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真相背後（一）

()趕了幾日的路程，霍去病在子衿的帶領下，很快就到了新野，順利地找到了逍遙草堂。

到了草堂后，段鴻早就收到了霍去病派人送來的消息，算準時間便迎了出來。

相互寒暄了一番后，段鴻將他引進了正廳內。懶

在案幾前跪坐下來，由於之前在長安就跟段鴻見過面，霍去病也不客氣，直接問道：「敢問先生，在下的兒子在哪兒？」

段鴻知曉他前來的目的，早已吩咐奶娘把霍嬗帶來。

等待的功夫，霍去病仍是一句話也不說，面色沉靜得可怕。

段鴻打量着他疲憊卻還強撐著精神的樣子，不禁低聲嘆氣。隨即，他好言勸道：「冠軍侯，伯鸞看你氣色不佳，還是休息幾日再離開吧。你這一來一回一個月，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知道他是好意，霍去病露出了些許笑意。「謝先生的勸告。不過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實在不能多留。可能明日就得啟程離開。」他禮貌地回絕了段鴻的好意。

聽他這麼一說，段鴻也不好再勉強。他也得知劉嫣去世的消息，看來她的死，對霍去病的打擊確實不小。霍去病幾乎是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了。

沉默的一陣子，奶娘終於抱着一歲多的霍嬗出現了。霍嬗很怕陌生人，依偎在奶娘的懷裏，不願抬頭看一眼，嘴裏還發出「咯咯」的笑聲。蟲

聽到孩童稚嫩的笑聲，霍去病猛然抬頭，一眼就看到了依偎在婦人懷裏的孩子。

奶娘一步步靠近他，口中還哄著霍嬗道：「嬗兒乖，你爹爹來接你了。快看看你爹爹。」

霍嬗卻是不願意抬頭，一個勁兒地往奶娘懷裏蹭，說什麼也不願意出來。

兒子叫霍嬗！是她給孩子取的名字么？他幽幽的想着，腳下如同失去力氣一般，挪動不了半步，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一歲多的孩子。

奶娘走到他面前坐下，抱着霍嬗讓他轉頭。「嬗兒乖，你爹來了。快叫爹爹。」霍嬗還是不理他，緊緊抓住奶娘的衣袖。

他似乎能知曉奶娘要將他抱給別人，於是緊緊抓着奶娘，臉上還笑眯眯的，似在討好奶娘別放開他。

霍去病望着兒子笑着的小臉，心裏五味陳雜。他輕輕伸出手，碰到了霍嬗小小的腦袋，又迅速縮了回去。

知道來人不敢抱他，霍嬗立刻鬆懈下來，也不再對着奶娘笑。他從奶娘身上爬下來，轉身看着段鴻，奶聲奶氣地叫道：「外公抱抱！」邁著小巧的步伐，他笑眯眯地朝段鴻跑去。

他才剛學會走路不久，沒走幾步就摔倒在地上。自己摔疼了，他就坐在地上放肆地大哭起來，等著寵愛自己的人來哄自己。

見到兒子摔倒，霍去病出於父親的天性，連忙衝過去抱住他小小的身軀，把他摟在懷裏，笨拙地安慰著：「嬗兒乖，不哭了。爹抱你，爹帶你回長安。」

可能是出於父子之間的聯繫，霍嬗被眼前陌生的男子抱在懷裏，竟然不再哭泣，而是睜大眼睛靜靜地注視着這個陌生人。

霍去病在迎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徹底愣住了。霍嬗的眼睛，簡直跟劉嫣的一模一樣，漆黑明亮，燦若星辰。可他其他地方，又跟自己長得猶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段鴻見他出神，便提醒了一句：「嫣兒給這孩子取名叫霍嬗，風雲嬗變的嬗。」

風雲嬗變！他自然記得。在他許下她三年之約的那日，他跟她說，現下大漢的局勢風雲嬗變……

眼睛又開始酸澀起來。他不自覺地摟緊自己的兒子，彷彿那是他們之間最後的聯繫。「嬗兒，嬗兒。」他喃喃地念著，緩緩閉上了疲憊的雙眼。

霍嬗注意到他深鎖的眉頭，好奇地伸出手觸碰他的額頭，口中還不住地笑着。

被他這麼一攪，他從憂傷中脫離出來。兒子胖乎乎的小手搖晃在他的眼前，不停地碰着他的額頭，又或者跳起把玩他頭上的武冠。

他索性收起自己的哀傷情緒，抱着兒子讓他站在自己腿上，由著這個小傢伙在他身上撒野。

霍嬗玩得不亦樂乎，見他的額頭恢復了平整，歡快地拍起手來，臉上笑意盈盈。

他被兒子歡快的笑聲所打動，把他抱在懷裏，口中不住地逗他道：「乖兒子，叫爹爹。」

霍嬗歪著腦袋望了他一會兒，然後乖巧地撲到他懷裏，「爹爹，爹爹，抱抱。」

摟着他們的兒子，他終於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她離開后，他已經很久沒笑過了呢！如果這一刻她還在，他們一家三口就團圓了。

原本最簡單的願望，如今也變成了一種奢望。他眼中亮起的光芒又黯淡了下來。

段鴻早已出去，此刻屋裏就剩下他與霍嬗。兒子不時的笑聲，讓他左右為難。也罷，他收好自己的悲戚，與兒子一同玩鬧起來。天色很快便黯淡下來，天空裏的星辰寂寥。下弦月搖掛在天際，月光幾乎照亮不了地面。

霍去病與兒子玩鬧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哄小傢伙睡着。將兒子輕輕放在搖床上躺好，他輕聲地走出了房門。

來到院子裏，他開始不住地打量起這個草堂來，這是劉嫣呆了五年的院落。院子裏開滿了各種各樣的鮮花，花香撲鼻而來，芬芳誘人。

「這些花，都是嫣兒在這裏的時候種下的。」段鴻的聲音幽幽地傳過來，他抬起頭四下搜尋着。

段鴻坐在院子一角的樹下，手中握著酒杯，一臉沉靜。他面前的案几上擺放着一個四四方方的藥盒，還有一壺清酒和幾個酒杯。「冠軍侯，可願一起飲幾杯？」他並沒看霍去病，聲音飄忽得有些不真實。

聽了他的提議，霍去病大步走到他旁邊，在他對面席地而坐，拿起一個酒杯徑自斟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