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章 樊苟苟
墓室塌了，很徹底，連帶著雙槐市的地面都陷下去一大塊，不少無辜的喪屍都掉了進去。
只是梁成沒被埋在下面。
「吾......吾主？」
殭屍看著坐在馬路邊的梁成，夜色很安靜，他也很安靜。
在最後的時刻，殭屍用那塊石頭打碎了那柄古劍，阻止了消息的外傳。不過他相信，消息的阻斷只是暫時，要不了多久，那些傢伙就會反應過來。
所以現在，他迫切地想要得知自己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但是現在唯一有資格頒布命令的那個人，現在卻只是坐在馬路牙子上，靜靜地看著地面的裂痕。
眼見沒有得到回答，殭屍鼓起了勇氣，打算再說一句。
「樊苟苟。」
「吾主，小的在那。」
才深吸了一口，還沒來的及開口的樊苟苟，差點自己把自己噎著，但一聽到梁成叫他的名字，又立刻換上了諂媚姿態。
「你說......那傢伙說的，是不是有點道理？」
梁成偏過了頭，看著對方。
「什......」
樊苟苟本來想問問，那傢伙說了什麼道理，但是一看到梁成赤紅的雙瞳，瞬間便感覺到了一股直刺靈魂的視線，沒敢問出來。
那傢伙自然指的是金色人影，至於梁成想問的是什麼......
樊苟苟飛快地在腦中思考了幾秒，又結合梁成此時有些怪異的表現。
尤其是那雙眼睛，與他印象中的冷漠不完全相同，而是有著一絲的......疑惑？
「嗯......我覺得，在同一種情況面前，不同的人會做出不同的選擇，但無論主想做什麼，苟苟都會跟著，那些跟苟苟一樣選擇蟄伏的人，也都會跟著。」
說這話的時候，樊苟苟面色嚴肅，眼神中卻透露著一種狂熱。
那種無論前路在何方，只要跟著對面那個人，哪怕最終會走向毀滅，也會興奮地衝上前的狂熱。
「呵。」
梁成笑了下。
「這副殉道者的姿態，可真不適合你。」
「嘿嘿......」
樊苟苟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面頰，不過看梁成的表現，樊苟苟知道自己猜對了。
當時金色人影所說的，他們神國已碎，不少信徒都轉投他方。
雖然剛才梁成沒有表現出分毫，但是到了現在，安靜的夜色中，只有他們兩個沒了歸屬的傢伙，蹲在馬路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去想想。
畢竟神國破碎，對於他們來說，可能比普通人成了亡國奴，更難以接受。
但是他們又有什麼辦法，沒了的東西就是沒了，再怎麼不舍都沒用。
何況他們兩個勉強苟活的「前朝遺老」，現在基本上可以說是什麼都沒了。
那個金色人影沒了之後，還能憑藉著神國之中的火種重生，雖說可能要個百多年吧，但至少還能回來。
但是他們倆，要歸宿沒歸宿，要家底沒家底。
樊苟苟這些年躺在棺材里，好不容易攢的那些東西，都在今天晚上給全弄沒了。
而梁成又是個滿是破洞的篩子，任何力量落到他的身上，都會流走。
哎......
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喪家犬，到底還能苟到什麼時候。
想到這裡，樊苟苟也不禁有些悲傷，似乎能明白點，梁成先前問他這句話時的心情。
他樊苟苟慘點就慘點，但是梁成以前是什麼狀態，現在又是什麼狀態？
游龍進入了泥潭，結果最後卻連條泥鰍都當不成了。
「你......在幹嘛？」
梁成皺起了眉頭，看著自己身側突然肩膀一抖一抖的樊苟苟。
像是......在哭？
「小的是在想，吾主當年是什麼人物，現在卻跟苟苟一起坐在馬路邊，身邊連幾個跟隨的人都沒有。心裡的苦處，只能對苟苟這種人說。嗚嗚嗚，吾主真是太慘了吧！」
越說越動情的樊苟苟，最後竟是直接放聲大哭了出來。
梁成：「......」
突然很想將對方塞進下水道的梁成，抽了抽嘴角，最終還是沒有發怒，只是嘆息著說道：
「苟苟啊......從以前就告訴你，要想學人的東西，也得找好對象才行。你之前也沒有進過宮，別老是像個太監一樣。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第一門徒啊......」
「哇!」
一聽到這話，樊苟苟就哭的更加動情，直接撲到了梁成的懷裡，大聲喊道：
「吾主啊！都是苟苟沒用，不配當您的第一門徒。您已經混的這麼慘了！苟苟還不停地戳您的傷口！不過啊！要是有什麼苦處，您可千萬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裡啊！有什麼也可以跟苟苟說說啊！」
梁成：「......」
呼......
有那麼一瞬，梁成真的很想直接掐死自己的第一門徒。
但是他還是溫和地笑了笑，拍了拍對方的腦袋，語氣平靜地說道：
「要是你還這樣動不動就大哭，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樊苟苟：「......」
只是瞬間，剛才還抱著梁成痛哭流涕的樊苟苟，果斷恢復了平靜。
而且是那種目不斜視，中正威嚴，一副正派形象的平靜。
哎......
梁成看著自己的第一門徒，真不知道對方平時到底在鑽研些什麼。
「好了，有什麼想問的，你就問吧。」
也是知道對方不習慣如此安靜，梁成無奈說道。
「嘿嘿。吾主啊，現在您都回來了，那接下來......」
立刻又換回了諂媚笑容的樊苟苟小心地問道。
說實話，熟知梁成到底是個什麼性格的樊苟苟，生怕對方直接一拍大腿，就鋼鐵不彎地來上一句。
走！
我們現在就衝到那些鱉孫的神國里，找他們報仇去！
一想到自己這邊只有這兩個老弱病殘，對面卻強者如雲……
樊苟苟的內心就慌得很。
但是梁成卻沒有表現出想象中的衝動，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
「不，我已經死了，而且連身軀都已經被那些傢伙分食。也就是說，死的連渣都不剩。」
嘶......
樊苟苟也不知道該怎麼消化這句話，只覺得其中的信息量大的驚人。
他深知，自己這邊之所以只有一個金色人影在盯著，只是因為他對於那些大人物而言，只是不怎麼起眼的餘孽而已。
他們神國之中，包括教首在內的五個聖者都沒了。
現在就他一個遭受重創的門徒，也引不起太大的重視。
再者說來，討伐餘孽而已，正是下級軍官收人頭漲功績的機會。那些已經爬到頂端的大佬，又怎麼好意思跟他們搶食吃。
而且，如果真的有殘餘的強者，想來反收一波人頭，那不是更好嘛。
與其追著他們滿街跑，還不如等著他們主動蹦出來。
只需要遇襲的人，能夠傳回信息。那神國裡面真正的高層們，必定一個跑的比另一個歡樂。
哪怕當時讓對方給跑了，但只要在地上走過，終究會留下痕迹。
從某種意義上講，像金色人影這樣的傢伙，也不過是用來釣魚的棄子而已。
現在金色人影已經沒了，要不了多久，那些真正的大佬就會將視線投到此處。
而現在他已經家底盡歿，主這邊又說他其實已經死的連渣都沒有......
嘶......
想著就覺得牙疼。
心中略微糾結，樊苟苟還是咬咬牙，直接跪到了梁成跟前，大喊道：
「吃了我吧，吾主。」
對於他們這些殭屍而言，吃掉強大的同類，是恢復實力的快速法門，就跟資本的原始積累一樣。
吃的越血腥，膨脹的越快。
但是梁成卻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算了。」
嗚嗚嗚，吾主是在乎我的，都這樣了，吾主還在為我著想！
被感動的無以復加的樊苟苟，摸了一把眼淚，忠心耿耿地沖著梁成大喊道：
「不用在乎我的性命，能為主的復甦奉獻自己，是我的榮幸。」
「不，你太弱了，吃了不夠塞牙。」
「......」
把我的眼淚還給我！吾主還是跟以前一樣冷酷無情！哼！
不過這話也只敢在心裡說說，落到現實，也就成了：
「那......主，我有什麼能做的嗎？」
梁成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樊苟苟，指了指自己。
「當他的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