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妾一身安社稷(3)

遣妾一身安社稷(3)

「公主不必這麼驚訝的看着我。」仆骨夫人微微一笑,倒讓我的心中生出一種溫暖。

我的手頓了頓,「夫人來為我和可汗牽線搭橋,心中不會不願意嗎?」

仆骨夫人依舊明朗的笑着,「為何不願意?可汗是真心傾慕公主的。」說着她便拿着走我案台上的一直筆。

「這樣的狼毫自然要配一手好字。」

我垂下目光,仆骨夫人忙道:「難道公主不喜歡可汗么?」

「在沒有嫁來這裏之前,我曾經喜歡過一個人。」我的聲音很低,有些害怕仆骨夫人會覺得我是背叛了可汗。

仆骨夫人輕輕的抬起我的手,「公主是為了國才嫁過來的,時間總是沖淡從前的一切,公主也能看到可汗的好。」

我輕輕點點頭,我何嘗不是在尋找他的好。

那年中秋,可汗卻請我去瞧個東西,竟然是長安的傀儡戲,等到了秋收的時候,他也跟着后妃一同搓麻。

似乎這麼多人他的眼光都在我的身上,幾次交互,我還在躲避。

便是阿素也瞧不下去,「公主還要這麼冷著可汗多久,過了冬季就一年了。」

「阿素,你往日都不說這些的。」我看着她將我要的麻抱來,「這些麻比起長安的還是粗了些。」

我拿在手中,又從新捻起來,製成了一副墊子。

「公主,眼看回紇就要冷了,這個東西還挺禦寒。」阿素瞧我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繼續誇道:「公主的手藝真好。」

將墊子放在一邊,我才輕聲開口,「讓人送去可汗的帳子吧!」

「公主要送給可汗!」阿素眼中一亮,我趕緊瞪了她一臉,她便欣喜的拿着去了。

等到她回來時,便換來了好一堆東西,阿素一一數着,「不是毛就是皮的,可汗就怕凍著公主!」

「給眾位夫人都送一份去。」我等她說完便吩咐了一句。

阿素眨眨眼,我便說起仆骨夫人那日的話,後來拔也那小娘子也不比我長多少,在我耳朵邊說了許多可汗的好話。

這裏的每個人都在期待我能和姜竭特勒琴瑟和鳴。

時間的確沖淡了一切,對於表兄我的心中少了好些悸動,而對於可汗,我也能感受他一直在融化我的這顆心。

冬日的大雪來臨,卻成了一場政謀的開始。

回紇有人煽動民眾說我不是真正的嫡出,才會招致這一場大雪,以至於回紇這個冬季凍死了不少牲畜。只怕再過一段日子便要和天盛對上。

和親公主是來維護兩國和平的,這個時候我能做的屈指可數。

莫托特勒還在不停的煽動民眾,可這是男人們的事情。身處後庭仆骨夫人她們為我感到悲傷,卻什麼都做不了。

我帶來的臣屬和他們據理力爭,結果傷的傷,死的死。

本以為回紇和天盛不同,原來並沒有什麼區別。

收斂好我的心思,將所思所言都寫在一張帛書上,「阿素,等我負罪,若我身死,請拜託可汗替我送回天盛。」

「公主!」

按照天盛的方式,我退去華服,衣衫單薄,冒着大雪一路走向可汗的大帳。

「妾特來請罪!」

雪已經淹沒到了我的腳背,那是鑽心蝕骨的寒冷,也不及我的心冷。

還未來得及跪下,眼前便是暖融融的一個人,他撐著一把傘,用自己的披風將我圍住。

「公主這是做什麼?」

我想要掙脫,「大雪與你何干?」

「我不能讓可汗為難,更不能讓天盛蒙羞。」淡淡的冷氣打在他的臉上。

姜竭特勒微微蹙眉,直直的看着我那堅定的目光,他便又些顫抖的問我:「公主是不相信我嗎?」

我看着他,是的,打心底我便不信任何人,身在異鄉,至少我還可以為自己的生死搏一把。

「你為什麼不選擇相信我?」他將我抱得很緊,「蕭瑩,還是你相信我才會來這裏?」

我微微張口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前前後後便有了兵戈相接的聲音。

雪地很快染上了紅色,還有一個人向我衝過來,他拉着我轉身,從腰間抽出了刀,卻不想是阿素替我擋下了。

「阿素!」

幸好阿素傷得並不深,他想要拉着我進去,可是我的腿在寒冰之中早已沒了知覺。

他將我打橫抱起來,「我的弟弟想要利用這一切,篡奪我的可汗之位,一切都結束了,我護住了你。」

醫師來來往往,才將我的腿捂住,「咳咳。」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他坐在我的身側,想起我今日的舉動實在震驚。

「我的命我只想我自己做主。」

他眼中還是那樣欽佩的目光,在他看來我連那帳外的血污都不害怕,這樣的女子實在是難得。

「那公主就該學着如何使用這個。」他將一把匕首放到我的手中。

我微微蹙眉,「可汗是要我用它自刎嗎?」

他輕笑,拂去我額間的水珠,「要做主自己的命,不該自保嗎?」

我的心並非沒有融化,姜竭特勒他有着阿爹的帝王姿態,言語中是尊重也帶着霸道。

而他看這世事也更加通透,我本以為我自己看的透,卻發現只是冰山一角。

在雪地受的傷,足足等到第二年春來我才好過來,等我能走動了,他便將阿雅送到我的身邊。

阿雅教了我和阿素一些防身的招式,碰上他來總要和我過過招,還美其名曰說看我學得如何。

「現在能夠騎馬了嗎?」

「可以!」

那個春日,我和他騎馬馳騁過草原,他說我總能讓他看到不一樣的我,「長安的女子不都是悶悶的嗎?」

從前的我是悶悶的,只是將真實的自我包裹,只為在那片天地活下去。

那日騎馬歸來,他將我抱着回了可敦的帳子,坐在榻邊,他問我:「今日可敦可要我留下。」

我看着他,一種淺淺淡淡的悸動傳來,吸引着我靠近他的胸懷。

第二日幾個拔也和覆羅還悄悄的來問,可汗是不是如同她們所言那般溫柔,仆骨夫人只好無奈的斥她們一句,「公主也是你們能夠打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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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春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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