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文明進化之力與原初宇宙之光

無暇進可攻，退可守，沒幾分鐘，羅哈坦似乎就落入了下風。

真正吃驚的，還是羅哈坦。

他沒想到無暇的力量居然這麼強悍……

他是蟲族的司令官，軍事家，卻也是一名戰士，在戰場之上時常一擊殺敵，如今，他卻被這個年輕地球女人逼得步步後退。

她的武器，太強了，看上去是金屬材質，可實際上根本無法損毀，以及她的能力，都有些超乎預料，上次的戰鬥之後，這才幾十個小時，她竟然就能恢復到這種程度。

再這麼下去……

羅哈坦很可能會輸。

可是怎麼能？

他要是輸了，簡直是愧對了整個族群。

西卜很快看清了局勢，他……到底還是低估了無暇。

在這麼打下去，羅哈坦必敗無疑。

他也不能出手阻攔他們，這是對他們兩個的侮辱。

但是西卜，當然也不想看着羅哈坦被無暇打死。

就在接連十幾把劍竄飛而起，氣勢十足地沖向被甩出去的羅哈坦時，西卜還是動手了，強大的精神力扭轉了十幾把劍器的方向，所有的劍刃都刺向了羅哈坦身後的戰艦外殼。

「倏——」

十幾把劍，齊齊穿過了足足有好幾百米的戰艦艦身，直達遠方天際。

這要是打中羅哈坦，他必死無疑。

無暇收回手，將所有的武器收了回來，她抬起頭看向高處的西卜，目光冰冷。

「什麼意思？」

西卜微微抬起下巴，始終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已經夠了……你贏了，但這改變不了什麼。」

羅哈坦悻悻地退了回去，沒敢開口。

西卜揮了揮手，示意軍隊進攻。

他冷冷地下令：「殺了她，奪取第三把鑰匙，通知所有的士兵，毀滅人類餘孽……」

無暇皺了皺眉頭，微微退了半步之後，再度進入作戰狀態，飛機上的冴島玖生兄妹也很快遭遇了蟲族的襲擊，最後的圍剿，終於還是來臨了。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掠入戰局，擋在了無暇與眾多蟲族之間。

西卜看着突然闖進來的影子，沒有說話。

羅哈坦微微愣了愣：「路希維德……」

路希維德看向站在高處的他們，低着腦袋，說道：「執政官閣下，我想我們錯了……」

西卜說：「哪裏錯了？」

路希維德說：「人類文明不該被毀滅。」

「哦，你拖着重傷之軀過來，只是為了告訴我這個嗎？」

「我希望，執政官閣下，能夠放棄最終進化之光，放棄計劃，放棄毀滅地球。」

「你沒有許可權提出這種意見。」

「我希望……你們，放過人類……」

「路希維德，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保持着清醒。」

「你沒有許可權阻止我們。」

「所以，我只能選擇，與最後的人類，共存亡。」

「……」

「最後一次，懇請執政官閣下，放過他們。」

「你，背叛了你的族群……」

西卜沒有想到，路希維德最終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既是意外，卻好像，並不意外。

路希維德單膝跪下，最後，用人類的語言，說了一句：「我願，與最後的人類，共存亡……」

無暇並沒有聽懂他們在說什麼，她只聽懂了這一句，這最後一句話，他說，他願意與他們這些最後的人類一起死掉。身為第二系智慧蟲族的他，在最後的關頭，選擇了背棄自己的種族。

西卜似乎惱怒了起來，一甩手便將路希維德砸在了冰涼的戰艦艦身上：「既然如此，那你便與這劣等文明一起滅亡吧！」

他的惱怒，不是因為路希維德的背叛。

而是因為，他和無暇之間的賭約，他成了輸家。

執政官親自下令，圍剿，刻不容緩，羅哈坦看着路希維德，欲言又止，果然，待在地球上的日子，讓他發生了改變，他已經不再是他所熟知的路希維德了。

這場最終圍剿，持續了近10個小時。

從白天到黑夜，一具一具的蟲族屍體，堆積在無暇面前，她看着只願意防守不願意進攻的路希維德死於混亂的殺戮之中，看着熟悉的人，落入深海……

直到她，再也，看不見周圍的敵人。

她站在堆了一地的蟲族屍體上，痛快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西卜輸了。

他只是不敢承認他自己的失敗罷了。

所謂高等文明，不過如此。

西卜緩緩來到了倒下的無暇身邊，親自將帝王劍鞘取了出來。

這是第三把鑰匙。

他們即將獲得最強的科技，窺破文明的奧秘，擁有最終進化的力量……

指揮戰艦之內。

面對好幾個第一系蟲族、執政黨成員的卡拉法爾，終於再度睜開了眼睛，他沒法阻止蟲族製造的戰爭，沒法阻止這場災難，最根本的原因，只是因為，他沒法阻止生物貪婪的天性罷了。

正如他自己，也是一樣。

他想要翻覆宇宙星河的力量，就不能做人。

他想要做人，就不能拯救這個世界。

當最後的文明遺址被打開，龐大的數據出現在他們的腦海里時，他們才明白，一個文明，逝去的原因，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妄，這龐大的數據，記載的不是頂端科技，而是史前文明的開始，以及隕落……

「你們看到了嗎？」

「根本，沒有什麼最終進化。」

「這些數據，甚至不能讓你們再有任何進化。」

「這只是無數殺戮的工具罷了。」

「作為智慧文明，人類有遙遠的路要走，你們，也一樣，永遠，永遠不存在所謂的終點。」

……

短暫的休息，讓無暇的力氣稍微恢復了一些。

她慢慢撐起上半身，看到了熟悉的容顏。

兩個人四目相對，無暇眼眶一紅，終究還是將滿腹情緒給憋了回去。

「無暇……」

卡拉法爾緩緩伸出於，輕輕托起她的臉。

此時的他，手好涼好涼，就好像在冰天雪地里凍了好多天一樣，觸碰到肌膚的那一刻，無暇驀得清醒過來。

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大多數的人都覺得可能一切就要結束了。

要結束了嗎？

她總覺得這段經歷就像泡沫，總會有破碎的那天。

可是她又不忍放……

無暇輕輕地抓住卡拉法爾的手掌，緩緩笑道：「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就算大家都失敗了，也沒有關係的。

至少，能夠一起死去。

無暇以前經常想，也許這個世界上，最純凈的就是他的雙眸了，就連最藍的天空都無法與之相比。

卡拉法爾也淡淡地笑了，然後道：「無暇，我要走了。」

無暇怔了怔：「什麼意思？」

他說：「我會拯救這個世界。」

她搖頭：「不懂，我不懂你的意思……」

卡拉法爾說：「沒有所謂的進化之力，光明神會拯救這個世界，只有光明神可以，卡拉法爾不可以，無暇，這是，我的選擇。」

成為一個人類，是他的選擇。

放棄繼續做一個人類，也是他的選擇。

如今的卡拉法爾，即將徹底自由。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切都太快了，從他遇見她到現在，她好像就一直都沒有變過，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情景，卡拉法爾不由得露出了一貫的微笑。

無暇想，他有着這世上，最好看的笑容，純粹乾淨，如風吹過夏日的海面，又如旭日初晨的陽光，有時候會帶着些許的孩子氣，與其他人，遠遠不同。

好想守護他的笑容，永遠永遠。

卡拉法爾保持着曖味的姿勢，一直盯着她看。

無暇也一直看着他。

這是她最愛的人啊，怎麼都看不膩。

當他的身體開始消失的時候，她終於，明白了他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卡拉法爾又重複了一遍：「無暇，我要走了……」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卡拉法爾了。

而，光明神會繼續流浪宇宙……

無暇沉默著：「……」

「這是，我的選擇。」

「卡拉法爾……」

「小妞，我走了。」

「去吧。」

「嗯。」

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氣，才說出了這兩個字。

不需要過多的言語，不需要更多的吐露心聲的表白。

她明白，這是他的選擇。

卡拉法爾握住她的手掌，身體像是渙散的星河流光，又像是沙，一點一點地消失在她面前，無暇緊緊抓着最後的光，無力地倒在了堆滿蟲族屍身的北冰洋上，再也沒有爬起來。

……

2018年，12月25號，上午10點。

無暇驀然睜開了眼睛，蘇醒了過來，她從床上坐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個溫馨十足的卧室。

冴島麻里一大早就畫好了淡妝，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絨服，懷裏抱着幾本書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所以她才會這麼早的就起來做準備。

無暇獃獃地看着她：「麻里……」

她這才發現，屋裏開了暖氣。

冴島麻里把外套脫掉，裏面是一件米白色的毛衣。頭髮長長的，因為今天是聖誕節，所以她今天特地打理了下，微微的捲曲又自然又好看。

「哈嘍，無暇，早上好。」

「你……蟲族呢？」

無暇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戰爭結束了嗎？

冴島麻里一臉驚訝茫然：「什麼蟲族？你電影看多了，還沒睡醒嗎？今天是聖誕節呢……」

「聖誕節……」

那不是，很久以前的西方節日嗎……

無暇伸出雙手，默默盯着自己的手掌看，瞧了好一會兒之後，又是攤開，又是握成拳頭，她這才發現，她已經失去她的能力了。

她望着眼前的冴島麻里，問：「你是……誰……」

「我是麻里醬啊，我們都是這裏的租客，大家都是好朋友，我和哥哥，就住在你對面，你昨天說，要和我們一起過聖誕節……」

「你哥哥叫冴島玖生？」

「當……當然呀，你睡一覺，睡失憶了嗎？」

「葉塵秀呢？」

「你說他啊？他昨天晚上就沒回來呢……」

「現在是什麼時候？」

「公…公元2018年……」

「2018年？」

「……你不會是想說，你是穿越者吧？」

「我是誰？」

「你……你是無暇啊……」

「……」

無暇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又掐了掐自己的手臂。

嘖……很疼……

並不是在做夢，一切都是真的。

沒有蟲族，沒有戰爭，沒有史前文明的秘密，沒有契約者，沒有文明之爭，她好像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不，是一個無比真實的夢。

不，還是不對……

不是夢，現在才更像是夢。

無暇掀開被子，亂七八糟地翻找起來，這個房間的確是她的風格，但她沒有任何關於這個房間的記憶，這裏的所有東西，都不像是她的。

她又是翻箱倒櫃，又是走到陽台那邊打開窗，一刻也閑不下來，直到，一張紙從柜子上面滑落，帶着一個精緻小巧的奇怪墜子一起，掉在她面前。

無暇撿起紙張看了看，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清晰的金色劍鞘，劍鞘上刻着詭異古老的文字元號。

而她……

是認識這個東西的……

帝王劍鞘……

不是夢，她的記憶不是夢，如今的一切，才是夢。

無暇視線一轉，看到了腳邊的那個藍色墜子。

她撿起墜子，視線筆直地盯着藍色的墜子看，彷彿看到了一隻特殊的眼睛，這隻眼睛，有兩個重疊在一起的瞳孔……

劇烈的痛，如潮水一般，瞬間襲來。

當她回想起這一切時，整個人已經無力地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憋了許久的淚水，終是決堤洶湧而出。

原來，記憶是真的，眼前的一切，也是真的。

冴島麻里望着突然大哭的她，一時愣住，自己還未反應過來，卻恍惚發現，自己的眼角，也流下了一滴滾燙的淚水，不知，不明，又無法控制自己。

戰爭結束了，文明之爭也結束了。

連帶着屬於卡拉法爾的生命，也結束了。

原初宇宙之光用盡所有能量，將蟲族送離了銀河系，重塑了人類文明，一切，回到了第三次世界大戰之前，唯一不同的是，那一束救贖之光，不會來臨，人類的世界將不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並且，人類再也不會記得他。

只有她，只剩下她，還記得他了……

也許，殘缺的人類，終究還是會像蟲族所說的一樣，因為自相殘殺而發動第三次世界大戰，但是這一點，無法改變他對人類文明的認可。

為了他所熱愛的文明……

也，為了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