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心有所屬

這時一個小女孩，怯生生的走了出來，正是李塵君同父異母的小妹，李超英跟周梅生的李塵玉。

看到李塵君，李塵玉立刻躲到了另一邊，爬上了凳子，似乎李塵君身上有東西咬人一樣，讓她害怕的不行。

李塵君感覺有些尷尬，他沒想到這個小妹這麼害怕他。

不過李超英和周梅見怪不怪了，李塵君向來不喜歡這個小妹，李塵玉從來不敢單獨跟李塵君單獨待在一起。

炒土豆絲、辣白菜是這個年代的標準配菜，許多家庭甚至一年四季都是大白菜，雖然溫飽問題已經解決了，可想要吃的好，還得等很長一段時間了。

李塵君吃的很香，後世的地溝油還有重口味的調料，根本已經不是菜本身的味道了。

李超英怪異的看着李塵君，往日裏只要一吃飯，李塵君總是掉著個臉，好像要殺了他似的，今天怎麼轉性了，不過今天家裏的氣氛好不容易變好了，他也不願意多說什麼。

李塵君吃完飯，就一溜煙跑到房間里去了，房間不大，滿滿當當的放着兩張床，一張是李塵君的，另外一張則屬於他一母同生的哥哥，李塵飛的。

李塵君躺在床上，摸著記憶中的床單，深色的床單，與這個年代的衣服一樣，都是永恆的顏色，艷麗還不屬於這個年代。

回想起今天的一切，李塵君真感覺像夢一樣，生怕一覺醒來，又回到那個矮小的家電修理鋪。

李塵君清楚的記得，上一世他高考完之後，李超英所在的供銷社就被裁撤了，家境立刻緊張起來。

李塵君不學無術，李超英原本還想要花錢讓他念個補習班，不過被李塵君拒絕了，最後好不容易將李塵君安排在了一家工廠，李超英又突然倒下了。

他被人舉報貪污給審查，整個李家也徹底毀了，李塵飛的大學都沒能讀完，李塵君也在工廠里因為曠工打架被開除了。

往後的日子裏，李塵君的生活像是被詛咒了一樣，經商不利、打工也不賺錢，和周長陽一起出去，結果沒能把他再帶回來，還連累的李廣也生活窘迫。

李塵飛在京城休學之後苦苦打拚，李塵玉高中畢業就草草嫁人，周梅和李超英也是生活不順。

李塵君最後靠着開一個小家電修理鋪，度過了多年，想着這一切，李塵君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睜開眼，李塵君立刻爬了起來，看到還是在房間里，周圍的一切都還在，初升的太陽，發出柔和的光芒。

李塵君梳洗了一下，草草的吃了幾口周梅做的早餐，就是一碗見不到雞蛋的雞蛋湯，配上豆醬什麼的。

「周姨，我爸呢？」李塵君感覺肚子喝飽了，對着周梅問道。

「他一早就去供銷社了，現在不是上面領導下了要求嘛！」周梅不自覺的，皺了一下眉頭說道。

李塵君應了一聲，起身拿起掛在牆上的軍挎包，已經快磨成白色的軍挎包，這個從李超英用到李塵飛，再到李塵君的挎包就是他的書包了。

裏面很輕，根本就沒多少東西，更不用提課本了，李塵君來到家屬樓下面。

過了一會，周長陽和李廣就姍姍來遲了，周長陽還直打哈欠，見到李塵君，就開口道，「君子，那個罐頭真好吃，真想天天吃啊！」，舌頭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唇，像是還有回味一樣。

李塵君聽到這句話，心裏不知名的一顫，他以前最終都沒能，讓周長陽飽吃一頓大餐。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周長陽和李廣的家裏，都是多個兄弟姐妹，除去學費，能讓他們吃到飯，已經不容易了。

李廣家裏還好一些，家裏父母都是紡織廠工人，可周長陽家裏兄弟四個，他排老大，半夜餓醒，那是經常的事。

他們兩人能夠和臭名昭著，不學無數的李塵君在一起，剛開始確實有小心思，不過後來，卻是真成了好兄弟，可李塵君直到多年後，才知道這兩個字的含義。

林河現在還不是個城市，只能算是個地區，人口不到四十萬，直到世紀之交的時候，才機緣巧合成了一座市，不過經濟還是欠發達。

快到林河中學的時候，李廣對着李塵君說道，「君子，要不要今天叫人把衛兵給拍了！」

李廣的眼睛裏冒着寒氣，李塵君知道李廣這是來真的了，如果放以前，不用他說，李塵君都準備這麼幹了。

可是現在，李塵君是真對這些小兒科的恩恩怨怨，沒了絲毫的興趣，他現在的心頭，滿滿的都是李家以後的事。

看到李塵君拒絕了他的提議，李廣也不便多說什麼，周長陽倒是鬆了一口氣，論打架，他真不是對手，昨天挨了那個衛兵一拳，到現在胸口還疼著呢。

林河並不大，林河中學也是林河地區最大的中學了，現在是上學時間，整個學校都亂糟糟，不過看到李塵君三個人，都自覺的讓開了。

來到高三一班，教室里已經基本坐滿了，就剩了那麼三四個了，李塵君掃視了一圈，看着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也不禁感慨萬千，誰能想，終別幾十年，還能再見年輕時。

不過班裏面的人，可就不這麼看了，他們看到李塵君三個人，站在門口掃視着教室，像是尋找什麼人一樣，被李塵君看到的人都害怕的低下了頭，生怕這個林河高中的「小霸王」會將他們怎麼樣。

當初的李塵君在這裏的名頭就是「小霸王」。

這裏面尤其是一個人，格外的害怕，那就是宋久青，看到李塵君的身影，他不由的顫抖了一下。

等到李塵君坐到他身後，並沒有叫他名字的時候，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

衛秋潔也低着頭，不敢看李塵君，昨天衛兵，其實根本不是她叫過去的，她跟李塵君見面，只不過想要告訴他，不要再打攪她學習了，根本沒想其他的，不想衛兵突然來了。

坐在椅子上，看着傷痕纍纍，送走一批又一批的課桌，李塵君摸著粗糙的桌面，不自覺的看向了衛秋潔的身影。

李塵君的高中就是為了這個人而上的，否則他早就不念了，可是最終卻人了曲終散，根本沒有任何的漣漪發生。

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洗的發財的中山裝，走進教室，看到全班人都來齊了，尤其是看到李塵君竟然也在的時候，更是不由點了點頭。

「同學們，」中年人指著黑板上已經變成99的數字，「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就要高考了，我希望你們能夠認真學習，能夠考到一個好的大學！」

「以前說了那麼多，你們有的人聽不進去，」說些將目光看向了李塵君的方向，「高考是最公平的一條道路，也是改變你們命運的機會，希望你們能夠好好把握。」

台上的是李塵君的班主任，徐雲邱，也是李塵君與之鬥爭的三年，不過也快結束了。

其實想想，當初如果真的被徐雲邱給馴服了，乖乖的學習三年，自己的命運會怎麼樣，李塵君也想過這個問題，不過現在也已經晚了。

台上徐雲邱講解試卷，台下李塵君聽的雲里霧裏，努力克服了好久，才忍着沒有睡着。

一下課，李塵君就出去了，他是真扛不住了，太困了。

到了學校的拐彎處，就有人叫李塵君的名字，過去一看，幾個人正在那裏抽煙，李塵君還記得他們幾個的名字，都是學不進去的傢伙，而且跟李塵君家裏情況差不多。

叫李塵君的，是一個水利局家屬院的，是一個叫金德邦的小胖子，挺有喜感的。

「來塵君，嘗嘗這煙，可是我爸從外地帶回來的！」

李塵君接過一看，竟然是紫光閣，不由看了一眼這小胖子，這貨恐怕是把他爸拿來招待領導的煙，給偷出來了，不知道回去會不會被揍的半身不遂。

李塵君也不客氣，隨手要過旁邊人的煙，給接了火，和他們一樣蹲在一旁，開始抽了起來。

「聽說你昨天把那個衛秋潔給叫出來了，有沒有？」幾個人裏面有一個人對着李塵君說道，發出一陣壞笑聲。

處於這個年紀的人，對於男女之情是最好奇的，金德邦一聽到這話，眼珠子都冒光，這個小胖子也是營養過剩，荷爾蒙分泌過多了。

「呼」李塵君吐出一口煙，看着幾個好奇的眼神，緩緩的說道，「我的心已經有了歸屬，她不適合我！」

李塵君的眼神深邃，目光看着遠方。

等到李塵君離開了，才有人開口道，「難道這裏，還有比衛秋潔更漂亮的？」

「她一定很美，」金德邦肯定的說道，「能夠讓李塵君把衛秋潔都給拋棄了，還不能說明問題么？」

李塵君拋棄衛秋潔的傳言，不知何時在整個學校開始流傳起來，看向衛秋潔的目光，也開始變得怪怪的。

度過了難熬的一天，李塵君沒有出去玩，直接回到家裏。

周梅應該去小學，去接李塵玉去了，家裏只有李超英一個人，剛一進門，滿屋子的煙氣，差點把李塵君都給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