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賦顯露

出門的時間點不太好，初夏時分的太陽在十點多開始變得火熱。時間不夠地點來湊，辛悅意勉強看中一塊地，那裡有一顆三四人合抱粗的槐樹遮陰。

不過這片地已經有主。

一個年輕人拿著話筒正在唱歌，棒球帽大口罩大墨鏡把一張臉遮掩得嚴嚴實實。他邊上坐著一個四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女人頭髮微白，鼻樑上架著金絲框眼鏡，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容貌姣好。

年輕人嗓子條件相當不錯，唱歌技巧也熟練，只可惜現在日頭開始烈了並沒有行人願意駐足聆聽。辛悅意抱著吉他不遠不近站著，等到一曲過後她上前放下一張百元大鈔。

「你什麼意思？」年輕人卻是皺眉，摘下墨鏡惡狠狠瞪她。

辛悅意莫名其妙。

她是看唱得不錯才給的，怎麼對方反而還生氣？

年輕人看出她的不解，更氣得低吼：「我看起來像是賣唱的嗎？」

辛悅意看看他，再看看邊上的女人，典型賣唱養母的標配。

於是，她用眼神詢問——不像嗎？

「當然不像！」年輕人額上的青筋都蹦了出來。

看看他這一身穿著打扮，衣服是Canali的，鞋子是Ferragamo的，手裡的話筒邊上的音響都是好幾十萬的貨色，他哪一點看起來像是需要賣唱養老母？

「哦。」辛悅意不以為意，彎腰又把一百塊塞回自己口袋。

她其實也不是很想給，她很窮的。

「……」那無所謂的態度，倒是愈發顯得年輕人無理取鬧。年輕人太陽穴直抽抽，調用二十幾年的教養才不至於暴走。

「收拾收拾，今天到此為止。」一直沒開腔的中年女人開口，聲音異常乾澀。就像是用砂紙在水泥地面上摩擦，聽的人都覺費力。

年輕人對女人相當的敬重，聞言馬上收起話筒和設備。

辛悅意見狀，很是不客氣地把自己的摺疊馬扎擺上佔位置。

年輕人嘴角又是一抽，大大的白眼幾乎翻到天上去。他對這個胖女人真是一點沒好感，只想快快走人眼不見為凈。

辛悅意坐下后，伸手到背後去拿下吉他，動作間不小心牽扯到背包導致筆記本掉到了地上。筆記本恰好打開，潔白的紙面上用水性筆記錄著一首曲子，上面有不少更改的痕迹。

中年女人恰好低頭看見，腳步陡然一頓。

「老師，怎麼了？」年輕人見人停下，奇怪回頭。

女人臉色有些奇怪，她視線移不開筆記本，低聲道：「這個小姑娘……音樂上的天賦或許會比你厲害得多。」

「怎麼可能！」年輕人差點跳起來。

他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辛悅意，本就不喜加上老師的話更是眉頭皺得老緊：「一個女孩子痴肥成這樣，一看就是又懶又饞不知節制，這樣的人哪裡能有什麼天賦。老師，你是不是故意打擊我才這麼說的，我是一點不相信她能有多厲害！」

「不是，你看看那筆記本上的曲子。」女人表情一點不像是在開玩笑，嚴肅道：「這曲子說實話我都做不出，主要是那股子靈性，這樣的曲調這樣的填詞實在是太新穎了！」

她在音樂界不說是泰斗級別的人物，但是說是一線導師卻也半點不虛。摸爬打滾幾十年，見到的有天賦的好苗子也不少，但是能寫出這種曲子的還真是頭一回見到。

年輕人聞言剛要去看，辛悅意已經彎腰撿起本子。

「我看就是湊巧罷了，或許那是別人給她的。」撇撇嘴，年輕人還是很不屑。

當初想要拜入女人師門的同輩猶如過江之鯽，他是從千軍萬馬里殺出來的佼佼者。無論是天賦還是努力他絲毫不差，這樣的天之驕子現在卻被說比不上一個惹人厭的胖女人，他哪裡受得了。

越想越不爽，他乾脆不走了：「老師，你說她厲害那我們就留下來看看，她到底能有多厲害！」

等等開了嗓子貽笑大方，他絕對笑得最大聲。

女人看出他的不服氣，淡淡笑了笑。恰好她也對這個小姑娘相當好奇，便將注意力又都轉移了過去。

辛悅意並不知道自己成了別人目光的焦點，她調試好吉他之後就挑了個比較抒情平靜的曲子。沒有花架子，沒有話筒音響等設備，她一邊撥弄著吉他一邊唱著自己的歌。

驕陽似火，行人來去匆匆。辛悅意就坐在唯一的樹蔭下，歌聲猶如山澗清泉，寒涼如玉，沁透人心。

直到一曲畢，女人和年輕人才回過神。

女人問：「現在知道我所言非虛了吧？」

「這，這有什麼！」年輕人嘴硬，咬牙：「她唱歌技巧相當生澀，明顯是沒有專業訓練過半道出家的！」

女人搖搖頭：「她的技巧確實是不足，但是卻有一樣別的歌手所沒有的東西，就是感染力。剛剛就是連你我都沉浸在歌聲里入了迷，這你得承認。」

年輕人無法反駁。

女人又道：「其實感染力是比技巧更重要的東西，歌聲可以特定的環境下影響催發人的感情，但是無論在哪裡環境中都能主導人的感情我卻是只有聽過沒有見過。如今，我算是真正地見識到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相當的感慨。能夠在有生之年見到這樣天賦的歌手，她此生無憾。

「哪，哪有你說的那麼神奇。」看到對自己從不假辭色的老師這麼誇一個人，年輕人酸溜溜的。

女人環顧一周，聲音感嘆：「你看看這些路人，大太陽下原本每個人都神色匆匆。但是因為小姑娘的歌聲，他們都停了下來，你說你能做到嗎？」

原本行色匆匆的行人，因為歌聲短暫駐足。歌聲罷了，他們才恍然回神離去，但是離去的腳步明顯比之前平緩，神色也沒了焦躁更多一份平和。

年輕人說不出話來。

原本他覺得老師說的太誇張，哪有那麼玄乎的事情。但是現在，他也不得不懷疑，難道真有人光是能用歌聲就影響人的情緒言行？

「小姑娘。」女人走到了辛悅意的面前，主動開口攀談。

辛悅意抬頭看到女人，這才發現這兩人還沒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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