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住在玉清宮

第9章 住在玉清宮

停下掙扎,我拿袖子遮住了半張臉,冷哼了一聲,憤憤道:「偷腥吃的貓,從來不會承認自己偷嘴了,我沒沉睡之前你們兩個就走的挺近的,何況,我這一睡,都物是人非了。聽小玄說,你現在是為眾仙朝拜的暮南帝君了,再不是當年的文宵大神,這個名字,至今,大抵也只有我會喚了。你一口咬定我是你的未婚妻,可我心裡都明白著,你我,是不可能成為這個關係的。」

「……為什麼?」

「因為,你是個木頭樁子!」我將頭往他懷中埋了埋,他,的確是個木頭樁子,而我,也曾經喜歡了他整整六萬年。

就近尋了個宮殿,他大步抱著我走了進去,繞過一扇桃花仙鶴的屏風,利落的將我放在了一把芙蓉玉造的寬椅上,不等我坐直身子,他便突然一隻手臂從我肩頭穿過去,扶在了玉座的椅靠上,將我給牢牢禁錮在自己的懷中……俊逸容顏在我眼前愈發放大,只一剎那的時間,我便感覺到了他溫熱的鼻息撲在了我的臉頰上,撩的我心底,一片漣漪蕩漾……

手及時抵在了他的胸口處,不許他再靠近,我心跳的有些快,容顏發熱的支支吾吾道:「文、文宵,你變了。」

他怔了怔:「變了?」

我重重點頭,「對,以前,你從來不會主動離我這般近,一直以來,都是我在努力的靠近你,可你,卻在有意識的疏遠我……」

敷在他心口的手被他再次攥住,他抬起一雙深眸,看著我,輕言慢語的回答道:「以前,不過是我仗著你喜歡我,所以才放心,對你冷淡。因為我知曉,你不會離開我。」

「我、我喜歡你?誰、同你說的?我像是那麼想不開的人,會喜歡你么?」

這人是受了什麼刺激,我都還沒開始自己的計劃呢,他怎麼,已經自己先跳坑裡去了?

還是,他未卜先知,猜到了我的計劃?這便更是不可能了,他又不是我心底的蛔蟲!

莫不是為了雲竹?

對於我的嘴硬,他也不曾追究,低頭勾了勾唇,抬袖用指背輕彈了下我的額頭,無賴道:「這種事情,你我心知肚明便是,你承不承認,都已然沒什麼意義了。」直起身,他拂袖在桌上化出一盞茶,端過來送給我:「你最喜歡喝的雨前烏蒙茶,先養好神,暫先,就在此處住著,你剛剛蘇醒,體中真元尚未恢復,其他的事情不急於一時,有什麼需要的,同我說一聲,便是了。」

他還記得我喜歡喝雨前烏蒙茶,算他這廝有良心,沒有徹底忘記我。不過,瞧見這茶,我又不覺想起了多年前在斕沂州戰場上,被囚禁於木屋內的歲月了——

我天生是個豁達的性子,便是受了委屈受了冤枉,多也不了了之。彼時文宵紅著臉出現在我眼前,質問我是否為魔族姦細的時候,我也不曾多與他爭論過一句,因為我以為,了解我的人,即便我什麼都不說,他都能明白我的心底所想,不求十足十的相信我,袒護我,至少也該想方設法的為我尋求真相,還我一個公道。可我等到最後,他也不曾與我說過一句,相信我。

發現那事與雲竹有關,也是因為我乃鳳凰之祖,化萬息為眾生,她說到底,也不過是我的一縷靈息所化,她身上是否染了妖魔之息,我輕易便能感覺的到。那時候,我還傻傻的提醒了他一回,可他都說了些什麼……

「雲竹的為人,本神一清二楚,她是否會做這等傻事,本神亦是自有分辨。知瀠,我希望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但我不希望,你再將這回事,扯到雲竹的身上。她是你的小輩,即便有些時候衝撞了你,你也該,多包容才是。」

也對,當年是雲竹力證我與魔族有干係的,亦是雲竹拖著一身重傷,衝到他的面前給他報信,說魔族設了埋伏,我手下三十萬大軍無一生還,從而誘使文宵懷疑,是我將作戰機密泄露。在文宵心裡,她永遠都是個文弱女子,使不出什麼狠毒手段。而我,那時若是堅持自己的說法,文宵也只會認為,我是在蓄意報復。

再後來,我索性更加沒有什麼要解釋的興趣了,清者自清,我委實沒必要,去改變一個原本便不相信我的人。

接過那盞茶,我閉目嗅了嗅雨前烏蒙茶的淡香,淡淡然的用著最平常的語氣詢問道:「文宵,你可知,這些年來,世間好茶千千萬,我為何卻偏愛雨前烏蒙茶?」

他輕理廣袖,亦是在我身畔坐了下來,順道抬指收拾了下桌上散置的筆墨紙硯,「我記得你曾說過,你對香味比較敏感,其他茶的香味,你受不住,唯有這雨前烏蒙茶氣味清淡,似有似無,如雨後新筍之味,所以你便偏愛了些。」

我睜開眸,無奈一笑,搖頭道:「其實,我並非是因為烏蒙茶香氣淡,才比較喜歡飲用它,而是因為,我曾聽祖神大人講過雨前烏蒙茶的一個功效,這個功效,四海九州,知道的人屈指可數。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我又是常用它,所以我一直以為你曉得的。」

他手上收拾東西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哦?什麼功效?說來聽聽,或許我知道。」

我偏頭看著他,沉了聲,徐徐道:「雨前烏蒙茶,乃是止痛療效最好的東西,比當年醫神的麻沸散,紫轉金丹的效果還要好上幾千倍。平日飲著,是解渴的茶水,若是身上有了傷痛,飲著便是最好的止痛湯水,一杯入了腹,普通的疼痛,能止上一日,若是厲害些的,也能頂半日。所以我以前有個習慣,便是在戰場上傷著了磕著了,回來必然要飲一盞雨前烏蒙茶,疼的輕淺些,便飲的少些,疼的厲害了,就多飲幾杯,如此也免了吃那些苦丹藥的麻煩了。」

終於,他手臂上的動作還是頓了下來……

深眸看向我,他擰了眉心,神色清肅。我裝作沒看見的繼續抬盞喝茶,現在,他大抵明白了我被囚禁的那段時日里,為何後面的那段時間裡,總是日日不斷雨前烏蒙茶了吧。

那時,他將蓄魂草給了同時在戰場上受了傷的雲竹,他大抵以為我傷得不重,實則我從最後一次帶兵清剿魔族的戰場上回來時,便已經身受重傷,元神被魔氣重創了。我斷了三根肋骨,全身上下攏共被扎了六個窟窿,吊著最後一口氣回到了他的身邊,可我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他便開始質問我是否與魔族有勾結。

彼時我方明白,傷人體膚的痛,遠遠不抵傷人之心的痛分毫。

戰場之上蓄魂草乃是珍貴物件,可雨前烏蒙茶,臨行前,我倒是很有先見之明的扛了兩大包。得幸於旁人並不能聞得慣那茶似新筍一般的味,這兩大包烏蒙茶才為我一人獨佔。雨前烏蒙,只能止痛,卻不能治病,是以最後那十日,我日日衣衫被血水泡濕,又因著賭氣不肯與文宵再見,所以這件事,他也不曉得。

原想著要瞞一輩子,但現在我想通了,我是女子,本就不需要背負這般多的痛苦委屈,說出來,也許能讓他對我,再多幾分愧疚之心,如此以後的事情,便也就好辦了。

端茶的手被他拿住,我裝作詫異的看向他,傻傻問一句:「你,做什麼?」

他握住我的手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強顏彎唇一笑,溫聲再道:「在安華池內泡了這般久,我去傳醫神過來,幫你診脈,你先在此處緩一緩,一會兒我命人來幫你沐浴更衣。」

「嗯。」我點了點頭,趁著他還未起身離開,忙抓住了他的手,急切問道:「你方才是從外面剛剛回來?你這回,不走了吧?我在你的宮殿里,若是你不在身邊,挺、不自在的。」

他聽完我的話,眸內光華又沉黯了幾分,靜了靜,抬指一彈我的眉心:「不走了,有你在,我不會再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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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劫:青衣成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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