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蒼涼夜（二）
冰封一般絲許不動的她，惘然凝視懷內美聯再也不會露出歡愉的臉半響，徐徐將美聯輕輕柔柔地躺放於青灰一色的雜草地面上。
無比悲戚的她，掏出兜里的手機撥通方子建號碼，微顫的唇發出與之別離的悲惋戀言：
「子建，我對不起你，不能陪伴你走完今生今世……你不要說話，安安靜靜聽我說完。我死後，把我和美聯的墳墓緊挨在一起。把那個叫鄧海濤的人，葬在美聯墓旁……你不要插嘴。以後好好照顧雪美。你也要自我珍重自我保重。子建，把我忘掉，永遠忘記我，再給雪美找個好媽媽。子建，做你妻子的十七年，是我人生里最快樂最幸福的時光。永別了，子建。」
吳雪隨即掛斷通話，悲痛的臉上兩流熱淚再次潸然而下，入地無蹤。
她俯下身伸出右手輕輕撫摸美聯的凄冷笑顏，緩緩闔上美聯失去光澤的雙目，兩手合握用力拔出美聯胸面短刃，慢慢轉頭漠視幽暗凄瑟的江岸，又抬首惘然望視夜空冷月稍時，徐徐垂下頭默然哀視美聯灰白凄愴的容顏。
漫長而短暫的時光逝去，吳雪微揚起蒼白透青的臉，目眥欲裂瞪視着美聯。
她淡白的唇，抽動出模糊不清的微細字眼：
「美聯，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吳雪的白細雙手驟然高高揚起，瞬間短刃沒入自身腹部。
她柔軟豐潤的身體，似一飄飄飛雪緩緩倒伏於美聯嬌軀。
她一對酒窩淺淺露出的慘白之臉、靜靜依偎著美聯之身。
她大大圓圓的雙眸，微微睜開，戀視着美聯凋零的顏、殘美的容。
姊妹花的鮮血融聚在一起，兩顆唯情之心，永遠停止追愛在這一刻。
吳雪氣絕身亡，一縷香魂撲向清冷江面，尋覓美聯芳魂。
兩煙幽魂，飄凌於空溫情對視，並肩攜手裊裊逝去，飄然回歸故里，再續姊妹花來世情誼。
無限天：東陽西月總分離。
永恆地：情斷陰陽怨誰痴。
自然世：海雨濤風冰雪美。
流魂界：寒宮玉兔無歸期。
風依然吹……
寒煙漠漠江霧茫茫，影影綽綽中一輛車停在了遠處的坡坎上，一束劃出微弱弧線的光柱向江邊浮動而來，逐漸靠近。幽淡的月光下，緊靠在一起亮着手機電筒照路、一男一女走走停停的身形顯現出來。
倏然光點停住不動，隨後兩人向坡上停車處跌跌撞撞地跑去。」
風繼續吹……
霧氣愈濃飄滿江畔。公路邊一排警燈閃爍著凄厲的光，眾多身影向江攤快速跑來。
當看清幾道光束照射下、地面血泊中兩人陰慘的臉，王煥宇霎時全身僵硬，默立難語。
風仍舊吹……
吹拂著花屍骨。
七十七
訊問
頭戴皮帽一身黑衣的邱燕，柔雅地從黑色轎車裏面跨步落地，回身拎起座上皮包，又將一件黑色毛皮大衣穿上了身。她鎖好車門，沿着草坪邊的小路，徐步向寫字樓大門款款走去。
昨夜下了雨，但是雨不大，淅淅瀝瀝稀稀疏疏，然而飄動的時間漫長，輕盈盈地纏綿了將近整夜。
接近凌晨時分開始持續起霧，四下瀰漫愈發濃密，滿城滿空白霧茫茫煙雨霏霏。
時光分秒不懈，黑夜緩緩殘退，漸漸的雨停了，紅亮的初陽出現，霧氣迅速消散，深寒氣息隨之同去，一起飄飛無跡。廣大的都市麗景、浩渺的空靈天穹，清晰完整的逐漸呈現，裸示它們的永恆之美，撥開塵華的更變之門。
小路兩側，粗木夾立細草層鋪，油綠葉清涼風的婆娑、水嫩草婀娜花的淡香、邱燕發梢的裊娜、衣擺的盈動，無不凸顯人世的美好、生活的美麗。
來到變寬許多的正路上，邱燕加快了些步伐，仍舊不失端莊沉穩的優雅身姿、威嚴神態。她沉靜平視的眸光，深邃無比，難以洞察。
她的目的地，就是她前面一幢高高矗立的磅礴大廈。
大廈數以千計的厚重玻璃窗，毫不吝嗇地反射著每一寸陽光，襯顯得樓體白燦燦亮晶晶，華美且狀偉，吸睛又傳神，怡然刺動行人的眼目，恍然刺激人心的雜欲。
兩名便衣男子迎面走向邱燕。
「你是邱燕？」
見邱燕點頭，其中年級三十多歲的高壯灰衣男子，揚起右手裏的警官證，「我是警察。」他右臂放低迅速指了一下、身旁藍衣年輕警察手中出示的紙片，「這是傳喚證，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你必定見到過相片上的女孩。再次問你，在哪裏見到的？什麼時候見到的？說。」
刑警隊的審訊室里，全身警裝威風凜凜的主審官，彎身立於邱燕身側，聲色俱厲嚴詞喝問。
他手中所持莫雨淺笑盈盈的相片，幾乎觸碰到邱燕的臉頰。
邱燕臉色蒼白面容憔悴，塌著腰坐在椅上，被銬住的雙手放在身前支板上面，垂著頭懨懨低語：「沒見過，確實沒見過，無論你問多少次，我只能這樣回答，這是實話，也是真話。」
「夏美聯和吳雪，她們倆什麼關係？」
「好友關係吧。她們兩人偶爾會在一起上街購物玩耍。」
「你也在場？」
「有時在，有時不在。」
「噢，那意思是你們很親近嘍，她倆之間的秘密當然不會瞞着你嘍。」
「秘密！不明白？女人的秘密多著呢！」被嚴厲威逼的邱燕，揚起了臉看向主審官，「警官，你想聽哪方面的？」
主審官對視邱燕一會，斜過身眼望窗口。
在他眼裏看去，只是小小的一方茫茫空天，浮雲皆無。
主審官依舊目視原地發問：「吳雪和夏美聯是同鄉，也是同學，從小一起長大，關係非常要好，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凄慘結局。後來，特別是她們來到這個城市定居、莫雨找上門后，一定發生了某種特殊事件，你必定知曉。」
邱燕繼續瞅著主審官，聲音頗顯煩躁和厭惡，「為啥我會必定知曉？特殊！特殊事件就是莫雨姑娘死掉了，被火車碾死了，所以導致這種悲慘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