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相親

5 相親

至誠花園物業公司內,劉子光看着當天的報紙也是暗笑不止,這件事集團公司已經知道了,分管物業這一塊的副總親自打電話來,要嘉獎抓獲歹徒的保安員。

高經理沒辦法,只好給劉子光提了一級,從普通保安員升為保安領班,還發了五百塊錢的獎金。

消息傳到家裏,老爸欣喜萬分,逢人便說自己兒子有出息,才幹了三天就升職,老人開心,劉子光也跟着開心。

當了領班就方便調配工作時間了,同事們有事都喜歡找劉哥,反而把更高一級的白隊長給架空了,白隊長干著急沒辦法,畢竟劉子光的名氣已經傳到集團去了。

這天中午,劉子光開車回家,將汽車停在巷口外,向家裏走去,正看見老媽陪着一個濃妝艷抹、穿着粉紅色套裙的半老徐娘出來,妖艷女人意味深長地瞟了劉子光一眼,又看了看巷口的汽車,這才拉着媽媽的手道:「大姐,晚上安利張老師的課,可別忘了來哦。」

送走了妖艷女人,老媽一臉喜色,神神秘秘地說:「小光,進屋來試試衣服合身不。」

家中床上擺着一件夾克衫和一條黑色的西褲,摸起來滑滑的,感覺不像是什麼好的面料,老媽又從盒子裏拿出一件襯衣在劉子光背上比劃着,說:「這些衣服都是我託人買的名牌,這襯衣打完折都八十多,這褂子他們都說好,是走進法國盧什麼宮的品牌呢,噢,叫勁霸。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該添點像樣的衣服了,快點換上讓媽瞧瞧。」

劉子光無奈,只好換上全套新衣服,站在那裏讓老媽左左右右地打量,這套衣服是按照老媽印象中劉子光的身材買的,未免尺寸有些緊窄,但總算過得去。看到老媽喜笑顏開的樣子,劉子光奇道:「媽,又不是相親,穿這麼好看做什麼?」

老媽道:「就是相親,昨天街坊陳大嬸看見你的轎車了,以為你發了多大財呢,今天一早就過來找我,說要給你安排個對象,女孩子有正式工作,長得又漂亮,你可得認真對待。」

「咦,有這麼好的事?那我得去瞧瞧。」劉子光不願傷了老人的心,滿口答應。

見兒子同意相親,老媽更加高興,從大衣櫃抽屜里拿出個手絹包,取出一張銀行卡來交給劉子光:「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不能再耽誤了,見面的時候大方點,還有一條,千萬別說你是當保安的,就說在物業公司做管理工作。這張卡是卡折一體的,卡你拿着用,摺子在媽這裏放着,你有閑錢就往裏面存,該攢著結婚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劉子光接過銀行卡道:「放心吧,我有數。」

傍晚六點半,劉子光開着馬6來到中心廣場,隨便往路邊一停,走到廣場正中的噴泉邊一站,等了五分鐘手機才響起,拿起來對方卻掛斷了,抬頭一看,兩個女孩出現在眼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形成鮮明的對比,那個矮胖的女孩揚著一張滿是雀斑的臉問劉子光道:「你就是劉子光?」

劉子光道:「我就是。」

雀斑女道:「我們是安利陳老師介紹來的,現在給你個機會請兩位美女吃飯,嘻嘻,當然主要是請她了,我跟着蹭飯的。」說着將旁邊的高個子女孩推了過來。

說是高個子,其實不過一米六而已,主要是旁邊這位實在太矮,才顯得她有點「海拔」,這個女孩倒也有幾分姿色,身披一件看不清楚腰身的小風衣,腳蹬馬靴,一副冷美人的做派,對劉子光愛答不理的。

女孩的冷傲讓劉子光有點兒不大高興,但為了老媽的面子,他還是裝作很熱情的樣子說:「兩位美女還沒吃飯吧,我請你們下館子。」

雀斑女道:「那些飯店都不衛生,我們只吃必勝客。」

劉子光不知道必勝客是個什麼玩意兒,納悶道:「什麼?」雀斑女臉上立刻露出不屑的神情,指著廣場邊帝豪商廈附樓下的必勝客大招牌道:「就是那裏。」

劉子光在前面走着,兩個女孩在後面跟着。劉子光聽力敏銳,雖然隔了幾步遠依然能聽見兩人的竊竊私語。

雀斑女嘀咕道:「你看他穿得真土,像個鄉鎮幹部似的,人長得倒不算丑,就是太矮了,連一米八都不到,就是個二等殘廢。」

冷傲美人只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好像根本不屑於對劉子光這個土條發表什麼評論。

三人走進必勝客餐廳的時候,正好從帝豪商廈里走出兩個女孩子,兩人本來還唧唧喳喳地說笑着,忽然其中一人看到劉子光的背影以及那兩個女孩,頓時愣住了,她的同伴問道:「方霏,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小護士方霏低聲道:「沒什麼,我忽然不大舒服。」

今天不是周末,所以必勝客里尚有一些空位子,三人在靠窗戶的位子上坐下,服務員奉上菜單,雀斑女一把搶過來,點了一大堆比薩餅、烤羊排、焗飯、意大利麵、沙拉、雞翅、甜品等,也不管能不能吃得下。

比薩餅很快就端了上來,兩個女孩子自顧自地吃起來,邊吃邊低聲說着私房話,根本視劉子光為無物,過了半天雀斑女才像忽然想起來旁邊還有個人似的,擦一擦油手,問道:「帥哥,介紹一下你的基本情況吧。」

劉子光像背台詞一樣說起來:「我叫劉子光,在至誠物業公司做……管理工作……」

劉子光還沒有說完,忽然冷傲美人一陣乾嘔,站起來拎起小包包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先。」雀斑女也趕緊站起來陪着她過去。

劉子光也有些尿意,便起身去洗手間,走到拐彎處就聽到那兩個女孩的對話。

雀斑女道:「麗麗,反應這麼強么?」

冷傲美人捂著小腹道:「偏偏是在這個時候,真討厭。」

雀斑女道:「麗麗,你發現那個人看你的眼神么?我看他一定是被你迷住了。」

冷傲美人只是哼了一聲,大概是對自己的個人魅力很是自信。

雀斑女哀嘆道:「唉,要不是那個黑人回國的話,麗麗你也不會這麼慘,現在只好儘快結婚,哼,便宜這個土條了。」

冷傲美人有些不悅地糾正道:「傑克是美國人,不是一般黑人。」

那邊劉子光已經氣得火冒三丈,剛想發飆又忍住了,他裝作沒事的樣子回到座位,但是卻沒注意到餐廳的角落裏已經有一雙眼睛盯住了自己。

「小胡,看什麼呢?」分局治安大隊的民警楊峰納悶地問道。坐在他對面的派出所女警胡蓉不屑地哼一聲道:「沒什麼,看到一個本轄區的小混混。」

楊峰迴過頭,以公安人員專業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劉子光,覺得實在不值一提,便不再討論此人,繼續談起自己在分局機關擒拿格鬥比賽上的英勇事迹來,逗得小胡咯咯直笑。

兩位去洗手間的女孩回到座位上,雀斑女乾咳一聲道:「經過對你的考察,初步認定合格,你可以和我們麗麗交往了。」然後兩隻小眼睛瞪着劉子光,期待看到他狂喜的表情。

劉子光嘴角浮上一絲嘲諷的笑意,道:「怎麼個交法?」

麗麗皺了皺眉頭,很不耐煩地說:「你的情況呢,陳阿姨簡單介紹了一下,老實說你這種條件真的蠻差的,但我可以將就。這樣吧,國慶節結婚,彩禮不要多,二十萬就可以,再多怕你也拿不出來。婚房必須有,起碼要三房兩廳,房產證上要寫我的名字,婚後要單住,你爹媽最多一個月來一次。」

劉子光點頭如搗蒜,還摸出一支筆來像模像樣地記着,等麗麗說完才問道:「還有什麼要求么?」

「有。」麗麗冷傲地說,「婚後分房睡,你不能碰我。」

「哦?請問你是怕把那個老外的什麼臟病傳染給我,自覺隔離么?」劉子光故作驚訝地問道。

「你……」

麗麗被劉子光的話氣得又羞又惱,一時語噎。雀斑女愣了片刻就爆發了,站起來嚷道:「你以為你是什麼人,連個房子都沒有,要不是你媽答應買我們安利的產品,我們麗麗根本睬都不睬你,鄉巴佬!」

其實劉子光本來只想逗逗她倆,但是聽到雀斑女提到自己老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當場就把飲料杯子往地下一摔,玻璃杯立即化作無數碎片。

雀斑女也不甘示弱,一把就把桌子掀了,然後就殺豬一般嚎叫起來:「救命啊,打人了!」餐廳里正在用餐的客人們紛紛轉頭望過來。

女警胡蓉平生最恨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了,她猛然站起要上前干涉,卻被楊峰按住了肩膀:「小胡,讓我來。」

楊峰箭步上前,一把扭住劉子光的胳膊,想來個漂亮的反關節動作將他制服,哪知道劉子光將胳膊輕輕一帶,楊峰就摔了個踉蹌,差點趴在地上。

分局機關擒拿格鬥大賽的冠軍就這樣被人家輕描淡寫地甩開,又是當着心愛女孩的面,楊峰頓時惱羞成怒,脖子上的青筋都暴綻出來。他剛要再度上前,腰間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與此同時,胡蓉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接電話。

「是!明白!」胡蓉掛斷電話的時候,已是一臉的凝重。這個電話是從指揮中心打來的,通報發現持槍逃犯的行蹤,需要緊急抽調警力進行佈控圍堵。與此同時,楊峰也扣上了手機,神情同樣緊張,估計電話的內容和胡蓉接到的差不多。

「有情況!」

「嗯,我們走!」

他倆丟下幾張鈔票便匆匆離去。臨出門之前,楊峰狠狠地瞪了劉子光一眼。大案當前,眼下這點小糾紛只好先過去,不過,他還是將劉子光的相貌牢牢印在心裏。

劉子光懶得再去理會那兩個女人,看也不看她倆,徑直出門走了。麗麗和雀斑女也想開溜,必勝客的服務員已經來到跟前:「小姐,這是您的賬單,一共八百五十八元。」

兩個女人頓時呆在那裏。

小護士方霏面色灰暗,眉頭緊皺坐在廣場長椅上。同伴緊張兮兮地陪着她坐着,一肚子的納悶:平時方霏的身體很好,今天怎麼忽然就不舒服了呢?

過了一會兒,劉子光從必勝客出來,一個人走了。片刻之後,先前那兩個女孩也一起出來,罵罵咧咧地遠去了。

坐在花壇後面的方霏看見了這一幕,原本陰鬱的臉色忽然變得明媚,嘴角也翹了起來:「我沒事了,走,咱們去吃肯德基,我請客。」

同伴的眼睛瞪得溜圓:方霏今天八成是中邪了吧,一驚一乍的。

劉子光來到汽車前時,一輛警用摩托剛剛離去,馬6的前擋風玻璃上留下一張違章停車的罰單。這玩意兒劉子光已經收了一大摞了,他毫不在意地扯下來扔掉,剛要開車門,忽然注意到旁邊有家自助銀行。

昨天公司發的五百塊獎金,正好存到老媽給的卡里,也好讓老人家開心一下。劉子光打定主意,徑直走向自助銀行。

一陣淡淡的花香襲來,自助銀行的玻璃門向兩邊分開,台階下方的劉子光就看見一雙圓潤修長的黑絲美腿風風火火地走下來,黑絲的主人是個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女子,窈窕修長的軀體外裹着合體的短風衣,女子急匆匆地整理著坤包里的東西,頭也不抬地和劉子光擦肩而過。

劉子光走到ATM前,剛要拿出銀行卡,忽然發現插槽里吐出一張卡,自助銀行里沒有其他人,這張卡肯定是剛才那位匆忙的女子留下的。

劉子光迅速抽出那張銀行卡,衝出來沖着已經站在路邊紅色沃爾沃S40轎車旁的女子喊了一聲:「等一下!」

女子警惕地看着劉子光,好看的眉毛緊蹙著,劉子光趕忙又說道:「你的卡忘了取。」

「啊!」女子拉開坤包掏出皮夾看了一眼,銀行卡果然不見了,她趕忙關上車門快步走到劉子光面前,伸手接過那張金色的銀行卡,看了看背面的簽名,確認沒錯之後便從皮夾子裏抽出來兩張紅色的大額鈔票。

「謝謝你啊。」

「下次小心點。」劉子光根本不接鈔票,留下一句話便回ATM存錢去了。

驅車回到公司,往保安室里一坐,腿剛架上辦公桌,電話就響了,抓起聽筒,是小貝氣急敗壞的聲音:「光哥,我打聽到個消息,張彪正到處找人收拾咱們呢。那個×養的還放話出來,說三輛車不要了,讓咱留着玩,不過有沒有命玩就難說了。」

劉子光道:「行,我就等着他這一手呢,小貝你馬上過來,跟我去辦事。」

不到五分鐘,小貝就騎着他那輛開起來冒黑煙的JOG摩托來到了至誠花園,此時劉子光已經叫了八個兄弟,都換了便裝,鎬把鐵棍放在後備箱裏,一輛車坐不下,又把彪哥的本田雅閣開出來,十個人上車直奔醫院而去。路上,劉子光居然還買了一大束花。

來到醫院樓下,劉子光留下兩個兄弟守住出口,帶着七個人直往電梯里走,正好有個老太太搖著輪椅過來,劉子光眼疾手快按住了快要關閉的電梯門,把老人讓了進來,手放在電梯樓層按鈕上親切地問道:「老奶奶,您上幾樓?」

「十八樓,謝謝啊。」老太太感激地點點頭,又看了看這八個手拿鮮花、膀大腰圓的漢子,隨口問道:「看人啊。」

「是啊,砍人。」劉子光笑眯眯地答道,正好十樓骨科病房到了,劉子光說聲「再見」,領着人出去了。

「這樣有禮貌的年輕人不多了。」老人自言自語道。

一出電梯,迎面過來一個小護士,正是父親前段時間住院時候的管床護士,她看見劉子光便興奮地叫起來:「哎呀,是你啊!上次說給我留QQ號的,你都忘了?」

劉子光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回頭給你,我今天來看朋友的。對了,張彪住幾號床?」

「五十五床,你怎麼認識他啊?那個壞蛋,不過就是關節脫臼,賴在這裏不肯走不說,還把病人都趕出去,自己霸佔一間病房,可討厭了。」小護士一撇嘴,顯然對張彪很不感冒。

「呵呵,生意上的熟人。謝了。」

與此同時,病房裏,張彪正躺在床上打着電話。

「強子,我是你彪哥,有日子沒見了啊,得空出來喝點兒……對了,幫哥哥『辦』個人,至誠一期的保安,姓劉……什麼,最近沒時間?那算了,再聯繫啊。」

「偉哥,我彪子,最近生意還行吧……那啥,幫弟弟處理點兒事,我幾輛車讓人扣了,就在至誠一期……哦,在外地,那等你回來再說吧。」

張彪覺得不大對勁,怎麼這些朋友一聽說是至誠一期的事兒就閃爍其詞呢?他想了想,又給另一個朋友打了電話。

「馮老闆,最近忙嗎?有空喊上孫偉、強子他們出來聚聚……什麼,強子傷了,孫偉在外地,這是咋整的?哦,這麼回事……明白了。那啥,你在哪兒呢……市立醫院住院部?巧了啊,你在哪個病房?我找你去。」

放下電話,瞅了瞅病房裏陪護自己的倆傻小子,張彪就氣不打一處來,拎起床底下的拖鞋就砸過去:「就知道吃,下樓給我買中午飯去。」

倆小子趕緊丟下手中啃了一半的蘋果,在褲子上擦擦手,接過張彪遞過來的錢問道:「老闆,還吃把子肉么?」

「還有啤酒,記得找錢,滾吧。」張彪沒好氣地罵了一句,悻悻地揣了手機來到同樓層的另一間病房。推門進去,病床上躺着一個人,頭上纏着繃帶,胳膊、腿上都打了石膏,正是住在至誠花園十六棟的胖子。

「老馮,你這是咋回事?」張彪奇道。

馮老闆望着張彪懸在胸前打着夾板的胳膊,苦笑道:「別提了,在家門口讓人打的。」

「你小舅子沒幫你出頭?」張彪更驚訝了,要知道馮老闆的小舅子可是道上赫赫有名的角色,在堤北一帶玩得不錯,道上人稱堤北四虎老大。

「咋沒幫?強子就因為這個傷的,孫偉也因為這個事兒出去避風的。」馮老闆的語氣里透著無奈。

「到底惹了誰?老馮你給我好好說說。」

「是這麼回事,那天我打了一夜牌,回家的時候……」

從馮老闆病房裏出來之後,張彪有些恍惚,不知不覺走過了自己的病房都沒發覺,還是護士提醒了一聲「有人來看你」,他才猛然醒悟過來,回頭走進自己的病房,劉子光正站在床頭插花呢。看見張彪進來,劉子光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彪哥,散步回來了?」

張彪一個激靈,扭頭就跑,「咣當」一聲,門被關上了,站在門后的貝小帥一臉兇相地吼道:「跑什麼跑,坐下!」

「誤會,都是誤會,兩位哥哥,是我張彪有眼不識泰山,咱們有什麼事四四六六談清楚行不?別動傢伙,動那玩意兒傷和氣。」張彪小心翼翼地說道。

「喲,彪哥不是放話說沒得談么,怎麼又改主意了?」劉子光把花束整理好,漫不經心地說,「不談就不談,我沒意見。」

張彪更慌了,剛才從馮老闆那裏得知,這個劉子光剛回江北沒幾天,誰也摸不清他的路數,這種人最可怕,別看表面上客客氣氣的,越是客氣越是要下狠手的預兆。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淚橫流道:「哥哥,我錯了,我認罰。」

劉子光說:「我還沒給你開選項呢,你怎麼就認罰了?呵呵,說說看,怎麼個認罰法?」

「醫藥費、營養費、誤工費我全包了,另外再拿十萬塊錢出來,權當交劉哥你這個朋友了。」張彪一邊拍著胸脯說道,一邊偷眼觀察劉子光的反應,卻看到了花束後面的消防斧。

劉子光不動聲色:「十萬?」

「哥哥,最近資金緊張,只能抽出十萬了,要不然我把泥頭車隊也轉給你?」張彪這回是真怕了。

「你可是自願的?」

「心甘情願。」

「行,十萬就十萬,什麼時候送來?」

「我馬上安排,最多一個小時就送來。」

「行,我就信你一次,一個小時後來拿錢。」劉子光說完,帶着小貝揚長而去。

張彪立刻開始打電話。先打給自己的二奶,錢全存在她那兒呢,彪哥生意做得大,十萬塊對他來說不算大數字,花錢買平安,值。

可是電話響了老半天也沒人接,張彪這個氣啊。沒辦法只好給老婆打電話:「家裏還有錢么?先拿十萬出來……沒事,打牌欠的,趕緊的吧,別問了。」

這時彪哥的兩個手下在醫院門口吃完了米線,買了把子肉和啤酒回到病房,就看到彪哥正心急火燎地等著呢。

「你倆趕緊回去一趟,把你嫂子接來。」

劉子光帶着兄弟走到電梯口,正巧電梯門打開,裏面有個熟悉的身影,肥頭大耳一臉蠢相,右側的胳膊腿都打着石膏,正坐在輪椅上沖推着他的護工發脾氣。

這不是打傷老爸至今還未賠錢的胖子么。

「這不是胖哥么,有日子沒見了。」劉子光獰笑着將胖子堵在電梯里,對推輪椅的護工說:「這是我朋友,我和他說點事,你先走吧。」

馮胖子已經認出面前之人正是打斷自己胳膊腿的凶神,嚇得說話都哆嗦:「你……你……你……」

幾個大漢夾着馮胖子,一路不停直接來到住院大樓頂層天台,把胖子從輪椅上揪下來,一把摜在地上,疼得他直哼哼。

「媽的,我說怎麼見不着你人了,原來躲到醫院裏來了,打傷了人還不想賠錢,還有天理么!」劉子光蹲在胖子跟前說道。

「劉哥,誤會啊。那天的事是我不對,我一直想找個機會給大爺賠禮道歉的,這不傷還沒好利索么……」胖子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訴道。

「裝,繼續裝。」劉子光說。

「光哥,這死胖子動誰了?」小貝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貨敢打我家老爺子,堤北四虎之一的強子就是他小舅子。」劉子光這麼一說,小貝頓時義憤填膺:「反了天了!敢打劉大爺,這貨交給我辦了!」說着就要動手。

馮胖子喊道:「千萬別動手,天地良心啊,錢我都預備好了,不信跟我下樓去拿。」

劉子光看了看淚光漣漣、神色誠懇的胖子,點頭道:「小帥,你陪他下去看看。」

五分鐘以後,小貝拿着一個大信封上來了,輕鬆地說:「胖子還真準備了兩萬塊錢。」

劉子光皺着眉道:「少了點,便宜他了。」

小貝一轉身就要再去找胖子,被劉子光攔住。

「就這樣吧,以後我家老爺子有個頭疼腦熱,我再找他算賬。」

一個小時后,張彪的媳婦趕來了,還帶來了十萬塊現金。她是個樸實的農村婦女,還以為丈夫真在外面欠了別人的錢,一邊給劉子光賠罪,一邊怒罵張彪:「你的錢都哪兒去了?還不是貼給那個騷娘兒們,現在你個狗日的出事了,那個騷貨跑哪去了?」

張彪被罵得狗血噴頭,垂頭喪氣,不敢頂嘴,劉子光才不管他們的家事,拿了十萬塊錢道:「那輛昌河北斗星先給你,泥頭車明天交接,雅閣和捷達等泥頭車交接了再給,就這麼着吧。」

提了十萬塊現金,一幫人神清氣爽離開了醫院,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忽然一個穿白大褂的老頭在劉子光身邊停下,扶著金絲眼鏡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劉子光也站住看了看自己身上,沒啥特殊的,再看這老頭,頭髮稀疏,文質彬彬,慈眉善目,滿身學究氣,一看就是個老專家。

「小夥子,你身上的西裝好像是我的。」老頭扶了扶眼鏡說。

「你的?」劉子光恍然大悟,這件衣服是方霏拿給自己穿的,八成這件蘇格蘭花呢西裝上衣是她父親的,看來今天是遇到衣服真正的主人了。

「您的啊?那我還給您。」劉子光二話不說,就要扒衣服。

「不用不用,你穿着吧,挺合身的。」老頭笑眯眯地又看了看劉子光,轉身顛顛地走了,遠處一幫白大褂立刻將他圍住:「方院長,您看這個手術怎麼安排……」

馮胖子給的兩萬元現金,加上張彪給的十萬塊,一共是十二萬巨款,劉子光拿在手裏,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打電話,讓夥計把張彪的昌河北斗星開過來,答應人家的就得辦到。」劉子光大手一揮,神氣活現。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手裏有巨款,感覺腰板都比往常要挺拔。

「必須的!」貝小帥拿出手機開始安排。

一切事宜打點完畢,十個人上了馬6和雅閣,得勝還朝。

兩輛車正常行駛在馬路上,忽然一輛停在路邊的交警摩托拉響警笛跟了上來,貝小帥在後視鏡里看到紅藍閃爍的警燈,嚇了一跳:「哥,不會是他們報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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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紅年代(壹)——風雲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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