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三
洪霸似乎累了，背對著眾人揮了揮手手臂，看也沒看依舊坐在地上抱著花無雙屍體的洪修容，轉身便大步離去了
殘風捲起幾片破碎的葉子纏在洪霸腳邊，看在夏商商眼裡，平白為添了幾分蒼老哀愁的氣質。
「但願師父能夠想得開。」宋璃光捏著夏商商的手心，語氣淡淡的說道。洪霸在宋璃光的心中，從來都不僅僅只是一個師父的形象，洪霸將他教導成人。在宋璃光的生命中，可以說是很長一段時間都媲美與他父皇的存在。
這些年來，他雖然不願同洪修容過度的交流，但念及她是洪霸的女兒，多少也會存了幾分客氣。
洪霸對自己這個女兒有多心疼他是從小便看在眼裡，上官婉兒確實說得不錯，只要是洪修容想要的，她開口便能拿到。
即便是天上的星星，洪霸也會想盡辦法去給她取下來。宋璃光目光微微含了些擔憂，跟隨者洪霸的身影最終還是開口說道，
「我去看看師父。」
夏商商點了點頭，放開了手。
宋璃光快步跟上去，一路默默的跟在洪霸身後，也不開口講話，只這樣無聲的陪伴著。兩人一前一後走了許久，走到一處幽靜的竹林，洪霸這才停了下來。
宋璃光也頓住腳步，依舊一言不發。他知道，洪霸此時並不需要旁人三言兩語的安慰。他要是想通了，自己便會開口傾訴。
果然，沉默片刻之後，宋璃光便聽見洪霸疲倦的聲音傳來，「璃光，你說，我這些年來，都是做錯了么？」
宋璃光喉嚨滯了滯，隨即便輕輕搖了搖頭，「師父，璃光不知道。」
洪霸聽見宋璃光的回答，卻是突然笑了聲，「你這孩子，從小便謹言慎行。錯了便是錯了吧，你不必安慰我。」，
宋璃光盡量斟酌著言語，開口安慰道，「師父是武夷山的一派之主，但同時也是修容師妹的父親。處於一片愛女之心，師父並沒有做錯。」
洪霸聽見此話，心裡頭的壓迫感微松，然而嘴角還是有些發苦，「是啊，我是一個父親，但是卻做不好一個門主。當年，如果不是我的軟弱作為，修容的娘親又怎會日日為我擔心，最終生產艱難，撒手人寰。所以修容一出生，我便想著要將所有的東西都補償在她身上，即便這些年見著修容犯了錯，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修容在後山救下了花無雙那孩子，然而在我的私心之下，卻是造成今日苦果······璃光，花無雙差點害了夏商商」你會不會恨我？」
宋璃光方才聽見洪霸的這番話，眼中已經蘊了一些微薄的怒氣。然後在轉頭對上洪霸的目光時，卻是不由愣住了。
此時的洪霸，沒有一絲天下第一幫派的霸氣，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洪霸滿面紅光，永遠看上去神采奕奕的臉上如今也是添了不少歲月的爬痕。
他的背似乎也有些躬了，整個人站在宋璃光面前，除了那一頭紅髮之外，並無其他的特色。就像隨隨便便在大街上一輩子為兒女操勞的老人一般，那雙眼睛含著悲苦。
宋璃光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說道，「花無雙並沒有真正傷害到商商。」
洪霸期盼的眼神這才變得歡喜起來，他鬆了一口氣，絮絮叨叨的繼續說道，「那便好·····那便好····璃光，若是有一日你也恨我的話，那麼我真不知道今後該如何面對你。你是沒看見今天離殤看著我的那副眼神，那小子，從前不聲不響的，沒想到他居然有這樣大的委屈。」
宋璃光微微點頭，「離殤師兄會理解的。」
然而洪霸卻是搖頭說道，「離殤從小就聽話，讓他今天穿黑色，他絕不會穿白色。然而唯一一次忤逆我，卻是在當年替他做主選擇學習的內堂的時候。那時····我，我明明知道離殤在敏上天賦更高，他也更有興趣，但我卻是強行封住了他的一條脈絡。讓他今生都無法學習敏道，只能跟著我學青峰堂的攻道。其實，他又哪裡知道武夷山門主的傳承·····首要的條件便是學習攻道呢······」
洪霸折下一枝竹，目不轉睛的盯著碧綠的竹葉，讚歎了一句，「真年輕啊。」
宋璃光抿了抿嘴唇，最終還是上前勸慰道，「師父，您並不老。」
「人哪裡能不老呢？你看看我現在，越發糊塗。我說修容、婉兒是非不分，其實自己何嘗不是？人啊，終究是不服老不行。若是等我百年之後，或者····等武夷山門主這個位置換人來坐的時候，只怕我縱然想要幫你，也是有心而無力。」洪霸將手中的竹葉丟掉，在衣服上面摩擦掉葉子的汁子。
宋璃光淡淡的說道，「師父，我從來都不屬意那個位置。」
「你不屬意？你難道已經忘了你母妃的夢想了么？！她留下的信件是怎麼說的，你難道全忘了不成！即便是你沒這個心思，然而你那位二哥呢？！據我所知，那位二王爺此時頗得人心啊！」
宋璃光的聲音似乎是像被一層紗給蒙住一樣，聽得不太真切，然而語氣卻萬分堅定，「母妃的仇，我一定會報。只是我不會因為已經故去的人，就搭上自己的整個人生，即便·····那人是我的親生母親，也不例外！」
洪霸臉色征征，突然問道，「你，你是因為夏商商么？」
「不，我的未來，只有我自己能夠做主。商商不過是被我自己的心給自動貼在了我的未來上面。」宋璃光十分坦誠的說道。的確是這個樣子，不管是有沒有夏商商，宋璃光關於未來的決定都不會改變，只是，計劃中將會出現一道倩影陪著自己去完成。
「我是不會走母妃希望的路的。舅舅。」
舅舅！宋璃光最終還是喊出了這句稱呼！聽到這兩個字，洪霸整個人的身體都是一震，隨即微苦笑道，
「你既然無心，那麼武夷山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呢·····」
宋璃光卻是萬分堅定的點了點頭，「舅舅，璃光不會忘記母妃的血海深仇的此生就是拼盡全力，也要將那個惡毒的女償命！」
洪霸嘆了口氣，隨他去了。
霧氣慢慢的湧上來，包裹住兩人的身影，之後，兩人又談論了些什麼，卻是再也聽不真切了。只是宋璃光的一聲白衣籠罩在霧氣之中，越發顯得神秘起來。
縱然武夷山上的弟子萬般不舍，宋璃光卻是依舊帶著夏商商啟程了。距離墨香昏迷，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天！剩下的日子，不過只有七十幾天了。
所以宋璃光夏商商，還有兩株藥材沒有拿到，除開四大神葯他們已得其二，後期，還要去尋找紫蘭草。不過夏商商卻是派人給千葯谷傳了封信，拖宋風月找去了。
畢竟，他們二人不可能真的將一株一株的找過去!
而他們的下一站，是吐蕃！
苗疆邪王並不是一株植物，而是一種活的動物，在看過宋璃光提供的醫術之後，夏商商明白過來，所謂的苗疆邪王，不過就是一隻劇毒的毒蠍罷了。不過此這條蠍子，卻並不一般。吐蕃境內的苗疆內，擅長蠱毒之術，而他們所製成的毒物，都得先給苗疆邪王試吃一次，若是邪王吃后沒有反應，才當得上是合格的蠱毒。但是若是邪王吃了反而上吐下瀉，便說明這個蠱毒裡面還有與人有益的藥物並沒有完全變成毒物。簡單的來說，就是吐蕃邪王吃毒為生，吃了正常的東西反而沒有好。
苗疆人的吐蕃邪王只有這麼一條，從千萬條蠍子一點一點喂毒物淘汰出來的，選出邪王之後，今後苗疆人所制的蠱毒便都由它試吃。這麼千年累月下來，這邪王也就越發的邪了起來，十幾年的邪王已經可以觸之即死了，幾十年一百年的邪王，連養它們的地方，都得精挑細選，以免它門呼出的氣息毒死了周圍的人。是的，邪王臉呼吸間都可以殺人。
夏商商宋璃光兩人雖然知道苗疆邪王所在，但是卻不知道，苗疆現在的這個邪王究竟是神恩年月的？
直接找苗疆要肯定是行不通的，夏商商已經派人去打探過了，苗疆人現存就這麼一條，下一代還在辛苦培育中。
而若是強奪，在不清楚邪王年份的情況下，若是運氣不好，碰上一個百年邪王，只怕他們兩個剛剛踏進供養邪王的地方，便被它換氣的氣息給毒死了。
「咱們先在這裡休息一下，估計再過兩日就到吐蕃了。到時候你若是想去見見葉宋，那麼我們就去見見。」宋璃光停了馬車，隨意說道。
夏商商見狀，不由有些詫異，「我們不直接去苗疆么？你之前不是還說時間緊迫的么？」
宋璃光敲了敲夏商商的頭，「索性咱們現在也接近不了苗疆聖物，還不如去吐蕃宮中拜見一下葉宋，沒準她能給咱們出些主意呢。畢竟，她可是比咱們早來吐蕃半年左右。」
夏商商心中早就有這樣的打算了，只是由宋璃光的口中說出來，她更加顯得開心。她之前因為害怕會打亂宋璃光的計劃，這才沒有開口。沒想到宋璃光已經主動提了出來，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呢。
兩人暫且在棧道邊歇著，宋璃光同夏商商說了聲，便出去買吃食了。夏商商躺在馬車的么軟塌上，看著窗外驕陽似火，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扇子。
還記得從前靜和公主送給夏商商的那柄白玉扇？此扇在夏天的時候拿在手上，無論周圍溫度多高，這把白玉扇子都是冰冰涼涼的，很是舒爽。
於是，這些日子，夏商商皆是不辭辛苦的將它帶在身上，熱了便拿出來扇一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懶散扇著，也甚是涼快。
就在夏商商在馬車中愜意的等著宋璃光歸來時，卻突然外邊傳來兩聲凄厲的貓叫。
夏商商扇風的手一頓，豎起耳朵來。「喵嗚！！！喵嗚！！」從馬車外又傳來貓咪凄慘的尖叫聲，似乎像是被人踩到額尾巴一般。
皺起了眉頭，夏商一掀開馬車上窗帘，抬眼望前方看去。只見，前方出現一個拿著小刀蹲在地上的藍衣女子，這名女子是典型的吐蕃服飾，身著藍色衣衫，頭頂紅色的珊瑚串子，整個人頭上被一串串的珊瑚珠給點綴得琳琅滿目，她的耳邊，還掛著大大的銀質耳飾。
此時，她將一隻野貓的四腳全部抓成一團，膝蓋頂著貓咪的嘴巴不讓它咬到自己。待夏商商看清這名女子的手上動作時，不由尖叫出聲，「住手！」
正拿著小刀慢慢割貓咪四肢的女子嚇得一跳，抬頭看去，見著來人不過一名清秀的女子，頓時沒好氣的說道，「你鬼叫個什麼？！驚了本——小姐的貓你賠得起么？」
夏商商此刻臉上一臉怒意，看著女子手上不停掙扎的小貓沉聲道：「敢問姑娘打算做什安「沒長眼睛么？貓咪爪子這樣可愛，我便將它全身上下的爪子都割下來，拿根紅線串著，掛著脖子上肯定很好看！」籃子女子臉色逐漸變得興奮起來，似乎已經將貓爪項鏈帶到了自己的臉上。
夏商商藏也藏不住自己的脾氣，直接上去趁那人不注意，飛快的將小貓咪給放了懷中，「你這種手段委實殘忍了些。貓咪這樣好看，你也能下如此毒手。」
然而藍衣女子卻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面色發青的看著眼前的夏商商，正欲開罵。卻不經意間瞥見夏商商手背上拿著的白玉扇子。
藍衣女子不由愣了愣，隨即收起一聲的戾氣，充滿好奇的走到夏商商的身邊，率直說道，「你將這東西賣給我！！」藍衣女子囂張的說道，看向夏商商手中的白玉扇子臉上的垂涎之色昭然若揭。
然而夏商商卻仍舊冷冷的看著，似乎在看一個死人一般。藍衣女子頓時有些不耐煩了，「你看什麼看！再敢看我我將你的眼珠子給你挖出來！」
夏商商仍舊搖頭，冷淡說道，「萬樹皆有靈性，你這樣虐待貓咪，今後貓咪不會讓你過得太舒適。」
「哼，我會怕貓這種東西，待我剪去它的四肢，看它還如何的囂張！。」
「這位姑娘！你不喜歡貓咪就不要去欺負它！你懂么！」夏商商嘴巴一張一合，卻沒想到藍衣女子依結果你三番兩次舊一臉的囂張神色，神氣十足的說道，「我才不信什麼靈不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