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賠罪

第281章 賠罪

「嗯。」謝綰頷首說:「他這樣的人看似痴情,但其實心裏只有他的遼國,只有君臨天下的野心,其他那些兒女私情,通通都得靠邊站。」

「但其實這樣的人才適合做皇帝。」李承清輕聲說道:「如你這般,太重感情,反而對國無益。」

謝綰靜靜的舉杯品酒。

半晌,她才再次開口,卻轉移了話題,問道:「一個月了,還是沒有沈安的消息么?」

「不,這次有了。」李承清坐到她對面,斟酒滿上,敬謝綰,一飲而盡后,才接着說:「但我不確定是不是他,只能說,有了個懷疑的對象。」

「誰?」謝綰立刻坐直了身子。

「一個和尚。」

「和尚?」

「面目猙獰的和尚,像是被大火毀了容。」李承清說道:「法號闌昭,像是忽然出現的一般,雖能査到過往,但能査到的那些過往看起來……太過完善完美了,反倒像是偽造過的。」

謝綰雙眼微眯:「闌昭……」

念叨著這個法號,她臉上閃過了絲絲溫情,嘴角也不由輕輕揚起。

但很快她便皺起眉:「毀容?」

「嗯。」李承清頷首,想了想,又說:「我去遠遠地看過他,那傷疤,確實是陳年老疤,並非近些時日才被燒傷的。不過……」

謝綰伸出兩根手指,輕輕的在桌面上點了起來,說道:「將新傷做舊的法子,該有很多吧?」

「很多,成本最低的就是用薑汁。不過薑汁擦出來的傷疤太過猙獰,有經驗的一眼便可看出。他的傷疤倒是比較精緻許多,估計是用了許多珍貴草藥配置出來的藥液做舊的疤痕。」

謝綰若有所思道:「可要將傷痕做舊,前提是得癒合。嚴重的燒傷,一個月時間癒合本就夠嗆了,更何況做舊傷疤還無可避免的會導致傷口更難痊癒……」

「我會去査,但需要時間。」李承清笑道:「他不出現,你沒法好好的做皇帝。」

「對不起……辛苦你了。」謝綰說道,想了想,又說:「能不能安排一下,我想見見他。」

李承清頷首:「可。晚些時候,我會以遨他做我門客為由將他請到我的府上,今晚你便從宮中陳華殿旁蘭台前的直道秘密出宮,入我府內,我自會安排你們相見。」

「多謝。」謝綰沒想到竟然這麼順利,原以為還要費些口舌……

李承清擺擺手,又敬了謝綰一杯酒,便道:「微臣告退。」

謝綰頷首。

夜。

帝都自是萬家燈火,宛如白晝,依舊熱鬧非凡。

大梁國除了邊陲之外,不興宵禁,才有這般景象。

李承清換了一身常服,只帶上阿蠻一人,屏退左右,悄悄來到蘭台邊,走入直道當中。

直道,其實是條十分特殊的道路。

從皇宮內到北城門這一段,直道是完全封閉的,兩側高牆五步一崗,十步一亭,戒備森嚴,除大梁皇帝本人,與得到了皇帝諭令的部隊、親信之外,任何人膽敢踏入其中都是死罪,定斬不饒。

包括皇后與太子這等尊貴無比之人,也是如此。

北城門,即宣武門之外,則直通北疆與大晉交界之處,沿途還有驛站補給等。

若戰事起,大梁軍隊自直道出宮,最快兩日便可抵達三千裏外的北疆。若戰事沒那麼吃緊,三到四日,也可輸送二十萬大軍過去。

這是大梁最重要、最根本的軍略武器。

當然,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此為大梁祖訓。是以若北疆淪陷,即使沒有沿途補給,敵軍七日之內也可通過直道軍臨城下,直入皇宮。

這是勾連大梁帝國中樞與北疆的大樞紐。

同時帝都之內這段直道兩旁,則是各個王公大臣的府邸,這些府邸的後門也都開在直道兩旁的高牆上。

這卻是八十年前一位暴虐的先皇,為了宰控大臣,隨時突擊檢査而做的設計,但到現在該設計都為作廢。

直道兩旁的士兵,見到謝綰,便知她所為何事了,當即視而不見,繼續盡職盡責的巡邏。

出了皇宮,便是李承清的新府邸。

離皇宮最近,意味着最受榮寵。

來到後門,謝綰按照先前約定好的節奏,三敲兩拍五敲三拍的順序叩響了門。

隨後便有侍女將門打開,恭恭敬敬的迎請謝綰進去,奉上清酒。

不一會兒,李承清趕了過來,瞧見謝綰只帶了阿蠻前來,眼中閃過些許感動神色,便說:「一切妥當,闌昭和尚馬上便會過來了。」

謝綰輕輕點頭,雙手不知不覺中抓住了紗裙。

她抓的是如此用力,以至於指節都微微發白。

此時此刻,她心裏有些患得患失,緊張不已。

「沈安……真的是你嗎?你……果然沒死吧……」

不知等了多久,似乎只有十來個呼吸,但對謝綰來說,卻彷彿十個月那麼漫長。

終於,腳步聲響起,門口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影。

距離有些遠,門口又是昏暗處,謝綰看過去,卻只覺得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宛若霧裏看花。

但……

謝綰對這身影太過熟悉了。

即使他披着寬大的袈裟,似乎還戴着斗笠。

因為這道影子,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夢中。

「來人……可是闌昭和尚?」她顫聲問道。

「回陛下,正是貧僧。」和尚回道,隨後邁開腳步,走進了些。

謝綰甚至顫抖起來。

是這個聲音沒錯,雖然他刻意變了聲,但謝綰還能聽出他的嗓音。

而且他身上,有着濃郁的,獨屬於「他」的味道。

別忘了,謝綰可是貓妖,嗅覺無比靈敏。對貓來說,嗅覺是比視覺重要的多的感光,貓與狗一般,主要都是靠氣味來辨別人的。

待的闌昭和尚走近之後,謝綰又忍不住說:「抬起頭來。」

他一直低着頭,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將他的臉隱藏在隱隱之下。

「貧僧面目頗為猙獰。」闌昭和尚平靜道:「若嚇到了陛下,便罪該萬死了。」

「我說,抬起頭來。」謝綰雙目一凝。

闌昭和尚微微皺眉,他感覺到了一股恐怖澎湃的力量,在令他抬頭。

而且這力量的根源似乎是自己本身,他聽到了謝綰的命令,本能的就想要遵從。

但再細細品味,又有些不同,這股力量並不僅僅來源於他的內心,還來自於外界虛空。

彷彿如果他咬牙克制住了本能,虛空中的無形力量,也會強迫他抬頭。

「這是……言出法隨?」他心中有些愕然,想到了一個傳說。

傳說上古人王大帝,統御寰宇八方,乃是真正至高無上的強者。大帝口含天憲,言出法隨,可命令日月星辰,可指揮三山五嶽,四海百川。

但他一直以為那只是毫無由來的傳說,能做到那種程度的根本不可能是人間帝王,而是真正的神了。

但似乎,太古三皇五帝,不但是人王,也是天帝……

而現在這股力量,便是言出法隨的力量。

不錯,在謝綰學會了如何以人身操控體內靈力之後,她的靈力便與坐下皇位契合起來,擁有了言出法隨的能力。她心念一動,便可出現在大梁國疆域內的任何一處。

她口一開,便是規矩,敕令大梁天下。

可縱使如此,她依舊找不到沈安。或許是因為,沈安並非是大梁人,而是敵對的大晉攝政王。

但若是面對面,她言出法隨的能力,仍舊奏效,除了大晉與大遼皇帝,天底下無人可免。

這兩國皇帝也是因為本身九五之尊的身份,才能被動免疫而已。

此時,她激動之下,便不自覺的動用了言出法隨的力量。

下一瞬,闌昭和尚抬起頭來。

謝綰動容,起身走下台階,走到了沈安面前,雙目通紅,顫聲說道:「是你……真的是你!」

闌昭和尚閉上眼睛,抿抿嘴:「陛下,您恐怕認錯人了。貧僧十分確定,在此之前,並未見過陛下。」

「錯不了,你身上的味道,我不會忘。」

「味道……」闌昭和尚一愣。

這時謝綰卻靠了上來,側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小瓊鼻微微聳動,輕輕的嗅了口,說道:「就是這個味道,放眼天下,古往今來,唯一能讓我感覺到安心愜意的味道……」

闌昭和尚退後一步,深吸口氣:「陛下,貧僧……」

一根指頭豎在他嘴前,同時謝綰的聲音響起:「不要說話……」

說着,她抬手輕輕撫摸着他臉上的痂痕,說道:「你放心,害你如此的謝蕭策,已經被我們給殺了。」

闌昭和尚無言。

隨後謝綰又輕笑道:「用你本來面目,全盛的身體來見我。」

「陛下,這就是……」

話沒說完,他忽然覺得自己臉上、身上傷口都穌癢起來,緊跟着,那些痂痕全部化作死皮,自動脫落。

闌昭張了張嘴:「言出法隨?」

「正是。」謝綰嫣然一笑。

闌昭和尚再次無言。

片刻后,他身上的痂痕完全脫落,恢復成了本來樣貌。

毫無懸念,他正是沈安。

不僅如此,他這些年縱橫沙場留下來的那些暗傷,也全都恢復如初,就如謝綰說的那樣,恢復了全盛的身體。

「你這又是何苦。」沈安輕嘆口氣。

他看到謝綰白了幾根頭髮,眼角也浮現出些許細紋。

「因為你是我的男人。」謝綰再次靠在他胸膛上,輕聲說道:「上窮碧落下黃泉,我謝綰,認定你了。」

沈安再次輕嘆,隨後顫悠悠的抬起手,抱住了謝綰。

謝綰嘴角揚起,笑了起來。

笑着笑着,眼淚便奪眶而出。

「對不起。」沈安沉聲說道:「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不苦,真正苦的是你。」謝綰拭去淚水,抬頭看着沈安,說:「但好在,你終於回來了。」

沈安微笑:「你怎麼知道這不是夢呢?」

謝綰身子一僵,臉色慘白。

「呃,我騙你的,怎麼會是夢,貨真價實著呢。」沈安心中一緊,趕緊抱緊謝綰,柔聲說道。

「……」謝綰張開嘴,往他胸膛咬了一口:「你這個混蛋!我找了你整整一個月!你還活着不來找我就算了,見面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也算了,恢復了本來樣貌竟然還敢嚇我……我咬死你這個混蛋!」

沈安嘴角揚起,不掙扎,也不喊疼。

片刻后,謝綰鬆口,又忍不住撫了撫他胸膛,問道:「疼不?」

「不疼。」沈安輕聲說道,看着她的朱唇,忍不住微微低頭……

謝綰心跳快了幾分,緩緩閉上眼睛。

「咳咳!」正這時,李承清的乾咳聲從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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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屆魔妃不好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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