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心如死灰

第227章 心如死灰

一重一重被子蓋在他的身上,憶兮緊緊抱着他,眼淚一絲絲的滑下,「還冷嗎?」

「不……不冷了……」

明明是春日的涼爽,殿上卻冷的發寒,窗外的風突然大起來,吹開微敞的小窗,帶入了幾朵血紅的海棠花。

「憶兮……好好活着……」

憶兮的手臂緩緩收緊,未再說話,只感覺懷中之人的呼吸一點點消逝,再無一點聲息。

眼睛仿若燃盡了的余灰,死死的冷,她的目光空洞。

歲月如同一場大夢,繁牟卸去,剩下的只足一片濃重的蒼白。

亂的腳步聲疾步而來,密密麻麻的人影衝上前去,卻如一場無聲的啞劇,憶兮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她不由的將懷中的人抱的緊了些,冰冷的觸感在自已的皮膚上一寸一寸地爬過去,直到心底。

有人來拉她,她卻固執的不肯走,腳下彷彿是生了根,怎樣也不肯挪動一步。

直到久久,久到她身心冰冷,她才緩緩的站起了身,踉蹌的向前走着,木納的像塊木頭。

武殷沫非亦是擔憂,卻也不敢上前來攙扶。

憶兮獃獃的看着前面,她似乎看到了那一場年少輕狂,看到了那一張的臉,高鼻薄唇,眼梢微挑,帶着痞痞的笑意。

『憶兮,我尋到了一個好去處,要不要來?』

心口一陣絞痛,一股腥甜自口中湧出,憶兮只覺眼前一眼,無力的墜了下去。

夜梓逸……你個大騙子……

「娘娘!」

「娘娘!」

···

憶兮靜立在一處草地之上,這裏恍如世外桃源,鳥語花香。

『憶兮,愣著幹什麼?我今日剛打的野味,快過來。』夜梓逸一襲白衣,一手握著弓箭,一手提着他剛剛獵到的野味,臉上的笑意如舊。

憶兮看着他,低聲呢喃。『夜梓逸……』

夜梓逸不再答話,只是舉步朝前走着,憶兮呆愣著,亦木納的朝前走着。

桃花樹下,那裏早已擺放好了燒烤用的一切東西,圍坐在那裏的人卻是憶兮異常熟悉的人。

『兮兒……』

『兮兒。』

『憶兮。』

『小姐。』

憶兮一一看着他們,視線卻在這一刻便的模糊,她低喃著。『父親,哥哥,花瑟,笙兒……』

『憶兮,別楞著了,都知道你烤肉是一絕,你就親自動手吧!別浪費了這獵物。』夜梓逸用手肘碰她,笑道。

不是錯覺,不是錯覺,他們,都在自己眼前,都好好的。

而虎牢關內,沫非和武殷面色亦是難看到極致,隔着屏風來回踱步著,幾名軍醫從屏風後走出,武殷亦是一頓,忙上前道:「軍醫,她到底如何?」

幾名軍醫相視一望,一年長者卻也道:「娘娘身子極需,又有心疾,本也……」

那老軍醫欲言又止,到徒惹的武殷心急。「本也怎麼了?你到是說啊!」

那老軍醫嘆道:「看娘娘的脈象,之前為她調養身子的人該是醫術極高的,若無意外,兩年性命是確保無虞的,可是娘娘近日勞累,又強行服用不該服用的藥物,現在……」

他還未說完,整個人便也被武殷提了起來,武殷面色發寒,額間青筋直冒。「你說什麼?什麼兩年性命!」

沫非亦是一驚,娘娘身子不好他是知道的,但怎麼會攸關性命。

若是如此,就算是將其幽禁,皇上也不可能讓她來此的。

那軍醫也是嚇到,忙顫聲道:「下、下官也是據實而言的,下官、不敢妄言……」

武殷渾身一顫,看着屏風,卻也緩緩鬆開眼前的人。「那現在呢?為何她還不醒?」

那軍醫驚魂未定,可也不敢怠慢,忙道:「心疾之人本就忌大怒大悲,娘娘也是太過悲痛了,加之之前服用的藥物,雖可以暫緩疼痛,但那卻要付出掏空身子的代價,而且娘娘似乎……似乎自己不願醒。」

「不願醒……」

沫非看着那屏風之後,之前娘娘在殿中說的話,他並不是沒聽見,只是不想,娘娘竟真的沒有了活念。

···

帝厄宮中,冷蕭被重重的甩了出去,鮮血直吐,可還不待他反應,一把利劍便也直直抵在他的脖頸,劃破了他的皮膚,鮮血侵在劍尖,那般耀眼。

赫連熙風握劍的手有些顫抖,眼底的殺意再不掩飾,他從不將喜怒顯現在臉上,可是現在,他卻如地獄修羅般,只渴望手染鮮血的痛快。

「住手!」赫連輕舞疾步趕來,看着一眼地上鮮血淋漓的人,卻也道:「是我讓他這麼做的,你要殺便殺我。」

赫連熙風薄涼的眸輕抬。「皇姐以為,朕真不會動你嗎?」

赫連輕舞一愣,只覺一股不知而起的殺意蔓延,如削骨的鋼刀,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朕可以容忍你做所有事情,可皇姐卻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朕的極限。」

赫連輕舞看着他,突然覺得眼前的弟弟太過陌生,雖有些害怕,不過卻也是片刻間的。「不錯,我是一心想要她死,但我為的什麼你不是不知道,你已被她迷了心竅,我不能讓帝厄再毀一次!」

「皇姐是為了帝厄嗎?」赫連熙風卻是冷笑道。

赫連輕舞一愣,眼中亦閃過一抹怒意。「你說什麼?」

赫連熙風卻是淡忘遠處。「皇姐,你曾說人心會變,我現在卻信了,以前的輕舞姐姐,是真的變了,此次,若是她無事便罷,若有礙,朕,絕不會原諒你。」

說完,便也大步向殿外走着,赫連輕舞一頓,那人卻止步道:「來人。」

不過片刻,便有兩人進來。「皇上。」

「冷蕭欺君罔上,剮。」

此言一出,殿上的人皆是一愣,赫連熙風語氣薄涼,再不發一言,舉步出了殿內。

···

憶兮倚在桃花樹下,只覺愜意無比,她緩緩閉上眸,胸口卻猛的一陣刺痛,她微微蹙眉,怎麼會這樣,她的心口怎麼會痛。

『為何要這般傻,你若恨我,把我的命拿去便是,又何苦將自己折磨成這般摸樣……』

顫抖的聲音傳來,憶兮一愣,只覺得這聲音很熟悉,卻如何也想不起來。

『什麼江山天下,什麼國讎家恨,管我何事?只要你醒來,我陪你去放舟五湖可好,讓我用這一生贖罪。』

憶兮緩緩站起身,看着四周,依舊一片世外桃源般的摸樣,可卻一個人都沒有,那又是誰再說話呢!

『你曾問我,心中可曾有你,當初的答案,是騙你的,我愛你,憶兮,整顆心裏,只有你。』

『你說,這戒子直通心臟,你一定會聽到我說話的對嗎?憶兮,醒來好不好。』

『你若恨我,怨我,便是殺了我也無所謂,只要你醒來,這一國之君又如何,我另願一輩子當『凜』,只是你的凜。』

憶兮呆在遠處,低聲呢喃著。「凜……戒子……」

恆久的記憶似要捅破腦中的那層白膜,熟悉,且帶着痛。

憶兮捂著頭,片片記憶卻也不斷湧現在腦海,那清冷的眸光,那一襲的黑衫,那個……男子……

而此時,一個白色的身影卻也緩步走了過來。

『夜梓逸……』

他依舊笑着,臉上的笑那麼清澈,只見他手輕抬,一隻酒壺便也被扔了過來。

『陪我喝一杯吧!』

憶兮微頓,心口的痛那般明顯,卻還是揭蓋木塞,淺飲了一口酒。

夜梓逸靠着桃花樹榦,淺飲了一口酒,卻也淡淡笑道:『是該走了?』

憶兮蹙眉,似不明白何意。『走去哪裏?』

『你看看你腳下。』夜梓逸亦笑着,示意她看腳下。

憶兮微楞,頷首望去,卻發現眼前的世外桃源瞬間變成冰天雪地,而她所踩的位置,彷彿是在一片冰湖之上。

她還來不及錯愕,腳下的冰便也裂開,她也順勢掉了下去,掉下去之前,亦是驚呼。『夜梓逸!』

隨即,卻也是蝕骨的寒襲便全身,她拚命在水中掙扎著,心中急念。『夜梓逸!』

『憶兮,回去吧!不要再為難自己了,好好活着……』

她拚命掙扎著,所有的記憶彷彿在瞬間襲來,不要,不要。

「不要……夜梓逸……不要……」她猛的睜開眼,而一旁的軍醫亦是一愣,隨即一喜,連滾帶爬的跑出去請示將軍,武殷等人亦是匆匆趕了進來,只是卻是候在外面的,畢竟裏間的人是娘娘。

「娘娘情況如何了。」

「娘娘醒了,只是情況還不太穩定。」

「夜梓逸呢?」她低聲呢喃著,似下意識的開口。

「娘娘……」

憶兮有些渙散的眸看着眼前的一切,乾澀的眸卻還是滑過一抹清淚,原來……這一切皆是夢,原來……夜梓逸是真的走了……

她緩緩閉上眸,夜梓逸,你就算死了,也不放心我嗎?

她的手指緩緩收緊,卻在瞬間微楞,再次睜開眼,視線落在手指之上,卻發現無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上面血紅的珍珠很是耀眼。

她視線朦朧,心卻絞痛。

『我突然想到一種飾物,』

『你說,這戒子直通心臟,你一定會聽到我說話的對嗎?』

她緩緩取下戒子,她的凜,早死了,在她成親那日,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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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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