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紙鶴傳書

「爹，聽說我有一個未婚妻？」

「嗯！「

「她長什麼樣呢？」

「不知道！」

「那我為什麼要娶她呢？我們都沒有見過面。是誰讓她做我未婚妻的？」

「她父親。」

「為什麼呢？」

「因為你父親是他的救命恩人。」

「但是你為什麼要同意呢？」

「我……是你娘同意的。」

「娘呢？她去了哪兒？」

「不知道！」

「我想退婚！」

「為什麼？」

「我不喜歡她。」

茅草屋前，黃土夯實的矮牆后，滿身黃泥的葉影蹲在地上，擇著毛竹背篼里的藥材。他剛從葯田中回來，髒兮兮的樣子，讓人看不出他本來的模樣。他抬頭看了看喧鬧的村子中心，心不在焉，小聲道，「聽二狗子說，今年千山殿來我們村招人。」

在林西村村民的認知中，千山殿就是聖殿，是修鍊的天堂，是出人頭地的地方，是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的仙境。

葉影的父親葉形坐在葉影對面的青石台階上，一雙滿是繭子的手編織著草鞋，台階上同樣沾滿了來自鞋底的黃泥。「不準去！」葉形的聲音變得嚴厲。

「哦！」葉影收回目光，低頭將背篼中的殘次藥材選出，放在一邊。他心中清楚這麼多年來，父親在所有事上都遷就着他，唯獨修鍊一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心中卻不停地想着千山殿的人什麼時候走？二狗子他們報名了嗎？

遙遠的天空出現一抹粉紅色的靈光，應該是哪一位修者路過此地吧？葉影心中羨慕得不得了。那抹靈光越來越近，直奔葉影而來，落在矮牆上。靈光散去，卻是一隻紙鶴。

「這是什麼？」葉影好奇地將紙鶴拿在手裏。紙鶴隨即在他的手中展開，變成了一封信。信中寫道：

最近聽到葉兄的消息，難掩激動。遙想當年救命之恩，卻已時過境遷，恍如隔世。

時常想起葉兄昔年的颯爽英姿，欽佩不已。今聞葉兄隱居山林，甘於平凡，每每念著再難見葉兄指點大陸風雲，甚是惋惜。

十七年前，弟得一女，今已亭亭玉立矣。女大思嫁，卻又礙於當年婚約，小女常為此愁悶不已，言語之間，對令郎頗有微詞。聞令郎資質平平，至今未窺得修鍊門徑，而今小女已在聖殿封侯，恐再難與小女結為連理，弟深表遺憾……

整封信措辭委婉，但退婚之意，甚是堅決。

葉影看完，心中大喜，剛想說「正好！」話到嘴邊，又改口道，「爹，你看，人家都欺負到你兒子頭上來了！」

接過葉影手中的信，葉形默默看完，淡淡道：「退就退了唄，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是！爹，你就沒有覺得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被退婚是很屈辱的事？」

「好好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可是，我咽不下這口氣！」

「你之前不是還想退婚嗎？現在怎麼又不幹呢？」

「要退也是我來退。「

「那你就去退吧。」

「不是，爹，你就沒有感覺到一點點的憋屈，一點點的憤慨？你就不想奮發圖強？你就不覺得有一股勁無處發泄？」

「沒有。」

「我……」葉影是真的覺得憋屈，覺得有一股勁無處發泄……也不敢發泄。「爹！！！」葉影拉長了聲音，「我就過去看看都不行嗎？」

「還有一畝葯田沒有除草，再過幾天，雜草蓋過了藥草，就沒什麼收成了。」就像是沒聽見葉影的話一樣，葉形自顧自地說着，「算了，收拾收拾東西，走吧！」

「去哪兒？」葉影喜形於色，「你這是允許我修鍊呢？」

「離開林西村。」

「為什麼要走？娘不是還沒有回來嗎？」

「別問那麼多。」說着，撿起還沒有做完的草鞋，轉身進了屋。

葉影愣愣地站在竹籬旁。茅草屋的南面是籬笆，東西是矮牆。葉影的死黨二狗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摸到了竹籬外面，擠眉弄眼，小聲喊著葉影：「小葉子，千山殿的人來招生了，你去不去？」

打很小的時候，葉影和二狗子就穿過一條褲子，光着屁股在小溪里摸魚抓蝦，捅過樹上的蜂窩，攆過葯田中的兔子，逮過水塘中的田雞。二狗子的人生目標就是用法術去打兔子，逮田雞。二狗子比較壯，從小什麼事都會搶著干，而葉影盡在一邊出餿主意。闖禍的時候相互推諉扯皮，事情一了又稱兄道弟。

隔着竹籬，葉影一拳打在二狗子的肩膀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不讓我去。」

「偷偷去不就行呢？你爹現在又沒看着你。快點出來。翠花也在，嘿嘿！」看見竹籬上開着一朵牽牛花，便摘了戴在耳朵上。「好看不？」

「你臭美吧你！」葉影偷偷回頭，看了看屋裏，確定父親沒有出來，雙手抓住竹籬頂端，雙腳蹬著竹籬，翻出了院子。

兩人一路小跑，先到小溪邊用水抹了把臉，再到村子中心的水井處。千山殿的幾個人在水井邊支起了兩張桌子，桌子前圍了不少村民。

「千山殿是修鍊的聖地，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資格進入。」桌子前面，一個胖胖的人大聲說着，中氣十足，「想要修鍊無上法術，得有機緣，得有天分！」拿着桌子上一張畫着非常複雜圖案的布，繼續道，「這是天緣圖。待會兒你們在這圖上看見什麼就說什麼。不同天分的人看到的圖案並不一樣。我們千山殿的人會根據每個人的天分擇優錄取。」

人群喧鬧了一會兒，就見得一個穿着乾乾淨淨，一身白袍的少年走上前，說道：「我先試試。」葉影和二狗子都認的這人。何宜，是村中的富二代，林西村的大半土地都是他家的，之前被他父親送去千山城中最有名的學院中學習為商之道。後來有一天晚上，他父親做了一個夢，說夢中得到了仙人的指點，自己的兒子有仙緣，就一心想自己的兒子去修仙。

「你看見的是什麼？「坐在桌子前的另一位「千山殿」的考核人問道。

」我看見了靈氣！「

考核人點了點頭。」很好！下一個！「

「我看見的是一隻很大很大的馬。」考核人搖搖頭，「下一個。」

葉影和二狗子站在了隊伍的最後面。他們面前的人越來越少，他們手心中的汗水卻是越來越多。輪到葉影的時候，葉影緊張地說了一句話：「我……我什麼也沒有看見……」聲音逐漸變低。

「不可能！」之前那位胖胖的千山殿的人道，「哪裏有什麼都看不出來的？只要是人，多多少少都能看見一些東西。這是緣分。如果說你什麼都看不見，那就說明你和修鍊沒有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