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動手
謝綰笑笑:「官職什麼的,不都是人創造出來的嗎。」
頓了頓,謝綰又接着說:「另,尚書令兼任大司馬大將軍,統攝全國兵馬。」
「你這詔書,我不接。」李承清淡淡的說道:「而且三公九卿等,也絕對會拚命反抗。」
「師父你別誆騙我。」謝綰說道:「敢於反抗你我的文武百官,可都被你給斬殺的差不多了。」
「我不接。」李承清再次搖頭:「別想着偷懶,有些事你必須得做,我能盡全力幫你處理好那些瑣屑的小事、雜事,
但大的方向仍舊必須是你拿主意,畢竟你才是一國之主,你即國家。」
「我當個吉祥物不就好了嗎……」謝綰嘀咕道。
李承清挑眉:「什麼吉祥物?」
「嘛,我……」
「行了,」李承清擺擺手說:「答應我,別亂來,好好學習,當一個好皇帝,否則阿蠻的事兒,我不幫你了。沈安的事兒,你也別想再從我身上得到助力。」
「……」謝綰沉默片刻,然後才幽幽的說道:「哪會有人嫌自己官職太高負責的事務太多的啊。」
李承清皺眉,表情嚴肅起來,認真的說道:「陛下,請您認清楚,臣所為非權勢,而是大梁江山社稷與萬萬黎民百姓。
人力有時窮,臣亦不外如是。如此多的要職,臣能力有限,難以勝任,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見她一副不能商量的態度,謝綰也只得抬頭長嘆口氣,說道:「罷了罷了,聽師父的便是。那麼便按師父說的,
先將阿蠻的『太華長公主』之位定下來吧。」
短短五天時間,李承清便打理好了一切。
隨後便是昭告天下,敕封阿蠻為太華長公主,命奉常府擇取太華郡食邑一萬三千戶以為湯沐邑,平日依舊留在皇宮中,隨侍謝綰左右。
沼令一出,天下……
倒是沒有多嘩然。
新皇登基,又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妹妹,大喜之下敕封長公主多正常的,況且還是李承清親自負責的這事兒,朝野上下,過半人都與李承清有這樣那樣的聯繫,又有誰能說啥呢?
無外乎茶餘飯後聊兩句,感慨這位長公主好命罷了。
當然也有反對的聲音,認為這位長公主過了十多年苦日子,現在否極泰來也是應該的。
整個大梁朝野,在經歷了一段為其很短的陣痛之後,便逐漸走上了正軌。
謝綰也開始裝模作樣的看起奏摺來。
畢竟是和李承清的約定,所以雖然煩不勝煩,她卻也依舊盡職盡責。
好在她充分放權的情況下,其實要忙的事兒也並不多,只需要把控一個大方向就行了,挺輕鬆的。
這天,謝綰正跪坐在矮案上,看着手中的奏摺,阿蠻在她身邊為她輕輕的棰著肩膀。
比起長公主,她看上去依舊更像是個侍女。很顯然,身份的變化並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心態上的轉變,依舊那麼任勞任怨的。
時不時的,她還會給謝綰的羊脂玉杯盞斟滿酒。
「阿蠻。」謝綰放下奏摺,輕笑道:「這些事兒,交給小柯她們去做就好了,你坐我邊上休息會兒吧。」
話音剛落,小柯等宮女便立刻目光灼灼的看向阿蠻。
不過這滾燙的目光也只是一閃即逝罷了,她們都知道阿蠻在謝綰心中的地位,知道她在謝綰心裏的位置是無可取代的,得罪她的後果恐怕比得罪謝綰還要強烈幾分。
但是縱使如此,這些宮女們心裏仍舊難免意見滿滿……無他,阿蠻一來,便搶了她們的位置了,有阿蠻在謝綰左右服侍著,她們再沒有機會去靠近謝綰,在謝綰身邊刷好感度。
雖說不做不錯,但什麼事都不做,又如何出人頭地呢?
原先倒還好說,地位不高,即使是服侍廢帝的宮女,在皇宮大院當中地位也處於中下層,比上不足比下還沒多少餘地的,很是難受。
但現在不同了,謝綰讓她們看到了希望,重新煥發了她們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鬥志,宛若干枯腐朽的柴木終於碰上了滾燙的烈火,瞬間就被點燃不說,而且越燃燒越旺盛。
但緊跟着,李承清告知謝綰宦官不可或缺,又有阿蠻擠佔了她們服侍左右的工作,這無疑相當於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潑到了她們心底,哇涼哇涼的。
她們沒辦法,卻也不甘心,熊熊烈火再次死灰復燃,讓她們宛若毒蛇一般盯着周遭一切,尋找她們能夠下手的目標,等待着一個機會。
只要機會到來,她們便會瘋狂地一擁而上,只為了將機會牢牢的抓在手心中,吞進肚子裏。
哪怕為此萬劫不復,也在所不惜。
所以這會兒,她們瞥了阿蠻一眼后便迅速移開目光,但心底里依舊在吶喊咆哮,希望阿蠻退下來。
但阿蠻一直服侍在謝綰身邊,心思單純無比,一門心思就想照顧好謝綰的生活起居,又哪裏懂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是以阿蠻只輕笑兩聲,說道:「不用,阿蠻不累。能幫到姐姐,阿蠻才能覺得自己是存在着的,才能知道這一切都並非夢幻泡影。」
「傻阿蠻!」謝綰嘆了口氣,隨後伸了個懶腰,拍拍邊上的蒲團,說:「行啦,休息會兒,來我邊上坐一下,喝口酒。」
「這……」阿蠻猶豫片刻,然後輕輕點頭,終於順從的坐了下去。
謝綰眼角小意浮現,又瞥了邊上的宮女一眼,淡淡的說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給阿蠻長公主弄個杯子過來?'最聰明伶俐的小柯立馬矮身道了個萬福,唱喏應是,然後飛快去端杯子。
謝綰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傻白甜了。
她們心底里那點兒小九九,謝綰心底里門兒清。
同時謝綰也很清楚堵不如疏的道理,她們心底里的野心之火一旦焚燒起來,就很難再徹底熄滅,強行壓制只能暫時延緩矛盾,必須得找個宣洩口解決了才行。
當然,將她們全數殲滅也沒有問題,人都死了,野心不野心的自然也就沒有了什麼實質性的意義。
但謝綰雖然是妖,聽起來讓人覺得驚恐無比,唯恐避之而不及,但其實她並不嗜殺。
或者說,曾經的她確實嗜殺成性,也因此遭了報應。但被封印千年之後,她已知天道昭昭,天理輪迴,不會再無緣無故的奪人性命了。
如非必要,她也不想奪了這些宮女的命。
她可以當個昏君,無所謂,但她不願意成為暴君。
而這個宣洩口,其實也很容易找到。
她自然是不需要這些宮女們服侍了,因為阿蠻照顧她照顧的很舒服,她也習慣了阿蠻的伺候,恰到好處,不至於太
過。
其餘宮女們的伺候她覺得顯得太過謙卑,過猶不及了,她並不喜歡。
但需要這些宮女們服侍的對象,還有很多……就比如阿蠻。
阿蠻照顧她,她們照顧阿蠻,謝綰覺得很不錯。而且他們將阿蠻伺候的舒服了,謝綰也絕對不會吝惜賞賜,封官賜爵都沒有什麼問題。
只要她們能夠讓阿蠻滿意。
而現在讓她們去拿杯子,就是一個引子。如果這些宮女們不是笨到家的話應該也能察覺到她的用意。
果不其然,自小柯離開之後,剩下的那些宮女也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紛紛上前噓寒問暖。
阿蠻哪裏經歷過這樣的陣仗,直接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扭扭捏捏的。
謝綰抬起手,握住阿蠻的手心,微笑着說道:「阿蠻,你要習慣,要去適應,而且……總得讓這些宮女們做點事兒,不是嗎?」
「可是,這……我……」阿蠻依舊有些扭扭捏捏。
謝綰眼帶笑意,輕聲問:「你這麼想,如果有一天,我不需要你服侍了,你怎麼辦?」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轉眼又過去了一個月。
天愈發冷了起來。
阿蠻終於勉強適應了宮女們的伺候,雖然依舊有些扭捏,卻不再像以前那樣,宮女們碰她一下,她便能起一身的雞皮疙瘩,汗毛都一根根的立起來。
但她依舊不把自己當成長公主。
平曰里,她服侍謝綰,宮女們則服侍她,謝綰時不時賜下獎賞,彼此倒也過的和諧安定,宮女們心裏的野望也有了抒發的機會。
而謝綰對於手頭的事務,也開始漸漸變得得心應手起來。
這天,皇宮中迎來了位特殊的客人。
謝綰放下手中的羊脂玉杯盞,嘴角微微揚起,看向下邊顯得有些拘束不安的男人,笑道:「好久不見啊,我等了你整整一個月,你可終於有膽量過來見我了。」
那男子咽了口唾沫,隨後卻也只能努力揚起嘴角,擠出一絲笑容:「你畢竟今非昔比,我怕……唉。說實話,我得知你登基時候第一反應便是討回大遼去,但……尚書令直接封鎖了整個帝都,連只鳥都飛不出去。」
「真沒想到,你竟然也會怕。」謝綰搖搖頭,她看出該男子嘴角笑容之下,隱藏的濃濃的苦澀意味。
見狀,謝綰又問:「既然還知道害怕,當年,你哪來的膽量敢以堂堂太子的身份從大遼來到我大梁,跟前廢帝陳兄道友隨侍左右的?耶律桓束?」
這位特殊的客人,正是耶律桓束。
「他是他,你是你。」耶律桓束無奈的說道:「我先前畢竟得罪過你,所以……唉!」
「好哇,你終於肯承認是得罪了?」謝綰嘴角揚起:「死鴨子嘴硬了許久,問你你還死不承認,今兒終於坦誠的應下來了?」
「我說了,今非昔比。」耶律桓束長嘆口氣:「我知道錯了,我不該玩火以至有今日……我來此,便是像陛下告罪領罰的。」
謝綰身子微微前傾,抬起手,托在自己的下巴上,饒有興趣的看着他。
耶律桓束忍不住又咽了口唾沫。
他真的擔心謝綰會將他給殺了。
畢竟從以往對謝綰的了解來看,她完全做得出這樣的事兒。她一旦衝動起來,根本不會管什麼後果,哪怕為此挑起梁國與遼國的戰爭。
他現在無比慶幸自己在謝綰登基前夕便送去了大量的禮物作為賠罪,而且謝綰也收下了。
這禮物是登基前,亦或者登基後送,區別可是極大,無異於雪中送炭之於錦上添花。而前者,顯然更能表明他的誠
意。
想來謝綰應該不至於把他弄死才對。
不過他也不是太理解謝綰的腦迴路,所以對此心裏並沒有多少把握。
硬要說的話,三七開吧,三成概率能逃掉一命,而且縱使如此,恐怕也得付出巨大的代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