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名偵探VS窮作家,窮者無敵

第三章 名偵探VS窮作家,窮者無敵

邁著長長的腳步,風衣男健步如飛地緊跟在賴小桑後面,不過賴小桑越騎越快,他只得騎上不知誰停在便利店門口的單車,繼續追趕。當然,他很快聽到了從便利店裏衝出來的人,大罵偷車賊絕子絕孫的狠話。

賴小桑一邊哼著《江南style》,一邊在自行車上跳起騎馬舞。路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個少女策馬馳騁著單車衝過去。經過大馬路,單車拐進了一條偏僻的街巷中——這樣可節省很多路程。

還真是個不警覺的傢伙。

騎車跟在後面的風衣男人壓低了帽檐,嘴角勾起一抹壞笑,絲毫沒有放慢車速。

突然間,前面的單車猛地停下來了!

他心中一驚。

難道被發現了?能讓姓塗的請來,絕非等閑之輩啊,風衣男後悔自己的大意粗心。他轉身站在報攤前,拿起擺放在上面的報紙假裝翻閱,視線小心翼翼地瞄向停在路邊的單車以及它的主人。

「啊,怎麼了?」雙腳撐地,賴小桑停下車來檢查,發現鏈條掉了,頭疼地擺弄了起來。

街道兩邊茂盛的樹木遮住了天空中傾瀉而下的大片陽光,安靜的路面被分割得斑斑駁駁,風衣男側目去看,女孩緊鎖著眉頭,捲髮一片散亂。擺弄著鏈條的手已經一片烏黑卻還是修理無果,賴小桑頭疼地看了一圈,附近是沒有修車店的。

「唉!」重重地嘆一口氣,用手擦擦臉上的汗,賴小桑絲毫沒有察覺手髒了,她的臉變得一塊黑一塊白,還一臉的苦惱和無辜。

「噗……」風衣男捂著嘴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丫頭看起來好傻。

「嗯?」大概感覺有人在看着自己,賴小桑猛地回頭,風衣男立刻假裝自己在翻報紙,沒有被發現。

是自己的錯覺嗎?惦記着那些此時正陷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手下,賴小桑把單車留在原地,扛着狼牙棒往目的地的方向跑步前進,風衣男扔下報紙,繼續壞笑着跟在她的身後。

還是不對勁。

看似平靜的街道中,賴小桑放輕了自己的腳步,耳朵像警覺的貓兒一樣豎起來,不時地回頭,卻敵不過風衣男猴子一般的靈敏,一次次躲過了她的審視。

到底是誰呢?

便利店老闆?晒衣服的女人?顫顫巍巍的老頭?穿着風衣的怪蜀黍……

怪蜀黍!賴小桑恍然大悟,心裏一聲冷哼:果然有殺氣!拐帶蘿莉的怪蜀黍!居然找到我這個青春美少女的身上來,算你倒霉!

賴小桑挺直了胸膛,假裝不動聲色,眼睛四處轉動,不遠的地方就是一個拐彎處了。

計上心頭,賴小桑忽然加快腳步。風衣男心裏一驚,緊緊騎車跟了上去。不巧的是,此時飯館里竟有一個大胖子大搖大擺剔著牙走了出來,身後跟了幾個小嘍羅,一下子堵滿了路口,遮住了他的視線。

「哎,大哥,有你在就是好,咱們的保護費收得手都酸了……」一個瘦得像竹竿的年輕人一臉狗腿地說,大胖子一臉享受地接受了他的奉承,一路唧唧歪歪地向巷子口走去。

這種人一看就知道是幹什麼的,少惹為妙……風衣男剎住單車,正後悔沒能追上去。他沒有想到,賴小桑並沒有離開,跑過拐彎處后,她立刻將身體緊緊地貼在牆壁上,正靜靜傾聽後面的腳步聲。

哼哼,讓你知道一下我空手道黑帶不是蓋的!一陣奸笑又飄過賴小桑的臉龐,彷彿一支蓄勢待發的箭,她把力量聚集在右腳,隨時等待着射穿敵人的心臟。

就在一團龐大的黑影出現在眼前之際,一個清脆的女聲忽然響起:

「吃老娘一腳!」

電光石火間,只見剛走過拐彎處的帶頭大胖子「啊」的一聲慘叫,低頭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大哥,大哥你沒事吧!」瘦小弟們通通圍了上去。

哈,剛剛那女孩聲音,難道是……風衣男忍不住樂了起來,果不其然,賴小桑又出現了。那個大胖子臉上赫然印着一隻鞋印,同時配上兩條從鼻孔里流出來的血蟲,模樣搞笑極了。

「哎呀!不好意思,打錯人了!」

一看不是風衣怪蜀黍,而是這個大胖子,賴小桑還是很有禮貌地道歉。但這無法平息大胖子的怒火,因為生氣,他顫動着一臉的橫肉,接着嚇人的字眼就從他咬着的牙縫中一個一個擠了出來:

「給,我……上!」

「喂,你們人多欺負人少嗎?這不是英雄所為。警告你們,本姑娘可是很厲害的!」面對着一群張牙舞爪的怪蜀黍們,賴小桑慢慢後退,狼牙棒留在了牆壁邊,她只剩赤手雙拳了。

「撲哧……」

看到這出好戲,怪男人一邊笑一邊點起一根煙,怡然自得地做起旁觀者,同時掏出手機,準備報110來解救這個苦命的女生。

但三秒鐘后,他口中的香煙愕然落地,只剩一張慢慢張大的似O形的嘴巴。

賴小桑拍拍雙手:「我都說過了,我可是很厲害的!」在她面前,橫七豎八地倒著剛才那群凶神惡煞的傢伙,遇上這個女魔頭,是他們這輩子最不幸的事情。

這種時候,還是走為上計。風衣男完全沒有了跟蹤和看好戲的慾望,他馬上掉轉單車,準備以奪得F1賽車總冠軍的速度逃命。但當一個身影從上而下地籠罩他時,他緊張得放了一個屁。

「哈哈哈哈哈!」

頭頂上傳來豪爽的笑聲,風衣男僵硬地轉過頭,只見一個身影已經站在單車後座,風吹動着那一縷飄揚的長發,她扛着狼牙棒,像一位浪跡天涯的劍客冷漠地注視着他。

「原來就是你這個怪大叔跟着我。」

「哈哈……哈哈……」想笑,但嘴唇更像是在抽搐,「這位女俠,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我只是剛好路過此地。」

「路過此地?」賴小桑從單車上跳下來,「還是剛好?」她冷笑着,令怪男人全身都起了層雞皮疙瘩。只見賴小桑跳下單車後座,走到了圍牆邊,先把狼牙棒放下,回過頭拋出一個似乎在說「你看好了」的眼神,隨即大喝一聲,她的拳頭砸在牆壁上。

一秒鐘,沉寂。兩秒鐘,沉寂。三秒鐘,沉寂。

怪男人又放了一個屁,他被嚇到了。因為那隻拳頭深深地砸進牆壁中,留下一個觸目驚心的拳印,而賴小桑,如同沒事一般,優雅地走回來,拍拍怪男人的肩膀。

「大叔,如果我剛好一拳打在你臉上,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介意才怪!怪男人可以想像到那將是五官移位的一張臉,他忍着放屁的衝動,趕緊以笑臉示人,人們都說,笑容是表達善意的最佳方式。只不過他笑得太過猥瑣,令賴小桑差點兒一拳揮過去了。他翻遍上下口袋,終於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來:「你好,我是個作家,筆名叫早安夏天!」

「早安夏天?寫什麼小說的?真心沒聽說過!」

話中之意就是,這肯定是個三流作家,沒啥名氣。

「哈哈,說得也對,我寫的小說本來就沒什麼人看。」早安夏天呵呵一笑,似乎對遭受的譏諷毫不在意,「不過,你可以叫我安叔。叫早安夏天會被人以為是人妖呢。」

這人說話倒也直接爽朗,只是這個自稱安叔的三流作家猥瑣的樣子十足像拐賣蘿莉的怪蜀黍。警報依然沒有解除,賴小桑雙手環抱在胸前:「你為什麼要跟着我?」

「這個……」

「說不說!」

看着賴小桑在他眼前搖晃起來的鐵拳,安叔倒吸一口冷氣。

「我老實交代!」他要是做姦細,估計是最沒骨氣的那個,「我是打算採訪塗釘歌的,湊巧碰到你從他的別墅里出來,所以有點兒好奇你去那裏幹什麼。」

「是這樣哦……」想起之前看到那個被警衛攔住的男人,應該就是面前這位三流作家吧。

難道他就是要殺死塗釘歌的人?或者只是一個以爆料為生的狗仔?

「不過,他有什麼好採訪的?如果是有錢人的話,這個社會上一抓一大把吧。」

安叔神秘地看看四周,生怕有人在偷聽:「這個有錢人可不一般。」

「此話怎講?」

「噓噓!」安叔又向左右望了一下,然後直接蹲在地上,示意賴小桑也蹲下來。他撿起剛才掉在地上的香煙繼續抽起來,「我調查過在塗釘歌身上的怪事,那個人,可是個暴發戶。三年前他還只是個收破爛的,然後卻突然一夜暴富了,你知道他是怎麼發家致富的嗎?」

「這個……真不知道耶!」賴小桑也是第一次聽說塗董事長的往事。看來,這個老頭兒身世神秘呢。

「告訴你,你可能會嚇一跳哦。」安叔的雙指夾煙,嘴裏吐出一團團的雲霧,「那人呀,是靠中獎發家的!好像能預見下一期中獎號碼一樣,他一年中了好幾次大獎,每次的巨額彩金都創造了中國彩票的中獎紀錄。當然,由於對領獎者身份要保密的原則,所以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很少,我也是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才知道的。總之,他就是這樣累積的財富,不勞而獲就成了億萬富翁。」

「哇!」賴小桑老老實實地發出一聲感嘆。

這樣的中獎概率已經不符合巧合的可能性了,但如果聯想到預言師的事情……賴小桑猛然想起剛才在密室里和預言師的初次見面,她蹲在地上,以蹲坑的姿勢思考起來。如果預言師的力量是真實存在的,那麼塗釘歌想必是得到了預言師的幫助,才會成為大富豪,如此說來,預言之說非虛嘍。她陷入深思。

這時候,安叔從風衣的大口袋裏拿出一個厚厚的文件夾放在賴小桑的手中。

「這是我收集的相關資料。」安叔朝她拋了個曖昧的眼色,「獨家機密,只和你分享哦。」

「不過,你可別想從本姑娘這裏得到什麼情報……」

猜想到對方的企圖,賴小桑事先便斷了他的非分之想。她答應過,不把預言師這件事說出去,但安叔卻絲毫沒有在意:「沒關係,你遲早會告訴我的,我這方面的直覺很強。」他勝券在握地笑了。

手裏捧著沉甸甸的文件夾,賴小桑心情也沉重起來。

這件案子似乎開始變得越發複雜詭異,她感覺彷彿走進了被黑霧圍繞的森林,光明遠在身後,而真相,卻隱藏在不為人知的黑暗深處。

「那就這樣吧。」安叔看了看錶,「時候不早了,明天見。」

賴小桑也站起來,差點兒忘了,她那幫手下還等着她去救呢!

「等等。」突然,她還沒走開,就被一雙大手拉住了。原來三流作家又折返回來,像是忘記了什麼。

「又幹嗎啊?」賴小桑問道。

「借我兩塊錢車費,我要坐車回去。」

「什麼?」

沒聽錯吧?賴小桑皺起細細的眉毛,盯着眼前的男人:「你要找我借錢?」

「是啦。」安叔的表情毫無所謂,像說笑話一般回答,「我窮得只剩一條底褲了,你就當扶貧嘛。」說完,他還毫不客氣地伸出手來,擺出標準的乞丐要錢的姿勢。

「你不是有單車嗎?」

「這個是借別人的,還得還回去呢!」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其實是把它當破爛賣掉賺錢。

「喂!真是的……」

頭疼!賴小桑難受地扶額,今天是什麼日子啊,先是碰上一個娘娘腔,接着又遇到一個坑錢的怪蜀黍,這世道……儘管滿腹牢騷,賴小桑還是乖乖掏出兩塊錢放在安叔的手中,因為他看起來一副要不到錢就賴著不走的樣子。

「謝了啊!像你這麼好的人,一定會走狗屎運的!」安叔朝賴小桑揚了揚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明媚的夏日裏,頂着烈日,快被烤出煙的少女一臉無奈地看着那個揚長而去的怪異身影,剛走幾步,她便停下來,神情悲催地抬起自己的腳——她的鞋底剛好踩在一堆狗屎上!

「這個烏鴉嘴……」

賴小桑還是遲了一步。趕到目的地的時候,她的手下已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了。

威風八面的鬥魚社遭受了自創立以來最慘痛的失利,天鷹堂那群小混混一點兒沒手下留情,幸好她們的樣貌通通是恐龍級的,但凡稍微有點兒姿色的就會被推進火坑了,更可憐的是,她們作為失敗者,全被剃了光頭。

一個形似滅絕師太的手下抱着賴小桑的大腿痛哭:「老大,要給我們報仇啊!」說完這句,她就華麗麗地暈過去了。

本日稍晚時候,離香雲中學不遠的街上,下班的人們看到一個扛着狼牙棒的女生雄赳赳地帶領一群尼姑殺進了某個地下室,把裏面的不良少年們打得不成人樣,然後通通吊到了樹上,並且脫光上衣,在每個人脖子上掛了一個牌子,寫着四個字:「我是人渣」

忙得不像樣子的一個下午終於過去了,月亮和星星悄悄地爬上了寶藍色的天空,靜靜地閃爍著。剛洗完澡,坐到書桌前的賴小桑披散著濕發,拿出今天作家留下的資料翻閱起來。

靜靜地翻看,每頁都貼著各種剪報、記錄,並畫有各式各樣的記號,加上一點兒凌亂的字跡,似乎是作家的備註。前面的記錄是關於塗釘歌中獎的新聞,的確是讓人匪夷所思的幸運:

福利彩票頭獎四次,平均8個月一次,總數過十幾億元。

更湊巧的是,這幾次中獎全是獎池裏面都累積了很多獎金,最多的一次中了五億多元的獎金。

香港賽馬場六次,時間參差不齊,贏率百分之五十,輸的時候似乎錢都投入很少,好像特意地在隱瞞什麼。

還有就是前年打壓得很厲害的六合彩,頻頻中獎,有一篇關於破產老闆跳樓未遂的報道。

……

的確是一筆讓人一輩子也花不完的資產。

在他發達了之後,突然間他不再買彩票了,大概是因為如果一直中獎的話,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吧。所以,塗釘歌後期的財富都來自投資股市和房地產,在最低點買入,最高點賣出,即便是股神,在他如同神來之筆的操作下也得甘拜下風。和別的富豪還有一點不同,塗釘歌為人十分低調,從不接受媒體採訪,似乎對拋頭露面這種事情十分避忌。又或者說,他是在避著誰……

帶着驚訝,賴小桑繼續往下翻,一塊小小的剪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上面有三處標註。

這是一則車禍消息,配了一張小小的圖片。時間是三年前,她隱隱有些印象,那是公交車事故,死了不少人。照片上是車禍事故后公交車的殘骸,有一個人雙腿被壓在車中,正在被搶救,而報道上寫他是活下來的少數人之一,樣子很是面熟,臉部被紅筆圈了出來。

賴小桑抬了抬眼鏡仔細看了看,她驚訝地發現,那個面色蒼白的老人,正是塗釘歌。

事件發生的時間和他第一次中獎的時間相差不久,時隔兩個月,似乎也沒有人再次想起這件事,把這上帝的寵兒和那次事件聯繫在一起。

難道說有人一撞撞出了狗屎運?

上帝剝奪了他的雙腿,但是為他開了一個金庫?

在疑惑之間,她看了看其他兩個記號。其中一個在右下角,是報道者的名字——陳淑媛。賴小桑愣了一下,今天那張氣焰囂張的臉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聽說陳淑媛在當金牌主播之前,只是一名小小的記者。她是靠《第一現場》一炮而紅的,而這個節目在芒果台首播的日子,就是三年前。賴小桑越想越不對勁,趕緊看第三處標記,果真,心中的疑問再次加深了,紅線的上方,印着一排宋體小字:

「今日我台記者陳淑媛上班途中乘坐的138路公交車在瘦狗嶺路段突發意外事件……」

陳淑媛與塗釘歌乘坐的是同一輛公車!

世事真有如此湊巧?難道從那個時候開始,陳淑媛和塗釘歌就有了交集?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那麼,這兩個人隱藏了什麼秘密呢?

賴小桑攤開四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腦中盤旋著久久無法退散的疑惑,睡意漸漸覆蓋上來。

她有種感覺:這件事只是個開端,更大的危機在等着她。

我該怎麼辦呢?她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床頭上爸爸對着自己微笑的照片。

爸爸,你已經離開我們三年零三個月了。

種種記憶伴隨着哀傷湧來,賴小桑閉上眼睛,一滴淚水滑落在枕頭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三年前的七月四日,爸爸乘坐的飛機墜毀了。

已是深夜,芒果台電視大樓下,剛錄完節目的陳淑媛走出玻璃門,城市的夜景如畫,她裹緊外套正想走向停在路邊的寶馬L5,突然,飄蕩在四周的夜色中憑空生出一個冰冷徹骨的聲音。

「未來之鏡到手了嗎?」

陳淑媛驚得停住腳,往四周看看,空曠的街上只有她一個人。那個聲音彷彿來自空氣中,無色無形。她撫了一下胸口,鎮定下來。

「L先生。別總是無聲無息地出現,你會嚇死我的。」

空氣中的L先生輕笑:「抱歉,陳小姐,這是我一貫的作風。」

「好了,別說那麼多了,上車再說。」陳淑媛掏出車鑰匙,但L先生卻說道:「不,去那邊的公園。」

這人行事真謹慎,肯定是怕她在車裏下套。陳淑媛撇了撇嘴,把鑰匙放回LV手提包里:「行,那我們去公園談。」

來到公園,她很快便說:「未來之鏡我沒有弄到。那老頭一天24小時都待在密室里,我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L先生不知身處何方,只聞其聲:「那小樓密室的內部情況你都拍下來了吧?」

「按照你說的,都拍下來了。」陳淑媛從LV包里掏出一個微型攝像機,「之前我跟你說過裏面的情況,只要對照一下就能避開密室的機關。塗釘歌那頭老驢一定沒想到,我會出賣他。哈哈!」

說着,她手中的微型攝像機竟憑空飄浮起來,雖然陳淑媛已經好幾次見過這種奇異的場面,但她仍忍不住嘖嘖稱奇。眼看着那部微型攝像機隱入空氣中,她聽到L先生說:「事成之後,未來之鏡就會永遠屬於你。」

陳淑媛並不表現得多愉悅,而是有點兒質疑:「L先生,你不會是打算利用我之後就過河拆橋吧。你真的打算把未來之鏡讓給我?」

「我說過了,」L先生語氣冰冷,「我的目標不是未來之鏡。這個世界上不止這麼一件寶物,我只是打算利用未來之鏡找出那些寶物的下落。」

「找到那些寶物,我們就平分?」

「當然。」

「可是我不怎麼相信你的承諾。」

「哈哈!」L先生放聲大笑,「陳小姐,我都已經讓你看過我的真容了。這不就是最好的保證嗎?」

說罷,路燈下那團幽黃的燈光中,竟出現了驚人的一幕——空氣如同層層剝落,逐漸露出一個男人的臉,軀幹,四肢。他的身影清晰地映在地上。他滄桑的臉龐慢慢溢出微笑。

「這下子,你該相信了吧。」L先生說。

陳淑媛撇嘴:「就這樣也不能保證什麼啊,除非……」

L先生早就料到她的下一句,冷冷回絕:「別想打我隱形之衣的主意。陳小姐,你最好清楚一點兒,我不是在求你合作。我們的合作是雙方自願的。如果你對此有任何不滿的話,我們可以隨時終止合作。而你,也得不到你夢寐以求的未來之鏡。」

見對方生氣,陳淑媛也不敢耍大牌了:「好了,好了,聽你的就是。反正你交給我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L先生卻岔開話題:「今天到塗家的那兩個高中生是什麼人?」

「哦,聽說是校園偵探。你擔心他們會破壞我們的計劃?不會吧,我看就是兩個玩過家家的小屁孩而已,還校園偵探呢。嘁!」

「別大意。」L先生又穿上隱形衣,影子慢慢從地上消失,路燈下又變得只剩陳淑媛一個人。L先生的聲音響起,「塗釘歌請她們來,很可能是所謂的地獄預言師看到了什麼。」

隨着這句話,他徹底消失掉了。

夜更深了。黑暗掠過城市的臉龐,幽靜的別墅區與市中心的嫵媚霓虹劃分兩極,塗家豪宅靜靜地矗立在月光之下,誰也沒有注意到,今夜,這兒將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它戴着詭異的面具,身上披着沉重的黑袍,在寬敞無人的小道上拖出「沙沙」的聲響,最後停在了緊閉的大門前。

「哎?好像有人!」隱約感覺到有黑影在晃動,幾乎要打盹的保安被響動驚醒,扶了扶歪掉的帽子,趕緊打開手電筒,圓圓的光圈照亮了黑袍的一角。

「請問是哪位!」保安招呼了一聲,警惕地詢問來客。其他聞聲趕來的保鏢也如臨大敵地圍在門口。他們看到豪宅大門外站着一個奇怪的人。

來客轉過身來,大大的帽子下傳來嘶啞的聲音。

「我是地獄預言師,來見你家主人。」

「地獄預言師?」保安發出一聲疑問,正要上前去看看清楚。這時塗釘歌的柳管家卻匆匆地從別墅里走出來,並拉開了大門。

「久等了,地獄預言師。」柳管家堆上職業性的微笑,有禮貌地伸出手邀請客人:「請跟我進去吧。」

它輕輕點了點頭,默默地跟在柳管家的身後。

「三更半夜穿成這樣,是打算裝鬼嚇人嗎?」門衛瞅瞅那怪人的背影,拉回帽子蓋在臉上,繼續坐在保安亭里打瞌睡。

那個黑色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中。

夜風徐徐吹過,大廳里的燈光調成了暖暖的暗黃色,張梓茵的腳步聲在別墅的二樓響起,她穿着睡衣,慵懶地走到樓梯的拐角,又慢慢走下樓梯,一抬頭視線正好撞上大門闖進來的兩個人,她被奇裝異服的地獄預言師嚇得驚訝地張了張嘴。

「柳管家,這個人是……」她疑惑地看着這個神秘人。

「報告夫人,這位是地獄預言師,是老爺讓我領他進來的。」柳管家平靜地回答。

「地獄預言師?」張梓茵頭一次聽到這號人物,臉上充滿了疑惑,但也不好說什麼,只得點了點頭,「那你去吧。」

柳管家鞠了個躬便帶着地獄預言師離開,他始終一言不發,默默地跟在柳管家的身後,直到進入塗釘歌的密室。

「老爺,我把人帶來了。」柳管家說。

「來了?」塗先生轉動輪椅面對他們,臉色看起來似乎很好,「你辛苦了,下去吧。」

柳管家鞠了個躬離開,並帶上了門。在牢不可破的密室之中,地獄預言師從沉重的黑袍下伸出一截纖細的手腕,輕輕地摘下了他的面具走向微笑的塗老頭……

密室之中,響起了兩個人無人知曉的竊竊私語。

談判似乎很愉快平和,雙方都接受了對方拋來的橄欖枝,最後地獄預言師心滿意足地站起來,拉起帽子,準備離開了,當然,還不忘記戴上他的面具。

「那麼,你答應我的,可要做到。」地獄預言師手握面具,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放心,」塗釘歌伸出手,拍了拍它的背,臉上同樣寫滿陰謀,「只要你幫我辦成了那件事,我一定會按照約定好的去做的……」

地獄預言師沒有回答,似乎非常滿意這個答案。它拉好帽子,把手安心地放回黑袍下,轉身離開。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他的背後,看上去是盟友的塗釘歌,臉上早已情不自禁地掛滿了奸笑。這是一隻蠍子,顯然,此時此刻他已經翹起了尾巴,準備發射出他的毒液。

「等完事兒了,你就死定了……嘿嘿嘿……」

他堅信這層層密密的秘密基地,不僅能夠保護他的病軀,還能掩藏住他的密謀。

「小桑!小桑……」好像是誰在喊自己,賴小桑回過頭,有個人正張著雙臂朝自己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大大的眼睛笑成月牙形,一頭細碎的短髮……

「哇!媽媽咪呀!怎麼是你!」又是陽簡安這個死偽娘!

「小桑,小桑,來,親親……」渾蛋,竟然嘟起一張豬嘴,一陣惡寒爬上心頭。

「誰要和你親啊!」不行,我得快點兒跑。賴小桑的眉頭皺成一個大大的「囧」字。

「別跑哇,來,親親……唔……」

咦,為什麼動不了?哇!這張豬嘴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

「走開,好噁心!好噁心!」

賴小桑驚叫着睜開眼睛,正好看到一張好似哥斯拉要噴火的臉。這把她嚇得鑽進了被子,不敢看。站在床邊的哥斯拉老媽可沒那麼好脾氣,把她從被窩裏揪出來。

「你這個死丫頭說什麼胡話,皮癢了是嗎?還不快起床!天天睡那麼晚!要遲到了知不知道啊!」老媽河東獅吼的功夫可以把整棟居民樓的人都吵醒。這個免費鬧鐘可是讓居委會十分頭疼的一件事。

「才幾點啊,本姑娘還沒睡夠呢。」

瞥一眼床頭櫃的鬧鐘,顯示是6點30分,賴小桑果然沒起錯姓,又無賴爬回床上,抱着枕頭不放。「人家要多睡睡覺,才能快長高長大啊!」

「睡你的大頭鬼啊睡!」眼看河東獅吼這招無效,老媽馬上使出第二招——平底鍋「咚」的一聲重重敲在賴小桑的腦袋上,「快點兒起來洗臉刷牙吃早餐!」

身為女魔頭的母親,功力自然不差。這一敲,賴小桑頓時看見了許多星星。她想裝暈過去的意圖卻很快被老媽給識破,第三招隨之而來,一招三百六十度旋轉三周半,她的肉體被老媽砸到牆上,貼著李小龍的海報,才慢慢滑下來。

「唔……好痛!你這個虐童成狂的傢伙!我要去婦聯告你!」捂著發疼的胸口,賴小桑忽然有點兒明白為什麼她的胸部總是平平的了。

「臭丫頭,再嘰嘰喳喳小心老娘揍扁你!」

老媽敲著平底鍋發飆。她可不是一般的家庭主婦。事實上,賴小桑的媽媽生於一個黑道家族,是名副其實的黑道小姐,賴小桑很小的時候就經常被帶去外公家玩,她打架的功夫就是和一群文身大漢打打鬧鬧學來的。她外公現在經常嚷着,要讓賴小桑十八歲以後繼承祖業。

想一想,統領全地區的黑道小弟,那是一件多麼壯觀的事情啊。

只可惜,賴小桑對混黑道不感興趣。她更想做的,是偵探。

「還不快去洗臉刷牙!」

在黑道老媽的淫威之下,懶蟲賴小桑才耷拉着眼皮拖着拖鞋懶洋洋地走到了廁所刷牙。

早晨的陽光和她一樣懶懶地填滿房間,屋裏早餐的香味隱隱飄來。

一邊刷著牙,一邊打開門去信箱拿《南方都市報》。陰涼的晨霧讓賴小桑有點兒清醒起來,走回房間把報紙丟在桌面上,快速洗漱了以後,賴小桑拿過油條,一邊看報紙一邊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早安夏天?」報紙上一篇文章的作者名字吸引了她。

「哎呀,叫你不要整天邊吃東西邊看報紙。」媽媽像往常一樣阻止她,隨即兩道寒光劃破空氣飛過來,坐在椅子上的賴小桑見怪不怪地將身子往後一傾。那兩道寒光擦着她的鼻尖掠過,釘在了木柱子上。

「我說老媽,不要動不動就飛筷子,你真當你是小李飛筷嗎?而且,你女兒今天有月考呢!你是不是不想讓女兒考滿分啊!」

「哎呀,媽媽錯了還不行嗎?今天就先放過你,記得拿個滿分的試卷回來給我!」

和所有望子成龍的父母一樣,老媽唯一對賴小桑驕傲的就是她的成績。每次考試,賴小桑都能考滿分。這並非說明她的學習有多好,而是賴小桑的作弊技巧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她有作弊ABC計劃。

A計劃是,在考試前一天,先發動手下把試卷偷出來複印。倘若學校用的是電腦存檔,那更方便,賴小桑的手下會直接把電腦偷出來。一旦A計劃失敗,B計劃便啟動,那就是用武力威脅年級第一名幫她做試卷。只要到時候填上賴小桑的名字就ok了。而那位悲催的年級第一名將會領回一張只填了名字的白卷。如果連B計劃也失敗,那賴小桑就不得不使用比較麻煩的C計劃了。那就是在考試的時候,在大腿手臂填上小抄,更絕的是,她會先把坐在前面的人剃光頭,然後把小抄寫在人家戴着假髮的亮燦燦的光頭上。

結果,不良少女賴小桑同時還是學習尖子生,這是令老師們目瞪口呆無法相信的殘酷事實。為了討老媽的歡心,減少虐童案的發生,保護祖國的花朵,賴小桑作弊作得心安理得,正義凜然。她把筷子拔下來后,繼續看報紙。

「關於隱形富豪的奇遇……」《南方都市報》上說的居然是塗釘歌的故事。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上面列出的中獎經歷跟昨天安叔交給她的資料一模一樣。文章的結尾寫了醒目的黑體字:「他,是有預見能力的嗎?」

這個三流作家真是亂來呢。賴小桑心想,這種內容過於離奇的報道充其量只會被讀者當作博人眼球而隨意捏造的故事。而從這篇報道被放置在副刊的一個小角落就可以看出來,報社的編輯也純屬把它當作娛樂大眾的欄目而已。

沒有人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預言的。即使兩千年前瑪雅人預言2012年是世界末日,但相信的人寥寥可數,即使荷里活拍了一部災難片《2012》,人們也是一笑置之。賴小桑以前也不信任何違反科學原理的神秘力量,但是,她現在開始相信了。

拖到快上學了,賴小桑才一邊啃著油條,喝着豆漿,不慌不忙地出門。剛跑到樓下,一股煙草的味道撲鼻而來。

「咳咳!」煙味嗆得她連忙捂住嘴巴,「是誰呀?不知道吸煙危害健康嗎?」

身為不良少女,她卻對吸煙非常厭惡。

「喲!早上好!」

左邊的圍牆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難道是……她往左看,果真,不知什麼時候,那位三流作家安叔正倚著牆壁,悠閑悠哉地抽著劣質香煙。似乎在等她的樣子。她假裝沒看到,大步流星往前走去。安叔趕緊跟了過來:「哎,女俠,能不能告訴我,昨天為什麼去塗釘歌的家呀?」

果然又是為這個而來的。「無可奉告!」賴小桑直接無視掉他的問題,加快了腳步。

「那敢問女俠高姓大名?」安叔繼續套近乎,語氣永遠是那般的嬉皮笑臉。

「我姓賴,叫小桑。」

本來不想跟這個三流作家有什麼瓜葛,但賴小桑居然鬼使神差地道出了姓名,連她也覺得奇怪。

「原來是賴小桑啊!名字一般,世界第三。比我筆名差那麼一點點,用不着自卑哦!」

誰自卑了……賴小桑腳步更加快起來,幾乎是飛奔著跑向公車站。她今天沒騎自行車,它昨天過度操勞,壞掉了。那個三流作家安叔,看起來很有死纏爛打的功夫,又跟着跑了起來。

「喂,你怎麼老跟着我呀?我都說了我什麼也不知道。」被纏得幾乎要發飆,賴小桑還是忍住了火氣。

「哎呀,為了賺兩口飯吃,沒辦法嘛。我這種作家就得寫出轟動性的報道,才能出名啊!不出名哪來稿費!」而且,他想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安叔怡然自得地拿下嘴裏的煙,吐出一口淡淡的煙霧,消散在清晨的朝露中。他必須讓這個小女生道出實情,因為她顯然知道了什麼。

「你不出名關我什麼事呀,真是的!」話剛說到一半,忽然手裏變得空空的,安叔竟然把她吃到一半的油條給抽走了,連上面殘留的她的口水也不管,大口大口地嚼起來,看得賴小桑瞠目結舌,愣愣不動。

「你的豆漿也不要了吧?那給我喝。」

吃完油條,安叔居然把她喝了一半的豆漿搶過來,咕嚕咕嚕地喝掉,然後隨手擦擦嘴角,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啊!早上吃早餐真是個不錯的習慣。」

習慣你個頭啦!這是人家的!賴小桑簡直要被這個安叔給打敗了:「大叔,請你以後自己買早餐吃好嗎?別搶人家的!」

「啊!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不要了呢……原來你還要的哦!抱歉抱歉!」永遠第一時間道歉的安叔馬上作勢要去垃圾桶把扔掉的油條渣子和豆漿杯撿回來。「喂!誰還要那種東西啊!再說,你有沒有這麼窮啊,連早餐也買不起哦!」看到這個傢伙就覺得頭大,賴小桑將目光瞄向駛往這邊的公交車。她只希望她坐的28路車趕緊來到,載她脫離苦海。

「嘻嘻!本人就窮人一枚!」窮得厚顏無恥的安叔調皮地朝她做了個鬼臉,忽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喂?」他懶洋洋地接了起來,突然兩眼發亮,「嗯……什麼……哦!這樣啊……一千字二十塊太便宜了吧……二十五塊這還差不多……好的。成交。」安叔把手機放回口袋裏,對賴小桑說:「明天再來找你吧,現在要回去工作一下。」

「哦?什麼工作啊?」這一句純屬八卦,賴小桑問完就後悔了,因為她看到安叔把一隻手插在口袋裏,一臉壞笑,用看似淫賤人渣的模樣回答:「也沒什麼啦,一個網站找我寫很有激情的小說而已,兒童不宜,兒童不宜!」

「激情……兒童不宜……」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哎呀,雖然我很純潔,可也是為生活所迫啊!」

這一臉感慨的神情,宛如淪落風塵的悲苦女子。

「看不出哪裏純潔了……」賴小桑用360度無死角的目光鄙視着他。安叔反而嘻嘻一笑:「失禮失禮,哎,我的車到了。」一輛公交車緩緩地駛向車站。他跟着候車的乘客一同跑向車門,突然,他又折了回來,朝賴小桑攤開手心。

「幹嗎?」賴小桑完全沒領會他的意思。

「借我兩塊錢車費,拜託拜託。」

「……」這大叔是專門來坑小孩錢的嗎?

「你昨天的還沒還給我呢!」賴小桑可不會上第二次當。

「放心放心,等稿費來了一起還!」安叔拍著胸口保證,「你要相信我的人品,我為人很正直,有債必還的!」

拜託,最不相信的,就是你的人品!賴小桑已經無限鄙視這個傢伙了,但她還是掏出錢包,借給對方兩塊錢。

「記得還錢哦!」賴小桑鄭重地叮囑道。

「安啦!安啦!有錢的話我一定還!」

言下之意就是沒有錢就不還了。賴小桑沒聽出這話的含意,畢竟這只是區區幾塊錢而已。

「謝謝,我還會再出現的!」

清晨寧靜的街道上,安叔微胖的身影跳上了公交車,掰著車門向無可奈何的賴小桑瀟灑地揮着手,慢慢地遠去了。

真是的……

你還是不要出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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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學園探案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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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名偵探VS窮作家,窮者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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