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雪灑景綉滿江河

七年之前，他，叫做駱語滬。

那個時候的他，還是個傻子。從天而降，被景昀撿到的傻子。

彼時，景昀尚是個被放逐的七皇子，景綉帝皇新喪，作為呼聲最高的皇子，卻無奈地只能接受先皇遺旨，戍守邊城。那時候的他，不懂景昀心中的痛。他感覺不到，每每景昀望着他的時候，卻總是出神地想着另外一個人。

以至於，愛錯，整整七年。

景昀會寵他，慣着他，對他有求必應。那是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溫暖，如同罌粟一般，食髓知味，不斷地渴求更多。而他，以為那便是愛了。

他想，景昀愛他，所以寵着他。他愛景昀，所以無時無刻不賴着他。如果說他是飛蛾，那麼景昀是那唯一的光亮，引着他不顧一切。

那時的他單純，痴傻，享受着本不該屬於他的幸福。

直到很久之後，他才明白，景昀，不過是透過他，在想殷殤止罷了。殷殤止，那個讓景昀為了他，恨景堯整整恨了兩年的男子。

兩年後，景昀帶他回景綉帝都。而他，亦是在那個時候陰差陽錯地恢復了記憶。

他，成了尹清音。

有時候，他會想，如果他依舊是個痴兒，之後發生的一切是不是都會改變？景昀是否還會一如既往地寵他？

或許會，因為，他只是個痴兒，什麼都不懂的痴兒。

可是，他錯了。他不再是個痴兒，他肩負着秦國的責任。站在對立的立場上，他和景昀，只能是敵人。

在他將景昀打落水並下毒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們終究回不到過去。舍下一切的是他，最後後悔的又是他。卻忘了，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會在原地等候，有時候一轉身，就已咫尺天涯。

他後悔了，給景昀送去解藥，卻被他狠狠地拒絕。

景昀說他不恨他。

景昀說，他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他好好的。

可是，他也說，他們，走到盡頭了。再走下去，是懸崖，粉身碎骨。

那一瞬間，往昔的溫暖全數離他而去，留下的，是徹骨的寒冷。

驕傲，自尊，憤恨，所有的負面情緒交織，爆出的，是毀滅的火花。

他不甘心，兵臨邊城。沒想到，最後送去的卻是景昀的命。

親眼看着他被自己方將領偷襲，親眼看着他倒下，親眼看着他失卻溫度，心，無法遏制地顫動，血從嘴角湧出，下一刻，失去了意識。

再度醒來時，他已經回到了秦宮。

父皇告訴他，景昀死了，靈柩被劫，杳無音信。

可是他不信，景昀靈柩被劫，景堯卻無動於衷，這根本不可能。除非，那是為了瞞過他而設下的障眼法。

沒想到，他還是自作多情了。他的離去，永遠只為了景堯。

他處心積慮地尋找景昀的身影，亦是在那個時候，他聽到了那個他接下來記了一生的名字，終至死也沒法忘卻，深深鐫刻在他心間。那個人，叫做祁雪更……

初初聽到她，卻是因為她和親景綉，本要嫁給景昀，卻因種種原因，未得償夙願。

她，愛景昀，愛得無私。甚至在最後，她為救景昀血盡而亡，卻沒有一絲怨言，修書給她父皇，保兩國和平。

景堯敬佩她忠烈，將她靈柩送回祁國。

他不知道景昀最後有沒有被救活，但是他堅信景昀不可能這麼輕易地死去。那個得天獨厚的人，不可能這麼簡單地隕落。

第一次失去了理智，他趕往祁國，本想大鬧祁雪更靈堂，以此引景昀出來，卻在最後一刻，頹喪地放下了手。

對這個有情有義的女子，他實在做不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不管景昀如何，她為救景昀血盡而亡是事實。

最終，他選擇離去。

可是命運總是那麼可笑，他到最後還是要利用那個善良可愛的女子。

沉伏五年，傳來的種種消息證實景昀還沒有死，卻是不知他身在何方。在那一刻，他又想起了祁雪更。

相傳在他離開祁國后不久，定親王竟抱了個滿身染血的人兒回府，之後又對外宣稱見那男子長相頗與祁雪更相似，因此收他做了義子，以此慰撫王妃。

他不信。既然景昀沒死，祁雪更沒死似乎也沒那麼奇怪。她是個葯人，滿身的血都是寶貝。如果景昀沒死，血盡而亡亦可以是個謠傳。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他決定親自到祁國走一趟。當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幾乎可以百分百地肯定，她，就是祁雪更。

至於她到底有沒有死，或者如何死而復活，卻成了一個無法解決的謎題。但是，那不關他的事，他只在乎景昀。

他接近她，借故引她出去遊玩，並埋伏了弓箭手。

在羽箭襲來的那一刻，他沒想到，她竟然會選擇把他撲倒，護在她身下。

被一個弱女子護著，說出去只怕要被笑死吧。可是，那一刻，他卻真真實實地感受到溫暖。久違的溫暖，七年……

景昀沒有出現。

但他不能在祁國久留，因此只能設計將她拐到秦國，留在自己眼皮底下，辦起事情來也容易些。

那曲「鳳求凰」，本該彈給景昀的，他卻彈給她聽。

可是現在，年華似水，那個女子離去，他想彈琴，卻再也沒有人聽。

他對她下了「冥幽」，喂她喝血燕壓制毒性，為的就是毒發的那一刻，引出景昀卻不至於懷疑到自己身上。

可是，世上的事情，總是出乎意料的。

當她在宴會上吹出那首「雨碎江南」，當她如翩飛的蝴蝶，收了羽翼撲進自己懷裏，他竟然差一點喜極而泣。

寵着她，膩着她，不知何時起，這種偏愛似乎成了本能，只要看到她甜美的笑意，他便覺得一切都值得。

他迷茫了。

如果以前的一切都是為了景昀，那現在是為了什麼？

多年的執念，成了他的心魔。

冬狩時，他狠下心用石子打中林子虞的腳踝，將雪更撞入河裏。

可是，看着她驚慌失措的蒼白表情，看着她在冰冷的河水中失去身影，那一瞬，前所未有的窒息感扼制了他的呼吸。

他無法想像雪更永遠閉上眼睛的場景。來不及深思，他便埋身入水，搜尋她的身影。

如他所料，雪更毒發了。而一向對自己客客氣氣的皇弟竟然那麼決絕地對他嗆聲。

他帶走了雪更，並阻止他見她。

可是，不知為何，他竟然開始想她，很想很想。

偷偷入宮，支開宮女，他見到多日未見的她，蒼白，瘦弱，無神，卻在見到他的那一刻，亮了整張容顏。

她，該是愛他的吧？

至少在那個時候，她愛他。

她為他吹了一曲「鳳求凰」，然後，撲進他的懷裏。

她用她柔柔的聲音，一遍一遍在他耳邊告訴他。「尹清音，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那個聲音不斷地在他腦海中縈繞，到最後，竟似一個詛咒，把他的心，狠狠地束縛。而他，甘之如飴。

他沒想到，那竟是他們最美好的回憶。那個巧笑倩兮的女子，那個呢喃著說愛他的女子，在很短的後來，轉身離去，魂斷天涯。

她知道了他和景昀的事，知道了他對她所做的一切，算計有之，狠心有之，使她那雙總閃著笑意的大眼冷卻，再也沒有往昔的情意。

再一次見到景昀，他卻沒了以往那種期盼的心情，甚至連喜悅都沒有，閃過他腦海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替她解毒。

她摔斷了當初為他吹「鳳求凰」的那管笛子，打碎了盛着景昀鮮血的杯碗，那麼決絕。

血濺染了一身，不痛，整個人卻麻了，不知所措。

那麼艷麗的鮮紅，似乎在嘲笑他的愚昧，嘲笑他的自作自受。

他竟然有一絲的恍惚，如果她再也不肯原諒他怎麼辦？

失去她，他會如何？

景昀勸他，可是，這麼多年的執念又算什麼？七年，整整七年。他用七年的時間，把景昀的名字刻在心間。

可是當景昀離去，除了些許憤怒之外，他竟沒有一絲失落，反而有些竊喜。少了景昀，她是否會……

不，她不會。再也不會了。早該知道雪更是個決絕的人，不要了，就再也不要了。

當他甩過那個巴掌時，就該想到，那份純摯的情意，終究被他打散。

如果，他沒有射出那支箭；如果，他放雪更和慕容稹走；如果，他早一點告訴她，他愛她。那麼，結局是不是會不一樣？

可是，終究，他錯了。

那支箭穿過她的左肩，血染透了白衫。

眼看着她在他眼前咽下最後一口氣，他似乎感覺到整個天暗了下來。世上的光亮全數離他而去，他把他最後一絲溫暖亦驅散在人世間。

雪更走了，永遠地走了，不留一絲眷戀。

她說，尹清音，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她說，尹清音，我不恨你。

她說，尹清音，我們一刀兩斷。

任憑他撕破喉嚨，任憑他聲嘶力竭，她卻聽不到。

他一遍遍地朝着她被慕容稹帶走的方向喊，一遍遍地告訴她，他愛她，很愛很愛。

他愛她，只愛她。沒有景昀，沒有駱語滬。

尹清音，愛祁雪更。

可是，她再也不會回應，再也不會甜甜地摟着他，對他說，尹清音，我也愛你。

她留下的，不過是一紙休書。沒有了她的溫度，沒有了她身上那熟悉的幽香，剩下的，只是一封休書，僅此而已。

每當夜深人靜，他只能從字裏行間尋找她的身影。憑藉着那一絲絲的希冀，頹廢地活着。

他想問：

雪更，你……還好嗎？

在那個世界，會感到冷吧？

雪更，我來陪你好不好？你會不會不想見到我？

雪更，如果能再見到你，你，能否原諒我……

雪更，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雪更，我愛你，很愛很愛。

雪更……你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