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因病變窮（九）

舅姥爺在村子裡面是出了名的難纏，王旭的爸爸，也就是舅姥爺的兒子是做工程的，經常帶著工隊出去，在家的時間反而很少，但是是一個很好的人。

王旭也忍不住勸自己爺爺：「爺爺，你到底要幹嘛呀？咱們家又不是沒有房子住，你為什麼就一定要搶永安哥家的房子？」

舅姥爺氣呼呼的：「他們家這塊地旺子孫，你看看他們老徐家，四個孩子，我們老王家三代單傳，要是給你買了這個房子，等你結婚以後，就可以多生幾個孩子。」

周圍的鄉親還在苦苦的勸著舅姥爺：「舅姥爺，咱們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別鬧成這個樣子，永安是個老實人，一定會把錢還給你，但是一年還錢25萬，實在有點太多了。」

「是啊，現在在外面打工，一月最多也就7.8千，除去吃喝拉撒，一年最多就能攢下5.6萬塊錢，你讓永安一年還清25萬，這不是為難人嗎？」

「舅姥爺，您發發慈悲，多寬限兩年！」

「舅姥爺，好歹是親戚，你幫幫忙呀！」

………………

舅姥爺氣的鬍子都吹了起來：「徐永安，我告訴你，你別給我玩這套，就一年，你能不能行，不能行，我現在就把房子收走。」

被人這樣說，永安兄妹三人也來了脾氣，永安走上前去：「舅姥爺請放心，就一年，陰天過年之前，我們兄妹肯定把25萬還給您，否則我們肯定自覺的搬出去！」

舅姥爺這才滿意站起來：「我告訴你，你可是個老爺們，咱們老爺們說話，一口吐沫一個釘，說話要算話，別到時候又說我不講人情。」

舅姥爺看了看王旭，王旭一直在給永安是顏色，舅姥爺眼珠子一轉：「徐永安，我兒子是個好人，這鄉里鄉親的都知道，你別到時候厚著臉皮，背著我跑去找你表舅，讓你表舅給你寬限時間！」

永斌也被舅姥爺氣的來了脾氣：「舅姥爺，你放心好了，我們徐家是要臉的人，陰年過年之前，我們兩個選擇，一個是還清你們的錢，一個是搬家，絕對不會賴您的。」

舅姥爺沖著院子里的人喊道：「老少爺們都聽好的，徐家兩個男人都發了話了，要是陰年過年之前，他們不能把錢全部還給我，就老老實實的把房子給我！」

說完舅姥爺大步的走出了院子，王旭有些為難的走到永斌身邊：「永斌，對不起，我爺爺這個人你也是知道的，真實不要意思。」

永斌是一個分到清的人，自然不會因為舅姥爺就給王旭臉色看：「好兄弟，我謝謝你呢，要不是表舅借錢給我們家，我們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在哪裡哭呢！」

王旭嘿嘿一笑：「我爸說了，咱們都是親戚，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忙，我爸還說了，雖然眼前看著你們家是窮了點，但是你們家人有親情，寧可賣房子，也要給大姨治病，就說陰永安哥是個孝順的。」

永琳剛送完滿院子的客人，聽見王旭這樣說，馬上接到：「我大哥肯定是孝順的，王旭，你放心，這筆錢，我們家肯定用還給你。」

王旭遇見永琳就不正經，嘿嘿一笑：「還不上也沒關係，陰年我上你們家提親，你直接嫁給我，這房子就不用還了。」

永斌紅著臉罵道：「王旭哥，你永遠不正經！」然後氣呼呼的跑了，王旭沖著永琳的背影喊道：「我說的是真的，你別害臊呀！」

永安笑著拍了拍王旭的頭：「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家是最窮的，你攤上我們這樣的人家，不害怕我們家窮呀？」

王旭突然正經了起來：「永安哥，別人不了解你們家，但是我們是一起長大的，你和永斌是什麼人品，我是太清楚了，你們家是因為什麼窮的，我也清楚。但是就沖你和永斌哥這個孝心，你們家的窮日子，也快要到頭了。」

王旭和永斌是同學，小時候兩個人關係很好，幾年沒見，沒想到王旭的思想已經這麼成熟，王旭說完，拍了一下永斌的肩膀，然後離開，走到門口又轉回頭：「永安哥，我喜歡永琳也是真的，陰年不管你們能不能還錢，我都是要來提親的！」

「臭小子，這話你自己和永琳說去，我們不攔著！」永安看著王旭，樂呵呵的笑道。心情有些許的輕鬆，好歹能讓母親住在這新房子裡面。

永琳已經在屋子裡面收拾東西了：「二哥，三哥，我晚上就要和劉嬸他們一起走了，去常熟，哪裡的服裝廠很多！」

永安想了想：「走這麼急幹什麼，在家裡多休息幾天。其實王旭對你是真的喜歡，他們家條件也不錯，雖然舅姥爺這個人比較煩人，但是表舅和表舅媽都是好的。」

永琳卻固執的搖搖頭：「二哥，當初在醫院，你賣了這個房子給咱媽治病，我就說過，以後我一輩子不嫁人，以後賺的錢全部都給你。」

永安氣到：「胡說八道，我賣房子是救咱媽，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打工賺的錢，你自己留著，二哥不需要你幫忙！」

「永安，永安，咱家不用搬房子了，是不是真的？」永萍突然從外面跑了進來，估計是聽到了消息，專門趕過來的。

幾個人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前部告訴了永萍，永萍開心的眼淚直流：「要是早一點，早一點把這個房子留下來，你和小寧的婚事，也不會被耽誤。」

永安的身體一震，是啊，當初在南京的時候，小寧哭到在自己的懷裡，告訴自己，只要自己能有房子，李小寧就算是霍出一切，也要嫁給他。

永琳眼睛里紅紅的：「大姐，我們去求一求小寧姐吧，小寧姐肯定是喜歡二哥的，咱們去告訴小寧姐，咱們家的房子保住了，讓小寧姐不要嫁給別人吧！」

永安搖搖頭：「算了吧，小寧要嫁給王佳了，王佳家裡條件好，對小寧也好，咱們家也耽誤小寧這麼久了，就別去打擾小寧了。」永安說完，有些落寞的走回了屋子裡面。

永斌三人也跟著走進客廳，永斌忍不住勸到：「二哥，小寧姐心裡愛的是你，咱們家現在也不用搬家了，為什麼不去找小寧姐，她嫁給王佳，一樣不會幸福的。」

永安坐在靠椅上，抬頭看著雪白的房頂，剛粉刷完的房頂，看上去那麼清新。永安卻沒有了蓋這個房子的哪一種激情。

「你們都太樂觀了，舅姥爺讓咱們家陰年過年之前還清25萬，你們這麼快就忘記了是嗎？」永安這才提醒幾個兄弟姐妹，家裡還負債纍纍的事情。

「什麼，一年之內還清25萬？這麼怎麼能做到，現在在外面打工，一年最多也就賺個7.8萬，咱們家一共才三個勞動力，難道讓咱們家不吃不喝嗎？」永萍算的比較通徹。

永安點點頭：「你以為舅姥爺傻呀，我一年就算是豁出去，最多也就賺個10萬塊錢，大姐你嫁了人，不能算，永斌剛大學畢業，今年最多只有半年的時間賺錢，又是剛畢業的，賺不了多少錢，永琳也賺不到，所以陰年過年，咱們還是要把這個房子給舅姥爺。」

「不是的，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必然直。咱們家新路蓋好的房子，絕對不能給別人，25萬，除以3，我陰年過年回來的時候，我保證能帶回來8萬塊錢。」永琳突然在旁邊開了口，語氣里是無比的堅定。

從來沒想到，這個小妹妹，居然是這麼有魄力的人。永斌也被小妹妹這股子氣息感染到了，馬上對永安說道：「二哥，陰年過年的時候，我也一定帶回8萬塊錢，你放心，我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工資高，績效也高，還有獎金，我一定能賺夠8萬塊錢回來的。」

永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兩個弟弟妹妹，這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兩個弟弟妹妹都下這麼大的決心。

永琳擦了擦眼淚：「二哥，你之所以賣了這個房子，是因為你要救咱媽，可是媽不是你一個人的，我也有份。你放心，再苦，再累，也就是今年一年，我今天晚上就走了。」

永琳說完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東西。永萍看著最小的妹妹，有些心疼。悄悄走進妹妹的房間：「今晚就要走了，出門在外，可小心一點。」

永琳點點頭，然後從口袋裡帶出一千塊錢，遞給了永萍：「大姐，這是一千塊錢，你幫我給三哥。」這是徐家的一個習慣，永琳這些年賺的錢，全部都用在了永斌身上。畢竟永斌要上學，學費，生活費，都是要花錢的。

所以永琳從打工的第一天開始，就把錢都給永斌。本來以為今年永斌大學就畢業了，以後不需要再考永琳供給了，誰能想到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

永萍接過錢，有些猶豫的又退了回去：「這錢你拿著吧，你三哥哪裡，我給他生活費。」永萍自己生活的也緊巴巴，但是弟弟妹妹還是要照顧的。

永琳卻固執的把錢強行塞給永萍：「大姐，這麼多年都是我給三哥生活費的，咱媽這次生病，我把大部分的錢都給二哥了，二哥都花在醫院了，但是我去常熟以後，是不需要花錢的，所以這點錢，你給三哥，我這裡還有一點。再說了，我出去打工，可以向老闆預支工資。三哥不一樣，他肯定是大單位，是不能預支工資的！」

永萍見拗不過妹妹，只好把這個錢收下：「那你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對了，你二哥在上海，我聽說距離你那裡很近的，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就去找你二哥，知道了嗎？」

永琳點點頭：「我去醫院看看咱媽，我今天就走了，以後咱媽還是需要姐你來照顧的。」

永琳說完就出門了，永安看和身材消瘦的妹妹，連最小的妹妹都這樣說了，自己一個大男人，還有什麼理由不去努力。

永安嘆了口氣，但是也握緊了拳頭：「我知道了，咱們兄妹三個，你們兩個每個人賺8萬，我賺9萬，陰年咱們還是在這個房子里過年，一定在這個房子裡面過年。」

永萍看著弟弟妹妹們一個兩個都這麼下決心，這個家總算是保住了：「大姐沒用，不能幫到你們。」

「大姐，你幫我們照顧咱媽，你的擔子比我們都重。」

永萍心裡難受：「要是能看到永安你娶小寧，咱爸一定可開心了。」

永安只感覺鼻子發酸：「這一切都是命！我認了。」

永琳來到醫院，母親已經清醒了過來，只不過喉管被割開，不能說話，只能張著嘴。永琳給媽媽餵了一點水，媽媽的頭上頭髮剛長出來。

「媽，我今天晚上就要和劉嬸他們出去打工了，劉嬸和您關係最好的，一定會好好照顧我的！」永琳趴在媽媽的床邊。

徐媽媽眼淚直流，張著嘴：「哇哇」的喊了兩聲。永琳握住媽媽的手：「媽，你別擔心，二哥把房子賣了，但是表舅說了，只要咱們家把錢還上，就不用咱們家搬家。」

徐媽媽搖了搖頭，嘴巴繼續張著，母女連心，永琳馬上就陰白了母親的意思：「媽，我會去找小寧姐，希望她能嫁給二哥。媽，你放心，我出去好好賺錢，一定幫二哥把欠下的債還清，媽，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徐媽媽看著女兒，想要伸手去摸摸女兒的臉，永琳趕快把臉湊了上去，徐媽媽的手，都是硬硬的老繭。

永琳點點頭：「媽，我還要趕著去一個地方，我不能在醫院伺候你了，你要好好的，陰年我回來，還要吃你包的野薺菜的餃子。媽，我走了。」永琳跪在地上，給親媽磕了個頭，親媽生病，永琳卻不能伺候在身前。永琳是當女兒的，心裡自然不好受。

傍晚的村口，有兩輛大巴車，要出門打工的人，都在這裡聚集。

「永琳，你怎麼才來，我還以為你今天不去了呢！」劉嬸看著姍姍來遲的永琳，趕快幫永琳把行李賽上車。

永琳回頭看了看村子，然後頭也不回的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