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最後的提問』
望著柳瑩的身影，緩緩走近了眼前的少女。
按理說接下來甚至能夠作為決定勝負的一擊，但行至少女面前的凌楓，並沒有拿出武器。
注視著柳瑩的他，終究還是嘆了口氣。
「用劍刃劈開空氣所偽造的氣浪，是騙不過我的。」
凌楓的言語之中，夾雜著一絲責備。
「你在那個時候，已經被跟蹤彈命中了吧？為了迷惑我的感官特意將氣彈用『蒼之加持』包裹，造成失去了魂壓反應的假象…」
眼前的男人，完全看穿了自己所想。
「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驚訝，少女的眼瞳微微收縮。
自己明明天衣無縫的計劃，在中彈后還擊出一道劍氣，用來偽裝子彈被自己引來誤傷凌楓的障眼法。
「因為再怎麼偽裝，你最後一擊所擊出的，就只是沒有魂壓的氣浪而已…無論如何模仿，也是掩蓋不了的。」
說出這句話的凌楓，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
就算如此努力地抵抗，也不願意接受『魂魄剝離』的少女，就在自己面前。
「你輸了。」
收起了手中的劍與魂壓粒子槍，凌楓緩緩走近了柳瑩。
或許是對於自己還心存猶豫，少女並沒有使出他所期望的全力。
不過，這樣就好。
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只要自己獲勝就好。
只要施展『魂魄剝離』，失去記憶的你就會活下來。
所謂的勝利，只不過是為了救下你的程序而已。
「一定要…這樣么？」
凝視著凌楓的少女，突然低下了頭。
成為了魂印者的時光，既有痛苦，也有無法替代的歡樂。
或許先前的自己，怎麼也無法理解吧。
「蒼炎選擇我成為魂印者，並不是你的過錯。」
「或許吧。」
伸出了手的凌楓，卻在柳瑩的頭上停住了。
「但是輸了就要照做…這是規則。」
沒有答覆的少女，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既然對方破除了自己剛才的『殤·蒼疾八段』，那就是自己徹底的敗北。
除了剛才的招數，再也沒有什麼能夠讓自己和凌楓抗衡了。
也沒有任何必要，讓自己再去嘗試挑戰一個只用一擊就放倒了夏彬的男人。
況且他只是個失去了能力的普通人，依靠著『助聽器』起舞的『聽風者』。
「最後…再讓我問一個問題。」
「嗯。」
「剛才在白霧裡，你是如何破解『殤·蒼疾八段』的？明明按照普通人的能力而言，應該連看都無法看清才對…」
「異能之間的戰鬥，早就靠的是『感應』了。」凌楓微微一笑，「雖然肉眼無法捕捉，但如果在超高速旋轉的瞬間連續射出『追蹤彈』的話…」
這樣說著的凌楓，將魂壓粒子槍的輸出旋鈕調到了最小。
扣下扳機的瞬間他將槍身快速旋轉，模擬出柳瑩圍著自己高速繞圈的效果。連續射出的追蹤彈就如同吹泡泡一樣，在空中飛舞並依次破裂…
「所以就算肉眼不可見，但我依舊能夠隨時掌控你的位置…」
面對恍然大悟的柳瑩，凌楓浮現出了溫柔的笑容。
就像是死了心一般地，迎上了凌楓眼神的少女，只是嘆了口氣。
「我輸了。無論是對你，還是你所謂的『靈學魂器』…」
儘管即將再次失去記憶，然而當下的自己，卻不得不接受這個破敗的結局。
難道魂印者的盡頭，真的只有『魂魄剝離』么？
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多年來的痛苦，無處宣洩的憤恨，以及無計可施的挫敗感…
或許這一切的起因，都是這個本應該存在於自己記憶中，卻被自己無情遺忘的男人。
得到他的同時，少女彷彿又失去了什麼。
自己從零開始的努力，一點一點地成長至今，又戰鬥至此的意義，究竟為何？
只是在『死亡競賽』中苟活么？
只是甘於藉助『魂魄剝離』逃避不堪的回憶么？
短暫而漫長的回憶過後，凌楓的手輕輕地覆蓋在了柳瑩的頭頂。
有些大而厚實的手，男性的手…
就在他輕撫過發梢的瞬間，鬢角和劉海被弄得一團糟了。
蓋住了自己側臉的長發，甚至遮擋住了雙眼。
這個時候，就是這個時候。
就算哭泣，也沒人注意到吧。
不爭氣的淚水，從少女的兩頰滑落。
頭頂的撫摸越是溫柔，越彷彿是要掏空自己的靈魂一般。
逐漸地，熱量與痛楚在頭頂聚集了。
「忍一下，可能…有點疼。」
忘記了自己當年『魂魄剝離』情形的凌楓，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力道。
甚至少女些微的皺眉，都會讓他內心一緊。
八年間的訓練，正是為了這一刻…
就在這個時候，柳瑩的視線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疼么？」
「我只是想問…我和你，之前是什麼關係？」
問向了自己的少女，只是微微搖頭。
完全不疼是不可能的，就算減緩了『魂魄剝離』的進程，該有的痛楚也會在頭部上方聚集。
然而此刻的柳瑩，卻一心想要知道這個重要的答案。
哪怕是在最後，拋棄了曾經存在的最後一刻，只要能回憶起…
看著此刻的少女，凌楓不由得一陣陣心痛。
自己苦苦等待了八年的重逢，卻不得不以這種方式進行。
「你曾經是那個…在最初的黑暗中，接納了我的人。」
擠出不像樣的苦笑，手中的力道逐漸加劇。
就在『魂魄剝離』的關鍵時刻，凌楓的內心深處，突然有些小小地，小小地後悔了。
「你…也是。」
直到最後，那個向自己索求著答案的身影，還是沒能獲得一切。
最終的後悔，還是被擠成了一個不可見的黑點。
在自己的意識操控中，這個黑點連同著蒼炎的魂壓，與柳瑩的契約一起從意識中分離。
聽上去就很高端的『魂魄剝離』，沒想到實際操作起來卻這麼難辦…
就在分離了最後一絲聯繫之後，長出了一口氣的凌楓，再次看向了眼前的身影。
說完了最後一句話的少女，就這樣微笑著，斜靠在他的身側。
然而這雙微閉的眼瞳再次睜開之時，世界對她來說，又將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時隔九年的夢境，會是個好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