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喬冠陽下了車，把車門關上倚在邊上，從褲兜摸出煙，手指摩擦滑輪火焰頓起，煙霧繚繞中他眯着眼，煙還未到一半已經看了腕錶不下三次，也僅過了兩分鐘。
南楓把手指停在錄音筆開關的地方，輕輕撥動。
程以安的聲音從中傳出。
「小楓……」
「他們說錄音筆的音質和本人會有些不一樣，能聽的出來我是誰吧，我是程以安。」
「我們認識二十四年了，喜歡你這件事佔了我整個人生，從小我就盼著和你見面在一起玩。小時候你膽子大愛闖禍，我心甘情願為你頂罪，陪你一起受罰，慢慢入小學，我陪在你身邊，不讓別的小朋友欺負你，長大了又怕別人會喜歡你，更怕你喜歡別人，常常守着你成了我每天必做的功課。」
南楓感覺眼眶泛酸，微微眨著睫毛。
「小楓，你是不是哭了？對不起，你別哭，怪我，我說這些幹什麼。」
南楓輕輕搖頭。
「小楓，有些事我不能瞞你了，真相總有大白的一天，這一天到了。」
「我卑鄙，為了能得到你的喜歡，我做了很多卑劣的事。六年前，南伯父公司出現資金危機是我從中作梗，設局設計了南伯父，我辜負了他的信任，現在程氏集團同樣遭受了南伯父當年公司所遭受的設計，是我活該。」
「聯姻的辦法也是我想辦法透露給南伯父的，我沒辦法小楓，你當時去了江鎮，回來以後性情變了許多，當我看到你跟那個男生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傷害了你，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沒有害你的心，我只是想讓你離那個男生遠一點留在我身邊。」
「當年娃娃親的事，我從小就知道的，我媽很喜歡你也是因為我經常在她面前誇你樣樣好，加上從小她是看着你長大的，你的性格我媽很喜歡，南伯父公司出現危機之前，我常在我媽年前提起小時候的娃娃親，我媽知道我從小喜歡你，才去你家提親的，都是我的原因你別怪她。」
「南伯父公司里有很多文件是我接觸不到的，林卉秋，是我安排的。」
手中的錄音筆掉落，南楓撿起按了暫停，她不敢相信他說的這些。
當年離家出走去江鎮是因為她偷聽到林卉秋的陰謀，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幕後主使竟然是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喬冠陽依舊那個姿勢倚著，煙一直沒斷，地上落了幾個煙頭。
南楓收回目光，點了繼續鍵。
「為了讓你心甘情願跟我訂婚，是我出主意讓林卉秋……陷害了你，但是我當時只是讓她想辦法，我沒有非要讓她用孩子……對不起。」
「小楓，你肯定現在很生氣吧，對不起，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你恨我也好，但是注意自己的身體，為了我氣著自己，不值當。」
「小楓，我對你的感情不後悔，但我做的錯事太多，我後悔。你原諒我做了個懦夫，我躲藏起來了以後不會打擾你。我會儘力彌補，對不起。」
「小楓，如果我不是你想要的幸福，我甘願做你的守護者。」
「以後，好好生活。」
南楓眼眶酸的發疼，她捂着眼睛，試圖遺忘這一切，把它當成夢境。
不知過了多久，沒關掉的錄音筆突然又傳出一句話。
「小楓，我愛你。」
喬冠陽後來幾顆煙越抽越凶，剛才就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說什麼話那麼長時間，怎麼有那麼多話說？
他就往後偷看一眼，就一眼，他只是怕南楓聽着聽着睡著了，留他一個人外面受冷。
喬冠陽給自己找台階……
偷看一眼……
就一眼……
她沒聽完就在等一會兒……
喬冠陽回過身面前就是這副情況。
南楓低着頭，頭埋在雙臂之中，不仔細看都沒看出她的身子在發抖。
喬冠陽趕緊跑到副駕駛，打開車門，南楓一哭他就慌得手腳無措。
蹲在車門手腳無處安放，想開口勸卻不會哄人，躊躇半天只能輕輕拍拍南楓的背。
南楓被安慰到，身子緩緩停止顫抖。
她慢慢抬頭，臉頰還有殘留的淚，紅彤彤的眼睛讓喬冠陽看的心都碎成渣渣了。
南楓看到喬冠陽，一下撲過去抱住他，繼續小聲抽泣。
「乖……不哭……」
喬冠陽笨拙的一手環著南楓，一手輕拍她背部，小聲哄着她。
這混蛋程以安廢什麼話了讓他家小楓葉哭的這麼傷心！
就知道輕易答應他給南楓聽錄音，還不能偷聽就是個錯誤，頂頂的錯誤！
就不該放程以安出來禍害人。
那天在機場，喬冠陽忍着幾次想動手打程以安的衝動。
原來當初去江鎮中學找喬冠陽，讓他平白無故消失的的那個女人就是喬冠陽她媽。
程以安在臨市聽說江鎮有個男生跟南楓走得很近，他立刻派人調查了喬冠陽，下的本比較大，連喬冠陽他媽都挖出來了。
知道喬冠陽和他媽媽的關係不好，他故意設計讓他媽去找了他。
程以安告訴了喬冠陽這件事，喬冠陽出奇的沒有發怒。
那次那女人來找他見他第一面就想把他的臉用指甲撓爛，眼裏流露出的那種嫌棄厭惡，是長年積累的，彷彿一見到他就立刻轉換了心情。前一秒還在恭敬優雅的跟老師談話，轉眼就變了臉色。
喬冠陽見了多了，看得慣了，也就不在意了。
他媽把他帶出了學校，用最惡毒的話形容了他一遍，他一句沒還嘴，等到他媽罵的上氣不接下氣，憤然離去的時候，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來。
讓他憑空消失的原因是他媽說——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要你了。
那一次，是她那麼明確的說，他是個被拋棄者，是不會有人眷顧他的，他始終是別人扔下不要的。
南楓哭累了，喬冠陽還在哄着她。
兩個人保持這個姿勢呆了十幾分鐘，喬冠陽腳麻了也沒捨得動一下。
南楓發間的香味傳入喬冠陽鼻子裏，他感覺像打通了任督二脈，所有感官都在接受刺激。
軟玉在懷，他的心突然開始發顫，真是越老越不中用，少年時候血氣方剛，見她一次就能夢到她好幾次，醒來的時候就是心在咚咚作響。
他突然想起前幾天南楓喝多了，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
她說她想他了。
那時候的她，比白天張牙舞爪，憤憤看着他的時候不知道軟糯多少倍，她那喝醉了后嬌憨的樣子……
那時候的她要多魅惑他的心有多魅惑，讓她多用那種表情神態哄他幾次，他死也願意。
想到這他開始蠢蠢欲動，小聲喊她：「南楓……小楓葉……」
是他聽錯了？
耳邊傳來規律的呼吸聲？
她睡著了？她竟然睡著了！
這是有多放心？！
喬冠陽把南楓帶到自己家，把她輕輕放到床上，生怕動靜大了吵醒她。
南楓睡得挺踏實，還匝吧了一下嘴，萌的犯規。
有了第一次脫衣服的經驗，喬冠陽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把她脫。
像剝粽子一樣，褪去了大衣。
喬冠陽舔舔唇，還想繼續下手。
結果人家洗白白了，也穿睡衣了，自己沒有給人家換衣服的機會了。
喬冠陽悻悻然收回手。
月光透過落地窗的白紗投射過來，光暈落在南楓臉頰處，沒得不可方物。
南楓微微張著小嘴呼吸，吐氣如蘭。
喬冠陽喉嚨滾動。
越控制越想起那天。
她在他身下，動情的眼睛勾着他，沒有一處是他不喜歡的，他沉迷其中無法自拔，任憑淪陷。
喬冠陽腦子裏開始天人交戰。
是不做個人了還是做禽獸？
做什麼禽獸，他可是喬冠陽！
要什麼女人不能有？
憑錢？他首富！
憑顏值，他頂配！
所以他決定，還是不做個人了。
喬冠陽兩手撐在南楓身側，微低着頭觀摩她的臉。
兩人呼吸很近，他幾乎聽到她的呼吸聲。
眼睫毛濃密纖長，還微微帶卷，閉着眼睛都這麼好看，睜開眼更是要人命。
他再撐不住，在距離南楓唇幾厘米處停下。
他先低頭輕輕印了一下。
她沒反應，睡得很香。
喬冠陽喉結越滾越想滾。
南楓素顏的唇都是紅紅的，像櫻桃。
他伸出舌尖，描摹她的唇廓，品嘗美好。
唇軟的他腦袋直充血，乾脆慢慢含住吮吸。
他入迷了。
是被嘴唇突然一痛驚醒的。
南楓眼睛忽閃忽閃的看着他，兩人之間距離，十公分。
喬冠陽嘴唇痛，眉毛微皺，一看到南楓醒了立刻賠笑臉：「你怎麼……醒了啊。」
南楓喃喃說道：「你占我便宜。」
「我……」喬冠陽啞口無言，破罐子破摔，「我就占你便宜了，怎麼着吧，睡了我你就得負責！」
「怎麼負責。」
「怎麼負責？哼……」喬冠陽打算掰扯掰扯，突然一愣，「你想負責？」
「我問你，怎麼負責？」她一字一句。
喬冠陽笑的漏出了牙齒，這是他為數不多的開心笑容，稚氣得很。
「小楓葉，你做我女朋友，我娶你好不好？」
南楓一皺眉，「你算盤打的挺好，想不談戀愛就直接結婚？」
「我……我沒……」
「？？！你的意思是，你答應了？」
南楓冷著臉，往上抬了下下巴。
嘴唇相觸的瞬間，喬冠陽有些怔楞。
反應過後嘴唇微微勾起，按著南楓親，他想，是親不夠的。
南楓的心，突然甜甜的了，像吃了糖炒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