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困局

姬影盯著她，眼睛一眨不眨，良久：「你先說來聽聽。」

姬語站起來，想了想事情的起點，道：「約是戌時上下，我本要就寢，侍衛來報，母皇身邊的秦公子求見。雖有些疑惑，但想此人平素還算謙和，與我又無甚過往，便請他進來。」她還有句最重要的沒說，那就是此人與姬諾有舊，便無端的沒有對他多了幾分親近之意，未曾多加猜測。

「他找你何事？」

「他壓低聲音，說母皇要我過去，不要驚動旁人。」姬詞回憶著。

姬影神色有些異樣：「他這樣說，你就照做？」

姬語道：「外甥當然有些不解，他便面露難色，說母皇對我有些誤解，要我去解釋清楚，為保全我的名聲，特命他來傳話。我確實不知自己做了什麼引得母皇誤解，他說我去了便知。還特意吩咐待他走後過一刻再去。」

「你什麼事都不知道便冒然去了？」姬影懷疑道。

姬語尷尬道：「是啊，現在才知，是夠蠢的。」

「然後呢？」姬影仍有些懷疑，暫時壓在心底，繼續問著。

「我便依他所言獨自去了母皇的寢殿，母皇貼身的蔣姑姑守在門口，我便隨她進去了。剛走進去聞到一股淡香，然後便到了這裡。」

姬影：「你說你只看到蔣姑姑一人，門口一個守衛都沒有？」

「沒有。」

姬影低頭思量片刻：「照你所說，你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是秦卿誘你前去，蔣姑姑現身讓你麻痹大意，然後栽贓嫁禍與你。這是你的一面說辭，本王姑且聽著，還要再一一審問其他人等。你在此先侯著，若你是冤枉的，本王自會保你。但你若真做出這等無法無天之事，縱使姨母再是疼你，也容你不得！」

「是。全憑皇姨母做主。」姬語不卑不亢躬身對姬影一禮。

姬影離開關押姬語的房間，臉色鐵青。她自問看人也有幾分準頭，卻沒想到這幫人如此膽大妄為，謀害天子，嫁禍皇女！當她姬影是擺設嗎！

「蔣姑姑，你伺候皇姐也近二十年了，皇姐對你寵信非常，她的心意，你也該知道吧。」姬影居高臨下，對著跪在地上的蔣姑姑說道。

蔣姑姑名捷，對姬影扣頭道：「奴婢自知非同小可，可對天起誓，若有一字虛言，不得好死！」

姬影冷冷看著她：「說。」

蔣捷理清頭緒，抬頭說道：「段郎身邊的一個奴才嚴良突然拿著一些零碎物品來告發，說段郎不守宮規，私慕他人，請皇上嚴懲。他帶來的物品，細細看來，竟都是大皇女之物。」

姬影眼神陡變，蔣捷不慌不忙繼續道：「皇上便召了段郎來對證，他見事情敗露，便承認是他私自戀慕大皇女，大皇女並不知情。」

「皇姐不信？」

「皇上本有些信了，那嚴良卻道大皇女與段郎早有姦情，是段郎想要保全她。皇上便想著叫大皇女來問個清楚，因此事大不光彩，便在夜深無人時叫了大皇女來對質。」

話到此處，倒基本同姬語說的對上了，姬影不動聲色。

「大皇女到來之時，皇上本來在內室，奴婢留下大皇女一人進去通傳。」

姬影眼皮一跳，分歧來了。

「皇上當時似有些不適，讓秦公子攙扶著出來，段郎跟了出來。指正段郎的嚴良也出來，說大皇女和段郎數次幽會他都知曉。大皇女當即惱羞成怒罵那奴才和段郎誣陷。待那奴才拿出證物，大皇女無可抵賴便說是段郎勾引與她，求皇上饒恕。」

「什麼證物？」

「大皇女的玉佩，貼身小衣，絲帕等物。」

「如何肯定是大皇女的東西？」

「皇女的衣物自然與眾不同，而且大皇女承認了。」

「若她二人果有私情，也該避人耳目，怎會互贈能讓人抓住把柄的東西？你休要信口雌黃！」

蔣捷神色鎮定如常，道：「段郎招認，這些東西是他偷的，大皇女不知情。」

「所以，除了一個奴才，沒有證據證明他二人有私。」姬影抓住重點。

蔣捷點頭：「本來是這樣，只一個人證，確實不好定大皇女有罪，可陛下仁慈，想著段郎確也風華正茂，戀上大皇女無可厚非，便有心要成全他們，將段郎賜給大皇女……」

姬影心一跳，這絕不可能，對於背叛自己的人，皇姐絕不會寬容。「大皇女不會要吧。」

「是，大皇女有些激動，說從沒正眼看過這些侍郎們，甚至分不清誰是誰，怎會對他們有非分之想，平白接收了陛下的男人，世人會怎麼議論。還對段郎說了些難聽的話……」

「什麼難聽的話？」

「說他沒有自知之明，出身低賤還肖想她皇女身邊尊位，等等」

「是嗎？」姬影神色愈冷，越說越離譜，姬語會說得出那麼尖刻的話？

蔣捷沒看姬影的表情，接著道：「大皇女自顧說著，段郎越聽越傷心，終於忍不住說『若早知你如此輕賤於我，何至於斯！』一句話說完，便撞了柱。皇上大驚，責備大皇女說話傷人。大皇女不服，說自己不過實話實說。皇上越發生氣，便同她吵了起來。皇上本有些不適，這一吵一怒心疾發作了，突然便倒地不起。奴婢忙去看皇上情況如何，大皇女大概是怕皇上醒來責罰與她，匆匆走了。」

「秦卿呢，他在什麼地方？」

「他扶著皇上出來，便退回去了，這種事，當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說，皇上暈倒，為什麼不趕緊叫太醫？」

「皇上從未發生過這種情況，奴婢一時心慌，不知如何是好。待奴婢反應過來要去叫人，二皇女已經來了，便由她使人去了。」

「二皇女到來的如此迅速，你不覺得奇怪嗎？」

「被關起來后，想了想確實奇怪，但當時心裡只是鬆了口氣。」歉疚的看了姬影一眼：「皇上待我不薄，我心裡卻只想到自己，王爺會鄙視奴婢吧。」

姬影道：「人之常情，沒什麼可鄙視的。皇上若有意外，你們這些人都活不了。然後呢？」

「當時場面混亂，二皇女也是吃了一驚，所幸她身邊帶著幾個人，一面去請太醫，還攔住了大皇女，又給段郎收了屍。不過太醫沒能救得回皇上，這事不是二皇女能遮得下的，便只有先瞞下皇上的死訊，等天明眾大人都來了再商議。」

「所以將所有人收押是你的提議？」

「是二皇女……」

「她有這個腦子？」姬影打斷她譏笑道：「你這話編的倒也合理，教你們說出這番話來的倒也是個人才，只不過，他顯然高估了你們的智慧。你在這兒關著吧，待本王搞清楚一切再跟你們算賬！」

「王爺……」蔣捷叫著，姬影已拂袖而去。

「把門看好了，除了本王，誰也不能見他們，二皇女也不例外，聽到沒有！」

「是！」

姬影又見了四個當時值守的宮女，都說被女帝支使到遠處守著，沒能聽清殿中的動靜，但確實有過爭吵聲。

最後，姬影來到關押秦卿的房間。推門進去，但見一美貌青年端坐桌前，衣衫平整，髮絲不亂。見到姬影沒有一絲慌亂，站起來端端正正行了個禮。

姬影心一沉，是個不好對付的傢伙。「坐下吧。」

「謝王爺。」秦卿泰然坐在姬影對面，比蔣捷這樣宮中混跡二十年見慣達官貴人的老人還鎮定。

姬影懶得廢話，直接問道：「是你去請了大皇女？」

「是。」

「為什麼讓你去，宮中跑腿傳話的人多的很？」

「可能是覺得我與大皇女有些淵源吧，小皇孫周歲生辰，大皇女給我遞了請柬。」

「你覺得大皇女對你另眼相看？」這是姬影不解的地方。

「倒不是對我，」秦卿一笑，連姬影也被面前突然爆發的片刻芳華晃了一下眼睛，「該是對您的女兒，姬諾殿下的信任吧。」

姬影眼珠一動，難怪。「你與諾兒有什麼關係？」

秦卿一笑：「您的女兒，是我的救命恩人，沒有她，就沒有今日的我。」

「好，若你還有幾分記著諾兒的恩情，就該如實告訴本王，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