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冤家路窄
無家可歸的舒夢蕾收緊胳膊抱著自己。夜晚的涼意滲透進她披著的那件單薄的襯衣里,襯衣下的皮膚被涼風一掃,不由自主的緊了起來,細細密密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被那個家徹底的拋棄了,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在小區里遊盪著,試圖在熟悉的景象中再汲取一絲家的溫度。
亮起的小區路燈為整個小區塗上了一層暖色。把眼前的景色渲染的如同回憶中播放的默片一樣令人回味。
舒夢蕾漫無目的的沿著小路向前遊盪,直到她的眼睛捕捉到了垃圾桶旁邊堆著的一個巨大的紙箱。
那是一個超大號的紙箱,箱口敞開著,裡面的東西堆得冒了出來,一隻大號的毛絨熊露著半個腦袋,身子埋在一堆衣物下面。
那再熟悉不過的毛絨熊讓舒夢蕾的心裡一盪,快步跑向紙箱。
沒錯,這裡面都是她的東西。舒夢蕾在箱子里翻動著。
箱底滿滿的鋪著她的書,平時這些書都被她珍愛的放在書房的紅木書架上,現在它們像廢紙一樣被堆砌在箱底,扔在垃圾桶旁,跟主人承受著同樣的命運。
書上坐著的,是母親留給她的大號毛絨熊。年幼舒夢蕾第一次在商場見到這個毛絨熊的時候,就被它又大又亮的眼睛吸引住了。這個大號的毛絨熊有著圓亮的大眼睛,圓圓的腦袋,身上蓬鬆的毛髮讓人隔著櫃檯就能幻想出它柔軟的觸感。
舒夢蕾被這個大號的毛絨熊深深吸引,半步也不肯挪動離開櫃檯。直到媽媽把這個毛絨熊買下,塞到她懷裡,她才歡天喜地的抱著它回家。
沒想到這卻是媽媽生前留給她的最後一份禮物。
舒夢蕾抱出這個毛絨熊,隨手從紙箱里翻出一件外套披上,倚著紙箱席地而坐,毛絨熊柔軟的觸感和厚實的外套為她抵禦了夜晚的寒氣,把露天的角落幻化成了家的模樣。
燈紅酒綠,喧嚷嘈雜的酒吧里充斥著躁動的鼓點和妖嬈的音樂。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煙味。舒夢瑩正在舞池中瘋狂的跟隨音樂搖擺著身軀,身邊圍繞著一群追求者們。
自從舒夢蕾被趕出家門之後,舒夢瑩覺得自己終於揚眉吐氣了一回。醉生夢死紙醉金迷的日子讓她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她享受著身邊的一群男男女女的簇擁,在他們的吹捧下飄飄然膨脹的不能自已。
「夢瑩,再喝一杯呀,今晚我送你回去吧?」擠到舒夢瑩身邊的一個油頭粉面的男人諂媚的遞過一杯酒。
舒夢瑩千嬌百媚的接過酒杯抿了一口。旁邊一位戴著墨鏡,造型朋克的男人酸里酸氣的拈起一粒櫻桃湊到她嘴邊。
「夢瑩,別聽他的,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來,吃水果。」
舒夢瑩一臉滿足的含住櫻桃,身子一扭,往舞池邊的沙發走去,一屁股坐下,抽出一根細細的女士香煙,尾隨而來的墨鏡男機靈的掏出火機,啪的一聲給她點上煙。
舒夢瑩滿足的深吸了一口,噴出一股煙霧,抬頭看見面前一個滿頭髮膠的小哥正殷切的看著自己,隨便沖他拋了個媚眼,把剩下的半截香煙塞到他手上,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滿頭髮膠的小哥職業性的微笑著:您好,禁煙區吸煙罰款200。微信支付寶還是現金?
身後的墨鏡男立刻從兜里掏出兩張百元鈔票塞到髮膠小哥手中,擺擺手讓他走開。
小哥忙不迭的結果鈔票,揣入懷中。
舒夢瑩朝著髮膠小哥的背影狠狠地剜了一眼。
「回去了,沒意思,今天早點回去。」
「夢瑩,我開車送你!」油頭男趕緊上前幾步,抓起舒夢瑩的外套,體貼的幫她披上。
「今晚又不冷,不如夢瑩,我們走一走,散散步?」
墨鏡男隨手拎起舒夢瑩放在沙發后的包包緊隨其後。
推開酒吧的門,外面的空氣一陣清涼。狠狠地做了個深呼吸,舒夢瑩覺得生活實在美好的有些不真實。
「走兩步吧,我活動活動散散步。」
墨鏡男和油頭忙不迭的應著,服侍在舒夢瑩左右,往花園小區方向走去。
有些醉意的舒夢瑩踩著高跟鞋,走起路來有點搖搖晃晃,一隻手扶著墨鏡男,另一隻手扯著油頭,三個人搖搖擺擺的走進了花園小區的大門。
借著昏黃的路燈,舒夢瑩隱約看到前面的垃圾桶附近有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旁邊的紙箱里翻找著什麼。
舒夢瑩一凜,酒醒了一大半,那身影,分明就是舒夢蕾?
她怎麼敢又回到這裡來?
不過看她樣子,竟然在翻垃圾桶,舒夢蕾的狼狽相立刻讓舒夢瑩亢奮起來。她立刻精神起來,把高跟鞋踩得噠噠作響,向舒夢蕾所在的方向走去。
「喲,這不是舒家大小姐嘛?」她故意提高聲音,挺起胸脯,一臉驚訝的表情看著舒夢蕾。
短短兩天,舒夢蕾看起來比之前憔悴了很多,身上套著不知哪裡來的男式襯衫,披了件舊外套,蹲坐在地上,懷裡還抱著她一慣喜歡的那隻破舊毛熊。
「舒家大小姐怎麼跑到我家門口來撿垃圾喲?」舒夢瑩順腳把一隻易拉罐踢飛,斜眼打量著舒夢蕾。
舒夢蕾也沒想到會在這時碰上舒夢瑩,舒夢瑩看起來比之前更奔放,更囂張了,一頭大波浪捲髮染成了跳脫的酒紅色,眉眼畫著濃厚的彩妝,鮮紅的嘴唇露出譏誚的一瞥,眼角眉梢透露出壓抑不住的醉意媚態。
「還穿著男人的衣服,你該不是在外面被哪個野男人玩膩了,不要了,現在沒地方去,往我們家裡跑了吧?」
聽著舒夢瑩毫不客氣的譏諷,舒夢蕾簡直是好氣又好笑,到底是誰給她喂下的媚葯,誰把她丟在安民路,安的什麼心自己心裡難道沒點數嗎?現在竟然還好意思在這裡諷刺她?
明明是她們母女狼狽為奸,把她趕出來。現在竟然還能反過來如此理直氣壯的指責她舒夢蕾。
舒夢蕾慢慢站起身來,打量著舒夢瑩身後的兩個男人,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微笑。
「野男人我倒沒見過,我只見到兩隻蒼蠅圍著一坨屎打轉呢。」
「你說誰呢你!」油頭男尖著聲音叫了起來。
舒夢蕾微微一笑,白了他一眼,連搭腔都不搭,扭頭再不看他們。
從小到大,舒夢瑩最受不了的就是舒夢蕾這一點,她自身帶著倔強和高貴的屬性,遠遠地把自己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彷彿自己是她身邊的陪襯一般,她不需要表現什麼就把自己跟她的身份遠遠拉開。
今時已經不同往日,如今她舒夢瑩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個,她媽媽安樂雅才是舒家的女主人,舒夢蕾已經不再是高貴的舒家大小姐,已經一無所有的舒夢蕾如今的驕傲又是從何而來?
被這樣倒嗆一口,舒夢瑩哪裡咽的下這口氣。
她借著酒勁搶上前一步,揪著舒夢蕾外套使勁一拽,一邊高聲喊著
「你身上這些是什麼?是跟哪個男人亂搞留下來的?你可是個有夫之婦,自己不要臉,還跑到我家門口來丟人現眼。」
舒夢蕾冷不防被她一拽,肩上一涼,露出大半截肩膀,鎖骨脖頸上的吻痕在她白凈的皮膚上斑駁著,在昏黃路燈的照射下,透出曖昧的氣息。
舒夢瑩身後的墨鏡男和油頭盯著舒夢蕾裸露出來的半截香肩,眼神里都能滴出猥瑣的汁液來。
涼風拂過肩膀,舒夢蕾一個激靈,對上兩個猥瑣男人的眼神。身上裸露的涼意,讓她瞬間回到安民路那一夜。
街角地痞流氓看她的眼神就像眼前這兩個男人一樣的猥瑣,那夜的種種不堪,藍若塵家裡受到的屈辱和委屈,胡元燕聲淚俱下的控訴,自己啞口無言的難堪,這一幕幕在她面前反覆閃過。
眼前閃過的這些畫面把她內心的怒氣漸漸的激發了出來,舒夢蕾的情緒在失控的邊緣,緊貼著邊緣波動著。她臉上的神色陰沉的可怕,憤怒的情緒早就燒乾了眼淚,眼裡彷彿要冒出火來。
此刻的舒夢蕾,像是一隻被激怒了的動物,隨時準備著一躍而起撕爛對手的喉嚨。
舒夢瑩並沒有把舒夢蕾的憤怒放在眼裡,見舒夢蕾沒有回話,便當她被自己說的啞口無言,蔑視的瞥了她一眼,隨手從她手中搶過那個破舊的毛絨熊。
「真是什麼人,什麼物件,物隨主人性,爛貨配爛貨!」
說完,舒夢瑩掄圓了胳膊一個使勁,把毛絨熊朝著遠處狠狠地丟了出去。
還沒等她收回手,就被一陣巨大的力量撲倒在地,膝蓋狠狠地磕在馬路上,疼的她哎呀一聲,緊接著臉上猛地一熱,耳邊嗡嗡作響。只覺得熱辣辣的被狠狠地抽了一個耳光。
舒夢蕾完全喪失了理智,此刻的她只剩下滿腔的恨意。她手口並用的撕咬,拉扯著舒夢瑩,把她按倒在地。
舒夢瑩回過神來,早已被舒夢蕾撲倒在地上,她伸手蹬腿的掙扎著,反手去抓舒夢蕾的頭髮。兩個女人就這樣毫無形象的在小區里撕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