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男友和前女友

顧涵找到孫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當時的她坐在大皮箱上，旁邊還放着一個小的，與這個上了年代的老社區里顯得格格不入。她也不想在這裏讓別人指手畫腳，可孫昊不接電話，這是她唯一能找到他的方式。好幾個瞬間她也想撂挑子走人，但每次都是拎着箱子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心想：既然已經到了等著就是了，孫昊就是再忙也會出現，總比自己一個人橫衝亂撞的好。

她就這麼安慰著自己，朋友圈刷了一遍又一遍，就連手機里的圖片也快被她翻了三遍，天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顧涵捂著餓的有些發慌的肚子，伸長脖子朝門口的方向看了看，忍不住心酸起來。

顧涵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在這場戀愛里她總是被動的那一方，從開始到現在，每一分她都過的小心翼翼，當初是他站在人群里指著自己問：要不要做我女朋友。那時候的她對他沒那麼喜歡但也沒那麼討厭，可誰叫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她也有虛榮心，想要一個不一樣的轟轟烈烈的愛情。所以，她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當着大家的面，將初吻交給了一個能讓她心潮澎湃的男生。

可她沒想到，這段愛情雖然有個美麗的開頭，過程卻不似想像中那般完美。

她理想中的愛情是對方每天叫你起床，等她洗漱完畢后，香噴噴的早點按時送上；他要記得自己最愛吃的菜，長痘的時候一定不許點辣的吃，生理期一定要衝紅糖水給自己；每次逛街他要主動的幫你拎包並時刻觀察自己的眼神，只要自己的眼神在某個物件上停留時間超過三秒，他就要二話不說的去埋單；每次約會只允許自己遲到，他必須提前半小時候着；備考時分，要提前去自習室搶座位，並且備上自己最喜歡吃的零食。

然而，她現實中的愛情卻是自己每天定時給他打電話，而十有八九他還在睡覺；每次下館子從來都是隨便點，也不問自己喜歡吃什麼；他特別討厭陪自己逛街，總是甩給她一張銀行卡，讓她覺得自己跟他在一起好像只為了錢；而每到備考期間，都是她提前裝好熱水和零食早早的跑去自習室，無時無刻不期待他的出現。

顧涵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成為這樣的人，這可是她曾經最鄙視的戀愛關係。好幾次她都想和孫昊發飆，可一見到他就好似變了另一個人，心甘情願的在他身邊伺候着。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卻總是由不住。

所以，當孫昊提出自己要在S市讀研並發展的時候，顧涵不得不放棄家裏安排好的銀行工作，拎着箱子就到了S市。

好在她並沒有徹底放棄自己，她知道自己還有思諾。

孫昊不是一個人出現的，他的身側還站着一個女孩。當他們有說有笑的從茂密的梧桐樹下走來，抬頭迎上對面那個有些狼狽且目光殷切的顧涵時，孫昊蒙了。

「顧涵？」孫昊難以置信的盯着顧涵，「你……你不是不來這兒嗎？」

旁邊的女孩顧涵也認識，藝術系的系花吳桐，學舞蹈，有個相當不錯的臉蛋和身材。

顧涵的聲音裏帶着濃濃的委屈，「誰說我不來的，你到哪裏我就到哪裏，這是咱們說好的。」隨後，她的目光落在吳桐身上，「她怎麼在這裏？」

孫昊這才鬆開吳桐的手，朝顧涵的方向邁了一步，「我還沒問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顧涵一臉無辜，「是我在微信群里看到的，你住在這裏竟然都沒有告訴我，要不是我有心，怎麼可能找的到你。」

孫昊有些無語，臉上已然不悅。顧涵並未察覺，湊上前說，「孫昊，我一天沒吃東西了，帶我吃點東西吧。我聽說這裏有家小龍蝦做的特別好吃，要不咱們去嘗嘗？」

孫昊不耐煩的甩開她的手，「我可沒有要你跟着我，再說了，你過來怎麼也不說一下？還有，你不是不吃辣嗎？」

「可是你喜歡吃啊。」顧涵瞥了眼吳桐，「我不告訴你，還不是因為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嗎？」她放低了聲調，將孫昊拉到一邊，「她怎麼跟你在一起呢？」

話音剛落，就聽吳桐喊了句，「你倆到底說完了沒有？」她沒好氣的質問孫昊，「你怎麼還沒跟她斷啊？孫昊，你幾個意思？」

孫昊頓時白了臉，只是在夜色的掩蓋下讓人不那麼容易察覺。他立刻走到吳桐身邊，寬慰道，「你先別急，我這就跟她說清楚。」

事實上，當顧涵看到吳桐的時候就隱隱的感到不妙，她不是不知道吳桐是誰，不是不知道她曾是孫昊內心的白月光。雖然孫昊從未跟她提及自己和吳桐的事情，但從旁人的口中顧涵得知，吳桐是孫昊的高中同學，孫昊暗戀她三年未果，等上了大學得知兩人在一個學校才大著膽子發起追求的攻勢，無奈那時吳桐已經名花有主，對方還是個品學兼優的富二代，孫昊自知不如，雖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放棄攻勢，為此還傷情了好一陣子。後來就和顧涵走在了一起，顧涵實在不明白，這兩明明已經是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人是怎麼又牽扯在了一起。

她在等孫昊的一個解釋，誰知得到的卻是一句「分手」。

顧涵當下就怔住了，她突然變得異常冷靜，在短短的幾分鐘里開始自省她和孫昊的這場愛情。她捫心自問自己的每一點都無愧於孫昊，就算是那位傾慕自己的學長曾有意無意的提醒過她，她也選擇了無條件相信孫昊。

然而，甩掉她，和白月光在一起，就是這場愛情帶給她的結果。

她不甘心。

那時孫昊已經帶着吳桐走到樓下，他才掏出鑰匙準備開門。就在此時，他的左臂忽然被人硬扯了下，他正要看過去，才看清對方的一張臉，下面就遭到狠狠的一擊。

孫昊痛得嗷嗷直叫，站在一旁的吳桐也給嚇了一跳。只見孫昊狠狠的瞪着顧涵，「你瘋了！」

「沒錯！如果不是我瘋了，怎麼可能被你這種人渣耍的團團轉？」顧涵深吸一口氣，「孫昊，我顧涵不是死纏爛打的人，我平時對你好，那是因為我喜歡你，我丟下家裏找的工作來這兒找你，那是因為我愛你。我真心實意的想跟你在一起，換來的卻是你的負心薄倖。孫昊，別以為我顧涵沒了你就活不成，你如此對我，他日必遭報應！」

顧涵盯着吳桐說：「我不知道你究竟是為了什麼而跟他在一起，以你的條件，應該有很多備胎吧？我不得不說，你的眼光差極了！」

吳桐聽得黑了臉，孫昊見狀，沖顧涵吼道，「顧涵！你還有完沒完？打從一開始我就沒喜歡過你。被你侃侃而談的那次表白，不過是我和別人打的一個賭。可誰知你還真給同意了。你以為你是真的喜歡我？其實不然，你想要的不過是從一個普通平凡毫無談資的女生而變成令所有人都艷羨的灰姑娘而已。」

眼前的孫昊令顧涵無比痛心，他是她第一個真心喜歡的人，來這裏之前她還對自己說，自己要努力奮鬥，爭取在這裏跟孫昊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然而，這個她認定了的男人竟然從沒把自己當回事，不僅如此，他還將本屬於自己的過錯嫁禍到她的身上。

失望透頂。

露西從不曾想到，自己會在酒吧遇見楊楚。這個從不踏足娛樂場所的男人顯然已經變了。

四目不經意間交匯，幾乎是在下一秒，楊楚也看到了露西。不過很快，他便扭過頭去，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樣的楊楚令露西感慨萬分。

印象里的楊楚是個高冷且自視甚高的男人，即便是職場新人，也透著濃濃的傲氣，一副永遠都不會輸的樣子。露西想，若沒有三年前的事情發生，楊楚現在會不會是另一番模樣？

「hey，怎麼想起來到這種地方？」露西主動上前問候，不自覺晃動了下手裏的酒杯。

楊楚冷哼一聲，「什麼叫這種地方？」他看向露西，像是要看到她心底的最深處。

「以前你從來不會踏足這裏。你說過的，只有墮落的人才選擇這裏。」

「沒錯。」

露西深吸一口氣，「楚，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三年了，何必呢？」

楊楚又叫了一杯酒，漫不經心的回答，「你又不是我，怎麼可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露西嘆口氣，「難道我還不了解你嗎？你這個人總是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刺蝟，好像只要長滿一身的刺就可以什麼都不怕。可刺的裏面就是肉，無比柔軟的肉。楚，我知道你心裏的委屈，雖然我不能跟你說什麼，但你要相信，現在的你是暫時的。」

楊楚看她的眼神里藏着一份難以名狀的感情，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這份感情究竟是愛還是恨。

「這就不需要你來操心了。現在的你何必為了旁人憂心呢？」

楊楚瞪了她一眼，付了酒錢轉身離開。

出門的那一刻，一陣冷風吹來，楊楚冷不丁打了個寒戰，原本迷糊的大腦開始蘇醒。連同大腦一起蘇醒的，還有露西的那張面孔。

他仰頭深呼一口氣，緩緩的走到車子跟前，他該找個代駕的，可他不肯。思緒凌亂如麻，露西的眉，眼，唇，一個個清晰無比的呈現在眼前。她曾經屬於自己，然而現在，他已經失去她三年了。他本不該回來，可為什麼明知道這是個痛苦的無底洞卻還要大著膽子進來？他想，自己一定是瘋了。

楊楚很想沖個冷水澡，將回憶冰凍。

就在此時，旁邊的巷口突然衝出來一個人，楊楚旋即踩下剎車，只聽得一聲尖叫傳來，楊楚的心在那個瞬間戛然而止。

他很快冷靜了下來，停好車子從裏面出來。走到車前果然看到一個女孩倒在地上。他立刻上前將其抱起，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位名叫顧涵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