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你要走？」容墨川聽了一愣，自己都沒明白是什麼緣故，下意識的就問了出來，而等看到啞娘臉上詫異的表情之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了頭去。

「沒什麼，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只是我不明白你明明只是個美麗的女子，卻為何會從事這樣的事？」

聞言，啞娘淡淡的笑了一下，從她的笑容之中，能夠看得出她當初的痛苦和懷念，不舍等諸多情緒，而且他那細長妖媚的眼角也似乎有淚光閃爍。

「多謝大人還能有這個心思問奴家，不知大人可還記得奴家之前跟你們所說的話？」

說着，啞娘常常的嘆息的一生，「奴家本名『雅娘』，當初憑着一手古琴絕技，在揚州等江南之地名動一時，但奴家願求得一心人，從未敢自輕自賤過半分。」

「誰知後來奴家為我的一位妹妹出了氣之後，居然遭人編排，陷害奴家曾與人有染，若非當初奴家的師傅出現得及時，只怕奴家早要被那百十個臭男人給撕成碎片。」

「你……」容墨川眉頭微微蹙起，自然是心疼啞娘當初為千夫所指的遭遇，但是因為啞娘身份的緣故，他卻有些不太好意思說得出口。

「容大人不必多疑和同情，奴家從當初到現在一直都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官，卻無故遭人惦記，才至於背井離鄉至此。」啞娘到底是在人群當中摸爬滾打起來的，只是輕輕撇了一眼楚清玄的表情，便知道他心裏大概是個什麼樣的想法。

「至於我師父，他原本便是殺手閣的主人，見我有天賦，才特別出手相助救了我的性命，我自然也不後悔入了這一行，」

「因為當初，容大人你可知道嗎，便是我這般為我的妹妹辯駁，她也依舊沒能逃出那些人的魔掌。」

啞娘的聲音十分溫柔，聽着就像是妻子的噓寒問暖一般，但是他這樣殷切，如少年人一般熱忱的目光，卻叫容墨川有點不敢面對。

「我們雖然是生來下賤，只能供人取樂，但不代表我們就不是人了。我那妹妹這般乖巧伶俐，卻被當初那些噁心的男子，在揚州最高的花樓陽台上，生生凌辱致死，她連投江自縊的機會都沒有，大人可還覺得我不應該怨恨他們嗎？」

殺手閣不負它的名號，自然是接受傭金替人掃平問題的，但為何會藉著青樓的表象，便是因為大部分的被殺對象，也都是會來此尋歡作樂的達官貴人或仗勢欺人之人。

「當初的事情到了如今，也已經過了足足十五年時光，直到現在，我夜夜夢中幾乎都能聽到我那位妹妹臨死前的慘叫聲，我從不後悔我所做出的任何決定，卻唯獨不想偏偏看到大人。」

「本官……」啞娘說的這般溫柔繾綣，但容墨川的喉嚨口卻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差點說不出話來，他悄悄地捏著拳頭，眉頭微微蹙起，眼睛裏滿滿都是對面啞娘淡泊且克制的表情。

「當日大人說話算話，與奴家共處了一日，奴家心中十分感激，至此天涯兩別，望大人不要再想起曾遇到奴家這樣的女子，奴家告辭了。」

如這般往事，一般人是不願意再提起的，但啞娘這次卻還是沒忍住講了出來，興許也是希望能夠在他心裏留個好印象，知道自己並不是從一開始便是如此狠毒心辣。

容墨川掙扎之餘，下意識開口的本官兩個字，像是一根小刺重重的扎在了啞娘的心上。啞娘的心本就被一層薄冰覆蓋着，而這根刺的到來，更讓這層冰厚了幾分。

「你什麼時候走？你當真不再回來嗎？」

啞娘轉過身去，結束了這場近似乎自言自語的對話，不料竟然還能夠聽到容墨川不帶有任何歧視色彩的聲音，她微微低下頭去。

「大抵，是不會回來了吧。」

話音落地，啞娘便漸行漸遠，有些事並非是容墨川想要看到的，但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她若是不走，留在此處，也只可能是自掘墳墓。

容墨川垂下眼眸，頭一回看着手染鮮血的人，在自己面前漸行漸遠，他卻沒忍心叫住，自己轉頭回了大理寺。

而後，等啞娘深呼吸了幾口氣，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才回到剛才的攤位上，卻發現本應該在忙活着的芍藥和畫如都已經倒在了地上，而此處攏共就這麼大，霍湄卻不見了蹤影。

「糟了，芍藥，王妃呢？」啞娘大驚失色，一把跑過去將兩個丫鬟扶了起來，再一看攤位上，本應該還剩下幾隻的血清也全都不見了，蹤影還有一隻被打開了的血清，則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這位姑娘，你還是趕緊去告訴燕王爺或者通知大理寺的人的吧，趕緊叫他們去救王妃，剛才我們在這看的真真的，有一個穿着白衣服把王妃和解藥全都帶走了，只可惜我們一個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鬥不過那女子，眼下已經走了許久了，也不知道王妃如何。」

正在啞娘着急詢問之時，坐在對面的有一名老者及時告訴了她原委，而之前那些被注射了血清，救治回來的年輕人，卻一個個早都不見了，竟然沒有一個人主動過去幫忙。

啞娘聽罷，與這位老者感謝了一生，也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些什麼，竟然沒有按照老者所指的方向追過去，只是先把芍藥和畫如帶回了杏仁堂。

另一邊，霍湄被放在馬車上，不知道要被送到什麼地方，一名戴着面紗的白衣女子就坐在她的對面，外頭只有一個小廝駕着馬車。

女子看向霍湄的眼中，情緒變幻莫測，最後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從懷裏取出了一把匕首，將霍湄的外袍解開，對準了她心臟的部分就準備刺下去，卻不料這時，忽然聽到外頭傳來小廝落地的慘叫聲。

「哎呀！」

白衣女子頓時察覺不妙，掀開帘子準備看看情況，然後就被另一個穿着白色衣裙的姑娘拿着匕首按在了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