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畫地為牢

97年，對曹川來講是陌生的一年。

在他的記憶中，為數不多的是零碎的記憶片段，沒有時間，沒有前因後果，有的只是一幅幅模稜兩可的畫面。

小時候的曹川不知道自己與成人究竟有多大的差距，在幼稚的他看來，自己只要身體更高，三五個成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自己會搖身一變，拳打江東猛虎，腳踹四海蛟龍，妥妥的一名大英雄。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這種幼稚的想法也逐漸淡忘，長大成人後，他對自己年幼時的無知嗤之以鼻，沒經受過專門訓練的普通人，在不先發制人的情況下很難以壓倒性優勢打贏同樣體格的成人。

如果真的把動畫片里的故事當真的，絕對會撞個頭破血流。

面對絕境，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應對辦法。

當曹川見到對面一男一女時，第一個想法是跑不掉的。

捉迷藏，只有在親朋之間玩耍時才叫遊戲，面對陌生人甚至帶有惡意的陌生人，那是一場冷冽的狩獵，赤裸裸的逃殺。

以曹川的角度分析，無論是體力還是速度他與成人的差距都不是一星半點，既然逃不掉，就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所以，他很乖巧的站在原地，裝傻充愣。

他身旁的童瑤則不同，先是小臉蛋一白，而後像憤怒的小貓一樣，呲牙咧嘴的撲了上去。

曹川看的辣眼睛，他是支持童瑤的舉動的，在精神上支持。

誰給你的勇氣？梁靜茹嗎？

咣當。

黃燈泡閃爍著忽明忽暗的亮光，曹川與童瑤反綁著雙手被丟進一間庫房，為什麼知道那是庫房？因為房門上掛著倉庫倆字的牌子。

房門剛一打開，屋內傳來一陣鶯鶯燕燕的聲音。

「放我們出去！」

「求求你了，我還有兩個孩子！」

「你們這幫畜生！不得好死！」

「哇！我要媽媽！」

「嗚嗚嗚！」

不足二十平的房間，少說有十來個人，女人小孩各半。饒是曹川重活一回，見到這場面也震驚的說不出話。

「又弄來倆，看住了！這男孩腦袋好像有問題，傻了吧唧的，女孩挺不錯，能賣個好價錢。」

「咦？還穿校服，不會是附近人吧？」

「附近怎麼了，怕啥子。」說話的男子滿嘴髒話「想不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能逮到上等貨，小女娃是個美人胚子，賣了可惜了！」

「可惜？這麼小就給你家娃娃找童養媳了？」

「哈哈，那不咋的，媳婦從小養才聽話，哪像我那婆娘，養不熟的白眼狼，生完他就跑了。」男人呵呵一笑，笑容裡帶著戾氣。

曹川隔著一道銹跡斑斑的鐵門，聽著外頭兩個人販子交談。傻了吧唧的男孩自然是他，美人胚子說的可能是童瑤吧，難怪人販子越來越少，敢情是都得了眼疾。

他扭頭瞥了眼雙頰紅腫的童瑤，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呸呸呸！這是堅決不對滴。

遇事要冷靜果敢，該裝孫子的時候別猶豫，該裝逼的時候別拉不下臉，這是他幾十年人生經驗的總結。

可能某些時候不咋好使，但絕對適用於目前處境。

瞧瞧自己的小戰友，前腳還活蹦亂跳，天老大她老二，轉眼就被人販子一頓胖揍。

這人呀，要學會審時度勢。在對的時間做對的事情，總是沒錯滴。就好比追女人，人家大姨媽來了，你給送哈根達斯。

鍍了金的哈根達斯也不好使啊。

「你是不是男子漢！」

童瑤眼含淚光，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揍，她父母親都沒這麼打過她。

「不是，我是男孩。」

曹川小聲嘀咕一句，開始裝白痴。

童瑤發誓，自己手臂能抬起來，一定揍這丫的！

「小川！？」

這時，熟悉的聲音傳入曹川耳畔。

曹川尋聲望去，只見一名女子披頭散髮的跪坐在角落，她的懷裡抱著個女孩，卻生生的望著他。

「蘇阿姨！」

「真的是你！你怎麼會被他們……」蘇靜驚愕的捂住嘴，她原本指望著曹川發現她失蹤跟家裡人說，畢竟他的父親是警察，危難時刻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一言難盡……誒。」曹川無奈的掙起身，拖著身體走向蘇靜，離瞪著死魚眼的童瑤遠一點，這丫頭怨氣纏身，太近自己會受傷的。

孫小冉用她濕漉漉的眼睛看著逐漸走進的男孩，這個人她認識，是跟她爭媽媽的壞蛋，雖然不知道媽媽為什麼總往樓下跑，可她發現自己的媽媽不再關心她了，而且還整天惦記著樓下孩子吃什麼飯，喝什麼湯。這讓她又嫉妒又難過，哭鬧了許多次，媽媽嘴上說的好，可一轉眼又跑去找樓下家男孩子。難道媽媽真的不要自己了嗎？孫曉冉暗想，眼眶又紅了。

今天的一切彷彿是場噩夢，對年僅七歲的她來說，一切來的太可怕了，中午她跟媽媽約好去樓下吃飯，飯沒吃成，被面相兇狠的大叔綁到了這裡，她不知道這是哪，總之即使媽媽在她身邊，她還是哭哭啼啼鬧了好久。

「孫曉冉？」曹川口中的『曉』不是蘇靜口中的『小』，前者是孫曉冉戶口本上的名字，後者是她的小名。

「你認識我？」孫曉冉疑惑不解道，也是跟自己搶媽媽的壞孩子，怎麼會不認識自己。

曹川模稜兩可的點頭搖頭，他巧妙的把話題轉移到孫曉冉身上，自己是怎麼跟來的，只有他跟童瑤知道，那丫頭暫時不用去操心，先把謊圓過去再說。

畢竟，他不可能說自己瞅見蘇靜母女被綁架，腦袋一熱，追了出來。忒丟人了，好歹，他也是成年人不是？

「蘇阿姨經常提到你。」曹川微笑著說，他的臉色紅潤，沒有受驚過度的蒼白，也沒有遭受虐待的痕迹。

識時務者為俊傑，跟大人比賽跑，比完賽跑比自由搏擊，這特么的超出他理解能力了好吧，反倒裝傻充愣，讓人看低一眼，再尋機會，更顯得明智。不是所有人都跟童瑤那樣，敢跟成年人放單，跟比她高半個身子的成年男性比誰拳頭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