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25）

「不對啊！他是在六層出的事兒。」

宿欲站起來,「不可能！一定是十層。我側寫群頭的時候，讀到的信息就是高層。六樓太矮了。想要摧毀一個人的夢想，最方便的，就是從信仰開始。」

「群演工會,他夢想開啟的地方,就是信仰所在！」

「六層看不到工會大樓,一定是十層！」

「難道當年的調查有問題？」霍祈眉頭擰得死緊。但是很快,他就叫人去把當年全部資料調出來。

可當年既然會判定是懸案,本身就是一團亂麻，如今在翻來覆去的看,也只剩下滿紙的疑惑和蹊蹺，再無其他。

線索似乎斷了，又似乎變得更多。

霍祈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可宿欲卻有了新的思路。

「這個群頭有問題,」宿欲邊翻閱資料便對霍祈說，「他背後,可能不是單純的潛規則。我懷疑,第一個自殺青年舉報的罪名，也不是為了靠近律法才強行扭轉找出來的,而是字面意義上的。」

「字面？」

「對。」宿欲點頭,臉色格外嚴肅，「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聲色犬馬，資本下水控制輿論,這些藝人……也可以成為買賣交易的一環。」

「你是說,利用娛樂圈作為借口,內里實則是一個巨大的色丨情交易場所？」霍祈的臉色也跟著變了。

「要不然呢？」宿欲指了指青年,「你覺得當初為什麼會變成懸案？」

「說白了,再瘋癲，也有開口說話的機會。可寧願卻直接就被捏死了嘴，吐不出一個字來。」

「這個傷痕鑒定報告，寫的很詳細，可你發現沒有，真正的關鍵點，反而隱藏起來。」

「明顯能夠看出，這不是一個人作案，為什麼不直接了當的提出來？」

「還有當年失蹤的酒店監控以及入住記錄，這一切的一切，不覺得太蹊蹺了嗎？」

「還有就是記者。寧願這案子不小，而且涉及到性丨侵丨犯，這樣帶點桃色的新聞，是最受大眾關注的類型之一。為什麼當年連一丁點的消息都沒有傳播出去。埋伏在影視基地的所有記者狗仔，竟都在朝夕之間閉緊了自己的嘴巴。」

「你覺得，這些事兒都正常嗎？」

「除非……」

「除非他們連成一體，彼此約定俗成。」霍祈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宿欲的說的太可怕了。

娛樂圈自古就有潛規則一說，可歸根究底也就是導演，投資商，和演員之間的桃色新聞罷了。

可宿欲的意思，眼下這些竟然成為了一條利益產業鏈？甚至連輿論記者也是其中一環？

如果真是這樣……霍祈覺得自己後背都跟著發涼。

可宿欲卻已經篤定了這一猜測。

「去找！」宿欲對霍祈說，「之前雲月那張照片你還記得嗎？」

「記得，當時說是潛規則？」

「對。當時情況緊急，只能粗淺判斷，可後來我翻來覆去的想這個線索，總覺得不太對勁。」

「你記不記得青年舉報群頭組織賣丨淫的證據？是直接點艹的！」

「所以雲月如果只是想表示這些人利用潛規則爭奪角色，為什麼會放這麼一張沒有前因後果的照片？」

「你說得對！我這就把照片調出來。」霍祈認同的點頭，他把照片轉到電腦上，方便觀看。

宿欲將照片放大，仔細觀察照片里女孩的表情，然後也皺起眉。

他幾乎只用一秒，就能確定自己之前的判斷，沒有任何差錯。雲月這張照片，並非是暗示潛規則，而是給了他們一個新的查找方向。作為青年舉報材料中的輔助證明。

霍祈也看出這張照片的細節不對了。

旁邊的警員忍不住詢問，「頭兒，宿老師，您都看出什麼了？」

「恐懼，強顏歡笑。」

「這倆姑娘嗎？」

「不，是左邊這一個。你看她的面部表情，她在害怕。」

宿欲指了兩個身體細節。

「你看，畫面里，這名導演觸碰她的肢體的時候，女孩的身體十分僵硬。這是典型的凍結反應，代表著她很恐懼，已經做好了下一秒就逃離的準備。而這個腿的姿勢就更說明了這一點。」

「逃離反應。和凍結反應一樣，是脊椎生物的自然本能，代表著她潛意識裡，認為這個導演是相當相當危險的，並且時刻想要從這個地方消失。」

「如果是為了欲丨望交換，她即便厭惡，但不會恐懼。因為她知道會發生什麼。」

「除非……除非是被迫。」那個警員恍然大悟。

「而這一個呢？」

「這一個看上去很享受，應該不是被迫。」

「不，你說的不夠準確。」宿欲否定了他的說法，「這個女孩的確看起沒有什麼反抗的意思，但並非她不想反抗，而是不能反抗。因為她被下藥了。」

「你看眼神，與其說是痴迷，不說是痴獃。」

「G水！霍祈的腦子裡陡然蹦出這兩個字。

GHB，簡稱G水」又稱「液體迷魂藥」，無色、無味、無臭。是許多黑迪廳里必備的東西。

尤其是那幫擅長「撿屍」的渣男，他們尋找自己喜歡的獵物，然後哄騙那些女孩喝下去，之後就把失去反抗能力的女孩帶回去。一夜情后，女孩醒來，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面對渣男，也只能自認倒霉。

而這個照片里的另一個女孩，看起來就像是服用了G水的樣子。

如果是這樣，那就已經不單單是潛規則了。G水本身就是違禁物，擅自使用是違法行為。只要找到當事人詢問，確定當年事情始末，他們就可以直接下逮捕令抓捕那兩個導演。

一切都連上了，就像宿欲最早側寫的一樣，雲月留下的證據，也從來都不是單純的角色搶奪而引起不滿的「小事情」。而是為了作為輔證來揭發娛樂圈裡一樁陰暗到了極點的情丨色交易大案。

霍祈覺得，如果自己沒有猜錯，這將是今年國內要案之一了。

「去查查這兩個女孩現在的情況，不僅是照片上的倆導演，還有她們現在所在的經紀公司！」

「是！」屬下應聲而去。

可不過十分鐘，屬下就慌張的帶著一個文件夾回來，對霍祈說道，「頭兒，正是要了命了，這倆姑娘……」

「怎麼了？」

「都出事兒了！」

「其中一個在三天前車禍身亡。另外一個，現在正在搶救中。死因……自殺。」

「殺人滅口！」怕是被宿欲說中了，這三起自殺案牽扯起當年舊案，直接影響了那些人。他們害怕，所以現在開始滅口。

否則沒有道理他們剛查到這兩人，這兩人就死了。

霍祈冷聲質問道：「不是明星嗎？怎麼沒有爆出來？」

屬下先是一愣，然後趕緊翻資料看，找到相關原因，「結案報告寫著，是因為事發突然，再加上最近雲月還有爆炸案，公眾的視線都留在這頭，這兩個人是十八線小藝人，就沒有人注意。」

「她們沒有粉絲？」霍祈覺得不正常，就娛樂圈這一畝三分地，只要你敢自稱是明星，在默默無聞的也會有幾個腦殘粉。這倆姑娘入圈時間也不斷了，怎麼連一個關注她們的粉絲都沒有？

「沒有。」屬下搖頭，「我看燕京那頭的弟兄們也在這裡打了個問號，但沒找到相關疑點，只能草草結案。」

「對了，」屬下又補了一句，「他們雖然沒有粉絲，可黑子倒是有些。」

「我看那個勁兒挺微妙的，有點像是之前宿老師被帶節奏時候的模樣。」

「固定在一個小圈子裡，外面清醒的路人進不來，裡面的全都被洗腦了。」

「那還真有點意思。」

霍祈翻看著資料。照片上兩個濃妝艷抹的艷麗女人，五官還是當年一樣，可卻已經沒有了青澀，只剩下疲憊。

「我能看看屍檢報告嗎？」宿欲在旁邊詢問。

「嗯。可以。」霍祈把整本資料都遞給宿欲。

宿欲翻開，滿紙里寫的都是一個慘字。可最終卻只用意外輕描淡寫般的結束了兩個女孩卑微的一生。

車禍事件就很微妙，而最為妙的是法醫鑒定報告上的一句話，在車禍之前，該女性死者曾和多名男子發生丨性丨關係。

而那些黑子給這個女藝人的黑稱，正是「盪丨婦」。

宿欲的眼裡滿是憐憫：「她是被逼迫的。」

「不是真的生丨性丨淫丨盪，而是被迫性丨交。」

「你看她的傷痕報告，正常女性玩的再瘋，也不會到這種程度。」

「她才剛三十歲，做這種手術，就代表著她這輩子也不能成為母親了。」

霍祈順著宿欲手指的地方看，發現這姑娘竟然年紀輕輕就做了結紮手術。這也太可怕了，與其說她是自願，不如說是被公司逼迫，直接結紮了免得意外懷孕最後引發麻煩。

「不少男性在性丨交過程中，都沒有帶套的習慣。她如果不能懷孕，那其他人就可以……」宿欲有點說不下去。

霍祈的怒意也陡然漲了上來，「這還真是無法無天了。藝人援丨交？現在還有人敢弄這個？」

自從幾年前海天盛筵的桃色新聞被爆，已經有許久沒有人敢把這種事兒放在明面上。可現在……

「這兩個藝人是那家公司的？」

「冬陽。」

宿欲和霍祈對視一眼，「這不是徐家的公司？」

「看來徐陽是有些問題了。」宿欲並不意外，徐陽當年敢那麼肆無忌憚的囚禁原身，本身就不是將律法放在眼裡的類型。

霍祈的臉色也變得十分嚴肅，他見宿欲臉上有疲憊之色，趕緊對宿欲說道，「你給我們的線索已經夠了，剩下的我去查。你現在住在哪裡，我趕緊送你回去休息。等一有消息，我立刻來通知你。」

邊說著，霍祈邊帶宿欲往外面的停車廠走。他和宿欲商量過後，還是覺得宿欲住在醫院裡更踏實。畢竟那邊也有警察，萬一有人狗急跳牆想要對宿欲下手，公共場合總是安全些。

「回去就好好休息，我看你折騰大半天，臉色更難看了。」霍祈打開車門，想要把宿欲抱進去。

宿欲推開他的手，想要說自己沒有那麼脆弱，結果開沒開口，就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人，是展梟。

不知道他等了多久，渾身上下都侵染著寒氣，就連那張貴公子的臉，也顯得更加冷漠。

比起前幾天，今天的展梟狀態更加不好，黑眼圈濃重，過於蒼白的膚色卻襯得唇色更加鮮艷，就像是只剛剛狩獵歸來的吸血鬼。

宿欲想過去說什麼，可猛地站起來，眼前陡然一黑，直接摔了下去。

霍祈順勢把他抱住。「宿欲！你怎麼樣了？」

霍祈感覺自己心臟都被揪了一把，趕緊檢查宿欲的情況。

而不遠處的展梟也徹底站不住了。

他快步走過來，拉住宿欲的手腕把人拽進自己懷裡，然後在大庭廣眾之下，把他抱了起來。

霍祈臉色一變，想到展梟那些瘋狂的腦殘粉，趕緊出手阻攔。

展梟盯著他，眼神陰鷙，開口只說了一個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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