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意外
老人依舊很安穩地躺在搖椅上，悠閑地對著天空眯著他的細小眼睛。
天際此刻方才又升起了一道初陽，但在老者的視線里，似有太烈的太陽光茫射入眼內，老者的眼神，此刻，恰如其分地展現出一種「太陽很大，它很刺眼，刺眼極了我睜不開眼了」的獨有形象。
……
這名男子，他的氣度和裝扮顯示，他的身份，至少是排列在甲字型大小的排位之列的，他是絕對位列在「神刺門」最傑出的弟子的行列里的。
在「神刺門」「天地玄黃，甲乙丙丁」的排行榜上的弟子們，他們的裝束打扮，一旦進入了一部分江湖人士的法眼中，他們極其顯而易見的身份便被江湖人士所知曉。
這個人的身份以及級別，在萬惡的「神刺門」之中，著實不是太低！
年輕的劍客，從神態看著，他依舊在擺弄著掛在他左邊腰際的華麗長劍。
某一刻，他的表情卻逐漸地開始了變形，他的神情誇張地顯露出不恰當的嘲諷，「你們這群小娃娃，你們看，你們覺得我是來找你們化緣的？我像是城裡面那些破衣爛衫的要飯的乞丐嗎？」
方才第一次偷襲老者，意料之外地被反制！
他嘗受到了一種做夢一般失真的效果！
「神刺門」的刺客們奉行的刺客信條里總是有一兩條的宗旨，令年輕的劍客不敢知難而退！
一技不成，另施一技！
……
年輕的劍客，嘴裡說著話，暗地裡，在心中則又湧上來了另外一個新的計劃了！
在對刺客下達了的刺殺旨令之下，令出而不行，並不是「神刺門」一向奉行的風格，更不可能與一個個凶神惡煞的「神刺門」刺客們他們長久所信奉著的宗旨所相向而行。
或者說，在「神刺門」里，不允許退卻的行為存在，除了宗旨之外的一切，皆是不可違抗的！
「神刺門」門令一出，唯有兩種結果，要麼生，要麼死。
生，不是敵人生便是刺客生。
死，不是敵人死便是刺客死。
如果有超出過以上這兩種可能的存在，便是這刺客叛出了「神刺門」以後，逃過了同門的追殺，一生隱姓埋名了，倖免死於同門刺客的追殺之手。
除卻了這以上的兩種結局，「神刺門」自創始至今，並未曾有聽說過什麼超越了以上的這兩種結局之外的結局……從來便沒有這第三個可能的存在出現過……
……
第一次悄然出手卻被老者輕易化解，年輕劍客也只近了老者三丈的距離！
所以，再給他縮小一半的距離，年輕刺客相信：他絕對可以與這個神秘的老人斗一個「平分秋色」！
畢竟，「神刺門」，絕對是一個名不虛傳的門派！
而且劍客相信，他自己，便是「神刺門」的一塊鐵招牌！
他的身份，他的地位，須能配得起他的武功和實力！
他是「神刺門」一張得意的臉！
他丟不起這個人，更不是能夠丟得起這張臉的，若是這次的這個刺殺任務失敗了，他必然將會失去他所有擁有的一切，包括了他整個刺客生涯換來的一切榮譽、前途……以及身家性命……
他堅信他此次絕不會輸的，所以，他覺得在這個時候，並不是輕易地狼狽後退的時刻。
「老賢者，多年不見，沒曾想，您老這可真是人老心未老，臨近暮年，尚且走心養育了這麼多小毛娃兒！」年輕劍客，一副酸不溜秋的姿態，左邊腰際的長劍隨著他的身體晃動著，他的姿態盡顯得妖嬈。
老者原本打盹般地在搖椅上斜躺著，聽見孩童一個接一個地說道，他放在搖椅右邊扶手上的右手，「咣」地無聲無息地晃動了一下。
小孩們，沒有看到老者的右手上有細微的動作。
年輕劍客，離老者有一丈左右，中間隔著幾名小孩，他的視線，也只看到老者的上半身。
除開這些遮擋，即使老者是躺在搖椅上，年輕劍客，沒有超常敏銳的眼力，他看不清老者的功夫的，這是資深武者的一種本能，修鍊了多年內力的本能。
……
「我不是小毛娃兒！」說話的小孩，兩段髮髻垂長，直伸到肩膀，兩頰鼓起，嘟著小嘴巴呵出了一道氣，空氣中瞬間出現了一片霧氣。
「我更不是小毛娃兒。」另一側披散頭髮的小孩，話音凌亂，如同他的頭髮。
「我們才不是什麼小毛娃兒呢……」一襲白衣，小孩中似乎年齡最大的小孩底氣十足地喊道，聲音中若有若無地灌輸著一絲真氣。
小孩們年紀幼小，囂張跋扈的劍客，絲毫不掩飾的侮辱，使他們一個個化身成一隻只小雄鷹，擺出了義憤填膺的姿態反擊。
「我們時常去半山腰的『雲寺』和和尚哥哥討水喝，和尚哥哥總是會給我們可口的茶水和一些小盤纏！」小孩咧著小嘴，稚聲稚氣，面含慍怒地說道，語氣中依然透著想緩和年輕劍客怒火的意味。
「好了……好了！……」年輕劍客對於幼小孩童的好意視若無睹，雙手一陣在空中揮擺，頭部誇張至極地扭動，說道：「你們都給我閉嘴……你們，不是小毛孩兒……」
「嗯？……」小孩們心中微喜，難道，這年輕人聽進去他們的好意了？
劍客，忌憚這幾位小孩喋喋不休地打岔，耽誤他執行任務，他沒有閒情逸緻和這些個無價值的乳臭未乾的小孩閑扯，他來這裡的目的，是尋找一個人，而這個人，恰恰就在眼前：他三丈之外眼前的這位老者。
以他以往的實力，應付眼前這一切，原本只有勝券在握，可誰曾想，對方沒有使出一招半式，自己已然接連失利。
莫名其妙地受阻，顯然，不太可能與眼前的這幾個毛頭小娃娃有關，但又不知道問題出在了什麼地方！
所以，劍客決定最後用一招他自認為既能一擊斃敵又無人能擋的驚天地的殺手鐧……
劍客心裡思索著用什麼方式對付這些小孩……
「你……」和劍客對話多時的孩童中的其中一個方欲再度開口……
劍客的聲音傳來，冰冷而不含有半分的遲疑……
「……你們這幾位，一個個都是可憐的小兔崽子……」
這話極其自然地銜接在劍客上面說過的話的後面，這刺客前後兩段話里，字句通順，語意轉合，聽起來並沒有半點的瑕疵，但是在意境上的冷酷程度以及能夠激起他人的憤怒值的程度更是上升了不止一層樓的效果……
劍客有意這樣說，是因為似乎這群小孩們的存在，類似於一個他所未知的陣法，分散了他的心神！
若是小孩真也是老者的一招棋，那他此刻已在危險的境地里了！那麼，他若以言語激怒這些小孩，挫一挫他們的銳氣，或許以此也多多少少能夠掣肘住老者的一分半分的心神！他必須掃除面前所有的阻礙！才能在沒有任何的威脅的下使出那招最後的獨門絕技！
劍客是刺客，自然不必考慮江湖道義與人性！
對付小孩，如果以殺對之，未免也太殘忍了一些，若是日後在江湖上傳揚了出去，未免也有失他的身份，況且分力出擊，也會因此分了他的心力，會給老者一個趁機反殺他的時機……最簡單的方式，便是以牙還牙，用言語擊退這幾位小毛孩子，自己勢必也不會因此而陷入到另一個新的困境之中！
這個方法，不至於使他自己陷入一個極端被動的局面，也不會完全地暴露在被老者攻擊的危險境地中。
況且，劍客認為，專門為了對付這些小毛孩子向他們言語相向，簡直是在浪費口舌，他的腦筋，必是被驢踢了！
幾個幼稚小孩，還不至於能有太大能耐能牽制他……
然而，他卻不遑一試！
不知是此時良心發現，撥雲見日，或是未知的力量，令他的心，心性一轉，執行這次任務的他，不像以往那般心狠手辣、傷及無辜了。
……
但是，先解決這群小孩的陣法，振作自己的心氣！
他的心神遲疑地想到……
接著，再擊殺面前的這位棘手而又有一些神神叨叨的老人！自己的任務至此也就是順利地完成了！自己的在「神刺門」門內排位上升的願望就又成功實現了！
……他心內又是遲疑地想到……
以這一番話對付這群弱小的小孩，既有心靈上的衝擊，又強悍地表明自己無視他們的存在，一箭雙鵰！不會傷及無辜，且能達到他的目的，對付他們這幾顆尚且渺小的童稚的自尊心，這幾句話，必是綽綽有餘了。
……他的內心再次遲疑地想了又想。
無論如何，再也沒有什麼事能影響他的心神了！
他知道，什麼也無法阻擋他對老者發起最終的進擊了！
……他的心思依舊在腦海中遲疑地轉了又轉。
如果，他之前是一匹惡劣的狼，那麼，此刻，他自認為他是一隻不折不扣的噁心至極的黃鼠狼。
至於黃鼠狼與狼，何者為何者的升級版，何者能更高級？反正，皆是不敢苟同的同一品種：那麼，既成惡狼，又有何黑白善惡顏面之分？
他心中慢慢燃起一股希望的火苗！
狗急了還跳牆，更何況，他的職業，是一名一生都只能隱姓埋名藏匿在暗處的刺客！善惡是非，在他們的慾望面前，已是一文不值的了。
「啊！」其中一個孩童尖叫道，極度生氣，聲音也變了，聲音到最後的尾音都化作了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