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翻滾吧，少年
名牌大學畢業的曹川曾經心懷激蕩，朝五晚九的工作，熬過夜加過班，為項目喝進醫院，為兄弟兩肋插刀。
他的人生，本該發熱發光與太陽肩並肩，但一時心軟，著了奸險小人的道。落了個身敗名裂，鋃鐺入獄的下場。
生活是失敗者的墓志銘。
十五年監獄囚徒，踏出大門時。
外面的世界，早已面目全非。
人生稍縱即逝，容不得半分蹉跎。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曹川四十齣頭刑滿釋放，還談什麼夢想。
一沒錢，二沒權。
人，又老又丑，當鴨子都遭人嫌棄。
沒房、沒車，沒未來。哪個妹子瞎眼能看上他（盲女妹子表示這鍋我不背）
也就如狼似虎年紀的中年女性，沒事調戲他兩句。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
到這把年紀，有什麼沒見過，矜持什麼的，早跟大姨媽一起絕經了。
往日的拼搏付之東流。他選擇庸庸碌碌的蝸居在他出生的小城，直到一場車禍，結束了悲催的人生。
曹川的命運，何其悲催，憋屈一輩子，罄竹難書啊！
我死了？
為什麼我有意識？
難道我沒死？
怎麼感覺在天上？
天上？
誒！
本該死掉的曹川睜眼。
映入眼帘的是逐漸放大的紅漆地板，腳下空空如也，空蕩蕩的感覺令他一激靈，來不及多想，他立即掩住腦袋。
撞上了！
心裡唯一的念頭。
此時的他，正以狗吃屎之姿，撞向地面。
嘭！
觸感順著末梢神經傳至大腦，大腦反饋給痛覺神經。
哎呦！
曹川疼的齜牙咧嘴幾乎背過氣，在的痛呼聲中，心臟猛地一抽。
太突兀了！
太意外了！
他的面頰與刷著紅漆的簡易地板親密接觸！
嘶！
吸氣！
呼氣！
吸氣！
曹川機械的重複呼吸，他覺得自己沒死，死人會有痛覺么？
半響，回過神后，他開始打量四周。
自己在一間卧室，乳白色牆壁上一盞老式壁燈正發著黃光，離他不遠的電視柜上，牡丹牌電視機正在播放央媽的兒童節目，那是他小時候最喜歡看的《黑貓警長》裡面正播放耳熟能詳的歌曲。
眼睛瞪的象銅鈴。
射出閃電般的機靈。
耳朵豎得象天線。
聽著一切可疑的聲音。
……
什麼情況？
離曹川不遠，紅油漆粉刷的廉價地板上，散落著泛著剔透瑩光的玻璃片。
不久前，似乎發生了什麼意外事件。
正疑惑間，他腦仁驟然刺痛。
突兀的疼痛令他全身發麻，身體不受控制的抖動。
羊癲瘋？
我艹，我沒有啊！
難道是夢？
可夢怎麼會有疼痛？
上帝佛祖，顯顯靈吧！救苦救難的觀世音，給我來個痛快，阿門！
念頭剛過，他暈了過去。
錦江市第一人民醫院。
急診室門口的白燈熄滅，從裡面走出一名戴著口罩的醫生。
「老瑞，我家孩子沒事吧？」瓜子臉，嘴唇旁邊點了顆美人痣的少婦，身穿連衣碎花長裙拎著手提包焦急問。
「沒大礙，小傢伙的手擋住頭，手臂軟組織挫傷，眉角裂開，縫兩針就行。一會兒你跟我簽個字，程序嘛，總得過過。」穿白大褂的醫生望了眼診室，又轉頭看向少婦。
「都怪我，把他一個人撂家裡。」美人痣少婦說完，眼淚婆娑，眼角泛起淚光。
「誰也沒想到孩子會爬窗子，你也別往心裡去。」男醫生在旁安慰。
深夜的醫院走廊，空空蕩蕩，走一圈也見不到一個人。
「你說我做得對不對？在醫院照顧病人，忙的連孩子都顧不上，今天小川沒事，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見他爹啊！嗚嗚~~」美少婦沒說完，再度嗚咽。
沒等男醫生寬慰，只聽一陣急促腳步聲由遠而近。
踏踏踏！
踏踏踏！
急診大樓，三樓樓梯拐角處，出現一位氣喘吁吁的男子。他顧不得此時已是夜間十一點鐘，醫院大部分病人已經卧床休息，高聲質問。
「閆曉麗！你瞅瞅你在幹什麼！工作重要還是你心頭肉重要！曹川，到底是不是你親兒子！」
男子聲色俱厲，字字珠心。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妻子面前。
男醫生以為男子要動手，急忙一個箭步擋在二人中間。
「這位先生，醫院禁止大聲喧嘩。」
「你閃開！」
男子手稍一用力，單手撥愣男醫生一個踉蹌。他常年打熬身體，體魄比專業運動員有過之無不及。
「曹安民！董瑞是孩子主治醫師！」閆曉麗惱怒暴喝，她是有錯，可對面男人就盡到父親責任了？
夫妻二人是急性子火爆脾氣，天雷勾地火，二人頓時在走廊爭吵在一起。
曹川緊閉雙目，聽著醫院走廊的叫喊聲，心裡七上八下。
他花了兩個小時，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聞著醫院消毒水的氣味，曹川心裡既忐忑又興奮。
重生啊！
多麼令人心生嚮往的詞。
曹川吸了吸鼻子，嗅著氣味。
活著真好！
他貪婪的聞吸。
活著真好！
臨死前最後一幅畫面，是兩盞巨大的車燈，刺耳的鳴笛，雪花自天空飄下。
人世間，紅塵中。紛紛攘攘，爭執不休，離他漸行漸遠。
如夢似幻，宛若夢幻泡影。
身體飄在半空，狠狠摔在地上。沒有一絲痛楚，身下的電瓶車擦著火花，飛出十數米遠。
他全身僵硬，身體失去知覺。甚至動一動手指的能力都沒有。
來得快，去的快。
人生如此，生命亦如此。
曹川甚至沒說上一句話，只記得，最後畫面定格在一隻女式涼鞋上，紅色涼鞋的主人從白色寶馬車門邁出。他甚至來不及見一見肇事司機，唯一閃過的念頭是——女司機！
前世最厭惡的消毒水味道，此時，卻令他陶醉。
醫院，是他新生活開始的地方！
急診室外面的爭吵還在繼續。
曹川想起門外的父母親，不禁頭痛。
前世的自己害的家裡負債纍纍，受人唾棄。不孝子的他，更令父親丟失顏面鬱鬱而終，母親也因自己辭去工作，靠著給人做護理員維持生計。
一切歸咎於自己的無能與懦弱。
曹川的人生，平平凡凡。
沒有大喜大悲，也沒有令他難忘一生的青蔥歲月。
平凡，從始至終貫穿他的人生。
平凡到好似芸芸眾生中最不起眼的一粒塵埃，如果不是當年自己忍受不了平淡生活，一心想著一鳴驚人，或許，不幸不會降臨在他身上。
歷經風雨的人才懂得。
碌碌無為，其實是褒義詞。
成千上萬的人想一夜暴富，想成為CEO贏取白富美。
豈不知，走上人生巔峰的下一站，往往的懸崖峭壁。
掉下去，粉身碎骨。
一步踏錯，身敗名裂。
平淡，代表著你少有傷痛。心口的傷疤不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刻驀地撕裂，致使一夜無眠，心情久久不能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