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無邊無際的黑暗裏，放映着無數個空窗畫面。

這些空窗就好像宇宙里的氣體星球一樣，外圍透著日冕層一樣的光和熱，在這片冰冷的黑暗世界裏，就好象坐在暖冬里的房子裏，照映着火爐一般，瑰麗而充滿奇景的一幕。

許攸置身於其中，思緒也好似被無限放大。

個體的認知被扭曲，儘管此刻的手腳、眼睛，鼻子耳朵都在，但更像是一種大腦自動美化后的比喻象徵式圖景。以保證他的思維正常運作。

此刻的他本質上好似一個超越了這片宇宙的巨大存在。

作為一個旁觀者，觀察著這片宇宙里出現的所有空窗。

空窗里的畫面，都以他的視角為主。

這是他的未來。

在剛剛謝韋毅出去之後。

許攸在自己的身上，聽到了細微的鐘錶聲音。

當他從胸口掏出藍色吊墜的時候，上面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根非常細微大約5毫米長的灰色細針。

走動的很慢，和現在鐘錶里的秒針一樣。

當他的目光停留在上面的剎那，他的視野里，整個世界瞬間分裂了。

無數密密麻麻的空窗就像是兩面鏡子的無窮折射，延伸到無限遠無限長。

在那裏，連光都無法觸及到。

但是只要許攸一路看過去，就會一一亮起。而他目光忽視的地方，便會重新陷入黑暗。

許攸看到的每一個窗口內都在播放着，關於他未來一小時面對的未來，裏面無盡相似但又卻並不完全一致的場景。

像越往後，那些已經連光都吞噬了的黑暗窗口裏面，都是一個個疊加起來的棄用累贅。

都是之前的窗口裏的細微差距延伸出的廢本，比如出門的時候先走左腳，某個時間點忽然眨了一下眼睛……

而距離許攸最近的地方，都是未來一個小時，出現重大節點和不同歷史走向的窗口。

這裏放着五個窗口。

許攸看的正是他面前最近的一個。

只不過此時，「砰」「砰」「砰」

那好似宇宙圖景一樣的窗口，竟然裂出裂紋。

圖景後面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第一人稱視角，轉變成第三視角的許攸，那一輪黑日好似穿過了時間和空間、維度，在維特根斯坦之眼裏看到了他。

然後下一刻，這個窗口黑屏了，就好像被封印了一般。

「這就是外來物？」

作為編輯功能的最後一個選項，許攸一直很謹慎。

只是在心裏有想過編輯后的可能，沒想到在這裏，看到了未來的他使用了。

「但是，最後那一幕，絕對已經不是我了，而是那個外來物！」

這種外來物不亞於一個新世界的意志，如果把它具現到現實，造成的就是世界毀滅。

想着那輪黑日，特別是出現在他的眼睛裏，許攸似乎感覺到了本不應該現在感覺到的寒冷。

他現在的本質比整個宇宙都要龐大，又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寒冷呢？

就算是外來物，也影響不到此時的他。

平靜的看着那塊徹底黑屏的空窗，四周靠後還有幾塊不同未來的空窗。

但都沒有第一塊這麼異常的現象。

不過，許攸也發現，除了第一個空窗，後面幾塊空窗的自己行為有點死板，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操控著，甚至還不如那些非常遠的空窗的自己的靈活。

「這幾個窗口代表的是擁有維特根斯坦之眼的未來？」

其中一個窗口，裏面的許攸是在謝韋毅回來后，要了手機報警后，靠警察來，擊斃了那個保安。

但是正常情況下，許攸不可能會報警，畢竟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警服男人會來。

這已經不是歷史走向的微妙差異了，而是完全改變了未來。

也只有維特根斯坦之眼的存在，能做到這一切。

這既可以說是許攸通過維特根斯坦之眼看到的無限未來，最終選擇的正確的歷史走向。也可以說是維特根斯坦之眼替許攸的選擇。

總之，他現在可以很輕鬆的去選擇，一個對自己以及安和武館那些人都無害的歷史。

這裏的歷史而不是現在或者未來，是因為當許攸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外面的世界其實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只不過，當許攸沒有出去的時候，他作為宇宙之外的觀察者看到的這一切未來，就會呈現一個未知的狀況疊加在一起。當然，這些也都是許攸根據曾經看過的那本書的猜測。

那個靠警察擊斃那個保安的窗口，許攸看了后，沒有選擇。因為那個空窗的結局，是謝韋毅和那個保安一起死掉。

後面的幾個窗口，整體上沒有太大差別，但結局卻是相差非常大。

其中一個，是他去了廚房，磨了刀，然後把菜刀放進書袋裏，提前趁黑放到了奶奶廟供奉桌子下面，快點六點十分的時候，從奶奶廟那裏出去。在下門溝外面的泥路那裏，遇到了那個保安。

在經過的時候，輕輕叫了他一聲，當着他的面，精準到反人類的弧度把他的脖子瞬間砍斷。

第二個空窗是他拿着菜刀，但是去廚房的時候，並沒有去打磨，走出去的時候，反手砍的時候，手似乎有點生，動作有點扭曲，劈在了衣領上。被男人驚怒中，一個巨大化拳頭打成血花。

第三個空窗依然是沒有去打磨的原因，在砍下的時候沒有一次性砍到裏面，被男人憑空冒出一個巨大的黑色拳頭打出去了十幾米遠。不過好歹也劈斷了對方的一半脖子，算是同歸於盡。

第四個空窗的是，他拿的是一把斧頭，但由於斧柄太長，被對方手臂擋掉，然後在慘叫中，給許攸來了一下，之後是一百下……

沒有再看向後面。

許攸目光看着那個黑屏下的空窗，嘗試着走動過去。

相比他之前嘗試的走過的那些很遠空窗的距離，幾乎一步就能到它們面前。這個明明只距離他不到兩步距離的空窗，卻好像走了十幾步還沒有到達。

每當他走動一步，似乎就有隱形的絲線在拉着他的身體往後退了一步。

不過這種拔河行為，終究還是在前進中。

終於，當許攸走到那個「成功」的窗口前，跳躍進去。

天，亮了。

鼻子尖端聞到的刺激性氣味，讓許攸有些想嘔吐。

臉上滑膩膩的，許攸站在下門溝外面的泥路上，地上倒下的是剛剛在黑屏窗口裏看到那個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

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瞪着許攸，嘴裏發着嗬嗬的聲音。

許攸竭力告訴自己要冷靜，沒有去看倒地的男人的頭顱，把右手裏染血的菜刀在他身上平靜的擦乾淨，然後在書袋裏按照着剛剛看到的空窗里的畫面，撕了一些紙，在男人的衣服口袋裏取出一千多塊錢，還有手機和銀行卡。

然後把上身的校服脫掉，反疊起來，裝進書袋裏。

在往下門溝裏面走了一段距離，許攸從書袋裏掏出提前裝的水壺，澆在自己的臉上眼睛上，清洗乾淨。

一臉平靜的從奶奶廟正門那裏進去。

現在是六點十六分，在黑屏空窗里，正是謝韋毅被黑色巨拳捏死的時候。

歷史改變了。

在回到廚房那裏的時候，許攸把書袋暫時放到了奶奶廟的供奉桌下面。

在這個空窗里，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去那裏看看。

而且時間也很短，只有六分鐘，沒有人會想到他只用了六分鐘就殺了一個人。

等到那具屍體被村裏的人發現后，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他。

回到廚房裏的時候，黃毛男正拿着曹夢的手機，替她PK。

馬九玄閉目站樁入靜。

謝韋毅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看着對面聊的歡聲笑語的學生，心情似乎沒有早上那麼沉重。

聽到腳步聲，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是許攸。

這個早上跟他下棋聊天的學生。

他把避水樁給了他……

「老師。」許攸進來看到謝韋毅在看他，面色平靜的叫了一聲。

「嗯，以後回去了……多看看那本書。」謝韋毅道。

「好。」許攸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在許攸往裏面走的瞬間。

謝韋毅剛一收回目光，又猛地看了過去。

「光線太暗了嗎？」

在許攸剛剛往裏走的時候，他恍惚看到的許攸身上，沾了什麼黑色粘稠的東西。

但是下一刻，那種不適和幻覺消失。

謝韋毅大腦自動將那種不適消除，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會聯想到是他有過聖而明之的精神，能看到普通人人眼看不到的東西。

那是只有高品丹境才會涉及到的玄之又玄的境界。

但是，現在的他，很少主動去想聖而明之的事，在看到剛剛的那種錯覺，下意識就用普通人的思維想到。

胡成森在許攸走過來的時候，招呼了聲，「許攸！」

「嗯。」

「你要不要玩一下曹夢的刀劍亂舞？」

「不了。剛剛去奶奶廟那裏看了看，裏面挺大的。」許攸隨口提了一句。

「那裏……嗯。」胡成森沒有說什麼。

一旁坐着的羅子萱，沖着周晉道：「周晉，你有沒有紙牌。」

「沒，我放學校了。」

「唉！」羅子萱嘆了口氣，「坐着也是坐着，本來想打紙牌的，我們這裏正好六個人。」

曹夢忽然道：「要不我們玩那個伯爵遊戲吧，只要有紙，在上面寫就行了。」

「可以可以啊。我玩過這個遊戲。」胡成森道，「許攸你玩不玩？我教你。」

許攸走到架子前邊，習慣性的坐了下來，聞言，「好。」

幾人撕了幾頁紙，做成紙條，又花費了點時間，六人圍在一張桌子上，從六點半玩到了七點十分多一點。

廚房中間放着實木浴桶，裏面早早的儲滿了水，旁邊的快插電將裏面的水蒸到了冒熱氣的地步。

謝韋毅讓周晉和胡成森幫忙，把其中一個灶台上鍋里熬煮的藥液倒了進去。

一股難聞的氣味再度散發了出來。

「馬九玄，你過來進去吧，哈哈哈！」周晉捂著鼻子，笑出聲。

「曹夢，你們去那邊屋子玩嗎？」

胡成森來到桌子前，拿着桌子上的紙條，問道。

「不玩了吧，一會兒我媽騎電動車過來接我。」曹夢道。

聽到一個人不玩，其他人興緻明顯也大減。

許攸坐在桌子後面，跟着幾人玩了一會兒，精神舒緩了很多，不過讓他在意的是，胸口的吊墜，自從他回來后，好像就沒有聲音了，回到了昨天以前的狀況。

「只能用一次？那麼發生了什麼，可以使用？」

許攸不由想到早上的那個隱藏轉職任務。

「【發現通往超凡入聖門徑】」

「發現？」許攸琢磨著「主神」的用詞，「這個門徑，到底是什麼？是我早上看的那本書？」

「任務是融合傳承自世界之初誕生的神格，這個神格跟我看到那個黑白印章有關嗎？差點忘了，這個東西還在我腦海里。」

「這個神格，不會就是被維特根斯坦之眼給吞了，所以才轉職失敗吧？」

神格聽起來，似乎也是能量的一種。

而維特根斯坦之眼，雖然在上帝那本書中，維特根斯坦之眼似乎不需要能量運行，但是其本質上不就是人類的科技造物嗎？

現實中，只要是科技造物的東西，哪一個不需要電？

只是想明白了緣由，想要給維特根斯坦之眼補充能量，還是太難了。

「還是要先把腦海里那個印章紋路記錄下來，發在網上問一下。」

除此之外，外面的那具屍體，應該也快被出去的人發現了。

許攸還要在十點以前，抽個時間，去奶奶廟那裏，把書袋拿回來，還有裏面的菜刀物歸原主。

否則中午做飯的時候，極易被發現這個漏洞。

其次，這個世界，似乎真的有了自己的意志了。

在確定自己的編輯框是真的后，許攸不得不去深思早上發生的諸天登錄器發出的通告。

「那怎麼看，不像是一種偽裝嗎？」

「如果這個鏡面世界有了自己的意識，讓黑龍主神學校的高層知道了，會是什麼情況？」

「那個隱藏任務，又是一個佐證。」

「這個神格會不會也是世界意志誕生的一部分的衍生品？」

真正的龍虎世界是有超凡入聖以上的境界的，但是在鏡面世界，由於是入學考試，所以只有凡人境界，所有的一切關於超凡入聖的渠道都被龍虎世界的主神在構造這個世界的時候抹除了。

這麼一來，這個隱藏任務的職業不會暴露這個世界的意志嗎？

還是說，棋子？

舉個例子，神格，在曾經的世界傳說里，是一個神靈的基礎。

人融合了神格，還是人嗎？

會不會受到神格的干擾？

這個世界的意志想侵入黑龍主神學校的學生意志？

還是有別的打算？

許攸胡思亂想了片刻，壓了下去。

不管怎麼樣，他轉職失敗了，而且看上去轉職成功還會對他的精神造成一定的影響，現在則只有腦子裏那個印章有些麻煩。但也是給維特根斯坦之眼補充能量的重要渠道。

意識瞟了一眼腦袋裏那個黑白印章，「似乎哪裏有點不一樣？」

這時，因為馬九玄要泡葯浴的緣故，曹夢跟羅子萱都回去那邊的屋子了。

胡成森把桌子上的紙條收拾了下，「走吧，去外面站會兒樁！」

黃毛男撇了撇嘴，小聲道：「沒用，不好玩，我回我們村子了。找個網吧，玩刀劍亂舞。」

「現在就回去？」周晉道。

「回了回了。明天又要去學校了。」黃毛男低沉道。

胡成森看了看旁邊的許攸，「許攸……」

「老毅兒！外面死人了！！」

奶奶廟正門那裏，忽然跑進來一個五十多歲的村民，朝着他們這邊喊道。

「我透！死人了？」剛剛還有些鹹魚化的黃毛男，瞬間精神起來。

周晉臉上也像是沾了一層光一樣，眼神里充滿不可思議還有一些輕微的興奮：「我剛剛還說國內發生的事不少，現在竟然輪到我們這裏了！」

「走，過去看看！」胡成森臉上充滿了顫慄，對着旁邊兩人說道。

許攸手指在脖頸位置，輕輕摩擦著，眼睛有些出神。

「許攸，你去不去？」胡成森回頭下意識的問許攸。

實在是此時許攸在他心裏的分量，很重。他有什麼事，總會想到許攸。畢竟，日後還有三個月的時間，要一起在宿舍里相處。

「嗯？」

許攸好像沒聽到的，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額……」胡成森身體僵了下，又鬆開，盯着許攸那雙好像比以前要黑很多的眼睛，「許攸，你去不去啊？」

怎麼之前沒注意，許攸的眼睛好像變黑很多，光是看眼睛，許攸都完全不像以前的許攸了。

不過臉上倒還是一模一樣，胡成森心裏吐槽了下。

他壓低聲音，「外面死人了，我們跟上去看看？」

「嗯，去看看。」許攸聞言，手指從脖頸位置那拿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