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 莫要忘了謹言慎行
「翠柳，你腦子壞掉了？這裡有你們的大小姐？」
雨蕎挺著胸膛，一張蘋果樣的臉龐蹦的極緊。渾身竟爆發出一股無與倫比的氣勢，叫眼前的宮女不由的就打了個哆嗦。
「奴婢錯了，奴婢參見榮王妃，請榮王妃恕罪。」
說著話，便朝著文青羽規規矩矩跪了下去。
「起來吧。」文青羽朝她抬了抬手，翠柳她是認得的。
在丞相府里，她是文青鴛的大丫鬟。卻並不如其他的丫鬟一般囂張撥扈，狗仗人勢。自己對她倒並不是特別的反感。
「你這麼急著是要去哪？」
「貴嬪娘娘從長樂宮回來以後，就一直嚷嚷著不舒服，要奴婢去請太醫。奴婢怕誤了事，這才衝撞了王妃。」
「恩。」文青羽點了點頭，與其說文青鴛身體有什麼不舒服，不如說她實際上是給嚇的了。
先不論伍明月孩子掉了會不會很嚇人，單隻是她本來可以順利消失的龍胎，突然就這麼安心的保了下來，就已經夠讓她睡不著覺了吧。
「你去吧，行事不要這麼慌張。宮裡面不比相府，貴人多，不要一個不留神把自己小命就給衝撞進去了。」
「是，多謝王妃提點。」
翠柳說完了，朝著文青羽福了福身子，便慢悠悠退著出了景陽宮。文青羽暗暗點了點頭，說到底，翠柳是個不錯的丫頭。有分寸，知進退又沒有野心。若是文青鴛腦子能清醒些，有這麼一個丫頭在身邊，皇宮裡的日子至少不會太過清冷。
雨蕎替她挑開了沭玉殿的帘子，屋裡立刻傳出一聲尖利的呼喝。
「不是叫你請太醫么？這麼快就回來了？」
文青羽顰了顰眉：「聽起來貴嬪娘娘中氣充沛的很，不似要請太醫的樣子。」
這一聲說罷，屋子裡的聲音立刻就頓了一頓。
轉過屏風，一眼就看見文青鴛正懶洋洋靠在床上。身上是一襲桃紅色貴嬪位份的宮裝，脖領鑲著一圈雪白兔毛，倒是襯得她一張瓜子臉凝滯一般的白嫩。竟是比往日在丞相府中的氣色更好了些。
「你……你來幹什麼？」她聲音一冷，水眸當中難掩一絲尖利的恨。
「我知道了，你就是來看本宮笑話的么？翠柳呢？誰許你進來的？」
文青羽抿唇不語，清眸中不辯喜怒平靜的看了她一眼，卻轉而盯著她床榻前一個嬤嬤。
那嬤嬤五十歲左右的年紀，頭髮梳的一絲不苟，身上的宮裝也穿的很是整齊半絲褶皺也無。正是宮裡賜給她又叫她轉贈給了文青鴛的柳嬤嬤。
柳嬤嬤一雙精明的眸子雖然不曾抬過半分，但自打文青羽進來，她便將她一舉一動都關注了去。
如今，見文青羽不搭理文青鴛只顧盯著她瞧。於是，便朝著文青鴛躬了躬身子。
「娘娘身份尊貴，自當有尋常女子不曾有的禮儀典範。莫要忘了謹言慎行！」
這番話說完，眼看著文青鴛臉上的恨意還不曾退卻，身子卻不由自主抖了一抖。
文青羽冷眼瞧著，柳嬤嬤果然是有些手段的。能讓文青鴛懼怕到這樣的程度，該是叫她吃了不少苦頭的吧。
「本宮的身份本宮自然記得。」她揚了揚頭，做出一副高傲的樣子。
「本宮要與王妃說些體己話，不希望外人在場。」
柳嬤嬤臉上神色半點不曾變化：「娘娘身體不適，奴婢自當侍奉左右。娘娘有話只管說，可以當奴婢不存在。」
文青鴛面色一沉：「本宮叫你出去就出去，你不過是本宮身邊一個奴才，本宮面前有你說話的份？」
眼看著柳嬤嬤臉上神色一僵，卻不動聲色低下了頭：「奴婢告退。」
說著，便退了出去，態度極為謙恭，禮儀規矩挑不出半點差錯。
文青羽冷眼瞧著，心裡冷冷哼了一聲。文青鴛就是個蠢貨，進了宮仍舊不長腦子。
在皇宮裡當差，能夠混到柳嬤嬤這樣的年紀還安然無恙的，指定有著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這樣的人跟在她身邊卻是一把雙刃劍，用的好了傷的是別人。用的不好，傷的便只能是自己。
「你也下去吧。」她朝著雨蕎淡淡吩咐了一聲。
雨蕎自然沒有什麼廢話，答應一聲就退了出去。
直到房間里只剩下她們兩個人，文青鴛突然便嚶嚶哭了起來。
「姐姐也瞧見了，我身邊都是些成事不足的廢物。哪裡有姐姐手下的奴才用的省力，半點不知道為主子分憂也就罷了，還竟給本宮添堵。」
說著話，扯了條帕子狠狠按了按眼角。一瞬間梨花帶雨一般好不惹人愛憐。
文青羽找了張椅子施施然坐下，半晌沒有說話，只看著她表演。
文青鴛真是沒有半點長進，在相府里就會動不動掉眼淚來博同情。因著這個倒是很得到了文長封的喜愛。
如今，已經進了宮封了貴嬪，還是這樣子做派，便難免顯得小家子氣了些。
文青鴛哭了半晌，卻沒有得到文青羽丁點回應，終於也哭不下去了。使勁擦了擦眼角，便將帕子扔在了床邊。
「榮王妃昨日不是才回府的么？怎的這麼快就又回來看本宮了？莫不是榮王遭遇了什麼不測，王妃想來皇上跟前博取同情？」
這話說完，文青羽眉頭便狠狠皺了起來。剛剛還坐在桌邊一臉淡然的人，一瞬間便到了文青鴛的床榻邊。
文青鴛話還沒有說完，猛然就看見文青羽近在咫尺一張冷冽的面孔。不由嚇的一哆嗦，下面的話便給卡在了喉嚨里，再說不出來了。
「你……」她剛說了一個字，脖子便被文青羽一把給掐住。
文青羽冷眼瞧著她，手腕一用力，手指迅速收緊，深深陷入到文青鴛細嫩的脖頸中。
「咳咳。」文青鴛一張臉孔頃刻間漲紅，一口氣給堵在了喉嚨口，怎麼都喘不上來了。
她一雙水眸緊緊盯著文青羽，見對方半點沒有收手的打算，而她腦中的意識卻清清楚楚的正在飄離。終於，她眼底露出了一絲恐懼。一雙手便緊緊扣住了文青羽的手指，死命的往下扯。
無奈，文青羽的手鐵鉗一般，任她怎麼扯都扯不動。
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胸口裡最後一口氣也煙霧一般散盡。文青鴛心裡終於升起了一絲絕望，整個人便軟軟向著床上倒了下去。
眼看著她就要咽氣，文青羽閉了閉眼，終於收回了手。人，卻仍舊動也不動站在床邊，清冷的眸子眨也不眨盯著她，冷冽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肅殺。
「咳咳。」文青鴛終於緩過了一口氣，弓著身子不住的咳嗽。
「柳嬤嬤方才已經提醒過你了，謹言慎行。若是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想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文青鴛身子一哆嗦，幾乎連咳嗽都忘了。水眸中充滿了恐懼，再不敢如方才一般大喇喇充滿挑釁的看著文青羽。她相信，剛才那個瞬間，文青羽是真的很想殺了她。
「不要以為這裡是皇宮本妃就不敢殺你，你大約不知道蜀榮王妃擁有怎樣的特權。就憑你剛才那一句話，本妃要了你的命，你猜皇上會不會因為你來找本妃算賬？」
文青鴛身子又是一哆嗦，她嫉妒文青羽，嫉妒的發狂。每每見了她便不再有半絲理智。
她剛才那一句話，即詛咒了榮王會死，又暗示文青羽跟皇上暗通款曲。
這些話若真是叫皇上知道了，她死一次只怕都是不夠的。
「所以，以後在本妃面前，要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知道么？」
文青鴛脖子火辣辣的疼，那疼痛卻也時時提醒著她剛才經歷的恐怖。自然不敢在文青羽面前有半點的反抗。
「說吧，你的肚子預備怎麼辦？」
這話說完，文青鴛眼中再度露出了一絲恐懼，雙手下意識便攏在了小腹。
「你……你知道了什麼？」
文青羽唇角微微一勾，看她這個反映，葉七猜的果然不錯。文青鴛的肚子是假的。
有人關心她的肚子，若她真的懷孕。第一反應不是該問別人想要做什麼？怎麼都不該是知道了什麼。
「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的還要多。」
文青鴛一張臉慘白，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今天，伍明月身上發生的事情，本該是沖著你去的吧。怎麼最後中招的會是伍明月？」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極度的恐懼和不安之下，文青鴛已經連端著架子稱呼自己為本宮都已經忘記了。
「你知道。」文青羽淡淡說道：「你比誰都清楚。你該清楚十個月後等待你的，會是什麼。」
文青鴛的身子明顯的一抖，文青羽緩緩坐回了椅子上。她不著急，她相信依著現在文青鴛已經沒有半點退路的處境，她一定能聽到想要聽到的東西。
「大姐姐。」果然，再開口文青鴛的聲音明顯便軟了下去：「你一定要救救本宮。」
文青羽眉頭挑了一挑：「哦？」
到了如今，文青鴛居然仍舊張口閉口的本宮么？這人若真是那樣的不長腦子，她不介意袖手旁觀的看她死上一死。
文青鴛咬了咬牙：「求大姐姐救救我。」
「恩。」文青羽淡淡哼了一聲：「有話就說吧，你若是有什麼說的不清楚不詳細，等出了岔子，本妃是絕對不會負責任的。」
文青鴛唇瓣抿了一抿，極快的低了低頭掩住眸中一抹怨恨。
「大姐姐既然知道鴛兒如今的處境，還請大姐姐給鴛兒出個主意。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