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番外之長相廝守（下）

第九十一日，我帶著那根所謂的鳳皇金羽，再次前往三界之巔拜見了祖神大人。

彼時祖神大人還在專心致志研究著他那位小媳婦兒剛剛贈給他的一把五行陰陽鎖，見我過去了，則也趁機偷了個懶，揮袖命侍奉在身邊的青鳥小丫頭前去泡茶，茶至，分了一盞給我。

「數十年前，你與暮南齊入天柱山消滅血魔之君之事，本座都聽影淵那小子彙報過了。那一戰，你與暮南皆是身受重傷，元氣大損，你引了周身真氣燃起誅邪之火，雖徹底焚盡了他，也讓鳳凰靈脈得以歸位，鳳凰族重歸安穩太平，但，你自己的身子卻是因此受到了重創，靈力虛耗過度，本就剛剛蘇醒，元神魂魄都不穩，如今可好，便是有了鳳皇金羽相助，你也得多耗幾百年的時光靜心休養，大婚之前，你還是老老實實陪著暮南閉關修鍊吧。」

聽著他老人家的好心囑咐，我抿了抿唇。莞爾一笑，伸手化出一隻木盒子，木盒子里裝著的東西，自是鳳皇金羽。盒子推到了他的手邊，我淺淺道：「血魔之君一死，我與文宵便再無後顧之憂了，往後的日子，也只想閑雲野鶴，過一過。只屬於我們二人的生活。靈力修為什麼的，時間長久，自能再修回來，我們的這一生，前路還很長，凡事，都無需著急。」

祖神老人家見我把鳳皇金羽還了回去，斂了斂眉頭，凝聲道：「把鳳皇金羽還給你，你還不明白，本座的意思么？沒了鳳皇金羽，你便不算是個真正的鳳凰之祖。再還回來，你當真不後悔么？」

我無奈笑道：「後悔？何談後悔。祖神你了解我，我不是什麼貪婪的神仙，我要的，只是一隅安穩罷了。我不想做什麼真正的鳳凰之祖，我只想和文宵在一起，做他的妻子。做一個平平凡凡的鳳凰神。我這一生，已受盡祖神的偏愛，受盡老天的恩賞，我知足了。這根羽毛，還請祖神保管，待來日三界有用到之處，祖神再將其，用在更有意義的地方吧。」

祖神沉默了少時，終是頷首應允，凝聲道：「瀠兒自小便深明大義，瀠兒的意思，本座明白。這根鳳羽，本座便收下，代瀠兒保管了。」淡淡掃了那盒子一眼，祖神大人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鳳凰族那裡，這些年來，倒是變化頗大。」

我點頭：「嗯，新君掌政，一掃初時腐靡之風，短短几百年，便讓鳳凰族徹底改頭換面了。」

「當年也是這個新君，帶領闔族生靈齊保鳳凰神域，抵禦血魔之魔息入侵的？」

「是，她很有慧根，為人小心謹慎，善良聰慧，是鳳凰女君的不二人選。前兩日我還見過她，她與幾位長老前來天界看望我，給我帶了不少人間的仙果。我，挺喜歡她的。只是頭些年因著天柱山的事情，她的繼位大典遲遲未舉辦，幾番耽擱拖延，至如今，她也還不是名正言順的女君，這，也挺委屈她的……好在，司命星君將她的繼位大典定在了五百年後，再熬五百年，她就是真正的鳳凰女君了。」

祖神大人唇角勾起了個淡淡的弧度：「鳳凰族安定下來了，你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了。剩下的，便是暮南了。可有令天命神再為他卜算一次，看看大劫是否得解？」

我端著茶盞道：「還沒請天命神卜算，不過，他徒弟司命星君倒是算過了，司命星君說，命宮所示，文宵的當頭之劫已然解了，命勢氣運，也皆是有了大起之兆。九曜宮的帝曄大神也稟報過，言星海里屬於文宵的那顆命星重現奪目光澤，且光芒日益劇增，已有蓋過我之命星的趨勢了。有這兩者作證，足以證明文宵。是真的脫離險境了。」

「這便好，這孩子倒也是幸運，索性，最終還是等到了你。本座說過，自三十多萬年前，你捨命去救他性命那日起，你們兩人的性命，便已牢牢綁在一起了，大約便是天意註定，你此生，該是他的救命良藥。也虧得這孩子不是什麼負心人，他現在瞧清了自己的心，願意娶你，願意一心一意愛你，這也算是對你曾不顧性命，屢屢搭救他、庇佑他的回報了。」

我滿足一笑，「嗯，我救了他的性命，為他做了這麼多，現在想想，倒也不吃虧。畢竟，上輩子，是我在保護他，而下輩子，則該換做他，來保護我們母子了。」

祖神大人挑眉欣慰道：「此般甚好，其實不瞞瀠兒。你們兩個打小在一起時，本座便十分看好你們這一對。現在，你們也算是沒讓本座失望。雪過天晴，便該是一個繁花似錦的季節了，來，吃茶。」

我點頭：「嗯。」

——

把鳳皇金羽送回三界之巔，我在祖神那裡又吃了半個時辰的茶，離開三界之巔后，方下了山門，我便見到了夕陽之下有一青衣俊俏郎君逆光而立，劍眉星眸，身姿挺拔，滿目深情的等著我歸來……

我曉得他是來接我的，拎著裙子便小跑著撲向他，重重撞進他的懷中，我摟住他的腰，將腦袋埋進他的懷裡，欣喜萬分的用著軟軟的聲音同他厚著臉皮撒嬌道：「文宵，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在長白山等我么……只是一兩個時辰而已，你便如此捨不得我，如此急不可耐么？」

他亦是抬袖攬住了我的身子，一隻大手撫上我的臉廓，溫柔體貼道：「長白山那邊都安頓好了，我閑著也是無趣，便想來接你……夫人這般活潑，素日里也不曉得乖巧安分一些。這出門在外，萬一磕著碰著，對你我的孩子，不好。」

我慵懶的依偎在他懷中，癟嘴裝作不高興：「孩子孩子，自從有了孩子，你每日掛在嘴邊最多的就是孩子。你一點兒也不心疼我了，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我肚子里有你孩子的事情了！」

他聽罷我的抱怨，挑眉無奈好笑道：「知瀠最近冤枉人的本事，真是見長啊！你這小沒良心的，本帝君如何不心疼你了？自你重回本帝君身畔以後，本帝君為了照顧你，可是從承極殿搬去了少憂殿，沒日沒夜的陪伴你，呵護你。你有孕吃飯總是作嘔難受，本帝君便一勺子一勺子的親自哄著你，喂著你。你近來學會半夜踢被子了，也是本帝君一夜三回的起來幫你蓋。你有好幾次差些摔下床去，也是本帝君次次都及時撈住了你，本帝君最近愈發好奇了，為何明明本帝君才是睡在外側的那個，你睡在里側，怎麼還能不知不覺的從本帝君懷中翻出去，扒到了床沿邊睡……你是怎麼做到的？難不成你最近有夢遊症？」

「夢遊症……」我頃刻紅了一張容顏，有些心虛的伏在他懷中支吾反駁：「我、我沒有，我哪有什麼夢遊症……可能那不怪我，那隻能怪床！床它太小了！」

他寵溺的抬手一敲我額頭，溫潤如玉的看著我道：「便曉得你會讓床來背這個鍋，所以，早兩個時辰，本帝君便命長濘將長白山神宮的床換了個更大的去，本帝君便不相信，還能治不住你這隻小鳳凰！」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窩在他懷中擰著袖子委屈道：「我現在是特殊時期嘛，你理應理解我一下下，有時候，或許會發生一些出乎常理的事情……但，我發誓，我真的不是夢遊，我也真的沒有什麼奇怪的癖好，我可能就是睡得太熟了……」

「我知道，鳳凰睡覺時是什麼樣子，本帝君。很久很久以前便知道。」他將我再往懷中摟緊幾分，大手罩在我的腦袋上，無比溫柔的同我輕輕道：「這次下凡，只帶了長濘明月，和玉官三個神官，前幾日本帝君見落音還在守著驪山的那位年輕龍神，所以便沒召她回來侍奉你，她也是好不容易才等到那人，且先給她放幾千年的假。讓她也解一解心結，體會一番，人間普通男女之間的歡喜。反正你的身邊還有我，有我陪著你，寵著你，只玉官一人侍奉你，足矣。」

我輕輕點頭：「嗯，這一點你同我想到一塊去了，這些年。她一個人也挺不容易的，每日都沉浸在思念與痛苦之中，這對一個姑娘家而言，太過殘忍。就讓她，也隨心所欲一回吧。」再將臉蛋往他胸口處蹭了蹭，我倏然想起一回要緊事，趕緊從他懷中出來些，昂起頭，與他一本正經的命令道：「文宵，你，閉上眼睛。」

「嗯？」

我強調道：「你聽話，閉上眼睛。」

他頓了頓，隨之，乖乖閉上了眼睛。

我見他閉眼，再次伸出兩隻手臂，圈住他的脖子，踮腳毫不猶豫的將唇送到了他的唇邊……主動出擊，我亦閉眼，輕用舌尖挑開了他的唇齒，他大抵是以為我想親他，便也溫柔的用雙手扶住了我的腰，深情的開始熱烈回應著我的吻……時機剛剛好，我暗運周身靈息，將那枚寄存在我體內數百年的鳳凰內丹給引了出來，內丹自腹部移上喉頭，抵達舌根，我抱緊了他的脖子，怕他有所察覺，便故意又用軟舌戲弄了他幾番，待他一點點深陷其中，意亂情深時，再把內丹順利渡給他……

內丹在他情陷於這個綿長的深吻時，悄然順著他的舌尖，滾下了喉頭，進入了身體……他察覺到我將內丹又渡給他以後，便陡然睜開清亮的雙眸。不禁怔了良久……

放開我的唇，他雙手攥住我的雙肩，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映出了我略顯清瘦的輪廓，斂眉凝重道：「知瀠，你又把內丹給我了？你可知你現在身子正是虛弱，不能離了內丹，沒有內丹，你的靈力便會恢復的極慢……」

不等他話說完，我便抬指輕敷於他的唇上，不許他再多言，柔柔沖他一笑，我滿心歡喜的與他緩緩道：「沒了內丹，最多，只不過是修為靈力恢復的慢一些。也許，不過幾萬年，我便可再結出來一顆。我是鳳凰，我不會有事。與內丹修為相比，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我想要你好。想要你陪我永生永世，想要你，一輩子不離開我。所以這顆內丹，你必須乖乖服下，以後，再不許拿出來還給我……我的內丹與你融為一體，便如同，我鳳知瀠，時時刻刻都跟在你的身畔，以後，無論天涯海角，無論相守別離，我都已融於你的骨血，永生永世，剝離不開。」

「知瀠……」他看著我的眸光里，愈發深情溫存了，曉得了我的意思后，他也不再拒絕我的一片真心了，再將我緊收於懷，他抬手輕撫我的腦袋，字字堅定的與我承諾道：「知瀠，此生，我定不負你。山長水闊，本帝君，唯願與你朝朝暮暮，歲歲長伴，長相廝守，白頭偕老。」

我欣然點頭，手指輕搭於他的胸膛，感受著他穩健有力的心跳：「嗯，長相廝守，白頭偕老——」

——縱然此生一路坎坷，縱然此生波折多重，但好在，我們都曾在最合適的時間裡，遇見了最美好的彼此。我們最終，也都活成了自己最喜歡的樣子。

山長水闊，天長地久，往後的路，我會牽著他的手，陪他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去……

人間，春日，花開，萬物滋生。

章尾山內沉睡的靈澤們，也徐徐復了生機，再蘇醒，人間，風光依舊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