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大家」

晚飯結束后，陳落雁將何海生帶到了市區北郊的一幢獨門獨院的平房后，她將一串鑰匙遞到了何海生面前，有意的搖晃了幾下開口說道：「這幢房子是家父準備用來養老的，因此裡面的東西一應俱全，平日寶貝的很，但是從今天開始，這幢房子就暫時歸你使用了，等你下基層掛職鍛煉時，再將鑰匙還給我就行了。『小說齊全更新超快』」

何海生聞言並沒有立刻從陳落雁的手中取走鑰匙，而是暗自琢磨：「苦等3個小時、價格不菲的晚宴、獨戶小院的房門鑰匙，她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麼呢？憑著自己現在的「三無」人員的身份，她能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回報呢？」

陳落雁從何海生未伸手拿鑰匙的舉動中，也看出了他心中的困惑。

陳落雁赧然一笑，用極為輕鬆的玩笑語氣說道：「關於寶成市四大班子私底下有個叫法，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市委是排戲的，政府是唱戲的，人大是評戲的，政協是看戲的！

我的父親雖是政協主席不假，但也只是一個看戲的頭頭，位高權不重，再說，他用不了多久就要退了，因此我只好『未雨綢繆』,為自己的將來做些準備。」

何海生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有趣的『四大班子』評論，此評論雖拿不到檯面上公開講，但此解釋卻是入木三分、合情合理。

陳落雁繼續說道：「在官場上，有四種幹部提拔的最快，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無知少女』序列幹部，偏偏我們青干科現空缺一名副科長，因此，跟『無知少女』序列沾邊的你，才會被眼鏡陳巧妙支出青干科。

何海生似乎對陳落雁提到的「眼鏡陳」話題並不太感興趣，因為在他看來「眼鏡陳」的用心良苦，其實是給自己幫了一個很大的忙，但何海生對陳落雁提及的『無知少女』序列幹部卻是興趣盎然，他帶著壞壞的微笑，反問道：「無知少女？」

陳落雁看著何海生一臉壞壞的笑容，急忙解釋道：「你可別想歪了，我說的『無、知、少、女』不是指別的，而是指了官場上無黨派人士、高級知識分子、少數民族幹部、女性幹部的統稱。現在我們國家有特殊政策，對這四類人，各級政府必須要按一定比例提拔使用，越是上級政府機關，這個標準就執行的越嚴格，這是由我們國家的特殊國情所致。你現在既是名牌大學的碩士生（屬「無知少女」序列的第二類）、中組部的跟蹤幹部，同時也是省委組織部的定向掛職幹部，因此只要你在掛職期間有所作為，3年後，必然會調回省里提拔重用。現在的我只有多給你這棵『根紅苗正』的優質樹苗澆水施肥，幾年以後我才好乘涼！」

解釋到這裡，陳落雁搖了搖手中的鑰匙，繼續說道：「我從『眼鏡陳』那裡得知，他並沒有將你作為青干科新到幹部報給市委辦公室，因此我特意學古人「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喏，這就是我的鵝毛！」

此番解釋，頓然令何海生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

何海生為了更深層的試探陳落雁，故意裝出了一副惋惜的神態開口說道：「可惜啊！可惜！你雖有縝密的計劃跟慧眼識人的獨到眼光，但你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我在寶成市缺少成長的土壤，等『世行』考察結束后，我下基層已成定局，等我下了基層，在陌生的環境中，想要大展手腳，有所作為，面臨的困難將會更多！沒有作為，何談政績？」

陳落雁聽聞何海生的嘆息之言，她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態輕鬆的回答說：「有人曾說，『塞翁失馬，焉知禍福』，我覺得這句話到挺適合你的！說起來，你還要感謝那個眼鏡陳，表面看，他為了青干科副科長一職，已經成功的將你擠出市委組織科，但實際上他卻將你送上了羅馬大道。等世行考察結束后，你必將會被下放到某個縣區，但憑藉你「中組部跟蹤幹部、省委定向掛職幹部」的光鮮頭銜，外再加上市政協主席的暗中關照，就是縣委書記、縣長也要賣你幾分面子，而你留在市裡，我父親這個『看戲頭頭』影響力就有限了，因此，只要你被下放基層，我完全有把握讓你在3年內干出一番政績！」

何海生聞言笑了笑，暗道「她真是一個心細縝密的姑娘，自己所需要的一切，她都替自己考慮到了！換成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拒絕這種天掉餡餅的美事，但這個方案對自己來說，已經不太具有吸引力了！」

因為對何海生來言，他這次下基層是自己主動「要」來的，而不是像他自己在青干科所講的被「貶」下來的，原本他當初下基層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便於出政績，但是，就在剛才他已經找到了出政績的羅馬大道——那就是借世行的東風，了結4年前「銅陵鄉」的遺憾！」

何海生並沒有跟陳落雁過多的解釋什麼，而是微笑著接過了被陳落雁手中的房門鑰匙，說道：「也許、可能、應該、我會在這裡常住！」

隨後，傳來了獨門小院房門關閉的聲音。

陳落雁暗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他在暗示自己什麼？難道他想追求自己，從而成為這個小院的常駐之客？不，不可能！憑女人的特有直覺，他剛才提到的自己極像的那個人，這個人應該是個女人，並且是他深愛的女人！

陳落雁繼續分析道：「難道是他有把握不下基層掛職？不，這更不可能，今天下午科長已經在眼鏡陳的分配請示上籤了字，像他這種級別的實習生根本不需要拿到組織部辦公會上集體討論，青干科的意見就是最終意見，因此，關於他要下基層的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陳落雁極快的否定了自己的推理，隨即又小聲念道：「難道是他在寶成市暗藏人脈關係，準備在關鍵時候來個翻盤大逆轉？不，這不太可能！要是它有高層暗藏人脈關係的話，他也不會讓眼鏡陳輕易的給排擠出了青干科，畢竟組織部門容易出幹部，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實！」

這一夜，陳落雁失眠了！

何海生的出現，令她初次體會到了怦然心動的異樣感覺！何海生的那句話讓陳落雁原本紛亂的心，更亂了！

這一夜，何海生也失眠了！

陳落雁的出現令他不自覺的想起了四年前的她，原本自己已經將她封存在了4年前，但自己今天卻2次想到了她，難道忘記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就這麼難嗎？整整四年了，自己從未主動探聽過任何關於她的消息，這4年她過的好嗎？她還記得那個曾經青春年少、傻傻狂狂的自己嗎？她還記得曾經說過『要讓銅陵鄉百姓的脫貧致富來見證他們的愛情嗎』？也許這一切她都忘了！也許此刻她正在給自己的孩子講睡前的童話故事！也許、、、、、

何海生越想越煩躁，隨後，睡意皆無的他乾脆起身向院外走去。

初春的寒意並沒有完全的褪去，而何海生穿著單衣，迎著撲面而來的微微寒風，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暗道：「仕途多風險，現在看來此言非虛！自己這次「借東風」計劃想要成功，就必須到銅陵鄉實地調研考察，可是自己剛報道第一天，該怎麼請假呢？自己這次計劃肯定是需要幫手，自己又該信任誰呢？蘇書記？陳落雁？還是、、、、、、、？」

寶成市的夜景雖美，但政治意義跟現實意義同樣瘋狂的「借東風」計劃，卻讓何海生無暇顧及夜間的美景，今晚他一定要拿出一個可行性的方案來，因為今晚距世行考察組到寶成市調研已經不到一周了，時間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