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致我們
首都101醫院，疲憊不堪的曹川背靠醫院過道的椅子上，徹夜未眠，又在火場抬了近二十個人，兩隻手臂顫抖不停，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抬都抬不起。
他的對面是累癱在椅子上呼呼大睡，如無脊椎動物的范祿華，周圍人來人往，似乎將兩人遺忘，醫生和護士們忙的腳不沾地，突兀出現的大批火災傷者幾乎壓垮醫院的值班系統，科室主任第一時間召集休班的醫生返回崗位，更找到其他醫院燒傷科支援。
另一邊，事件調查組詢問傷者情況，有調查人員詢問童瑤事件經過，除了曹川篤定的認為一定發生火災這點，其他的事無巨細童瑤說了一遍。
調查人員對小姑娘的話驚訝萬分，更對如死狗般躺屍的曹川高看一眼，從隻言片語判斷出可能會發生的危機事件，還未雨綢繆做出相應準備，怎麼看都不像初中生能辦到的事，問過身份才知道，這個小朋友的父親是位警官，果真應驗了那句話，虎父無犬子。
奧數組委會的工作人員以及童父忙著處理善後，可以預料，曹川少不了要被狠批一頓，弄出這麼大幺蛾子，直到首都行程結束怕是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單獨行動了。
由於事發突然，醫院專門劃出急診室給燒傷科安置傷員，大多數傷員並不算重，但都需要妥善安置。他們受傷部位很多在咽喉處，是吸入有害氣體造成咽喉發炎，靜養幾天就會好轉，只有一位女患者是吸入性損傷伴有肺功能衰竭，按她男友描述她見一位女學生咳嗽的厲害，把她的濕巾給了女學生，自己堅持不要男友的毛巾。
「我女朋友月底要去大阪，這讓她醒了以後怎麼辦！求你求求你醫生，你一定要治好她。」模特男友急哭了。「這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你一定得治好她啊。」
都是因為他，如果不是他說去那間網吧，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內疚感幾乎將他淹沒。
曹川眼看她被推進搶救室，看著她的模特男友拉住醫生褲腳，懇求醫生救救她，又看著醫生無奈搖頭離他而去。
良久，受不了急診里壓抑的氣氛，曹川搖搖晃晃站起，也不理對面范祿華的呼嚕聲，徑直走出急診室。
大廳里有執勤的保安，詢問醫護工作人員的記者，更多的是往來其中的護士。
透過窗子，曹川看到外面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雨滴，天空露出藍灰色，破曉黎明即將到來。
「果然，還是不喜歡雨天……真討厭。」
曹川的記憶千迴百轉，回到了穿越前的雨夜，那時候他已經露出老態，因為長時間風吹雨淋，人看上去比實際更蒼老，甚至被小學生叫爺爺。
作為騎手就是天上下刀片也要完成手上的單子，沒辦法，平台霸王條款拴著。一天跑四五十單可以想象，電瓶車得騎的起飛才能完成任務量，交通規則誰都懂，但要真一絲不苟去執行，那不等於給平台獻愛心有貢獻嗎？超時一單50元，一單客訴500元，他就是因為天黑又碰到雨天，兼之自己手上的單子還有7分鐘就到時間，被女司機一波帶走，徹底涼涼。
曹川正出神，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已被幾名報社記者圍住。
「請問一下小朋友，你是一個人去網吧上網的嗎？」
記者們顯然也是做過作業的，對整起事件頗為了解，一有人從急診區域出現就會被採訪。
看著記者錄音筆對準自己，曹川忽然覺得興趣缺缺，即便自己這隻蝴蝶扇動了翅膀，改變這次事件結果，仍然有人因此受傷，人的一輩子究竟會遇到多少次不可抗力？明天與意外誰又會先來？
記者見曹川默不作聲，以為他年紀小，沒見過這場面，猛的遇見被嚇呆愣住了。
這種情況，他們才不會安慰小朋友呢，完成手頭任務，寫出獨家稿件才是真理。
「這位小同學，你經常在那間網吧上網嗎？」
「小同學，火災發生時，你在做什麼？方便透露嗎？」
「小同學，這次火災起因是什麼？」
一長串的問題，問的曹川一個頭兩個大，尤其是左一句小同學又一句小朋友，他不是小屁孩，他只是一個重生者，僅此而已。
望著周圍炙熱的目光，曹川問自己的內心，這不正是自己的目的嗎？如今，他的目的達成了，可是他為什麼高興不起來？
曹川面無表情，那雙清澈的眼睛卻愈發堅定，擦拭臉上的污漬，緊接著，他開始跟記者們講述關於這起火災的經過。
「今天凌晨，我和我的小夥伴們……」
……………………
記者們沒有等來更多的猛料，執勤警察在恰當時間出現，打斷了這次採訪，案件正在偵破當中，一些細節不能對外公布。
但是，這些並沒有澆滅記者們的熱情，早晨的頭版頭條已經確定，甚至會是近期重點關注的大熱門。
清晨，黎明時分，街頭巷尾的鄰里給城市增添了一抹香火氣，人聲鼎沸的早市，早間新聞、打過招呼后的寒暄，不約而同的談到此次失火案。
輿論進一步發酵。
在這個沒有抖音的年代，自媒體還只是單獨三個字的年代，傳播的速度已經驚人了。
接著，由相關部門牽頭對案件發布說明會一件件細節被媒體披露，犯罪嫌疑人，案件起因，經過，結果，作案工具，一件件被和盤托出。
幸好，犯罪現場路過見義勇為的三位年輕人，這才沒有釀成大禍。
不到半天，嫌疑人被鎖定身份，警方逮捕一人，其他罪犯畏罪潛逃。
兩天後，警方逮捕涉案人員三名，轟動一時的案件宣布告破！
全國網吧大整頓如期而至。
來的時候是飛機，離開了，乘坐的卻是火車。
首都火車站。
曹川與童瑤道別，兩人都沒太多言語，互相噓寒問暖。曹川登上了回返的火車，臨走時，他將一份文件夾塞給童瑤，淡淡一笑，算是道別禮物。
曹川：「記得回去看我。」
童瑤：「是你該來看望我才對。」
曹川：「行，我會的。」
童瑤怔了怔，沒想到他回答的這麼利索，「一定。」
曹川認真點頭：「一定。」
火車轟隆隆啟動。
童瑤看著漸行漸遠的列車，翻出臨走時曹川送給自己的文件夾。
《起風了》
不同於之前信手塗鴉的歌詞，這首曲子很明顯是認真編譯過的，最末尾寫到——致我們共同經歷的時光，曹川手書。
噗嗤。
童瑤笑了，第一次，她笑的很認真。
我仍感嘆於世界之大。
也沉醉於兒時情話。
不剩真假不做掙扎無謂笑話。
我終將青春還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