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碧游宮江辰
三十三重天外天，碧游宮。
碧游宮世界疆域內，有諸多通天教主弟子分散各處修行。
只見天際上空有白光閃動，臨近時，白光化成江辰身影。
江辰縱身一躍，從半空中降臨至碧游宮外，並未受到護教大陣的攔截，而是直接進入。
碧游宮廣場上的眾弟子見到那白袍仙人，先是一驚，待看到那白袍仙人的模樣后，有幾位仙人都眼露喜色，恭敬上前行禮，隨後，更多弟子圍攏過來，熱熱鬧鬧的將江辰圍在中心。
有些弟子遠遠看去廣場上圍了一群人，也就不隨波逐流，而是遠遠的看向這邊。
「那位是……」
「江師兄！」
「是江師兄。」
「江師兄？」
有些新拜入碧游宮的弟子自然不知這「江師兄」是何人，都紛紛詢問身邊的同門。
「江辰師兄你們不知道嗎？他是萬劍宮府主，天尊的第五位親傳弟子。」
「天尊親傳？」
眾弟子都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
「那可不？江辰師兄曾被天尊放逐到域外荒疆磨礪道心，回來后就成天尊親傳了，當時還是無當師姐去迎接的呢。」
眾弟子都聚集在一起聽一位早入碧游宮門下的外門弟子侃侃而談。
這人也只懂得一些有關江辰的邊角料事件，但仍說得頭頭是道，其中不乏胡編亂造，對江辰一頓亂誇。最後說起他的道號，便是「狂侯」。
天庭中，不知道「江辰」這兩個字的仙人很多，但絕對沒有人不知道以「狂侯」為道號的絕世劍仙。
人的名，樹的影。
眾弟子這才明白原來江辰就是江狂侯。
他們眼中閃著熾熱的光芒，都恨不得立刻上去與江辰結交。一些女弟子眼中更是投來愛慕的目光，若是江辰能對他們笑一笑，縱是睡著了，也得笑醒。
江辰擺脫一眾弟子糾纏，覺得這偌大名氣，雖然能給自己帶來無盡榮光，但也有諸多煩惱。難怪師尊成聖后，便直接離開了三界宇宙，到界外生存，實在是有一定原因的。
江辰進入碧游宮中，手持拐杖的無當聖母早早等待，一見到江辰，笑臉相迎「小辰，許久不見。」一邊說著，吐露神識氣機，連道「修為進展都如此精進了。你在那清雎天尊手下任職，可瀟洒的很啊。」言語中，多有調侃。
江辰看她臉露笑意，也不好反駁，恭敬行禮，連道「師姐又拿我開玩笑了，江辰什麼性格師姐還不清楚嘛。」
無當聖母道「你這臭小子，這趟來碧游宮可是危機重重啊。」
江辰愕然，隨即便明白過來，無奈搖頭「師尊若是責罵弟子還好，若要動用打神鞭打我三千六百鞭子，江辰可受不了，師姐莫要下狠心，嘴下手下皆留情，請向師尊求情，為師弟開脫。」
無當聖母笑道「可勁坑你師姐嘞。」
江辰笑而不語。
無當聖母道「得了，隨我進師尊道場。」
隨後，便與無當聖母結伴進入道場中。
通天教主高坐於主位，剛剛結束了與眾弟子傳法，江辰卻無緣聽到了。
江辰與無當聖母進入道場后，通天教主微閉著眼，無當聖母道「師尊，江辰到了。」
通天教主隨手朝旁一指，一張蒲團便來到江辰的面前。
江辰道「多謝師尊。」
三人坐定后，通天教主才緩緩道「江辰，你可知罪？」
對於投身新仙盟這件事，江辰也有自己的打算，因此始終不覺得何罪之有。於是道「弟子不知。」通天教主怒道「當初封神一戰，就是因為我截教眾弟子不聽本座法旨，偷偷下山，導致最後截教被闡、人道二教滅門，眾多證道仙首，這其中也不乏在你們眼中高高在上的天尊境大能者，皆身敗名裂，身死道消。如今，你這逆徒，竟然還想布諸師兄弟的後塵，加入這場紛爭嗎？」
江辰見通天教主聲音威嚴鄭重，面色卻不變，但能聽出一定是憤怒到了極點。他心中一暖，師尊如此說，雖然盡顯怒意，但又何嘗不是為了自己好？
江辰連道「弟子之所以加入新仙盟，也有自己的打算。弟子並不想成為這場戰爭的犧牲品，弟子心中的正義從來都不曾泯滅。只是如今，弟子心知三界動蕩，清雎天尊根深蒂固，若不從中瓦解，再無其他方法。」
通天教主道「清雎天尊道法高深，根基身後，手下仙人強者更是不計其數，又豈是你這小輩能撼動的？哼！簡直是痴人說夢。」
江辰道「弟子認為，這天下的規矩雖然偶爾會有錯誤，但卻不能算盤否定推翻，玉帝統治三界千萬年，經歷無數萬個大小輪迴，已經在其統治下形成一套規矩，清雎天尊從中插足，壞了這規矩，如今整個三界都要為他買賬，這豈非算得上罪孽深重？師尊放心弟子所做之事，絕不連累我碧游宮。」
「放肆！」通天教主睜開眼，一掌拍在桌案上，那桌案內蘊養的無數大小世界、宇宙，在同一時刻，盡皆被毀滅。僅僅一掌，便斷絕了一個成型宇宙上億年的蘊養緣果。
江辰心中震驚，更不敢言語。
無當聖母閉眼冥想，仿若未聞。
通天教主道「江辰！這天庭權力之爭與你又有何干？你若只逞一時之氣本座勸你現在就收手。你若當真想要幫助保皇派恢復道統地位，最後身死道消，本座可顧不得你！」
江辰道「多謝師尊成全！」言罷，立刻下拜。
通天教主嘆息道「你這傻徒兒。」
其實這世上的正邪善惡，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江辰認定保皇派是天庭正統，玉帝執掌三界千萬年，已經熟稔世界運行法則，自然能夠做好整個三界宇宙的代言人。然而，在清雎天尊眼中看來，玉帝的古制天規已經千瘡百孔，民眾怨聲載道，天庭眾仙敢怒不敢言，三處下域界更是想要完全脫離出天庭掌控，自立門戶。
這在清雎天尊看來就是混亂的前兆，究其原因，無非是玉帝所設天規早已不能維持如今天庭的正常運轉。
時代一分一秒都在變，而天規卻萬年不變。清雎天尊創辦新仙盟的原因之一，就是要建立一個新的天庭制度，起碼在他心中，那新天庭、新天規是完美無缺的。縱然他清雎天尊不叛變，也總會出來其他這樣、那樣的「天尊」去改變原有保守制度。
這就是時代的變化，縱然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也並不是全知全能，無所不能的，他們仍有很多觸碰不到的東西，甚至凡俗眼中長生不老的仙人也並非真的長生不老。
各有各的說法，通天教主原本不打算讓江辰加入這場紛爭，因為他從中看到了萬年錢的那場封神大戰。
他想起了當初在封神大戰中死去的眾弟子……
無疑，通天教主的憤怒讓江辰身體僵硬，臉色蒼白。
江辰敬愛自己的師尊，但更可恨當初封神大戰眾闡教人道教門人合夥欺負截教，心中不忿，他道號中本就有個「狂」字，性格更是性如烈火，如今趁此機會，他自然想借著清雎天尊的地位幫助截教恢復生機；至於幫助保皇派，便是為自己鋪後路了。
雖有死灰復燃，燒之不長的說法。但玉帝畢竟還有威望，三界中，不少真正強大勢力，諸如西方佛門、闡教、截教以及萬法魔主的魔道世界……等都處於中立觀望，並不表態，甚至有些時候，清雎天尊做的事超出他們的預計，都會有這些教廷中大能者們派遣門下弟子前去攔阻，這其中便有華山一戰。
江辰等人也是在那戰中，被哪吒等一眾准聖境高手救下，才不至於落得個全軍覆沒的悲慘下場。
至於清雎天尊一方，真正強大勢力認同其統治地位的恐怕也就只有段先生的小靈界了。
段先生雖然強悍堪稱一方主宰，但和大天尊、天尊境的大能者們相比，小靈界也只是諸界中一個很小世界罷了。
既然心知與這仗勢欺人各大勢力乃至他江辰從不真心付出的新仙盟甚至是保皇派，都各有各的目的，江辰也在其中權衡。
保皇派一方，為自己鋪平道路；清雎天尊一方為截教鋪平道路。
但無論他的選擇如何，最後獲益者卻並非都是通天教主，而是他江辰。
簡單來說，不論哪一方在這場權利戰中獲得勝利，江辰都會成為眾仙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存在。
倘若是保皇派一方獲勝，江辰便有卧底在新仙盟一方身份為功勞，獲得玉帝敕封；而倘若新仙盟一方獲勝，之前對截教所做的一切，也都是江辰一意孤行，勝了自然是通天教主的功勞，敗了也可全推到江辰身上。
與截教全無半點關係。
他的計劃看上去天衣無縫。然而，在這天衣無縫的計劃施行前，一定要有個堪稱核心的條件，那就是江辰的拳頭足夠硬。若非如此，到時候江辰計劃一旦告破，第一個被天庭追殺至死的就是他江辰。
玩弄整個三界在鼓掌之中，看似高明，其實也要承擔這件事帶來的可怕後果。江辰不是承擔不起，他只是害怕會牽連自己的身邊人。
相比於江辰而言，他一人的生死，早已不再重要。
只是這計劃，在當初他決定投靠新仙盟時就在反覆驗證，表面看上去布局天下的清雎天尊，到最後也不過淪為江辰的一枚棋子。
而那位當初高高在上的天庭執法者，連棋子還不如。
這究竟是可悲？還是可幸？
只有用拳頭說話最為算數，他深明此理，由此便引發了之後的種種事情。
通天教主自然心知這小弟子不曾言說的委屈，只是江辰身為通天教主近千年來所收唯一親傳弟子，年紀尚輕，前途無量，本不該引發如此僵局，三教本為一家，能不動手盡量不要傷了和氣，況且當初他截教也是違背了鴻鈞老祖之意，才釀下滅門大禍，如今剛剛恢復了些元氣，就要被這徒弟攪局，前功盡棄自然是通天教主不樂意看到的。
江辰修行路上頗少坎坷，幾乎靠著運氣一帆風順，成年後，舉止更是輕浮，行事作風幼稚，從不考慮後果，如此任性下去，遲早吃大虧，也是想到此處，通天教主才要怒斥江辰，讓他長長記性，及時止損，說了些重話，讓這徒弟醒悟過來。
身為三界宇宙掌控者的鴻鈞老祖，自然是最權威的存在，他不允許任何人影響自己的絕對統治地位，當初三教設立封神榜，也是為了壓制截教勢力，使三教呈現從前三足鼎立的平穩局面，封神大戰後，和平年代的眾多仙人神魔天神們都和平共處，盡量不招惹事端，偶爾切磋也是點到為止，只是沒想到那磐雷道人與江辰竟然結下如此大的仇怨。事件由小便大已成定局，更不能由大變成一發不可收拾的僵局。要不然，最後的結果就只能是打他通天教主的臉。
江辰將頭壓的很低，自從多寶道人離開截教后，無當聖母變成了截教當之無愧的首席大弟子，如今見小弟子江辰臉色蒼白，神志不清，顯是受了師尊驚嚇連站出來，替江辰說話「師尊，小辰也是為了我截教聲譽與未來，雖有不顧大局之嫌，但這事若敗露也是江辰一人所承風險，與我截教無關。只是……」她頓了頓，看向江辰「師弟，你已經決定好了？」
江辰鄭重點點頭，笑道「師姐，這碧游宮除了師尊，就你最了解我。你還不清楚嗎？」
無當聖母無奈搖頭，才道「師尊消消氣，讓江辰戴罪立功，這計劃或可當真值得一試。」
通天教主道「我之所以生氣並非是擾你不懂事逞一時之氣，而是要讓你明白，有些事情斷了就要斷的乾乾淨淨，不要再背後做一些小動作，毫無意義。另外，此事若是讓三教聖人知曉，莫說你個小輩罪孽深重，縱是身為師尊的我，也有教育不明之罪。江辰啊！你……好自為之。」
江辰恭敬道「謹遵師命。」
通天教主無奈嘆口氣，終於語重心長道「我也只是想讓你活，你卻根本不明白。臭小子，你這又是何苦？」
江辰嘻嘻笑道「當初還在保皇派時就想明白了，我當初也問過自己，為何要這樣做，難道僅僅是因為偶爾閃出的一個念想，或者是水到渠成之後的順水推舟？」江辰搖了搖頭「弟子想了很多次，最後的答案都不是。」他抬頭看著通天教主「弟子的想法從未變過，師尊或許會說弟子見識短淺，不顧大局。但弟子就是替師尊咽不下這口氣，不為什麼，沒有原因啊。難道一個人去做某件事，就非得要找個原因？弟子從來都是想做就做了，瀟洒得很。哈哈……這原因啊，也就不在乎了。如果非要說，那就是為師尊打抱不平，雖然弟子知道如今還不夠格，但也總不能讓別人欺負我截教不是。」
通天教主苦笑。
江辰道「師尊，我本是冷漠之魂，卻一天到晚的虛偽做人，這樣的生活太苦了，弟子還是想過的輕鬆些，倘若弟子在這次天庭紛爭中，無法倖免，身死道消了，記得留我一縷魂魄投胎，江辰即便最後讓師尊放逐到域外荒疆在經歷萬年道心磨礪修行，也不想被他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弟子還是願意成為截教弟子，願意拜在師尊門下。」
通天教主欣慰道「我有你這樣的弟子，也是幸運。」
江辰苦笑道「被他人百般誤會、侮辱的經歷弟子有過，甚至是後人不知事情原委，只是被史家之筆矇騙，站在自己看上去所謂的「正義道德」層面，去批判他們從未真正了解過的事實，不是不想了解，而是到了那一步，真相都已經不再重要了。當年封神一戰，究竟原因，是什麼？誰會在意？這世上向來都是成王敗寇的，當初被視做「惡」的一方，一旦獲得最後勝利，也會被冠以正義之師的名聲，為後人稱頌；而當初真正正義的帝王之師，也會變成賊寇、昏庸被世人徹底推翻，淪落到人人唾棄的悲慘地步。那種感覺，心痛……很痛，很痛。」
通天教主神識擴散，了解了江辰的前世今生。
一個人，大概只有真正經歷過被他人羞辱、輕蔑的那段黑暗日子才會懂得珍惜真正對他好的人，然而，真正到了那一步，他又何嘗不是變成了最無情的那個人？
通天教主緩緩道「去一趟藏經閣，為師有法保你一命。」
江辰一怔。
無當聖母當即會意，連道「遵命。」隨後，便朝江辰招呼「師弟，隨我來。」
江辰拜謝通天教主，與無當聖母同行離開道場，前往藏經閣。
道場內一片靜謐，通天教主身軀彷彿都化作整條銀河，仰頭望天，似乎對著幽幽無邊宇宙與某位至高大能者對話「師尊，留他一命！」
無盡虛空宇宙，傳出一道深邃且威嚴的聲音，就彷彿君臨天下的帝王在地上撿起一隻螻蟻，可以輕鬆捏碎，卻不動手，只是在觀看著螻蟻焦急逃離，一次又一次尋找逃離手掌的方法，但都已失敗告終，手掌一合，那螻蟻便被捏成了肉泥，死相凄慘，可直到死的時候，它都還沒有搞明白自己為何會死？被誰捏死的？
螻蟻的性命，看似堅強，實則脆弱，在真正強者眼中，就是應該被踐踏、蹂躪的存在，毫無價值。
「殺與不殺在你，但凡事有度，超出那條線，我會親自降臨神識，將之滅殺。」
通天教主如獲大赦，替江辰回禮，饒他那一次不殺之恩，恭敬道「師尊萬福，多謝手下留情。」再抬起頭時，早已淚流滿面……
相傳天地有聖人，口含天憲，言出法隨。
儒家，小聖賢庄。
聖人子路緊閉著嘴，骨子裡散發著寡歡的泡沫，抬頭望天，望眼欲穿。
子路的相貌平凡無奇，但是那種孤獨落寞的神情頗使人動容。縱是閱人無數的伯樂知己，一見到子路那獨特的氣質，不由得心動了一下。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子路自言自語，面露笑容都是寡歡的意味。忽然心血來潮，扭頭看去，只見被世人尊稱「呂祖」的絕世劍仙，御劍而來。
遠處一道劍光，穿梭時空，來到了聖人所居，飛劍憑空消失。
呂洞賓隔著老遠，就直接道「你到天大面子，還特地讓弟子來我洞府尋我，若非前世因果，你認為我呂洞賓不要面子啊。」
他終於接近了這位聖人門徒，如今也是聖人的子路。
把他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像是在鑒賞一件剛出土的古董。最後，他認定這貨不錯，但還是要深入一下，於是問「事先說好，幫忙之前，你欠我頓就。」
子路道「當真是七行俱下，過腦不忘？你都是這麼大個仙了，還吃酒嘞？」
呂洞賓道「呸！誰說成仙得道不能喝酒的？把他叫出來，先吃我一劍。」
子路道「不敢不敢，下次再說。」頓了頓，正色道「聽說先生有一故人，名叫江辰。」
呂祖道「我曾與他在域外荒疆遊歷，有生死之情。」
子路道「那小子很好啊，煩請先生替我去一趟萬劍宮。如今我儒家隱世不出，大戰結束后，願保江辰一命！」
呂祖唏噓道「江辰若當真闖禍了，一定是身死道消之局，你子路有何天大面子，敢在天尊手下搶人？」
子路笑道「誰說是我搶的？」
呂祖疑惑。
子路道「師尊所命，豈敢不從？」
呂洞賓一怔，立刻明白過來，心知這是絲毫不能耽擱的重要事，「劍來！」呂祖一聲令下，一柄飛劍破開虛空，裹挾呂祖，一飛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