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戰亂前兆(8)
紫宸國裡面的每一個王爺，即使外表看起來是溫和無害的模樣，但是內里，卻都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啊！
而紫宸國的那位老皇帝，縱然費盡心機百般阻撓每一位王爺或者皇子的壯大和手底下勢力的日益強大，終究也會因為年紀的緣故，力不從心，從而弄巧成拙……
然而他自己，卻絲毫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此刻，紫陽川城內的一間府衙之中，冷月晨、連城鈺以及端木睿還有他身邊的端木夫人，都齊齊坐在大廳之中，似乎準備要商討些什麼?
「謝謝冷王爺的仁慈之心，謝謝你可以如言放過紫陽川城內的所有無辜百姓們，端木睿在這裡以茶代酒，謝過你們了!」
說完了這句話，端木睿就一手端起了木桌上面的一杯清茶，立馬就往嘴裡倒去。
「鏘~」一聲響起，伴隨著端木睿的右手一抖，手指之中握著的那杯清茶就這樣掉落到了地上，清茶從被子裡面緩緩流出，瞬間就暈濕了一片地方。
「端木將軍，本王知道，讓你在這般被迫無奈的情況之下，主動開城投降歸順於我月國，你肯定感覺很不甘心吧!」
冷月晨兀自舉起了手中的杯子，在乾淨、修長的手指間轉動了一番，淡淡開口道，聲音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冷冽，落滿了冰霜。
「……」
端木睿不語，只是低頭看著地面上那一攤暈染成一片的清清茶水，好像看到了什麼極其具有吸引力的東西一般。
「老爺……」
端木睿身後的年輕女子走上前，輕輕呼喚著，雙手不自覺地越過了他的衣角，握住了端木睿那張帶著一些冰涼之意的右手手心，似乎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默默告訴端木睿，她一直都在，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都會一直陪著他，不離不棄……
然而精緻之中帶著些許病態的小臉上卻也忍不住地染上了幾許擔憂和不安之色。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比她更了解，端木睿這個人，到底有多執拗和固執了。
因為了解，所以也就更加擔憂。
「端木將軍，老實說，本王現在對你們紫宸國的每一個人都是恨之入骨的。因為，是由於你們紫宸國皇室之人的故意挑撥，才使得本王暫時失去了王妃，這種殺妻之恨，哪怕是用你們紫宸國的所有人鮮血來祭奠本王的王妃，也是不過分的。」
當冷月晨提到了冷王妃的時候，連城鈺明顯看到了冷月晨的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眼眸好似劃過了一道星光，照亮了整個漆黑、冰冷的夜空，然而轉瞬又變成了一股憂傷和沉痛，最終演變成了嗜血的恨……
連城鈺心中叫了一聲「不好」，正當他想要站起身來，阻止冷月晨做出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之時，冷月晨那雙深邃又幽暗的眼神已經恢復到了最初的模樣，雖然還是那麼冰冷、無情且沒有一絲感情色彩，但好歹沒有殺氣了，周身剛剛散發出來的逼人氣場也跟著不動聲色地全部收了回去。
若不是連城鈺跟冷月晨已經認識了很長的時間，恐怕他也會如大廳裡面的端木睿一般，以為剛剛那種迫人的低沉氣壓，只是他們的錯覺了吧?!
「可是本王又想到，安兒是那樣善良的一個人，若是當她有朝一日回來了，當她知曉了本王因為她，造下了這麼多殺孽，她一定會怪罪於本王。而且，傷害安兒的人，畢竟只是紫宸國的皇室而已，與你們這些局外人無關，你們都是無罪的。所以，本王說，放過紫陽川城內所有人，並不是只為了進城而已。自然，會按照承諾所言，不會傷你們一絲一毫。」
端木睿抬頭，正好對上冷月晨那雙深邃到好像已經察覺到了一切的眼眸，被他眼眸深處的暗沉驚了驚，捏緊了左手拳頭，繼續沉默著，沒有說話。
「端木睿，本王早年在各種戰場上面殺退外敵的時候，就已經聽說過你，那個時候，你還是一位驍勇善戰的年輕副將，雖然沒有現在大將軍這樣威風的地位、權勢和排場，卻是真真一位熱血、正義的好男兒!大家都稱讚你擁有一顆仁心，只殺該殺之人，絕對不會朝著老弱婦孺舉起手中的刀劍。那麼，本王想問，端木將軍你當初的正義和仁心呢？!你那顆明辨是非的理智之心呢？!難道就以為做了幾年威風的大將軍，都通通拋諸於腦後了嗎？!」
冷月晨的眼眸裡面隱隱約約染上了一點火氣，帶著一點端木睿所不了解的憤怒和複雜……
沒有人知道，冷月晨為何要這個時候動怒，就連一向認為自己很了解冷月晨的連城鈺也沒有預料到，冷月晨會這般動怒。
而冷月晨的這番話，卻一字不落地全部都落入了端木睿的耳中，繼而敲打在他的心上。端木睿恍恍惚惚地想起曾經年少時候的自己……
那個時候，他會因為將軍不給他們飯吃而跑去理論，為一樣挨餓的士兵們討回公道。
那個時候，他會因為一度親密的戰友不分青紅皂白殺了一個孕婦而大發脾氣，甚至不惜舉報那個心狠手辣的戰友……
那個時候，他會因為領頭將軍的固執和殘酷而選擇轉入其他將軍的手底下，哪怕領頭將軍的權勢是他根本招惹不起的……
可是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終究也淪為了曾經一度痛恨之人的那個行列了呢？!
若自己還是那位曾經年少、熱血的少年，那麼，他肯定是會第一個舉手抗議的吧？!
看著冷月晨的眼眸突然閃過了一道清澈的亮光，端木睿的臉上劃過了一抹感激，輕輕鬆開了妻子握住自己的那隻小手，端木睿大步走到了冷月晨的身前，將他手中那隻玩弄著的精緻茶杯拿到了手中，開口道:「我剛剛想起來，這壺茶還是早上的時候沏的，現在怕是已經涼透了。還是再重新泡一壺吧！秀娟，你去重新泡一壺清茶過來吧。」
「是，老爺，我這就去。你們請稍等片刻。」
年輕的婦人點頭，小聲地應了一句，轉身就離開了此刻氣氛稍微有些緩和下來的大廳。
「茶冷了嗎？大家都是在戰場之上征戰了這麼多年的男人了，這點小事情，需要這麼麻煩嗎？!涼茶還不是一樣喝了!」
或許是為了緩和一下此刻越發開始詭異的氣氛吧，連城鈺果斷端起了擺放在眼前桌子上面的那杯清茶，反手就準備倒進嘴裡。
「連城將軍這點你就不懂了!」
端木睿一個大跨步，就來到了連城鈺的面前，愣是將連城鈺送到了嘴邊的那杯清茶給奪了下來，放在了木桌之上。
「戰場之上，我們自然沒有這麼多講究。只是這戰場之外，該有的講究我們也不能少了。這涼茶喝多了，會傷身。你還是聽我的，別喝比較好。」
端木睿有理有據地開口，說得倒是跟真的一樣，讓人忍不住還真的就信了。
「哇!真的假的?!這一杯茶，還能有這麼多的學問?!」
連城鈺還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模樣，心中不禁有些狐疑，這兩個國家之間，差異真的會這麼大嗎？!大到一杯茶都這般讓人不得不「另眼相看」了?!
「那是自然。若是不信，連城將軍你只要在紫陽川之內多待上一些時日，屆時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端木睿繼續吧啦、吧啦地解釋著，當年輕的婦人端著一壺剛剛沏好的上等碧螺春走進大廳的時候，正巧聽到了自家夫君在哪裡口若懸河地解釋著什麼，說出的話卻讓別人一臉黑線。
因為端木睿這人其實有一個毛病，那就是不會撒謊。
每次，只要他撒謊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地說出好多好多解釋的話語來，其實他的解釋裡面有很多很多的漏洞，忽悠一次還可以，次數多了，對方自然就再也不會被他給忽悠到了。
只是這次忽悠得有些離譜了，這一杯茶而已，怎麼就扯上端木家家族譜上面前一百三十六代家主正巧是一個靠倒賣茶葉為生的小販了呢？!這也就算了，怎麼一眨眼又扯上了這紫宸國茶葉的種類和功用了呢？!
老爺啊，你難道還沒有發現，你說得越多，露餡兒的可能性也越大么？!
好在，這眼前兩尊大佛，一個是過了頭的聰明，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沒有喝下那杯下了毒藥的清茶不說，更加出手救了她家老爺一命。另外一個呢，則是聰明過了頭，老爺說了這麼多破綻百出的話，他竟然看起來還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察覺和異樣?!
「老爺，茶來了。」
見自己已經進來老半天了，而端木睿還是一副無知無覺的模樣，年輕的婦人默默地暗自搖頭，只能開口輕聲提醒道。
「哦!你看，這茶都來了。冷王爺，連城將軍你們都品品看吧。」
鬆了一口氣，端木睿轉頭接過了妻子手中的那隻茶壺，再將之前桌子上面「冷掉了」的茶杯送到了妻子的手中，用眼神示意她趕緊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