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命多堪恩重絕世，戰終敗天意難違
重劍劈空，對手矮身欺近，掌心微握，一團交錯的靈力鎖顯現其中，直襲自己左肩。
后傾身體，石磊提起左臂，從下而上攔截，將幾欲竄出的靈鎖死死地攥在掌心。
手中用力，那方才有些凝住的傷口再次湧出鮮血，侵染泯滅了靈力。
垂下手臂，石磊看着已經退開距離的對手，抿了抿嘴。
這半盞茶的時間，他的身體已然因為失血而有些無力，揮劍的右臂最為嚴重。
他的靈力也差不多耗盡了吧，石磊心裏剛剛湧出這個念頭，便看到對面從懷中掏出兩顆丹藥扔進了嘴中，那周身微弱的靈力波動又開始一點點的充盈起來。
石磊眼角一抖，嘴裏有些發苦，他深吸一口氣，沖向了對方：
「我怎麼可以，輸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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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江鎮飢荒，男童倒在了父母身旁，意識恍惚，彌留之際，一雙雲紋靴在眼角劃過。
天旋地轉間，他，落在一人背上。
「堅持住，小子。」
得救了嗎，男童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他是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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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迥然一身，浪跡天涯，飲風宿雪。而這五載，身邊卻多了個男童相隨。
他也曾苦笑，明明尋得良善人家，又為何要跟着自己。
男童不語，只是攥着他衣角的手更緊了。
輕撫男童，他搖頭，他含笑。
縱馬披風，仗劍恩仇，
這是他的人生，也是他的童年。
這一刻，他是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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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歲，男童身具仙緣，資質不凡，被一仙門看中。
他手舞足蹈，宿醉三日，等到日子，他將男童送至山下。
立於山腳，男童依舊抓這他的衣角，一言不發。
他哈哈一笑，卻不看他，扯開了衣服，目送男童入了山門，消失于山道。
半晌，離去，殘陽過半，暮光勝血。
這一刻，他是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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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兩年，他正在飲酒，男童回來了，雙眼暗淡，傷痕纍纍。
他驚愕，他詢問，他憤怒，卻又無奈。
「做不到的，我做不到。」有仙緣，卻無仙路。
他策馬而去，一夜未歸，再回來時，折了一腿，已是重傷。
躺在床上，他撫摸著床邊哭泣的男童，滿是溫柔，攤開左手，染血的弟子令。
「我比他強，所以，」
「小磊，你做得到。」一聲輕咳，鮮血四濺。
「嗯。」
「那麼，約定好了。」
這一刻，他是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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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活下來了，只是，卻拿不起劍了，瘸了一腿的他，再不能仗劍遊歷。
窮盡四海的他，再無法離開這個小城了。
「對不起。」看着他步履蹣跚，男童紅了眼。
將手放在男童頭頂，他神色灑脫。
「二十餘年，我踏千山，橫萬水，早就累了，也是時候，休息休息了。」
男童噙著淚，紅着眼。
他知道，他奪去了，這個每晚都會悄悄擦劍的男人，最重要的東西。
這一刻，他是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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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仙門收徒的消息，每個可攀仙緣的日子。
跛瘸的男人總會拉着一個少年，擠在人群的前面，弓著腰，掛着笑。
少年迷茫，又沉默。
眼前的這個男子，活成了曾讓他最輕蔑的樣子。
一遍又一遍，終究出現了，那個願意接受少年這個特例的仙門。
雖然，並非無償。
隔日，他帶回了一袋金子，大笑着告訴少年，他的仙緣總算到了。
少年沉默著，望着他的眼裏滿是不解。
突然，少年想起了什麼，沖回了屋裏。
往日角落堆滿灰的箱子裏，空無一物。
那本該有陪伴他二十多年的衣袍佩劍的箱子裏，空無，一物。
轉過頭來，他站在門口，苦笑卻不悔。
少年哭了，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
明明欠他的夠多了，明明不想再成為他的負擔了，
卻終究，還是，奪去了他的全部。
站在仙舟前，少年直視着他，直視着這個身着麻布日益滄桑的男人，
恍惚間，和記憶中初見的瀟灑俠客重疊在一起。
推金山，倒玉柱。
高大少年噗的一下跪倒在地，砰砰的響頭不間斷的磕著。
這一刻，他是，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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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死何妨，仙神難嘗？
但天不亡，此恩永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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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若疾風，直逼而來，許道明屏氣凝神，身形晃動，一縷靈力化為風彈擊在劍鋒一側，重劍一偏，擦身而過。
許道明隨即腳步一轉，便要藉著空擋欺身貼近。
石磊目光一凜，持劍的右手猛然綳直，臂膀上再次崩出血花。
「劍技：縱返。「
重劍以一種詭異的弧度扭轉劍身，勢道不減，攔腰斬去。
勁風襲來，許道明方才發覺。
靈力幾近枯竭的他根本接不下這一斬，一咬牙，硬生生又榨出數縷靈力，施展出來了六影步。
三四個許道明分別向不同的方向傾去，重劍毫無阻隔，接連斬破殘影。
石磊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沒有繼續追擊，這記劍技對右臂的負擔極大，縱使是他，也不得不調整片刻，更何況他的右臂情況已然不妙。
話分兩頭，許道明雖然險而又險的避開鋒芒。
但強行榨取靈力使用六影步，讓他的臉色變得煞白，再加上短時間服用太多靈丹，身體吸收的速度也下降大半。
此時的他，說是油盡燈枯也並不為過。
哐當，重劍砸在場上，叮咚脆響。
石磊深吸口氣，握緊雙拳，緩慢的走向許道明，劇烈運動的失血感不斷衝擊着他的意識，他的思維開始有些緩慢了。
雙眼緊盯着許道明，他的腦中唯有一個念頭，就是，擊敗他。
十米，五米，三米，一米。
石磊舉起左拳，有些搖晃的揮向許道明。
拳肉相碰，狠狠地砸中了徐道明的肩膀，將他仰面擊倒。
我終於，打倒他。。。
『砰！！』
劇烈的衝擊夾雜的螺旋般的烈風在他的胸口爆發。
小山般的壯碩身體刷的一下被擊起，橫飛數十米，甩出了場外，連帶着將圍觀的弟子也被吹翻砸倒了一大片。
許道明倒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着，一個小巧的羅盤吧唧落在了身旁，頂上除了一顆灰暗的靈石外，還有一道半寸有餘的裂紋。
贏了，儘管底牌盡出，但總算是贏了。
這場戰鬥艱辛異常，畫面在他腦中快速回放着，最後定格在了石磊那不曾變動的眼神上。。。
一瞬間，
他突然想知道這個男人背後的故事。
晃了晃腦袋，許道明閉上了眼。
不，不需要，
我贏，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