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准聖

西肆府。

當江辰來到西肆府後，那西肆府的門神卻恭恭敬敬迎了上去，與先前對江辰冷言冷語時的態度截然不同。

江辰都有些意外「果真是狗眼看人低啊。」心中這樣想，面上依舊坦露笑容，語中若有若無的調侃道「從前我來此，門神「老爺」怎麼不見這般熱情？」

那門神一聽江辰喊他「老爺」，顯然有些受寵若驚，忙道「哎呦！狂侯大老爺說得是哪裡話來？從前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狂侯老爺可別這樣說，當真折煞小人了。」

江辰道「我如今進這西肆府，可還要進去通稟？」

門神道「狂侯老爺見外了不是？您現在可是大老爺的貴客，進西肆府自然是如進家門一般，哪裡需要通稟？狂侯老爺快進去罷，我家大老爺都等候多時了。」

江辰笑容收緊，不在說話，直接走了進去。

那門神唯唯諾諾，恭恭敬敬，即便看到江辰表情變化，也是大氣不敢出，臉上仍是極為諂媚奉承，惹得江辰心中一陣厭惡。

進入府中，江辰直接前往之前去參見過清雎天尊的議事廳。

在廳中等了許久，清雎天尊才緩緩從屏風中走出。

一見到江辰，清雎天尊彷彿都有些意外「你何時來的？」

屏風后留著一張床，清雎天尊通常也會在那張床上休息。饒是如此，江辰在進來等待的這漫長時間中，仍是覺得清雎天尊有很多次都在屏風后觀察自己。

雖然他並無證據，但那種感受卻無比真切。

江辰只做不知，恭敬行禮道「屬下恭候天尊。」

清雎天尊笑道「我問你何時來，你卻和我說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江辰尷尬一笑。

清雎天尊道「聽說你最近突破了紅塵劫，如今已經是准聖境了？」

江辰道「屬下能入此境，全仗天尊洪福。」

清雎天尊笑道「臭小子，馬屁拍的倒是響亮。」

江辰道「肺腑之言，豈能作假。」

江辰心中雖惡極了清雎天尊，表面上卻仍恭恭敬敬，甚至多次諂媚，清雎天尊並不在意江辰的小心思，他始終認為一個有能力的人，傲骨、傲氣都要有，那才稱得上是豪傑，倘若只有傲氣無傲骨，即便再有能力，頂多也是狂士；而只有傲骨無傲氣，便是執拗的書生意氣。兩者相比，狂士與書生，下場皆是悲慘貨色。

江辰的性格，卻整合清雎天尊口味。

若是換到幾十年前，江辰在清雎天尊眼中或許只是狂士，然而，經過這許多年的磨鍊，江辰已經從狂士完全蛻變，整個人更加趨於飽滿圓潤，這得需要經歷多少磨難，才能從里至外的完全蛻變成另一個性格？

清雎天尊沒有心思去想，因為任何人成功前的經歷，在他人眼中都是為了制定人設的假象，而在自己眼中，卻是笑談。

他只需要明白，如今江辰的狀態，在清雎天尊眼中是最符合他用人標準的，甚至在這一方面，江辰還要高於高原。

畢竟，以高原的性格，便是一條道走到黑。認定了清雎天尊，就無條件的信任他，遠沒有江辰這般靈活。

如今，江辰的能力足以扛鼎一座世界，除了高原，清雎天尊最信任的人，恐怕也就只剩他了。

但清雎天尊也很明白那條虛無縹緲卻絕對存在的分界線。

那就是，江辰無論如何行為，無論如何表現的多麼真誠，在清雎天尊的眼中，他的地位都絕對不會超過高原。

江辰自然也知道這層隱秘，因此在清雎天尊面前，更加謹慎。就是自己看過的東西，倘若清雎天尊認為他沒看到，江辰就是沒看到，看到了，也是沒看到。

清雎天尊與江辰適才的一番對話，看似無心，實則處處充滿陷阱與危機，清雎天尊一次次試探，倘若江辰出了一次錯，縱然是微不足道的小錯，清雎天尊也有理由將之滅殺。

畢竟如今江辰的身份已經與以往大不相同。

清雎天尊要保證此人絕對忠誠的前提下，在江辰還沒有徹底崛起，將他收為己用。倘若江辰有一絲不忠的苗頭顯現，他就會立刻下重手，將之滅殺。

江辰也深明此理，如今在整個三界中，江辰似乎已經成為了絕對的強者，但在諸如清雎天尊這樣大能者面前，仍是微不足道的螻蟻存在。

因此，做任何事前，他都要絕對清楚自己的目的，同時絕對的謹慎。

清雎天尊道「你能走到這一步全憑自己努力所致，另有大氣運加身，方才有今日成就……」閉著眼沉思，頓了頓，突然睜眼，正色道「江辰上前聽封！」

江辰恭恭敬敬的行禮，朝清雎天尊跪拜「屬下萬劍宮府主，江辰，謹聽天尊法旨。」

清雎天尊道「念你對我新仙盟有功，又突破修為至准聖境，堪為一方諸侯。授江辰新仙盟左副都御史，兼新仙盟禁衛軍副統領。萬劍宮府主授爵一等功，封號「狂王。」」

「狂王」，江辰心念一動，只見在清雎天尊發下敕令后，整個人的氣質又有了明顯變化，原本江辰周身都是一股壓抑的樸素氣質，但因被敕封為狂王后，江辰周身氣質也隨之改變，由原先的壓抑樸素，變得更加放縱，彷彿整個人都極度張揚，但又讓人說不出，究竟是哪裡張揚。

江辰眉心處忽然長出一枚硃砂印記，點在中心，彷彿佛門菩薩一般。

江辰道「多謝天尊！」

清雎天尊笑道「江辰，我讓你輔佐高原你心中不會過意不去吧？」

江辰道「天尊所命，屬下在所不辭。豈有過意不去之理？」

清雎天尊哈哈大笑「江辰，你很好啊。」

自此，江辰在名義上也徹底成為天庭高層仙人。

一個人，在他還沒有能力支撐自己的野心時，他所說的任何話，即便再有道理，在他人眼中也只能是個笑話。

就像有兩個素不相識的人碰面，前者說，天上有兩個太陽。後者仰頭看天，卻只看到了一個。

他就奇怪了，明明有一個太陽，為何會說是兩個呢？

於是後者就去反駁，你看錯了，天上明明只有一個太陽。

然而，前者不信那個邪，也許他真的知道天上有一個太陽，但他偏要說有兩個。

二人爭執不休，於是去問一位智者。

智者抬頭看了許久，恍然大悟。指著天上的太陽說，我明明看到了兩個太陽。

後者心中叫苦不迭。

為什麼呢？

他知道自己明明是對的，但卻偏偏被人說成是錯的。

他找另一個人來想要證明自己的正確，但沒想到另一個人竟然也幫著別人來對付自己。

這時，那人就有些奇怪了，甚至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步。

他會想，我明明是對的，這天上怎麼會有兩個太陽呢？

不錯！

他是對的。

可是，人們偏偏喜歡聽謊言。

這世界的真相是什麼呢？

世界沒有真相。

真相就是，人們只想聽到，他們想聽到的東西。

先前那人聽到智者的回答心滿意足的走了，可後者卻心煩意亂，他覺得這個世界病了。

而且，病得很重。

病入膏肓。

智者看著他，若有所思的笑了，一句話也不說，扭頭也走了。

只留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當地，彷彿深陷泥潭沼澤，想出來，卻又偏偏抽身不得，最後陷入了無盡的回憶中。

究竟誰對誰錯呢？

很多時候，這世上沒有對與錯。

就像這世上沒有公平可言。

一個人理直氣壯的說出了自己的觀點，即便他是錯的，也有人會附和他是對的。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被別人說成是孤陋寡聞。

任何人，包括那些看似高高在上的權利者，他們的本質都是卑鄙的。

這就是人性，可怕的人性！

然而，面對這一切看似令人糾結，始終找不到事情結果的東西，那結果卻又觸手可得。

但很多人，即便知道了結局，也不願意去看到他。就彷彿他們從不知道那樣。

幸好儒家聖人早有預言。

他們是一批洞悉了天地法則的神人。

面對著世人的迂腐，沉默不語。

很多人到最後都學會了沉默，不是他們不知道是非對錯，而是不在執著了。

如果有一天，當一個曾經迷茫的人變得不再迷茫，對任何事都不執著，或許也就是真正的成長。

儒家有則故事，三季人。說得就是這個道理。

世俗眼中的好壞、善惡……又有多重要呢？

還有那所謂的天道？

老天想弄死一個人，是多麼簡單輕鬆的事？

因此，為何要擔驚受怕，擔心自己會因為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而遭到天道懲罰？

這是完全沒有根據的事。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不是老天看不到，而是它根本懶得管。

還有一件事，在老天眼中，凡俗做下的任何功過對錯，都是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事。

最後的總結，並不代表當真決定了一個人的是非對錯。

只是想讓任何對自己做出評判的人，明白同一個道理，也是亘古不變的真理「想去做，就去做，不要在乎別人的看法，更不要被那些看不見、摸不著，所謂神秘力量所束縛。我們所需要做到的，就是遵從自己內心的正義，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對錯參半又有何不可？每一次的挫折都是經驗，避免自己下一次犯錯，而每一次的想不開，一旦想開了，就會覺得原來一切都不過如此。」

所有的事情，到最後都是不了了之。

那人生，也確實不過如此了。

這一切，又有什麼關係？

江辰出了西肆府後，抬頭看天，近在眼前的幾朵雲彩輕飄飄的飄過眼前，江辰嘆了口氣，彷彿如釋重負，又彷彿終於想明白了從前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感到一陣輕鬆。

得不到的東西就不去強求了，至於他人為何可以輕鬆的得到，江辰才懶得去想。

或許用佛家的話說，人家前世修的好。

呵，誰知道呢？

江辰反正沒見過他人前世是如何虔誠禮佛的。

如今，江辰只知道，自己腳下踩得雲彩，是無比真實；自己的這幅皮囊，是無比真實；自己的思想以漸趨成熟，也同樣無比真實。

曾經不知聽哪個蠢貨說過這樣的話。

真正的成熟，是將看不慣的人看慣。

江辰覺得，能說出這樣話的人，不是蠢貨就是一個失敗者。

為何要看慣那些不喜歡的人？

江辰難以理解蠢貨的思想。

看不慣就是看不慣，大家都是第一次當人，沒必要委屈自己成全別人，誰也別慣著誰。

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喜歡更不需要。

從討厭到喜歡，仍不需要。

活得開心就好，誰讓我不開心，我就一定會讓對方也付出代價。

起碼他是這樣認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