裝作自己是個正在走廊看風景的學生。但就在這時，洗手間的門突然打開了，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腆著肚子從裡面走了出來，說時遲那時快，李維趕緊躥進了洗手間，啪的一聲關緊了門。

之後，當他聽見巡邏員的腳步聲漸漸走遠時，才鬆口氣，打開洗手間的門繼續向前走去。可是沒走幾步就被人叫住了，回頭一看竟然是剛才那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像暴發戶一樣對李維點頭說自己想要「買一些糖果」，然後毫不猶豫地掏出錢買了23罐。

「23罐？！」

聽見這個數字，查理和艾譜莉都不約而同地驚呼起來。

「是的，你們沒有聽錯。23罐糖果。」李維回憶起來也有些激動道，「我當時非常高興，因為我一共就帶了50罐，我才走了這列火車的一半不到，當時看來我很快就可以踏上返程的列車了。」

「之後呢？」查理一邊飛快地記錄著李維說的內容，一邊繼續問道。

賣完胖大叔糖果后的李維更有信心了，他繼續向前走著。過了一會兒，一陣小孩的哭聲吸引了李維的注意力，原來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因為坐火車太枯燥所以鬧騰了起來。也許是孩子哭得比較大聲，周圍的旅客都顯得有些不耐煩，李維本想快步走過去，誰知那年輕母親卻叫住了他，掏錢買了一罐哄自己的孩子。

「我剛走開，就遇到了後面那位中年男子，就是買了我23罐糖果的那個人。」

「誰知道我剛收下那位年輕媽媽的錢，約翰夫人就沖了過來並一把按住了我。說我是小偷。可是我從來沒有看到她所說的紅寶石戒指。」

「我覺得那個中年男人有非常大的嫌疑！」聽李維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剛才發生的事情，查理啪的一聲合上了筆記本，信心十足道。

「為什麼？」艾譜莉和李維大吃一驚，異口同聲地問道。

說著，查理便將自己的推理詳細地解釋一番。

「你說得很有道理。」聽完，李維的眼眸亮了起來，「現在仔細想想，在他開口問我要糖果之前，我並沒有主動對他推銷過，而且我一直都很小心翼翼不讓巡邏員發現我，在向約翰夫人推銷時，我的聲音都刻意壓低了，所以，除了約翰夫人旁邊的人，應該沒有人能聽見才對。」

「查理，難道真正的小偷就是那個中年男子嗎？」艾譜莉眨了眨眼睛，躍躍欲試道，「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找他當面質問一下？」

「現在不是最佳的時間。」查理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在我說出我的推斷之前，我想要再去驗證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