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戰亂前兆(6)
「我乃是一位武將，我管不著什麼明君不明君，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清楚我自己的職責是什麼!你們也無需多費口舌挑撥離間了，哪怕馬上開戰，我們整個紫陽川城內的百姓們也不會有絲毫懼怕之心的!」
端木睿的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讓身後的幾名士兵們的情緒瞬間高漲了幾分，就好像只要跟著他說的得做，就真的能發生什麼奇迹，將圍聚在城門外面的月國人馬給一舉擊退一樣!
「端木將軍，原本本王還對你懷有幾分敬仰和佩服之心，但是如今一見，你也不過爾爾罷了。」
冷月晨開口，卻是帶著滿滿冷冷的嘲諷意味，抬眸看向高高站在城門上面的那個人，冰冷、凜冽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這是赤果果的蔑視啊！
「端木將軍!要不要屬下立刻罵回去?!」
端木睿身後的一名將士看不過去了，一臉氣憤地走上前一步，主動開口請纓。
「不用，我倒寧願他們就這樣在城外面耗著。」
端木睿這話說得很有深意，可惜身後的那名將士不懂。
「能被戰場上面的『戰神』高看一眼，我是不是影該說一句『深感榮幸』呢?!呵呵，冷王爺，不管怎麼說，你當年親手立下了約定，現在卻又還是你，親自帶領著手底下的眾多將士們前來攻打紫宸國，這已經是不容置疑的事實了。」
端木睿的目光直直看進了冷月晨那雙深邃的眼眸裡面，帶著一股他獨有的銳氣，同冷月晨同樣不遑多讓的霸氣在半空之中交錯，碰撞出常人無法感知到的殺氣。
哪怕，表面上看起來，兩個人都是在笑著的……
「嘖嘖……端木將軍，你這樣可不行啊！跟著一位明君身後做事賣命，那才是真正的男子漢應該做的事情，但若你跟著一位……昏君後面，幫他拼死拼活地賣命，保衛疆土和百姓，而他卻絲毫無所察覺，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編織的三國霸主美夢之中，甚至放任那些王爺和皇子們，跑到其他地方胡作非為、傷人害命，這難道不是助紂為虐的行為嗎？!端木將軍，你覺得你繼續追隨這樣的君王，能過得去自己良心的那一關?!」
連城鈺挑眉，他曾經聽說過戍守紫宸國邊境的端木睿將軍的一些事迹，那是真真一位鐵血男兒，堅決流血不流淚、發誓要戰死沙場的人啊！
他不信，他都這樣說了，對方還能用忠心來掩飾自己的愚昧和無知，或者說是自我麻痹……
果然，他從端木睿的眼眸裡面看到了些許怪異的色彩。
「老爺……」
連城鈺看到，高高站在城門上方的端木睿轉過了頭，下一秒，上面就多了一道身體嬌弱的婦人，只不過那個婦人身形極其纖瘦，讓人有種感覺，好像她一個不留神兒就能被城門外面吹過的冷風給刮跑了一般。
這位……難道就是端木睿的妻子，端木夫人嗎？
「秀娟，你怎麼跑這裡來了?!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再來這裡吹冷風，這不是存心給我添亂嗎？!小涼，你怎麼能帶著夫人來這裡?!不是吩咐讓你好好伺候夫人么？!」
端木睿的眼眸之中染上了幾抹擔憂和責備的意味，看了一眼妻子，隨後就對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那名小丫鬟語氣不善地出言責備道。
「將軍，奴婢……」
「不關小涼的事情，是我自己堅持要來這裡的。我知道，老爺你不讓我來這裡，是不希望我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場面，也不想讓我的身體再產生什麼其他的意外，可是我這次卻是非來不可。」
容顏姣好卻顯得幾分西施般病弱的婦人開口道，不經意地瞟了一眼當下城門外面虎視眈眈的那批來自月國，黑壓壓一片的人馬，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收了回來。
「什麼事情讓你『非來不可』?若是還是跟之前一樣的話，那麼你就不用再多說了。軍事方面，你一個婦人，縱然懂得幾分軍機要領，但沒有親自上過戰場的你，有些事情你根本無法真實地了解。」
所以，你的言論還是不夠具備說服力。
婦人不傻，當然明白端木睿話語之中蘊含著的意思，她低著頭輕輕咳嗽了幾聲，再次抬頭的時候就對上了自家夫君那雙帶著擔憂和關切色彩的眼神……
端木睿飛快地將目光收回來，雖然心疼，但他還是假裝著絲毫都不在意的模樣，將眼眸之中透露出來的擔憂和關切全部都隱藏進心裡。
「我是沒有親自上過戰場，老爺這點你沒說錯。但是，我這次是來給你送一個東西的，我想當老爺你看完了以後，再決定接下來怎麼做也不遲。屆時，你就會明白，有些事情，到底是誰沒有真實地了解了。」
看來，她無意救了的那個丫頭，猜測得一點都不假，老爺他並非沒有意識到一些端倪來，只不過是顧慮到這麼長久時間以來的信仰，死死地硬撐著罷了……
昨晚，他也並非真的想要對自己無情，只不過是一直不肯接受這現實的殘酷罷了……
婦人看向端木睿的眼神溫柔，明明之前還吵得很厲害，但是彼此雙方都能感受到對方心中深沉的愛意，自然也就不可能放在心上……
「東西?」
面對妻子一本正經的模樣，端木睿不自覺地有些疑惑了，很少看到她這般嚴肅又慎重的表現，她究竟是想要告訴他什麼?!
「今日一早，就在老爺你出發來這裡以後，我派去嘉杭打聽消息的人回來了，並且，她還帶回了一封信。老爺，你親自過目了以後，就什麼都明白了。」
婦人說到了這裡，輕輕走上前幾步，自袖口之中掏出了一封信箋，伸手遞給了端木睿。
端木睿接過了信，眼神閃著一股困惑，接著就打開了信箋……
什麼?!
這……這都是真的嗎？!
端木睿的眼神裡面閃爍著震驚之色，抬眼看進了婦人的眼中，婦人輕輕點頭，表明事實確實如此……
端木睿拿著信箋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這……這怎麼可能呢？!
事情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皇上他……皇上他……他怎麼可能這麼自私?!
就算是想要他端木睿的性命，只要他一道聖旨下了，不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取走么？!但是他卻要這般大費周章地讓他喪命於紫宸國與月國的這場大戰之中!
甚至不惜犧牲整個紫陽川和城內所有無辜的百姓們給他一同陪葬!
自古無情帝王家!
當真是無情啊！
他端木睿，何德何能?!竟然讓紫宸國的一代君王忌憚如斯?!
突然，端木睿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以來的堅持都很可笑，他的一顆耿耿忠心放到紫宸國皇帝那裡，只是一個可悲的笑話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城門上面，端木睿渾厚的笑聲響徹了整個紫陽川，大笑聲音裡面帶著可憐的悲愴和絕望，還有那種一直堅持著的信念被一瞬間擊垮的破滅之感!
城門外面，聽到端木睿這樣恐怖又突然的大笑聲，冷月晨和連城鈺都不禁皺了皺眉，他們身後的眾多將士們也都交頭接耳著，嘴中嘀咕著什麼……
可又在冷月晨伸手做出了一個制止的動作以後，所有的猜測和嘀咕都戛然而止!
什麼是紀律嚴明的月國將士們所該具備的本能和意識?這就是了。
一切都聽從冷月晨的指揮，沒有任何人有一句質疑或者一個不肯服從的舉動。
斂眉思索了片刻，冷月晨就差不多猜到了上面發生了什麼。
其實從端木睿這樣一番蒼涼又悲壯的笑聲裡面，就已經確定了他心中猜測到的事情真實性了。
「端木將軍，本王可以再給你一個時辰的考慮時間，到底是選擇繼續頑強抵抗，還是和平歸順?!只要你表示歸順我月國，本王可以用名譽擔保，絕對不會傷害紫陽川城內無辜百姓們一絲一毫!」
冷月晨開口道，用了幾分內力，讓他的聲音響徹了整個紫陽川城內外，沒有一個角落聽不到他的聲音。
沒錯，他就是在用以退為進的戰術，一點點攻破端木睿的心防，讓他自己思考清楚。
端木夫人這一趟來得正好，只要她再加把勁兒說服端木睿，那麼就極其有希望避免接下來的這一場血腥戰爭!
「不必考慮了，我決定了!紫陽川戍守將軍，端木睿代表著整個紫陽川城內的幾十號百姓們，表示願意歸順月國!」
冷月晨原本還以為端木睿還要再糾結上片刻，不過他可以確定的是，在清楚意識到了紫宸國皇帝的無情做法，他必定是心傷了，失望了，最終也必定會選擇歸順這一條路。
他等便是，只要結局滿意，他不介意等些時間。
這是冷月晨對端木睿鐵鐵錚骨尊重之下的寬容……
這個世界上，能讓冷月晨打從心底里佩服的人很少，但是端木睿算是其中之一，足以可見，端木睿聲明遠播和讓人心生敬佩的傲骨和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