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夜鬼手

第一章 雪夜鬼手

()今年的雪來的太早,立冬剛過,就已經落下如鹽的雪粒子,片刻光景,就已經遮廬蔽野白茫茫的一大層。冬天,是寶珠最擔心的季節。每到寒季,母親的喘病就會加重,尤其是下雪前後,幾乎要喘不上氣來,憋的臉色醬紫實在讓人揪心。保濟堂是京城有名的大藥鋪,坐堂的薛神醫素有「賽華佗」之稱。可神醫有神醫的價碼,當寶珠傾盡囊中所有請薛神醫過來給母親診治,神醫看過了母親的病情之後,只留下一句「準備後事」就走了,連方子也不給開。按照薛神醫的說法,如果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好的話,母親估計還有十天八天的活頭。要是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不好,或許等不到雪停,就要找人買棺木了。父親還在世的時候是個半吊子郎中,頭疼腦熱之類的小病也能對付過去。受父親的影響,寶珠也看過許多亂七八糟的醫書,知道「喘疾入肺神仙難救」的道理。母親的病情確實很嚴重,也許薛神醫說的對,母親真的很有可能支撐不了幾日。可寶珠不想眼睜睜的看著母親離去,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挽救老人家的生命。再找郎中尋醫問葯是唯一的辦法,可問診金和藥費從哪裡來?為了給母親醫治病痛,寶珠自作主張的打起了家裡那兩隴肥田的主意。這兩隴田肥力足,又是熟地,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前幾天寶珠剛一露出賣田的意思,三叔就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約好了今天來商談價格。傍晚時分,雪下的更大了,片片飛羽粘連著如棉扯絮般翻翻滾滾,屋裡更加的冷了。寶珠取了炭添在爐中,小心的把火燒旺……簌簌有聲的飛雪當中,三叔終於來了。挑起門帘子迎了三叔進來,寶珠張羅著給三叔倒水。「大侄女,都是自家人,就別客套了,還是說說那塊田。」三叔惦記這塊田不是一年兩年了,又知道寶珠急需錢財,所以開門見山的說道:「我聽說你娘的喘病又犯了,想著你應該需要點錢,正是人命關天的坎上,你家裡又沒有個主事的男人,就你一個丫頭家家的遇到這種急事,我這個做叔叔的不幫你實在說不過去,,那塊田你想賣多少錢?」田地這種東西,都有很透明的價格,寶珠早就想好了價碼:「三叔啊,那塊田你是知道的,我也就不多說了。若是旁人來買,最少也要三十四五吊,眼下我急著用錢,您給三十吊……」「三十吊?」三叔咧著嘴發出牙疼一樣的抽氣聲,板著手指開始算明細賬:「大侄女啊,你可真敢獅子大張口哇,三十吊,差不多是二十五兩白花花的銀子哩。就你們家那塊田,種穀子都出不了幾斗,和荒地也差不多了。現在的荒地是什麼價?山口處老黃家的那塊田你知道?和你們家的田差不多大小,今春才賣給我,只要十吊……」老黃家的那塊田寶珠當然知道,那是一塊鹽鹼荒灘,井水都灌溉不上去,收穫全都指望老天爺,怎麼能和自家的肥田相比?三叔這個人就是貪財吝嗇的脾胃,一個銅板看的比磨盤都大。雖然是嫡親的三叔,可照樣會狠狠的殺價,故意把肥田說成荒地,無非是為了壓一壓價碼而已,早在寶珠的預料當中了。可如今母親的病實在很嚴重,寶珠也顧不得很多了,咬著牙說道:「我家的地是什麼樣子我最清楚,也就不多說了,三叔您老人家是走州過縣的生意人,眼光肯定比我強。我正急著用錢呢,您老人家開個價,只要價碼差不多,我就把地契給您……」「大侄女呀……」三叔擺出一副很無奈的樣子:「你也中的我本不想買你們家的這塊地,好像我趁人之危似的,你三叔可不是那種人啊……」寶珠對這個三叔實在是太了解了,如果不是趁人之危的話,老黃家的那塊地也不會落到他的名下。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寶珠也不搭話,繼續聽三叔把自家說成是救苦救難的佛爺。「誰叫你娘病的這麼厲害呢,我總不能看著她受罪?就當是我發了善心幫你的忙了,那塊田我要了,十五吊!老實說,這個價可是高到了天上去,換成別人最多給十吊,誰讓我是你三叔呢……」十五吊?寶珠驚呆了!那塊田絕對值三十幾吊,開價三十吊的話很快就會有人買。可田地買賣需要很繁瑣的手續,要在族裡換契,還要到衙門裡認據,沒有個把月的光景根本就無法拿到錢。母親已經病成了這個樣子,一日都耽擱不得,哪裡還能都個把月的光景?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寶珠才不得不把田地賣給三叔,因為是血親,只要族裡的長輩出面見證一下,可以立刻拿到錢。雖然早就想到三叔會趁機殺價,可實在沒有想到會殺的這麼狠!在寶珠的心目種,三十吊的價錢已經很低了,如果三叔還要砍價的話,在便宜一弔兩吊也不是不行,可他只給十五吊!十五吊?這不是買田,而是硬搶!微笑已經僵在臉上,寶珠的聲音有點啞了,以很不自然的語氣說道:「十五吊?三叔您是和我逗著玩兒的?」「嚇!」三叔的喉嚨里發出一個很誇張的聲音:「我做的好大生意,哪裡有心思和你逗著玩兒?要不是看在你我是親戚的面子上,就你們家那塊破田,我都懶得過來。還有幾家的租子等著收呢,我可沒有空閑和你說笑。和你這樣的毛丫頭談生意真啰嗦,十五吊,賣還是不賣,給個痛快話!」價碼給三叔殺下來一半,要是正常情況下,三叔敢出這個價,早被賣主拿大棒子趕出門了。現在之所以敢這麼做,擺明了就是看準了寶珠急等錢用的窘境……雖然早就最多三叔就是這樣的人,可絕對沒有想到連自家的親侄女也坑,而且坑的這麼狠!寶珠低著頭沉思不語。田地若是賣了,以後的日子肯定更加艱難。連口糧都沒有了,還談什麼過日子?可要是不賣的話,母親連眼前的這一關都過不去。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寶珠咬著牙說道:「十五吊就十五吊,賣了,我去拿地契!」為了給母親治病,已經顧不了以後了。「等等……」眼看著兩隴肥田要落入手心,三叔心裡已經樂開花了,一邊盤算著這筆生意的巨大收益,一邊捻著細細長長的鬍鬚說道:「大侄女啊,不是你三叔哭窮,十五吊可是大價碼,一時我實在拿不出這麼多。身上就帶了十二吊。你要是認為可以的話,我坎十二吊也差不多了。你要是覺得吃虧,那就在等幾天,等我收了租子再把穀子賣掉以後湊足了十五吊……」狡猾的三叔用上了得寸進尺這一招。眼看著寶珠連十五吊這樣苛刻的價碼都能接受,再殺幾吊的價碼應該也不難,反正她急著用錢,應該等不到自己「湊足」十五吊的時候。能用十二吊做成的買賣何必花十五吊呢?母親的病情那麼重,當然等不到三叔慢慢「湊足」十五吊,這就叫趁人之危。在三叔的想象當中,寶珠應該吃這個啞巴虧。想不到的是寶珠居然笑了。寶珠笑盈盈的伸手挑開門帘子,很客套的說道:「三叔,您老人家好走,侄女我就不遠送了!」三叔愣了好半天才回過味兒來,臉色頓時青紅不定:「你……你不賣了?」「賣,怎麼能不賣呢?不過是不賣給三叔您老人家了而已。」「你……你這個不孝的丫頭,」三叔急赤白臉的大吼著:「《孝經》你是白讀了,老娘都病成了這個樣子,你居然還想守著那兩隴田,居然不想給我那老嫂子治病,你這是忤逆不孝……」「孝敬不孝敬老人就不勞三叔費心了,」寶珠依舊挑著門帘,右手虛虛一引,做個請出去的手勢:「三叔您請出去。」被寶珠很不客氣的趕出來以後,三叔懊悔的很:這麼好的一筆生意居然黃了,真是痛心疾首啊。這種懊悔僅僅存在了片刻,三叔的心情反而更好了。因為寶珠家徒四壁,要想給母親治病的話,遲早很得賣那兩隴田,到時候就可以把價碼再殺一殺!「嘿嘿,小丫頭,想和我鬥法?我做生意的時候你還吃奶呢!」三叔得意洋洋的看了看寶珠家的這幾間茅草屋,哼著小曲走進風雪之中……真是被這個尖酸刻薄的三叔給氣壞了,趕走他之後心情一點也沒有變好,反而更加無助了。家徒四壁窮困潦倒,為了給母親治病,只能想別的辦法。家裡已經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賣了,說不得只好賣掉父親最心愛的那兩本書——前朝萬曆年間木版的《瀕湖脈學》和本朝順治二年的《濕燥論》。《濕燥論》這種低級醫書滿大街都可以看到,不值幾個銅錢。真正值錢的是那本《瀕湖脈學》。這本書的原作者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時珍,一本《本草綱目》讓李時珍成為葯聖,鮮有人知道葯聖同樣精通病理,而這本《瀕湖脈學》就是李時珍的另一巨著。因為是前朝之物,也不知經過了多少宿醫名家之手,光是批註就的小解就寫滿了字裡行間。本朝新創之時,鰲拜大肆毀書,明朝版本的《瀕湖脈學》已經很難見到。父親在世的時候曾說過,這個版本的《瀕湖脈學》若是遇到識貨的行家,至少也能賣十吊八吊錢……「女兒知道這兩本書俱是父親心愛之物,可是為了母親的病情,也只能典當換錢。」打開神龕下的小抽屜,兩本書安安靜靜的放著,寶珠反而猶豫了。若是父親在天有靈,應該可以理解女兒的心思,也不會反對變賣這兩本書,可就算是把書賣了,就能夠找到更好的郎中么?薛神醫已經是譽滿京城的一代名醫,連他都說母親已經病入膏肓無葯可治,還有哪位郎中可以醫治母親的喘疾?神龕上供奉著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母親身子好的時候總是一日三拜香火不斷,雖然寶珠不怎麼相信神佛,可是到了這種走投無路之時,還是雙手合什跪倒在菩薩像前喃喃祈禱:「觀音菩薩,救救我娘,大慈大悲的菩薩,如何能讓我娘身體康泰,請菩薩指點弟子一條明路……」正在寶珠拜佛祈禱之時,恍恍惚惚聽到細微的聲響從抽屜里傳出。站起身一看,寶珠登時便傻了:抽屜里有一隻手!昏沉的油燈映照之下,一隻手在抽屜里摸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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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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