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高叢林摸索出自己的准考證穿過辦公樓大廳，直奔三樓考場。高森早已為他打點好一切，並且將組織部一個哥們的電話留給他。這些都為他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不像其他考生那樣沒頭蒼蠅一樣的亂打聽亂竄。

「你好，請問您第三考場怎麼走？」他的身後傳來一陣清脆的女聲，那感覺像天籟之音的動聽。

他轉過身去，一臉茫然的表情，懷疑不是在叫自己。一種橘黃色T恤藍色牛仔褲的搭配，使對面的女孩看起來顯得青春陽光。

「是叫我嗎？」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問。

女孩笑着點了點頭，兩旁上擠出酒窩，瓜子形的臉型上露出兩顆小殭屍牙。

「你幾考場？」換做是一個毛頭小子，以高叢林的性格肯定是隨手一指的把他調到頂樓去。可是這樣青春的女孩就不一樣了。

「第三考場！」女孩邊說邊拿着自己的准考證遞給他看，劉海式頭髮掩映着一雙鏡片的照片看起來顯得土氣八分。

「哦——————」高聰連拉着長腔咳嗽兩聲，想像著高森父親開會時講話的語氣調整著。「你那個學校畢業的呀？這位同學？」

「省城師專的。」女孩笑着回答道：「領導？您——————」女孩似乎被高叢林那種故作深沉的官腔跟唬住了。

「哦，就什麼名字呀？學的什麼專業呀？」

女孩哪敢怠慢，急忙如實回答眼前這位摸不清底細的年輕領導。

「我叫劉雨，音樂專業的。」

「哦，志願報的哪裏呢？」

「可以自己選擇嗎？那最好不過了！當然是在城鄉結合部好一些了？」劉雨有幾分欣喜的道。

高叢林卻瞬間嚴肅起來，板著個臉的樣子讓女孩心中畏怯的收起了笑容。

「怎麼可以這樣呢？年輕人怎麼可以只想着留在城裏邊呢？我們之所以響應黨中央的號召，就是要把你們這樣的新世紀人才輸送到廣大的農村天地裏面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的。小同志就應該做好「一顆紅心，兩種準備。」的心態，要有「革命戰士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精神。怎麼可以只貪圖享受的想留在城裏面呢？你知道廣闊天地有多少農民同志在等着你們把先進的科學知識帶到他們的田間地頭上去嗎？你知道有多少尚沒有脫貧的農民同志等着你們去輔助嗎？年輕人有這種思想實在是太不像話了！」高叢林裝起來的時候，活脫脫的是沒有破綻的。再加上他那新理那寸頭，使本來就有些老氣的臉顯得更加成熟。

女孩被高叢林連珠炮的發問弄懵了，咬着嘴唇是不是吐一下舌頭的竊笑不語。而這樣的表情也越發激發了高叢林繼續演下去的興緻。他圍着劉雨打量著，像一個老師在訓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

「是不是想搞曲線就業？是不是奢望着大學生村官以後考公務員的優惠政策呢？你們現在這些大學生呀？實在是——————」他用手指著流域哆嗦著，似又無奈一般的把手指放了下來。「我都懶得說你們？白受祖國教育這麼多年了？這樣做對得起黨中央的諄諄教導嗎？」

「都什麼年代了？說話還想老電影裏面的政治幹部？」劉雨撅著嘴嘟囔道。

「嗯？你說什麼？剛說兩句就受不了了？我告訴你這種思想政治教育我看以後就要在你們這些村官裏面常搞！要把你們在社會上受影響的不良習氣、不良思想徹徹底底的摳出來？太不像話了！」高叢林咳嗽著似乎很生氣的樣子。「你說把祖國農村幾億農民交到你們這些孩子手裏面放心嗎？現在就開始不尊重老同志了？」

旁邊那些考生們見這邊領導怒不可泄的訓著，便一窩蜂的圍觀。或切切私語，或捂嘴偷笑。早把劉雨羞得滿臉通紅。

「算了！三考場不是？跟着我來吧？」高叢林見旁邊人越來越多，怕驚動了縣委領導不好收場，急忙抽空尋台階下來。

「嗯！」劉雨早已不敢抬頭說話。

「參加面試的同學們上三樓了？」高叢林對着旁邊那些考生們喊。考生們便擠擠擁擁的追隨着他屁顛屁顛的像圍觀明星一樣的上樓·······

高叢林的考場就是在第三考場，他領着女孩走到考場門前對其他考生頤指氣使的喊道：「三考場的來這屋抽號？其他的按順序去找自己的考場。」

「你跟着我？等會自然會有人喊你的名字抽號？」

「嗯，領導實在不好意思？您可別為我剛才的話介意？」

「年輕人嘛？就是靠教育！我們老同志怎麼可能和你一般見識呢？以後一定要端正自己的就業態度？一切要像個新時期大學生的樣子？記住了嗎？」

「記住了！謝謝領導！」

「嗯，進來吧？」高叢林背着手邁著四平大步進了考場。考場內幾個工作人員正在忙碌的安排考生抽號，他跑過去熱情的想去幫忙。

「你誰呀？以前怎麼沒見過你呢？」旁邊一個工作人員問道。

「我新來的！」說着便要奪那號箱。

「打住！打住！您還是哪涼快哪獃著去吧？不用您幫嗎？」那工作人員摸不清底細的不敢大意。

「都自己人！都自己人！」高叢林只好解嘲的笑了笑退到一邊。

劉雨很快被點名抽到了自己的號碼，癟著嘴很不高興的樣子。

「去哪個房間等著去！」高叢林用手指了指旁邊的等候室。

劉雨望了他一眼，低着頭奔等候室去了。

不一會，高叢林也領到了自己的號碼。打開一看，40號，心中不由竊喜。他認為這樣的號碼考試時，正是評委們精神倦怠好糊弄的時候，很大程度上會為自己的面試贏得高分。

劉雨見高叢林走進等候室，急忙客氣的站起來給他讓座。

「你幾號呀？」高叢林也不含糊的坐了下去。

「2號！真倒霉？」劉雨為自己的號碼感到幾分沮喪。

「沒事！調整情緒，你面試肯定能過的？」高叢林安慰她道。

「老天保佑吧？」劉雨默默祈禱著。扎一不留神，望到了高叢林手中的號碼，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高叢林這才意識到穿了幫，撓著後腦勺傻笑着·····

「鬧了半天你也是來面試的？」

「嗯！開個玩笑！」他嬉皮笑臉的吐著舌頭。

「開玩笑？」劉雨瞬間隱起笑容。

「嗯，別介意嗎？都是奔基層一線來的？」

劉雨瞪了他兩眼后，掂起挎包對着他就是一通亂砸。

「神經病！」劉雨氣呼呼的轉身離開尋座位去了，將高叢林一臉尷尬留在那裏，等候室的目光刷的一聲集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