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今非昔比

牢房昏暗，李青悠聽對方的聲音似乎有點耳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借著月光仔細打量。

這時候對方將帽兜掀開，露出一張白玉似的臉。

「你是……」李青悠看著對方眼熟，一時間又不太想的起來，突然腦海中一個人影晃過，李青悠驀地睜大了眼睛，「你是弱雞？」

面前的書生正是幾年前去青山縣尋找堂叔的馮文汝，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李青悠突然有點激動。

「沒錯，姑娘還認得在下。」馮文汝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了下來，兩隻眼睛片刻不離的看著李青悠，隱約間似有暗流涌動。

「真是巧，不對，是意外，咱們這算是他鄉遇故知？」李青悠說完自個先樂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過能在這千里之外暗無天日的牢房裡遇見舊識，倒是令她憋悶了好久的心情豁然開朗，突然又意識到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在下當日蒙姑娘相救，僥倖甲子登科，現任六品御書房行走。」馮文汝簡短的說了下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甲子登科，那就是狀元郎了？

李青悠不由得唏噓，想當初他飯都吃不上了，差點餓死在自家門口，現在搖身一變成了狀元，當真是世事難料。

馮文汝壓低聲音飛快道：「眼下不是敘舊的時候，姑娘按照在下所說可保一命……」

翌日，被當成鹹菜乾晾了幾天的李青悠被帶上了刑部大堂，按照馮文汝所教的說了一遍又給押回了大牢，緊接著又過了半個月，李青悠被放出來。

當邁出刑部大門的時候，刺眼的陽光突然照下來，李青悠抬手擋了擋眼前，隨即就聽到有人在面前說道：「恭喜姑娘重見天日，在下這廂有禮了。」

是馮文汝。

今日的他跟那晚夜訪刑部大牢的時候不同了，一身官服顯得益發的丰神俊朗，原本他生的就不錯，現在經過了幾年官場的熏陶，整個人更有種沉穩的氣勢。

李青悠習慣性的施了個男子的禮，「多謝馮大人相救，李青悠感激不盡，日後定當結草銜環以報答今日救命之恩。」

馮文汝臉上的笑意微斂，眸光沉沉的看著李青悠，想說什麼又往四周看了看，隨後指了指身後的軟轎，「此處不是講話之所，先回去再說。」

回去？

李青悠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應該是指他的家。

這不太方便，但她這會身無分文又沒處可去，之前的那些銀票她都隨身帶著，隨著被抓那些銀票也早就被搜走了，所以她現在窮的兜里比臉上都乾淨。

再次道了謝之後，李青悠上了軟轎，一路穿大街過小巷，來到了一處僻靜的院子前。

「這裡是……」李青悠看過去，眼中帶著疑惑，她以為這裡是馮文汝的家，畢竟馮文汝以前給她的印象窮困潦倒，飯都吃不上了。

雖說現在高中了吧，但也只是個六品京官，往京城這種一板磚下去都能砸到個三品頂戴的地方一放，基本上算不上什麼。

御書房行走，算是天子近臣，聽著挺牛，但實際上也沒有什麼實權，更沒有什麼撈油水的地方。

但事實再一次超出了李青悠的想象，這裡不是馮家，馮文汝把她帶進去，只說讓她暫時住在這。

院子不大，只有一進，進了大門就能看到屋子。

不過很整潔，裡面青磚鋪地，角落裡種了兩棵松柏和幾簇李青悠叫不上名字的花，一個收拾院子的老僕人叫費叔。

屋子裡是三間房，左邊是書房，右邊是卧房，後面是灶間，另外還有間耳房是費叔住的地方。

「後面有凈房，裡面連著澡間，熱水已經備好了，你先去梳洗一下再過來吃飯，然後咱們再慢慢談。」馮文汝做好了安排，並且讓人將一套淡粉色的衣裙送過來。

李青悠從夏天被抓到現在別說洗澡了，臉都沒怎麼洗過，不用聞都知道自個一身餿味，雖說她去洗澡讓馮文汝在外面等著有點奇怪，卻也沒多說什麼，只道了聲謝拿了東西去了後面。

所謂的凈房就是一間屋子，左邊是凈房，中間隔著一道屏風，裡面放著一個大木桶，裡面已經裝滿了熱水。

李青悠沒什麼潔癖，但平時也是很愛乾淨的，整個人泡進熱水中，忍不住喟嘆了一聲。

萬萬沒想到會有今日，她還以為這輩子就這麼交代了呢。

考慮到馮文汝還在外面等著，李青悠也沒有洗太長時間，只將自個洗乾淨換好了衣裙從後面出來。

這幾年她穿男裝穿慣了，就連剛換下的那身都是男裝，乍然穿回女裝哪哪都彆扭，走路都不太會走了。

不過看身上的衣裙料子還不錯，都是上等的杭綢。

馮文汝早在書房裡等候多時，正拿著一本書隨意的翻著，聽到門響再一抬頭，整個人都怔愣了下。

面前的粉衣少女纖瘦羸弱，素凈的一張小臉上脂粉未施，大概是這幾個月來的牢獄之災使得她臉色略顯蒼白，卻更添了一抹嬌弱。

眉眼間依稀能看出當年的模樣，與他記憶中別無二致，少了幾分稚嫩，又多了幾分少女的嬌羞，嬌嬌弱弱如一支迎風海棠。

然而隨著少女行雲流水的抱拳拱手，羸弱的海棠變成了堅韌的翠竹，嬌羞中帶著幾分洒脫，眉目間只見淡然不見愁苦，微微一笑如一縷綿柔的勁風一下子撞在馮文汝的心裡。

「馮大人？」李青悠狐疑的看著馮文汝怔愣的眼神，見他回過神才再次一拱手，「民女多謝馮大人相救，日後若有機會……」

說著苦笑了下，她現在身無分文，還要靠人家才能有個落腳的地方，說報答有些不自量力了。

「總之民女銘感五內，此生不忘馮大人的大恩。」李青悠道。

馮文汝已然恢復了正常，聞言微微皺了皺眉，「姑娘無需如此客套，你我之間也用不著尊稱，還是喚我的字吧，聽著舒坦些。」

一般朋友喚名，只有知近好友或者關係更親密的人才喚字，他喜歡聽她在刑部大牢里初見他時候喚的箬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