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來遲了
承諾真美好。
可惜她並不想接受。
「我不願意!」
雲溪整理一下自己衣着,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楚躍沒有追,雲溪也沒有回頭,但她能感覺到身後那強烈的注視感。
她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長睫顫動,遮住眸中一閃而過的情緒。
「殿下,你想娶雲姐姐?」
馬車裏,安珏神色不明問道。
楚躍依舊盯着雲溪離開的方向,哪怕是她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還是沒有收回視線。
「不行嗎?」
安珏搖頭。
「雲姐姐心地善良,如果能跟殿下走到一起,也是美談。」
他頓了頓,「不過殿下身邊那些人,不會同意的。」
「殿下若是珍惜她,不若別糾纏。」
楚躍淡淡掃他一眼:「管好你自己便是。」
安鈺道:「雖然你是王爺,但云姐姐救了我和母親等人,於南平郡王府有恩,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將她拖下水的!」
楚躍嘴角輕扯,眼神意味不明。
「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雲姐姐並不願跟我們有所牽扯。」
安鈺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父王應該也到南城了,希望殿下這些日子能安分一些。」
「堂堂南平郡王府的小世子跑到紅白山去找茬,想來更叫人擔心的,是你吧?」楚躍莞爾,「你這情況,倒是叫本王想起一詞,不自量力。」
安鈺瞪他一眼。
「彼此彼此,殿下也好不到哪裏去,還不是一身傷。」
「我跟你可不同,我是去抓嫌疑犯的。」楚躍淡道,「而且還傷了他。」
安鈺眼神落在他一身傷上,嗤了一聲。
「不是還沒抓到嗎?五十步笑百步。」
……
楚躍跟安鈺的明刀暗箭雲溪不知道。
離家兩天了,還是沒跟雲小荷招呼一聲就走的那種,雲小荷應該很擔心了。
她怕小丫頭哭鼻子,丟下馬車上的那兩人後,急急忙忙往村子裏走去。
孫家大娘正在村頭種地,見到她就道。
「我說小溪,你這兩天跑哪裏去了,你家小荷都那個樣子你也不管她?」
小荷?
雲溪心頭一緊,趕忙問道:「孫大娘,小荷出什麼事情了?我這兩天有些急事出門,沒有在家。」
孫大娘嘆氣。
「什麼事情能有妹妹重要啊,她都傷成那個樣子了,趕緊抓藥去吧!晚了怕會後悔的。」
「抓藥?受傷?」雲溪身子一震,「大娘,小荷她怎麼回事?」
孫大娘搖頭:「具體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要成瘸子啦,都走不動了,摔到坑裏摔壞的。」
看樣子傷得不輕。
雲溪吃了一嚇,跟孫大娘告辭,飛奔回她跟雲小荷的小院。
院門大開着,裏頭靜悄悄的,雲溪走進去后,在卧室里找到雲小荷。
小丫頭躺在床上昏睡着,滿臉通紅,額頭不斷滲出汗水,嘴裏口齒不清囈語着,四肢不時抽搐。
似乎睡覺間牽扯到腿上的傷,腿腳不自覺的顫抖著。表情痛苦,睡得很不安穩。
傷口已經化膿,伴隨高燒,很明顯,受傷之後無人照顧,也沒及時治療,病症加重後果很嚴重,已經轉為急症了。
她要是再晚來一兩天,說不定就見不到活蹦亂跳的小丫頭了。
雲溪心口一抽,立刻開始清理傷口,包紮,抓藥,熬藥。
她院子遭到過大清洗,原先的藥材都沒有了,但前天她跟着村裏的婦人一起上山採集的納西草藥還有一些。
忙忙碌碌,整夜照顧,好不容易高燒總算是退下了,只是腿上的傷高腫化膿,去掉腐肉消炎后,依然觸目驚心。
要是沒能好好治,說瘸一條腿根本不是虛的。
雲溪心疼得不行。
燒退之後,雲小荷便醒了過來,看到她,眼睛一亮。
「姐姐,你沒事?」
「我能有什麼事,我都多大的人,難不成還不能好好照顧自己?」
雲溪剜她一眼,「倒是你,怎那麼叫人不省心,我就離開兩天,看你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了!」
雲小荷感受到她的關心,眼眶紅紅的,眼中有濕潤的東西眨動,從眼角滑落。
雲溪嘆口氣,給她擦拭掉眼角的淚水。
「說兩句你還委屈,但你知道你這樣子,叫我多擔心嗎?」
雲小荷哽咽著,小聲說道:「姐姐,對不起。」
她抽了抽鼻子,「我不想讓你擔心的,我只是沒忍住,姐姐忽然失蹤,我很害怕,才想去找姐姐。」
這傻丫頭。
雲溪抿了抿唇,見她那麼可憐,沒忍住責怪。
「也是我不對,走之前沒跟你打聲招呼。」
只是她忽然昏倒,也沒想到後果會那麼嚴重。
直接被人給帶走了。
還帶出了雲家村,去了紅白山。
她微微垂下眼眸,定了定神,繞回主題。
「你平時最是小心謹慎了,怎麼摔倒這麼嚴重,真的是不小心么?」
「我……」雲小荷眼神閃了一下,囁嚅沒有說話,似乎在忌憚着什麼。
雲溪眼神狠厲下來:「說實話。」
「我是你姐姐,不管是好的壞的,我都有資格了解真相,斷然不能讓你受委屈!」
雲小荷咽了咽口水,神色越發為難。
正因為雲溪不會讓她受委屈,她才不敢說。
自家姐姐那麼衝動,要是心急起來,會將事情鬧大的。
她猶豫少許,說道:「姐,我確實是自己摔倒的,你別生氣,我以後會小心看路的。」
「小荷!」雲溪沉着臉,很不高興,「我要聽實話!」
「是不是兩天不見,我都當不得你姐姐,讓你都遮遮掩掩了?」
「我沒有,姐姐。」雲小荷躲閃着眼神,「我真的是自己摔傷的,沒有撒謊。」
「我帶大的妹妹是什麼性子,我會不知道?」雲溪沒好氣說,「你這丫頭一撒謊,耳朵就紅!」
她定定看着雲小荷,深吸口氣,緩緩說道。
「我雲溪從來就是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人。」
「我不會主動去挑事,但也絕對不允許別人踩到我頭上來,我是個護短的人,傷害我身邊的人,就跟傷害我一樣。」
「人不爭饅頭爭口氣,我寧可站着死,也不會跪着活下來。」
「何況我雲溪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人,沒有真正較量過,為什麼就認定我會輸,我惹不起?」
她情緒又有了些波動,緩了一會兒,才深深看着雲小荷。
「小荷,我原以為這世上最懂我的人,是你。」
雲小荷呆住,嘴巴張了張,眼睛越發紅了。
半響怯怯說道:「姐姐,我明白的。」
但是,「我真的不想讓你受到傷害,這點疼痛沒什麼,能熬的過去的。」
「熬的過去?」雲溪看着她包紮厚實的膝蓋,冷笑一聲,「雲小荷,你是不是還沒意識到後果有多嚴重?你這條腿,如果沒能好好治療,是會壞掉的。」
「知道什麼是壞掉嗎?那就是你這條腿,以後都不能用了。」
「沒有腿,下不了床,做不了事,你就只能整天躺在床上怨天尤人,飽受疼痛折磨直到死。」
「即使這樣,你也要以德報怨,勸我息事寧人嗎?」
雲小荷眼底掠過深沉的恐懼,狠命咬着下唇,眼淚流的更凶了。
雲溪重重吐口氣。
「知道怕了?」
雲小荷點點頭。
「那就跟我說實話。」雲溪道。
雲小荷抿唇不語。
雲溪不免頭疼。
「做人呢,是不能太憋著的,除了父母,沒有誰天生欠著誰。」
「你不用顧慮那麼多,直接告訴我就是,我沒那麼衝動吧?」
「何況在你眼裏,我雲溪很沒用嗎?想想高家被我教訓的樣子。」
雲小荷眼底總算有了些神采,在她視線逼迫之下,嘴唇蠕動,少許說道:「雲鈺月。」
「嗯?」雲溪微微眯起眼睛。
「是雲鈺月推我摔下泥坑的。」
雲溪視線之下,雲小荷理智終於逐漸瓦解,委屈湧上心頭,「她說我和姐姐是兩個禍害,天煞孤星,克父克母不說,連身邊人都克,只要是跟我們親近的人,都會倒霉!」
「雲鈺月還說,姐姐你作孽太多,已經被天收了,馬上就到我了。」
「她說村子裏沒人喜歡我,叫我去死!」
雲小荷眼底冒着火氣,「我沒忍住跟她罵起來,不小心就被她推下去了。」
「那個坑應該很深。」雲溪沉吟著,「看你受這麼重的傷,應該自己無法回家。」
「是誰救了你的?」
「是武旭哥哥。」雲小荷輕咬下唇,「武旭哥哥正好去後山砍柴,聽到我的呼救,就找到我了。」
「你這傷很嚴重,沒有經過醫治。」雲溪聲音裏帶着嘲弄和危險,「雲武旭救了你,將你送回家之後,沒有給你找大夫,沒有給你上藥嗎?」
雲小荷低下頭:「有。武旭哥哥送我回來后,就去村頭找李大夫了。」
「然後呢?」雲溪問。
然後肯定不順利,不然雲小荷哪裏會是這個模樣。
這一身傷能惡化到發炎高燒,顯然是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的。
不說大夫看病,光是簡簡單單的包紮醫治都沒有。
雲溪心底有些泛涼。
雲小荷小心翼翼看着她陰沉的面色,說道:「姐,這不怪武旭哥,他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才會沒有過來看我,何況他能將我送到家裏,已經很不容易了。」
幫忙這種事情,從來講究的就是一個事情我願。
願意幫,是情分。
不願意幫,是本分。
確實怪不了雲武旭什麼。
她和雲小荷對族長家沒有恩惠,一直都是他們在幫忙她們姐妹,不論雲武旭怎麼想的,畢竟他還是救下了雲小荷的性命,她應該感恩。
只是這種只弄一半的搭救……
跟沒救也沒差別。
她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怨氣的。
所以抿了抿唇,起身。
雲小荷大驚,拉住她的手:「姐姐,你不能去找武旭哥哥的麻煩,他是個好人。」
「我沒說他是壞人。」雲溪撇嘴,「何況我有那麼恩怨不分嗎?」
「那姐姐你去哪裏?」雲小荷忐忑問道,她慌張抓着雲溪的手,「姐姐你也不能去找雲鈺月的麻煩。」
這就有意思了。
不能找雲武旭麻煩,她能理解。
但云鈺月的麻煩也不能找,這就匪夷所思了。
雲溪似笑非笑看着她:「所以你認為,我們應該咽下這口氣?」
她提醒道,「別忘了,云何氏娘家那麼多人來找茬,都沒佔得便宜。」
雲小荷搖頭:「不是這回事,是雲鈺月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她現在……我們可能惹不起。」
「惹不起,雲鈺月現在怎麼個惹不起法?我倒是很好奇。」雲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