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社團

安眠藥比略顯玄學的熏香要管用。

潘少傑就著水服下一片，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緊跟着進入那個重複而壓抑的夢。

區別是睡眠時間被拉長，被困在夢裏的時間也更長。

他能看見天上星子的光芒漸漸突破泛白的濃霧，讓一片黑暗的世界染上些微光亮。

潘少傑開始嘗試探索這個奇特的世界。

他也是才知道，原來做夢也要耗費大量精力。睡眠時間明顯變長，精神狀態還是垮著。

尤金的慰問雖遲但到。

好容易結束了導師每周的閱讀校考，潘少傑抱着書正想着要去什麼地方吃飯，就見尤金在主三門口揮舞着手臂，招呼他趕緊過去。

「你能不能注意點影響。」

「沒事，大家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沒人會注意到我們。」尤金興奮地直接扯上了潘少傑胳膊，將人拉得一個踉蹌。

「幹什麼？」潘少傑慌忙抱穩書，順勢跟上尤金的步伐。

他的個子相較尤金近兩米的大高個還是要矮上不少，此刻不得不加快邁步頻率。

「今天旅行社成員聚會，大家會在天文社商量暑假去哪兒。」

2005年，電話剛開始普及。

作為一個在外漂泊留學的人，潘少傑手頭緊巴巴的，負擔不起手機，加入社團別人也沒法聯繫到他。

再加上他之前一直算好學生，跟着導師跑東跑西，社團活動自然落下了。

如果不是尤金提起，他甚至不記得自己加過旅行社。

「我還是不去了，我想早點兒回宿舍看書。」

「兄弟，不是所有時間都要放在學習上的，不然大學就沒有社團存在的必要了。」尤金哥倆好地搭了一條胳膊在潘少傑肩膀上，硬是攬著人跟他走。

「我知道，倫斯那個老頑固因為你之前狀態不好，取消了你暑期實踐的資格。社團出遊也算團隊實踐，大家一起出去放鬆一下，還能認識新朋友，有什麼不好的。」

潘少傑嘆口氣，到底跟着人走了。

天文館里，觀星儀旁邊已經坐了兩男一女，尤金見了人便揮着手臂打招呼。

「嘿，我一定要跟你們介紹我最好的朋友，他總算能抽出時間來參加我們的課餘活動了。」尤金一邊嚷嚷着一邊將潘少傑拽過去。

那個正靠在英俊白人身上的漂亮女人不給面子地翻著白眼，向下撇了一下嘴角。

「我來介紹他們給你認識。」

「這位是貝米·哈塔林，他力氣很大，一條胳膊就能將咱們兩個舉起來。」尤金先介紹的是站在角落的黑人，對方憨厚地笑了一下，跟潘少傑碰了下拳頭當作招呼。

「尤金說得太誇張了，他活得可一點兒不真實。」

「喂，在我記憶里，你確實力大無窮。」尤金一邊說着，一邊舉起胳膊，他乾瘦如柴的胳膊可擠不出肌肉。

只引得貝米學着他的姿勢做了個舉鐵的動作，發出了一陣厚厚厚的低沉笑聲。

潘少傑望着對方手臂上的肌肉塊，抱着書默默往後退一小步。

沒人發現他這個動作，因為尤金已經將他拽到了下一個人面前。

「約瑟，不站起來跟我們未來的歷史學家打個招呼，他可是你最佩服的那種頂級學霸。一天一本書，過目不忘，教授問什麼都能對答如流。」

叫約瑟的白人男人頂着一頭金色的寸頭，聞言總算又酷又拽地站起身，隨手拍拍衣服，桃花眼盯了潘少傑兩秒，才朝着潘少傑伸出手。

握住手后，約瑟手臂貼近跟他做了個撞肩動作，「約瑟·吉萊爾·福斯特」。

「潘少傑。」潘少傑後知後覺，他也該自我介紹一下。

最後尤金才介紹了那個朝着潘少傑翻白眼的女人，「這是迪希，約瑟的女朋友......沒什麼認識的必要。」

「喂，你怎麼說話的！」

約瑟皺着眉轉着手上的指環，倒是沒插嘴女友和尤金之間的爭吵。

潘少傑明智地將尤金拉到稍遠處，阻止了一場極有可能發生的罵戰。尤金說話嘴上沒個把門的，這貨奉行行動與思想上的一致，眼裏沒有性別和老少觀念。

「不知道她在得意些什麼，總是一副瞧不起別人的樣子，每次見到我都想抽在她那張漂亮的臉蛋上。」

「......」潘少傑一時語塞。

「不是要開會商討暑期旅行地點嗎，怎麼沒人說話？」在長達兩分鐘的沉默后，潘少傑先開了口。

約瑟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機械手錶，吹了聲嘹亮的口哨，「還沒到時間，等人」。

「等兩個拖拉又磨嘰的女人」，迪希接了話，可能她只是想附和一下自己男友，卻遭到了尤金的噓聲。

「約瑟不來的話，你才是最慢的那個。」尤金將她的話頂回去。

貝米憨笑着出來當和事佬，他的行為跟大塊頭的身形一點兒都不符，「尤金，你還是紳士一點兒，不然很難找到女朋友。」

場面正不尷不尬地焦灼著，空曠的天文館響起略顯急促的腳步聲。

「抱歉，我來晚了。」伴隨着話語聲出現的是一個有着漂亮褐色卷長發，身材豐滿的漂亮女人。

她穿着一身淺灰色運動服，懷裏抱着一件疊好的白大褂，「今天醫院太忙了。」

「遲到的人總會為自己找借口。」迪希陰陽怪氣地看着自己漂亮的粉色指甲，諷刺了一句。

女人只是溫和地笑笑。

尤金盯着新進來的女人看直了眼睛，以至於對迪希的話沒什麼反應，反而是貝米朝着迪希說了一句，「現在還沒到最後時間」。

尤金扯扯潘少傑袖子，聲音罕見的小，「這是黎希，一個天使一樣的女人，她就是我的女神。」

「難得見你這麼羞澀。」潘少傑小聲取笑他。

那邊黎希已經朝着潘少傑走了過來，褐色瞳孔溫柔而專註地盯着他，「新來的朋友嗎？我是黎希·哈瓦納，一個醫學院的苦學生。如果你願意當我扎針的陪練對象，我們一定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她笑吟吟地說着，語氣親近又自然。

潘少傑同她輕握一下手，「潘少傑，歷史專業」。

在黎希到后不久，天文館里又來了一男一女，這兩人倒不是情侶。尤金低聲向潘少傑介紹了他們。

丹尼希·馬斯洛，一位植物學系的書獃子，膽子有點兒小，講話唯唯諾諾，正常人很難聽清他想表達的意思。

泰倫·約瑟·羅根，一個喜歡逃課瘋玩的漂亮女人，她還喜歡到別的專業班級上到處蹭課，以至於沒人清楚她到底是哪個專業的學生。興許她根本不在這裏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