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第四章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01

有些事情,一旦發生裂縫,那麼接下來的決堤,都不過是或早或晚。

那天晚上之後,繼許也沒有揪著這件事情不放,當然,他那麼忙,估計也沒有空來管這些事情。

林華最近好像找到了新的事情可做,周嬸悄悄告訴她,好像是去廟裏祈福。余枳向來不信這些,也就沒有多問。

只是當林華和她說,讓她慢慢將手上的事情減少些時,才知道,林華是去廟裏忙着求子。

想想,畢竟她已經嫁過來三年,這種事情提上日程也不算太早,只是,她和繼許真的有必要這麼着急嗎?

先不說兩人都很忙,何況,他們之間好像還有好多事情,是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解決的。

「媽,這個事情,你問過繼許嗎?」余枳將事情往繼許身上推。她清楚,繼許不可能答應林華的建議,一個連離婚協議都準備好的人,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給自己留下麻煩。

何況,他們要是真在這種情況下,有了孩子,對那個孩子,又真的是負責嗎?

林華知道余枳說的是什麼問題,卻還是有些不高興:「問小許,他肯定又會說不着急。你也知道小許心裏還放不下桑雲,可你這妻子總得主動些吧。」

主動嗎?在明知道他心裏還有別的女人的情況下,讓她怎麼主動,她又該怎麼主動?

跟一個已經去世的人去搶嗎?那個人佔據了繼許大學以前的所有時光,她又怎麼能搶得過?何況這樣的爭搶,於她有何意義?

「媽,你讓我怎麼主動?」到底不想和林華的關係鬧得太僵,余枳也只能無奈地反問。

知道這件事情繼許也有不對的地方,林華到底還是要在媳婦面前留點顏面,只得忍不住嘀咕:「早就讓你去繼氏工作,你也不去,這天天往外面跑,能有變化嗎?」

余枳沒有往下接話,還多虧了這往外跑的工作,如果真的在繼氏工作,要她天天面對着一個念著別人的人,卻沒有任何辦法,想想還是算了。

繼許心裏但凡有一點點她,就不會三年來一點變化都沒有。

林區的照片拍回來,余枳簡單地篩選了一些發給孔之休,在等着他返回來的過程中,余枳着手準備手上的稿子。

她去過林區,寫一兩篇介紹,本來也算是工作範圍之內,倒也沒有推辭的理由。

孔之休臨時還安排了一個任務,讓她去給秦院長送照片的時候,順便找黎君槐約兩篇稿子。

「我們這邊沒有黎專家的聯繫方式,編輯和他也不熟,你正好過去,就順便。」孔之休說得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只是,想到讓他浪費時間來寫幾篇無關痛癢的稿子,余枳覺得,他可能更喜歡在研究院陪着那一群不會說話的動物吧。

不過孔之休說的事情,她倒是沒有辦法拒絕。

余枳猶豫再三,還是答應了下來。

秦院長退休接任研究院院長之後,一直就住在郊區的研究院,黎君槐好像也住在郊區,想到郊區和雜誌社的距離,她就覺得頭疼。

她的車這幾天正好送去保養,上下班都是繼家的司機送的,只是讓秦院長等著,總歸過意不去。

猶豫再三,余枳決定還是先打車去一趟研究院,到時候再想別的辦法回來就行。

一到那兒,余枳就被告知黎君槐今天有事出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不過本來秦院長那邊也有事情,倒也不算白跑一趟。

秦院長和余枳的攝影老師是朋友,也見過余枳幾次,對她印象也還不錯,不然上次去林區的事情,也不會指名道姓要余枳。

這不,她一過來,秦院長立即將藏了好久的好茶拿出來給她泡上。

「秦伯,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對我這麼客氣呢。」余枳接過茶打着趣,知道秦院長這是為了那幾張照片,不過她恐怕也沒那個膽要研究院的錢,她可不想被老教授教育。

秦院長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聽不出余枳話里的意思,立即裝模作樣地板着臉:「大半年的不來看我,我這不得把你哄著啊。」

「我這不是來了嘛。」余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將早就準備好的照片遞給秦院長,「這是你要的照片,我簡單地處理過,如果覺得不好,選好的告訴我,我重新弄一下。」

秦院長接過U盤,滿意地放在抽屜里,像是害怕余枳等下反悔似的,然後笑嘻嘻地說:「陪我在研究院轉轉吧。」

「這個……秦伯……」余枳討好地笑着,「我今天沒開車過來。」意思就是還需要趕公交車。

余枳每次過來秦院長必然要拉着她在整個研究院轉上一圈,余枳倒也不是不情願,只是這轉上一圈,回去的公交車恐怕就停了吧。

「那好解決,我到時候找個人送你回市裏。」

都這樣說了,余枳還能怎麼推辭,只得在喝完茶后,陪着秦院長聽他說着研究院最近的一些成果,接下來會有怎麼樣的計劃。

秦院長對於這項事業,向來喜愛,不然也不會已經退休,還要接下這個院長,像她老師,除了偶爾應邀去關大上兩節課,什麼事情都不管,閑得發慌。

余枳來過這裏幾次,卻還是認真地在一旁聽着秦院長介紹,走了一圈。李召沒有打電話告訴她黎君槐的消息,余枳又發現還有公交車回城,就想不要人送,不想那人已經等在門外。

「怎麼是你?」

發現那人是黎君槐的時候,余枳免不了有些驚訝,本來想找的人,居然自己出現了。

黎君槐指了指旁邊的座位,示意她快點,簡單解釋:「剛回來,走吧。」

坐在黎君槐車上,余枳就在心裏想着,應該怎麼樣說寫稿子的那件事會比較自然,至少不讓他一下就拒絕,畢竟是孔之休交代下來的任務。

「有事就說。」最後還是黎君槐先開的口。

余枳被問得一驚,好奇地看過去:「我表現得很明顯?」

「我當過警察。」

余枳悻悻地撇了撇嘴,卻還是不知道怎麼說,有意無意地擺弄着手提包的帶子,最終痛下決心:「我們主編想讓你幫我們寫兩篇文章。」

黎君槐轉頭看了眼她,半晌沒有說話,就在余枳以為沒有希望的時候,才聽他說了一個「嗯」字。

這就答應了?余枳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問:「你最近很閑?」

「你什麼時候見我閑過?」黎君槐沒好氣地反問。

余枳想想也是,今天聽着秦院長介紹了那麼久,自然也知道一些情況,那她就有些不明白了,既然很忙,為什麼還要答應呢?

沒想明白,余枳也不強求,說道:「那我回去將孔主編的要求發給你。」

黎君槐沒有回答,余枳倒也不介意,既然他已經答應,那剩下的那些就都不算事了。

本來想讓黎君槐將她送到市區就自己打車回去的,後來想想黎君槐已經知道她和繼家的關係,也沒有故意矯情地做那些事,何況黎君槐也沒有提前停車的打算。

到了之後,余枳禮貌地和黎君槐道別,沒想到,一下車就看見站在繼家門口的繼許,那黎君槐的車,他應該也看到了。

「你怎麼會從他車上下來?」果然,一走過去,就聽見繼許問她。

「去研究院找秦院長,黎君槐只是順便送我回來。」她說。

繼許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像是確定她話里的真假,最終不過是一甩手,轉身朝裏面走去。

余枳凝眉看着繼許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自上次晚會之後,她總覺得繼許好像對她的事情很關心。

這樣的關心,卻讓余枳清楚地意識到,繼許已經誤會了她和黎君槐的關係。

她應該解釋嗎?

可她應該怎麼解釋,就算她解釋,他又會願意聽嗎?

02

黎君槐主動找她,倒還真是讓余枳有些意外,不過黎君槐說是因為酒吧的事情,也說得過去,畢竟這件事情已經拖了將近個把月,再不做,魏寧安估計都要瘋了。

只不過在這件事裏,她好像也沒有那麼重要,應該不至於讓黎君槐放下手上的事情親自過來找吧。

「你就不怕我出差去了?」余枳看了眼他面前那杯已經喝完的茶水,估算着他過來的時間。

黎君槐打電話的時候,孔之休正好和他們開會,關於《注徊》下一期的主題,而她根本沒有帶手機過去。

等回到辦公室看見未接來電,這才回過去,沒想到他居然還在等著,只得匆匆忙忙地跑過來。

「你接收了我的稿子。」黎君槐解釋。

「啊?」余枳被說得一蒙。

半晌才想起來,她上午的時候,接收過他發過來的稿子給了孔之休,不過他就單憑這個斷定她在雜誌社?

「你拍照的時候白天不會在電腦前。」

對啊,她出差基本上全在拍照,又怎麼會有時間來接收文件,只是她沒想到,連和她結婚三年的繼許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會注意到。

正好是中午時間,兩人簡單地點了點東西,趁著上菜的空當,黎君槐說了下這次的來意。

「我來和你說一下魏寧安酒吧的事情……」

他將自己的要求說了一下,那些照片是用作二樓包廂用的,倒沒必要迎合底下的一些裝飾,也就沒有做太多的要求,說是按照她平時的風格就行,不過他想請余枳在酒吧重新裝修之後,再拍些照片。

想來也不是什麼麻煩事情,她也就答應下來:「如果魏寧安同意的話,到時候裝修好之後,你直接告訴我時間就行。」

黎君槐表示同意:「錢的問題,到時候會另算。」

「我看起來很缺錢?」余枳有些不喜歡和黎君槐談論錢的問題。

黎君槐篤定地看着她:「你需要錢。」

沒錯,她是需要錢,不然也不會閑來沒事接下魏寧安那邊的單子,她需要儘快還錢給繼許,她不想欠著繼許,不想欠著繼家。

因為菜已經陸續上來,兩人也就沒有順着這個話題往下說,適可而止的問詢是對彼此的尊重。

因為雜誌社的要求,余枳要去新疆出差十來天,和林華說起,免不了被埋怨了幾句,余枳能夠理解,也就沒去計較。

只是在拍到一半的時候,因為千嘉的一個電話,她突然變得有些煩躁。

「余枳,我聽說繼許讓黎君槐暫時退出研究院的最新項目,是怎麼回事?」

余枳微皺起眉頭,想着千嘉說的是什麼事:「你說清楚一點。」

千嘉也不過是從魏寧安那裏聽到了一些,具體情況也不是很清楚,只得將聽到的全部同餘枳說:「繼氏今年不是贊助了研究院嘛,一開始不過是給黎君槐出了點難題,後來聽說兩人鬧得不愉快,然後繼許就說讓黎君槐退出項目,黎君槐剛從國外回來,本來秦院長是打算讓他負責新項目的,現在好像是不想讓秦院長為難,黎君槐打算主動退出項目。」

想起前段時間黎君槐好像很忙的樣子,又想起前幾天他忽然有空,過來找她談酒吧的事情,難道這個都和繼許有關?

余枳有些犯疑,她不相信繼許不顧繼氏名義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可是想到繼許還在誤會她和黎君槐之間的關係,倒也不是不可能。

「我去問問繼許。」她嘆了口氣,決定去問問。

千嘉有些不放心:「你這麼去問繼許,好嗎?」

知道千嘉也就是聽說的時候腦子一熱,直接打了過來,現在反過來一想,才意識到她和繼許之間的情況,只是她既然已經知道了,難道還能裝聾作啞嗎?

掛了千嘉的電話后,余枳想了想,給繼許打了個電話。

「為什麼不讓黎君槐參加項目?」

繼許那邊輕笑一聲,像是料到她一定會打電話回去,有些得意地反問:「你就這麼確定這件事情是我做的?」

「研究院的贊助是繼氏。」余枳再問了一遍,「為什麼不讓黎君槐參加?」

研究院的贊助是繼氏,秦院長那麼喜歡黎君槐,不可能不讓他參加,那就只有掌握著繼氏行政權,同時還誤會她和黎君槐的繼許。

這事在千嘉打電話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到。

繼許果然坦然地承認:「我不想,還能有別的理由?」

「是因為我吧,你懷疑我和黎君槐有什麼,所以千方百計地針對黎君槐,繼氏在以前從來沒有對研究院有過贊助,偏偏今年就安排了,繼許,你這樣做不覺得可笑嗎?」

余枳顯然已經生氣,一而再再而三地給黎君槐惹麻煩,本來就已經過意不去了,現在居然還因為她的原因,不能參加項目,這讓她以後還怎麼面對黎君槐。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樣,任由着你在外面給我戴綠帽子?」繼許咬牙切齒,如果不是在辦公室,他的聲音恐怕會更大。

「我沒有!」余枳本能地反駁。

沒錯,她這段時間確實和黎君槐走得近,但是除了一些必要的工作之外,她從來沒有聯繫過黎君槐,更不可能發生別的,只是她沒有想到,繼許居然對她沒有任何信任。

「我和你解釋過,我和他只是朋友,我也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

「那你現在替他求情幹什麼?!」繼許反問。

「我沒有替他求情,只是希望你搞清楚情況。」余枳強調,「別把我們的問題,和他扯到一起,你明明清楚,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閉嘴。」

繼許煩躁地掐斷電話,將電話往桌上一甩,那個人,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提起。

等這邊的事情一忙完,余枳連休息都沒有,馬不停蹄地趕回了上關,看來有些事情,還是有必要說清楚的。

孔之休這幾天在外面出差,這不,他一回來,余枳就立馬找去了他辦公室。

「有事嗎?」對於余枳的到來,孔之休並不感到訝異。

余枳搖頭:「主編有時間嗎,去樓下喝杯咖啡?」

「現在?」孔之休顯然有些意外余枳邀請的倉促,畢竟現在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早退完全不像她的風格。

余枳點了點頭,她知道孔之休可能剛剛出差回來,甚至沒有半點休息地還給他們開了一個會,不過有些事,還是早點講清楚好。

見她堅持,孔之休也就沒有推辭,他剛出差回來,提前離開也算情理之中,至於余枳,她的工作本來就沒有強制性。

明明像是有急事般地將他叫出來,可這下真的在咖啡店入座,余枳卻又不說話了,好像兩人真的只是來喝杯咖啡。

直到服務員將咖啡端上來,余枳才慢悠悠地開口:「主編,謝謝你這幾年來對我的照顧。」

孔之休看着面前的那杯咖啡,雖是疑惑,臉上卻還是不改溫潤:「談不上照顧,不過是多用了點心,我記得我可是也有每天兇巴巴罵你的時候吧。」

雖然是很輕鬆的氣氛,卻並沒有讓余枳有半點鬆懈,反倒認真地看着孔之休:「所以我想請主編收下那些對我的照顧,把我和別的同事一樣對待就好。」

孔之休這才感覺出了余枳今天的不一樣,像是憋了好多事情,等著慢慢全都吐出來一般,本來也和他沒有什麼關係,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對於有能力的人,照顧些也是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難道不是因為我是繼許的老婆,難道不是因為我的身後還有繼家?」余枳眼神凜冽,「只是主編,你那樣做,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對的,這才是余枳找孔之休的真正原因,工作這幾年來,她又怎麼可能感受不到,他對她的諸多照顧,她把他當成是一個值得敬重的上司和老師,只是現在,她想有些事需要說清楚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孔之休雙眸一沉,一改溫和。

「難道不是你和繼許說了些什麼,讓他誤會了我和黎君槐之間的關係?」

本來準備說話的孔之休,被余枳問得一啞,不知該如何作答,居然這麼快就被她看出來了,只是,他那麼做真的只是為了討好繼家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本能地反駁,就算真是他做的,有些事情,也並不適合現在來說。

「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可能沒辦法繼續在《注徊》工作了。」

孔之休皺着眉看着余枳,似乎不相信會從她嘴裏聽到這樣的話,當初她為了進《注徊》有多麼努力他聽說過,在《注徊》的這幾年,她是怎麼工作的他也看到過,所以從來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余枳也像是故意和孔之休較勁一般,她的腳在上次林區崴到下不了地,繼許對她從不過問,又怎麼可能知道這些,黎君槐那邊的同事,根本不知道她和繼許的關係,那麼就只剩下去看過她,還和繼許有過交集的他。

她不傻,怎麼會看不出孔之休對她的特別之處,以前覺得誰都不點破,就沒有關係,不過她忘記了孔之休是個必達目的的人。

「你覺得我那樣做真是為了討好繼家?」果然,孔之休率先低頭,「繼家值得我去這樣討好?小枳,我到底為了什麼,你不是應該很清楚嗎?我以為你是知道的,我其實一直……」

「主編,我當你是我的老師、我的朋友,除此之外,別無其他。」余枳適時地打斷。

余枳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她明明在一開始就知道他對她的心思,卻從來沒有打算利用,也從來沒有回應,只是沒想到這次幾乎孤注一擲,竟然毫無用處。

「抱歉。」

「我或許給了主編某些錯覺,但以後不會了。」余枳淺淺笑着,彷彿方才的厲聲斥責只是幻覺,「畢竟你還是我敬重的主編。」

看着余枳起身離開,毫不留戀的樣子,孔之休心裏隱隱地有些說不出來的苦楚。

四年前,她剛來實習那會兒,是當時上關市有名的攝影師齊硯白老先生推薦過來的,他倒不懷疑齊硯白老先生的人品,只是想知道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值得讓人那麼推薦。

至於後來的事情,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她有那個吸引力,只是當他打算進一步的時候,她卻告訴他,她要結婚了。

那時候他也是真心祝福的,卻不想,那段婚姻,似乎並不是那麼美滿。

憑他對余枳的了解,自然知道她不會主動離婚,所以才決定從繼許那邊出手,只是他算錯了會變的人心。

余枳沒有將她和繼許準備離婚的事和孔之休說,這些事情,孔之休沒必要知道。

03

關於黎君槐的事情,余枳想去找繼許解釋清楚,可猶豫着,還是沒有去,她不是很想和繼許吵架,畢竟兩人的關係,現在已經鬧得這麼僵。可一聽說黎君槐好像下定決心要離開項目組,她便馬不停蹄地去了研究院。

余枳提着好茶去找秦院長。

秦院長一眼就悟出了裏面的意思,繼氏干預研究院的事情,余枳這是來賠禮道歉呢。

「秦伯,最近還好吧?」余枳看着已經在那兒專心泡茶的秦院長,謹慎地問。

秦院長活了那麼多年,也算是人精,年輕的時候,混跡官場,沒幾年倒也坐到了市副局的位置,卻在這個時候,順勢退下,轉到大學當個悠閑教授,退休后,又來研究院掛了個空職。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猜不到余枳心裏的那些心思。

「一把年紀的人,你倒不如問我過得舒不舒坦。」秦院長專心地泡著茶,並不直面回答。

滿室的淡淡茶香,倒是讓余枳覺得心裏一陣清潤,忍不住誇讚:「秦伯泡茶的技術倒是越來越高了,恨不得天天來這兒喝一杯。」

秦院長倒是客氣:「那可要看你是不是天天有空來我這兒了。」

「有有有,只要秦伯一句話,我一定天天往你這兒跑。」余枳笑着附和。

秦院長將泡好的茶往余枳面前一放:「就怕你沒有閑下來的心,說吧,今天來是為了什麼?」

余枳接過茶,故意裝傻地發出一聲疑問。

「這又是送茶,又是說好話的,別以為我老頭子看不出來。」秦院長聞着茶香,毫不留情地拆穿。

知道騙不過秦院長,本來也是打算道歉的,余枳也就不再掖着:「還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您,關於繼氏的事,對不起,給您惹麻煩了。」

「繼氏和你又沒有關係,你來是為了什麼別以為我猜不出來。」

既然被看出來,余枳也就不繼續繞圈子:「秦伯你可千萬不要答應黎君槐的主動退出,這個事情不是他的原因。」

「這事你去找他說,你以為我不想留住他啊,可現在是他要主動退出。」秦院長反倒不高興起來了,研究院的事被繼許這麼阻攔著,本來就已經不開心了,還逼走自己最滿意的下屬。

余枳果真去找黎君槐,畢竟事情的源頭是在她這裏,不能因此連累黎君槐。

黎君槐看着這個沒有提前說明,就直接找到自己辦公室來的余枳,不由得皺起眉頭。

「你應該不介意我佔用你幾分鐘時間吧。」余枳看了看黎君槐,站在門口,禮貌地詢問。

黎君槐停下手上的工作,示意一旁的李召先出去,這才看向她:「介意好像你也進來了。」

「介意我可以長話短說的。」

黎君槐起身倒了杯水給她:「那你長話短說。」

「還當真了。」余枳無奈地撇了撇嘴,想着,他們哪次見面不都是簡單的幾句話,她也要有一直說下去的機會啊,「請你吃飯,走嗎?」

黎君槐手上的動作一頓,抬頭直直地看向余枳,半天不說話,像是在考慮,直到最後,才說了兩個字:「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相處的時間多了,余枳對黎君槐的性子也是有些把握的,以前覺得他很難相處,但是最近她發現,他還不會拒絕人。

兩人從研究院開到市區,余枳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也就管不了太多,兩人隨便找了一家小店,點了兩碗牛肉麵,就算是解決了吃飯的問題。

黎君槐倒是沒有說什麼,全程聽着余枳的想法,他只管跟着過去,倒也不怕余枳把他賣了。

「聽說這家牛肉麵還不錯,一直沒有機會過來。」

黎君槐不理解:「前面不是還說很餓,這麼長的隊,你不覺得難排了?」

「你不懂。」自從經過林區的那次相處之後,余枳對黎君槐遠沒有了一開始的畏懼,自然說話也就沒有那麼拘束。

黎君槐也不介意,讓她找個位置坐下,自己則去排隊等著。

一頓還算愉快的晚飯結束之後,余枳說先送黎君槐回關大,黎君槐在關大附近有套房子,當時研究院買的時候,給他預留了一套。

黎君槐想了想,沒有拒絕。余枳今天折騰了這麼一天,他就算再傻也看得出來她有話要說。

果然,一到車上,余枳忽然換了一副認真的臉,對黎君槐說:「你沒有必要主動退出新項目。」

黎君槐下意識地皺起眉,她和繼家的關係知道這事也沒有什麼奇怪,只是他並不習慣有人來干預他的決定。

「這個是我自己的決定。」

「那是因為繼氏的原因。」余枳不甘示弱地反駁。

因為她的這句話讓車廂內陷入了沉默,余枳來找他,他就已經猜到可能是這個事情,只是他想知道她會怎麼說。

「不去新項目,研究院還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黎君槐最終解釋。

「我知道你不想秦伯為難,可你以為秦伯會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他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如果這點事情能難倒他,還怎麼來當這個院長,何況這個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

想來她應該已經和繼許說過,也是,就她的性子,怎麼可能會在知道后忍得住不先找繼許。

「這個我知道。」

余枳看着他已經下定決心的樣子,氣得跺腳:「你怎麼就不明白呢,秦伯說過,新項目一開始就是你全權負責的,前期的準備也都是你做的,你不可以在這個時候退出。」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黎君槐怎麼會不明白她的意思,現在她這樣,是將所有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扛,他不想聽下去。

「不要退出。」余枳乾脆將車停在路邊,轉頭看向他,眼神堅定,「因為秦伯不希望你退出。」

看着她眼神里的執著,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原因,黎君槐本來還想推辭的話,只得咽下去,想來今天他要是不答應,這事也不會完,也就只好勉強點頭:「我再想想。」

「那就好。」見他答應,余枳這才鬆了口氣,剩下的一路自然也就安靜了不少,將黎君槐送到關大,然後才回繼家。

04

繼許很少喝醉,喝醉了還回繼家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這天晚上,稍微整理了一下照片,剛躺在床上的余枳,在聽到敲門聲的時候,為了不吵醒林華他們,只得去開門,納悶着大半夜會是誰。

看見站在門口的繼許,她下意識地往後面一躲,繼許帶過來的酒氣讓她知道他今天醉得不輕。

「怎麼了?」余枳上下打量著繼許,保持着站在門口的動作紋絲不動。

「過來扶我。」繼許連站都站不穩的樣子,余枳不情願,卻還是上前扶着他往客房走。

只是在余枳將他扶到床邊的時候,也不知道繼許從哪裏冒出來的力氣,將她直接甩在床上,緊接着就是他的人。

余枳本能地想要推開繼許。繼許今天醉得不輕,她忽然後悔剛才腦子一熱去扶他。

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有時候不用說,大家也都明白,可余枳並不想變成那樣,她和繼許,沒必要在現在發生這些。

不過繼許卻並不這麼想,他死死地將她禁錮在身下,在她掙扎的時候,已經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余枳從來沒有想過繼許會突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也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這種感覺,像是自己在接受繼許的侮辱,讓她內心十分抵觸。

「繼許,你放開我。」余枳緊緊地拽著胸前的衣服,用力地推著繼許,她並不想把林華他們招來。

繼許像是完全聽不見她的話一樣,手上的動作沒有半點停頓。

本能之下,余枳揚起手給了繼許一巴掌:「繼許,你不能這樣對我。」

這不但沒有將繼許打醒,反倒讓繼許更生氣,憤怒的眸子瞪着她,對她的話完全充耳不聞,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生氣,生氣得恨不得撕掉她。

她明明和桑雲一點都不像的,卻總是給人錯覺,在她身上他能看見桑雲的影子,她怎麼可以。

想要毀掉她的想法從心裏冒出來之後,就勢不可當地蔓延開來,他不可以讓她過得那麼好,在桑雲去世的基礎上,過得那麼好。

如果說之前是強迫,那麼現在,才是真正的殘暴,他伸手撕開余枳的衣服,扣粒掉在地上噼里啪啦,卻沒有讓他的動作慢掉半分。

余枳有那麼一刻的絕望,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什麼那都是正常的,可是……不能夠,怎麼能夠這樣呢,他不是都已經準備離婚了嗎?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她?

掙扎的手碰到床頭柜上的花瓶,出於本能,她來不及多想,直接朝繼許的頭砸去,花瓶應聲碎裂,散落滿地。

繼許這才停下手上的動作,雖然被砸了一下,但好像並沒有什麼事情。

趁著這個空隙,余枳沒有多想,本能地想外面跑,卻被繼許拉住。

「你居然打我?」繼許捂著頭,不可置信地看着余枳,「我是你老公!」

「你放開我。」

「怎麼回事?」房間的動靜太大,連樓下的林華他們都被吵醒,「小枳的腳……」

原來剛才因為着急逃走,余枳根本就沒有注意腳下,一腳踩到剛才掉在地上的花瓶碎屑上,血已經在地板上留下明顯的一塊印記。

眼前的這一幕,其實已經用不着多問,林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他們什麼好,嘆了口氣,叫周嬸進來打掃,讓繼管家跟醫院的羅院長打個招呼,等會兒送余枳過去。

余枳被周嬸扶著去隔壁卧室,繼許本來打算跟過去,被繼明輝一個眼神止住。

等余枳離開,林華這才問繼許:「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喝多了,然後就……」繼許因為剛才接二連三的意外已經清醒了不少,何況究竟是借酒裝瘋,還是真的喝醉,誰又說得清呢。

「混賬!」繼明輝比不上林華,直接一巴掌招呼了過去,「趕緊洗把臉,跟着去醫院。」

繼明輝雖然沒有明確表示,但是心裏其實挺喜歡余枳的,三年來,也知道余枳對繼家也算有情有義,看到自己兒子做出這樣的事來,免不了有些生氣。

平時對繼許還算疼愛的林華,現在這種情況也不敢上前幫忙,繼明輝對繼許平時就算嚴厲,那也沒見直接動過手,看來這次氣得不輕。

房間地板上的血跡還清晰可見,余枳現在是什麼情況還不得而知,大家也就沒在這裏廢話,直接趕往醫院。

好在碎玻璃只是扎到腳底,雖然多了點,倒也沒有傷到神經,不算太嚴重,余枳念在是大晚上,讓繼管家先送林華他們回去,卻並沒有趕一旁的繼許。

直到羅院長和隨行的醫生替她處理好傷口離開,她才開口:「我們離婚吧。」

她說得很平靜,像是準備已久,也是下定決心。

「你說什麼?!」繼許顯然沒有想到余枳會突然說這個,微皺着眉判斷她話里的真假。

「明天讓律師把離婚協議拿來吧,不是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嗎?」

余枳沒有在意他的震驚,將頭轉向一邊,她沒有在和他商量,而是告知。

繼許來不及細想那藏得很好的離婚協議余枳怎麼會知道,只是這些話從余枳口裏說出來的時候,張口就想否認,他忽然不想離婚。

「我不同意離婚,就因為今晚我做的那些,你就要這樣做?」

「今晚做的那些難道還不夠嗎,你但凡有一點點尊重我,會做出那樣的事?」余枳壓着聲音,卻不減憤怒。

這一切他不是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嗎,不是他早就想要這麼做了嗎,他應該滿意的。

她沒有和他爭論,既然他遲遲不願意說出來,那就讓她來代替,大家都已經很累了,也就沒必要一直糾纏傷害。

曾經她幻想過,繼家也許會是她的居所,會和繼家的每一個人都成為親人,甚至在嫁過來之後還努力嘗試過。

只是一顆本就不炙熱的心,要怎麼面對無數次輾轉空蕩的房間、冰冷漠然的疏離?

她決定放棄了,成全繼許,也放過自己。

又或者,她從來都沒有真正費力融入繼家,不過都不重要了,在她下定決心將那幾個字說出來的時候,那些都不重要了。

繼許轉身離開病房,大概是不知道怎麼解釋,也是,那種事情的發生,應該怎麼解釋呢。

千嘉打電話來的時候,她剛剛睡下,繼許走了之後就沒有再回來,大概是不想聽到她和他說離婚。

「羅叔叔說你在醫院,怎麼回事?」電話一接通,就是撲面而來的質問。

雖然虛弱,余枳還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解釋:「就是腳扎了幾塊玻璃,不算嚴重。」

「殘廢了嗎?」

「暫時沒有。」

「下得了地嗎?」

千嘉很少這麼嚴肅,余枳只得乖乖地回答:「暫時不行。」

只聽那邊舒了口氣,隨即是咬牙切齒地教訓:「繼家怎麼會有玻璃給你踩?現在好了,折騰到醫院,你說萬一不好弄個殘廢,以後繼許要是休了你……」

「我們要離婚了。」余枳語氣平靜地打斷她的話。

「什麼?!」千嘉顯然被嚇了一跳,他知道余枳是不可能輕易說出這幾個字的,不然在繼家的這三年,不知道有多少個機會讓她說這句話。

余枳料到千嘉會這樣,卻並不打算過多解釋:「我知道你現在很震驚,但我希望你什麼都不要問。」

千嘉那邊好一會兒沒有聲音,過了半晌才說了句「我明天派個人過去看你」,便直接掛了電話,估計怕控制不住自己吧。

第二天一大早,余枳看到站在門口的黎君槐,嚇了一跳。她眼神探究地打量著已經站在病房門口的人,千嘉說派個人來看她,不會是他吧。

「千嘉告訴我的。」不等她問,黎君槐已經提前替她作了回答。

「指使人倒是挺會的。」余枳小聲地埋怨,覺得千嘉有些麻煩了黎君槐,雖然這段時間他一直在酒吧幫忙,但是應該也不見得有多閑。

黎君槐好像不是這麼覺得,反倒替千嘉說話:「她在外地出差,有點不放心。」

「哦,可也不應該是你啊。」余枳疑問。

「魏寧安說沒空。」

看來兩人又在吵架,那她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這樣一來,病房就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余枳覺得兩人這樣四目相對,氣氛好像有些尷尬,只得隨口找了個話題:「酒吧還有多久裝修完?」

「到時候我會通知你。」黎君槐回答,同時發問,「你要離婚了?」

沒想到千嘉居然連這個事情都和他說,余枳抿了抿唇不知道怎麼回答,卻也解釋:「不是因為你的原因,所以才變成這樣的。」

「我知道。」

黎君槐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從魏寧安嘴裏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恨不得馬上衝到余枳身邊,他見過她差點輕生,他聽過她妄自菲薄,所以能夠猜測,卻也知道她的堅韌,能夠讓她做這樣的決定,那一定是發生了大事情,就像現在她躺在病床上。

「也是,你那天應該就看出來了。」余枳斂眸,臉上的無奈一閃而過。

他當然看出來,她眼神里那些不合群,那些逃避,那些硬撐,更看出來,她不會輕言放棄。

「要出去走走嗎?」黎君槐建議。

余枳看了眼外面,這種十月份的天氣,要說出去曬太陽好像有些牽強,不過在醫院確實待得有些倦了。

「那就麻煩黎專家了。」

「余攝影客氣。」大概是念在她現在有傷在身,黎君槐難得應和了她的打趣。

兩人沒有再說腿傷,也沒有再說她離婚的事,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顧及余枳腳上的傷,沒有待多久,黎君槐也就離開了。

林華中午才過來,見余枳這樣,多少有些過意不去,將帶過來的東西替她擺好,不好意思地說:「小枳,這次是小許不對,我替他跟你道歉。」

余枳看了一眼帶過來的飯菜,知道是林華親自做的。林華平時對她也說得過去,可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不管是忘記,還是抹卻,都無法掩蓋它發生的事實。

「媽,繼許沒有和你說什麼嗎?」余枳試探地問。

林華疑惑:「說什麼?他昨天從家裏離開后,就沒有回去啊,你們到底怎麼了?」

看來還不知道啊,既然這樣,余枳想,到時候把餘慶他們叫過來再一起說也不遲,畢竟牽扯到兩家人,總還是需要說明一下的。

一直到下午,繼許才過來,沒有帶余枳說的離婚協議,也沒有叫律師跟過來。

「想好了嗎?」余枳問道。

繼許沒有順着她的話往下接,反倒說着無關緊要的話:「周嬸和媽過來看過你?」

「嗯。」余枳面無表情地說,「那我明天就出院,把書房的那份給簽了。」

「余枳!」本來打算裝傻的繼許,在她一而再的提醒下,只能面對,「一定要這樣嗎,我不同意。」

「何必呢?」余枳看着繼許,眼神有些凄涼,他現在這樣又是何苦,是覺得桑雲不在了,和誰在一起都一樣?那她呢,她要怎麼辦?

「有沒有必要我知道,那你又為什麼非要離這個婚?」繼許換了張臉質問。

余枳冷笑:「你不是知道原因嗎?」

繼許一甩手,沒有接話,那也不可以,他不能白白便宜了他們。

怎麼可以離婚?!在昨晚,看到余枳血流不止的腳,看着醫生拔出玻璃后的傷口,繼許才忽然心間一疼,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

三年來,他沒有正眼瞧過余枳,將她晾在家裏,甚至準備離婚,至於最後為什麼沒有將離婚協議拿出來,他也說不清楚原因。

只是再從她嘴裏聽到「離婚」兩個字的時候,他心裏莫名地覺得難受,像是被什麼捶了一拳,悶悶作痛。

他將要失去她,他竟然會難受,而且和當年親眼看着桑雲離開相比,有過之無不及。

他忽然意識到,他好像是愛她的,哪怕已經儘力地去避開她,去忽視她,可還是愛上了她,是因為她像桑雲,可是她們明明一點都不像。

桑雲就是一個小姑娘,需要疼愛,禁不起風雨。而她,頑固、執著,甚至有些故作堅強,不管怎麼打擊都不會摔倒的樣子,可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需要承認,他愛她,就在他極力想要避開她的時候。

余枳並不打算和他爭執這些,繼許不想離婚的理由她不想深究,她只知道,她想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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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美麗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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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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