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然而當王默電話打過去時，對方卻表示正在兼職，非常不方便。石飛的教導這時候發揮了作用，王默先是向對方說明國家大義，公民職責，對方的政治本就不好，見王默都扯到了國家的高度，不得不屈服，向老闆說明了情況后，便立即趕了回去。

然而當趙程東趕到咖啡館時，得知王默的問題，他恨不得噴對方一臉口水。

這件案子在北雲大學已經不是秘密，趙程東對警察的問題非常疑惑：「你們在懷疑徐子衿？」

王默客氣的搖頭：「我們只是例行公事。知道的信息越多，我們辦起案來越容易。」

「但是你們的懷疑毫無道理，徐子衿是我的朋友，他是什麼人我也知道，絕不會做出這種事。再說了，徐子衿也不認識那個人啊，幹嘛要殺他。」

王默冷冷的說道：「我們有理由，所以這你就不用擔心了。」

「那好，有什麼問題你趕緊問。我還趕時間。」趙程東使勁往沙發上一靠。

「徐子衿在案發當晚，也就是本月十號晚上跟你打了一個電話，這是真的嗎？」

「沒錯，是我給他打的。我在超市撿到他同學的辦法，想讓他轉交過去。」

「那具體時間呢，在哪裏？」

趙程東把手機拿出來，翻了翻，「八點十五」。

王默沉思良久，始終沒有講話，趙程東着急了，「還有問題嗎？警察同志。」

王默搖了搖頭。

「既然這樣我就走了。」趙程東從沙發上坐起來。

「多謝告知」，王默說道，結果對方冷冷的嗯了一聲，隨即離開。

看來徐子衿的人緣不錯，他想。

十分鐘后，徐子衿來了。他穿着一件藍色的外套，在門口張望了幾個方向後看見了王默。

「喝點什麼？」在徐子衿坐下的時候，王默問。

「不用了，沒有想喝的。學長，今天來是有什麼問題嗎？該說的我都說了，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需要透露的。」，跟往常不同，徐子衿一開始就露出了煩擾。

王默哈哈一笑，但並沒有化解徐子衿的敵意。他只好說道：「案情有了緊張，我們想知道一些新的東西。」

「哦？是找到新的嫌疑人了。」

「是的」，王默緊緊盯着對方的眼睛，足足過了三秒，但是他失望了，徐子衿並沒有露出他想要的表情。他繼續試探：

「我們被真兇引到了一個錯誤的方向，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一個不該注意的人身上。他這招非常狠，讓我們損失了大量的時間與金錢。」

徐子衿的眼睛仍然沒有變化。

「雖然知道這是機密，但我還是想問一下，方便透露嗎？我非常感興趣。」

「據說你很喜歡推理」，王默忽然換了一個話題，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算是個興趣，學習之餘喜歡閱讀些推理的書籍，看裏面的犯案設計，感覺挺有意思的。」

「那你有自己設計一個犯罪方法嗎？」，王默的頭忽然向上揚起，嘴角露出微笑。

徐子衿搖了搖頭，「才疏學淺，自己曾經設計過，但是發現漏洞太多，便放棄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當警察。」

「那麼好，我把我們的推理告訴你，你可以只是聽一聽，也可以給我意見。」

「那就謝謝警官了。」

「首先，這是一個兇殺案。原因有以下幾點：1，死者的致命死因是石頭砸中了頭，導致顱內出血。但是除了這一處，死者的頭上還有四處淤傷，經我們推斷，這是被重物撞擊導致。第二，死者晚飯喝了酒，但是據法醫檢驗，酒量不足以麻痹小腦，造成墜樓這種事件。」

「然而我們之後被真兇引偏了方向。我們在賓館自己查看過，通過二樓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從樓梯上去。我們通過監控，再經過排除，當晚進入死者房間的只有兩人，一是庄曉寧，二就是一個不知身份的神秘人，我們暫且稱呼他A。我們當初一致認為A就是真兇，因此不遺餘力的尋找他。最開始我們懷疑王葉，但是通過調查，不太可能。之後我們又找到新的懷疑人物，在電影院的奇怪人。通過電影院的資料，我們找到了那個人，但是那個人卻逃了，由此更加重了我們的懷疑。這個時候，真兇的標籤就緊緊的貼在他的身上。」

說到此處，王默神秘的一笑：「但是這是一個圈套。」

「哦？」，徐子衿說道：「何以見得。」

王默維持原來的姿勢，繼續說道：「這應該是一個巧合，這個在電影院出現的人，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消失，我們還沒有查到，但是有一件事我們知道。我們調查了那場電影其他的觀影客人。」

徐子衿的猛然一緊，背後滲出了汗水，但他強行保持冷靜。

「其他的客人發現了新的問題？」直接面對是最好的方法，徐子衿心想。

王默的笑容在徐子衿看來飽含深意。

「我當然可以告訴你」，王默說道：「我找到了三排十三座，四排十二座，二排十二座位置的客人，向他們詢問是否在身邊看到了有奇怪舉動的人，結果是，他們一致否定。」

徐子衿大拇指與食指捏在一起，王默並沒有注意，他端起盛咖啡的杯子，喝了一口。

「咖啡不錯」，他說。

徐子衿冷冷的看着王默，場面異常的沉靜。五秒鐘后，徐子衿說道：「你們懷疑我，那麼請問，我有什麼犯罪理由。」

「我只是就事論事，可能那些人專心致志的看電影，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況。」，出乎徐子衿的意料，王默竟然替他推脫的，但是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欲擒故縱。

「當然了，這只是我的猜測，還沒有證據來佐證，不過就現在來說，這是最合理的推測。你跟庄曉寧關係好嗎？」

「關係一般，只是普通同學。」

「本月十號那一晚，你都做了什麼，請務必詳細。」

「這個問題你們應該是問過了」，徐子衿表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上一次說的比較粗，希望這次說的可以詳細點。」

「好，沒有問題」，徐子衿往沙發背上一靠，看起來非常生氣。「十號晚上六點，我從學校圖書館出來，到食堂吃飯，在二樓點了一份砂鍋飯，吃完飯後，我就回了圖書館背英語，因為要考四級了。直到我背到八點多，趙程東給我打電話，說撿到了庄曉寧的飯卡，要我轉交給他。十分鐘后，我在圖書館門口見到他，他給了我飯卡，我給庄曉寧打電話，她說她現在不方便，第二天給她就好。然後我又在圖書館呆了一會兒，就打車去電影院了。」

「好，你還有沒有要跟我說的？沒有的話，今天的問話就結束了。」王默說道。

徐子衿站起來，禮貌性的說了聲再見，之後便揚長而去。他知道，他已經進了警察的黑名單了，之後會有無數次的問話等待他，他需要好好組織一下語言了。

徐子衿從出去時，嘴角帶着笑容，雖然事實有點偏差，但是非常幸運，警察上套了。

也就是說，從八點十分到九點，徐子衿的行程是未知的。王默心想，如果猜測的沒有錯，他極有可能在這個時間喬裝打扮去了賓館。

一個重要的依據是，王默發現，神秘人A與徐子衿的身高差不多。

徐子衿給王默的印象就是內向的理科男，他應該活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可是就在最近，王默對徐子衿的認識在一點點改觀，他發現了他內心中的火熱，有意無意中王默有一種錯覺，徐子衿的表裏不一，內在的他應該是個偏執狂，一旦擁有了某個喜歡的東西，千方百計都要把它搞懂。

這應該是理工科，特別是數學，物理方面學生的通病吧，王默心想，他前幾天讀了一本弗洛伊德的書，書中說重度的偏執是一種疾病，有事實證明，每十個偏執狂中就有八個是理科從事者。

九點三十五分，北雲大學主樓里的鈴聲響了，短短几秒后，洶湧的人潮從門口湧出。

王葉上一節上的材料性能的判定，這是他們的專業課程，然而王葉卻對它沒有任何興趣，老師講的話有如魔咒，王葉在不知不覺中就來了睡意，然後便睡著了。

下課鈴響後，她並沒有急着出門，事實上她也沒法着急。王葉起來伸了個懶腰，環視四周發現班級人走了一半，她的室友們站在旁邊。她打了個哈欠。

「抱歉了哈，一不小心睡著了。」

一個室友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同時撅起了嘴：「得了吧，我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了。」

王葉尷尬的笑了笑，收拾課本起身往外走，可是剛走幾步，教室里進來一個人。

「是你？」，王葉一下喊了出來。

她的室友們都很奇怪，紛紛把看向王默的目光移到王葉身上，一臉疑惑的樣子。

王默並沒有穿警察制服，他穿着一件時髦的白色衣服，人又長的非常年輕，以至於她們都把王默誤會成了自己同學。他是故意躲在那裏的，目的就是想看看王葉的日常。

「王葉，他是你同學？」，她的同學問。

「你什麼時候交了男朋友？」

王葉狠狠的瞪着她們一眼，隨即面露膽怯，朝王默問道：「王警官，你是來找我的？」，因為當日石飛威嚴的面孔加上毫無生氣的問話，王葉對警察的好感並不高，此時見到石飛的徒弟王默，心底里仍然有一點畏懼。

王默露出和藹的笑容：「是的，今天來是想請教一些事情。不用擔心，我們已經消除了對你的懷疑。」

王葉一驚，喜道：「消除？你們不再懷疑我了？」

王默點了點頭，「經過我們的分析，已經排除了你犯案的可能，但是眼下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幫忙。我看了你的課表，你下一節沒有課吧。」

「沒錯的」，王葉點了點頭。

王默兩人走進那家飲品店，在與老闆打過招呼后，他們在裏面尋了一處位置坐下。

王默點了一杯拿鐵，將菜單遞給王葉。「自從發現了這家店后我就常來了，他家咖啡很好喝，要不要來一杯。」

王葉搖了搖頭，說道：「我喝杯奶茶就好了」。

兩人點完東西，老闆就拿着菜單走了，王葉小心翼翼的看着王默，問道：「你在這裏和咖啡算公費嗎？」

王默頓了一下，然後用一種非常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不是啊，怎麼了？」

「啊，沒事，我聽說你每來一次我們學校就要過來喝杯咖啡，那調查的次數多了，不要花掉好多錢。」

王默一聽樂了，急忙擺擺手：「花的錢雖然不少，但是工資有補助的，我現在雖然是實習警察，但工資也夠花了。」

「奧奧，那當警察還不錯。」

這時候老闆端著兩杯飲品來了，王默先將奶茶放到對方面前，接着自己端過咖啡。

確定不會再有人打擾時，王默開始問話了。

「想跟你打聽一個人。」

「誰阿？」，王葉問道，喝了一口奶茶。

「你的同班同學，徐子衿。」

王葉的臉忽然紅了：「你怎麼問他，他怎麼了,有嫌疑？」

王默注意到了對方的變化，半開玩笑道：「難道你喜歡他？」

王葉的臉更紅，王默猜到了事實，哈哈的笑了出來，「男女生之間就那麼些事，我也是從學校出來的。」

「那麼看來，你對徐子衿非常了解了。」

王葉羞答答的點了點頭，「還好吧，知道一些，但也不是特別了解。」

看來今天找對了人，對某個人特別了解的，一般來說除了他的敵人，就是他的另一半，雖然王葉現在距離那一步還差一些，但王默也是過來人，既然王葉喜歡徐子衿，就會想盡一切的辦法了解他。

「徐子衿平時的話，都喜歡待在圖書館嗎？」，王默一開始就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

「是啊，他討厭寢室里那樣墮落的環境，圖書館里安靜，他喜歡去那，並且總是坐在三樓東面的那個角落。」

「那他都去幹些什麼？」

「一般的話，都是去學習，要不就是動手做一些小東西，但也也算是我們專業課。他做的東西特別厲害，還在省里獲得過獎呢。恩，還有背單詞，他的英語特別差，還沒有過四級呢。」

「好像理科男的英語都不好」，王默笑了笑，事實上他的英語也非常差勁，他又回憶起當年考四級的光輝歲月。「徐子衿有什麼愛好嗎？」

「有啊，他還喜歡看那種推理的雜誌，好像在郵局訂了一年的期刊。」

事情正在朝他預想的發展，「那麼他有沒有實踐過呢，比如嘗試破解某些案子，或者自己設計某個謎題，這對於擅長理科又喜歡推理的他，應該不奇怪。」

王葉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從沒有聽他說過，也沒看見任何他設計的謎題。」

只是這樣嗎，莫非這一次是徐子衿的第一次設計？

「徐子衿有對象，或者喜歡的人嗎」王默問。

「他沒有對象，但有沒有喜歡的人我不知道,我沒有聽人說過，他自己也沒說」，王葉面露尷尬之色。

「還有一件事，你們在十號晚上只是看了電影對吧？」

「對啊」，王葉點了點頭，事情還是扯到了案子上，「電影是九點到十點半，我們一直在那看，看完之後立即就回學校了。」

「你們是早就約好的，還是臨時有約？」

「臨時約的，但是後來改了時間。本來時間是八點半那場的，改到了九點那場。」

「是什麼時候約的你，又是什麼時候告訴你改時間？」

王葉找到通話記錄，「約定時間在上午十點吧，改的時間是那天晚上八點二十」。

問話結束了，王葉離開了飲品店，王默那杯咖啡還沒有喝完。

王葉最後一句話點中了題，王默想起了徐子衿的說法，他想看一部愛情片，但是沒有同伴，便想起了王葉，因此兩個人一起去看了電影，然而從今天王葉的話來看，這個理論應該站不住腳。

如果一個人想看某部電影，一定會對電影有關注，甚至在電影沒有上映前就訂好了票，可是據王默的查證，本月十號，是那場電影放映的第四天。

同時，如果徐子衿真的想去看，那麼他一定會計劃好，提前訂好票，特別是他這種邏輯縝密的理科男，不會出現這種臨時去看電影的說法，這背後隱藏的東西，究竟是哪種不為人知的事情呢。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徐子衿打亂了計劃，臨時要去看電影呢。又是什麼原因，讓他改動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