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境,青山鎮。

二月十三。

夜,寒風刺骨,大雪紛飛。

雪花如精靈一般在空著飛舞著,飄落著,將這個本應該漆黑的夜照得微微亮。

一條不知名的古街小道上。

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

這倔強的梅花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在某個角落中傲然獨開。

若是在平時不下大雪的日子裡,在這條小道上或許還會有些小販叫賣著,而現在卻是空無一人,這個天氣哪怕是夜裡的打更人也是暫緩了工作。

不久,遠處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街道盡頭傳來,一對夫妻正緩緩漫步走來。

「好想變成雪啊,這樣就可以落在先生你的肩上了……」

「那若是你先生我撐了傘呢?」

「那就落在先生的紙傘上,靜載一路月光。」

「那若是我將雪拂去……」

「那就任你拂去,能在你的手掌上停留一刻,便足矣。」

「夫人,今生能娶到你為夫真的是三生有幸。」

只見說話的男人轉頭深情地看著自己身邊的女人。

當真是只見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當然如果忽略了女人那瞥來著的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當真會更加完美。

「先生,你覺得你的夫人如何?」

「那自然是極美的。」

「像一朵美麗的鮮花嗎?」

「嬌艷欲滴!亭亭玉立!」

「像一隻純白的天鵝嗎?」

「潔白美麗!雍容高貴!」

「像一顆如玉的白菜嗎?」

「晶瑩剔透!自然是,是,是?」

咦??????

「是什麼?」

「你是不是拐了彎地再罵我?」

「是!你有意見嗎?」

「。。。。。。」敢不敢不要這麼理直氣壯。

「哈,哈哈,夫人你看著雪,可真是美啊,夫人若是雪,先生我捧在手心都怕化了呢。」

「先生又說些俏皮的話了呢,不過你應該慶幸夫人我喜歡的不是冰雹呢。」

女人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過輕輕揚起的眉角還是能看出她此時的心情不錯。

「哦,夫人此話怎講?」

「不然,夫人我該擔心以你的腦子會不會直接被冰雹砸死。」女人還是這般的輕描淡寫。

「。。。夫人,為父覺得做人應該謙遜低調一點。」

「夫人我只知道做人要誠實。」

!!!

「夫人,為夫真的一點優點都沒有?」

「有。」

「快說與為夫聽聽。「

「那便是尋到了我這般賢惠美麗的夫人。」

「。。。咳咳,謙遜,謙遜!」

「一兩的零花錢。」

「夫人真乃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花容月貌,楚楚動人。。。」

以下省略數百字。

呼~這些年的書沒白讀,真好,一兩零花錢到手了!

夜。

漆黑的夜晚因為雪蒙蒙亮,一眼望去,這座小鎮都彷彿在黑夜中穿上了白色的衣裳。

街道盡頭,幽幽的梅花香味從中傳來,這夜又多了一份別樣的色彩。

「先生,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這個絕美的女人微微皺了眉說道。

「呵,夫人,你家先生還不至於是個聾子。」男人敷衍道。

「一兩零花錢。」深吸了口氣,女人淡淡說道。

「夫人!同樣的招數你以為為夫還會再中招嗎?」男人義正言辭!

「二兩零花錢。」女人依舊平淡地說道。

「哎,人老了,耳朵都不利索了,不如夫人這般耳聰目明嘍,夫人,我們一同前去看看吧。」這個男人臣服在了銅臭味之下。

街道盡頭,一處倒塌著的屋瓦牆磚旁,一朵梅花傲然倔強地綻放著,展示著它獨有的魅力。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在它旁邊,一個仍然處於襁褓中的嬰兒閉著他小小的眼睛,緊皺著他小小的眉頭,在這寒風呼嘯的夜中表現著獨屬於他自己的倔強和堅強,如同他身邊的那枝梅花。

「先生快看。」女人快步上前將這柔弱中透露著別樣堅強的孩子抱起,臉上流露著讓人心疼的表情。

「哎,這得窮成什麼樣才會把這麼小,這麼可愛的孩子拋棄在這裡啊。」

「先生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

明明是你一直剋扣我的零花錢,男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隨後便向女人懷中的孩子看去。

男人端詳著這個孩子,伸起手,輕輕地,慢慢地,彷彿怕是驚擾了這個孩子般地在他的額上撫摸著,手上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只見孩子的眉頭緩緩舒展,像是舒坦了許多,只是依舊閉著兩隻小眼睛。

「這孩子怎麼樣了?」女人詢問道。

果然這種時候就得靠是一家之主的我!男人嘛,剛剛只是對自己的夫人暫時性的妥協罷了!錢不錢的無所謂!這是對她的尊重!絕對不是因為慫了!

男人不由挺了挺自己的胸膛說道:「他的身子很弱,在這冰天寒地中,堅持到。。。」只是話音未落就被女人搶先說道。

「我覺得雲兒應該會很喜歡這個哥哥的吧!」

??????

哥哥,哪來的哥哥?

我的意見呢?一家之主呢?你這都是肯定句了!!!

男人看了看眼前的女人以及她微微鼓起的小腹,眼神中流露出無奈和溺愛。

這大雪紛飛的日子,還是大晚上的,正常懷了身孕的女人哪會這個時間突發奇想地出來賞雪,關鍵賞雪就賞雪,怎麼還就突然賞出個兒子了。。。

呵呵,我果然沒有一家之主的威嚴。。。

雲兒是女人肚子里孩子的名字,是他們兩個的兒子。

「只是這孩子說不準。。。」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女人說道:「先生,前幾日太陽如何?」

什麼意思???

「太陽可真是好啊,夫人我難得清理了一下客房啊,可真是累壞夫人我了。」

「。。。。。。」

「什麼被褥呀,卧枕啊,什麼都準備好了呢。」

女人,你這是在玩火!你以為我離了你就不能睡了嗎!

「還有先生你藏在那客房磚內的幾兩銀子。」

「咳咳咳!!!夫人所言極是!」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有個哥哥,雲兒一定會很高興的。」

「恩恩,可是這孩子的身子骨在這雪天凍了這麼久,也不知是否會留下什麼病根。真是!什麼樣的人家才會把這麼小這麼可愛的小孩子獨自丟棄在這裡。」女人臉上寫滿了心疼,為這個看著就知道沒出生多久的孩子打抱不平著。

「放心吧,現在,他已經有家人了呢,這孩子的身體你家先生一定會把他養好的,你家先生的本事大著呢!」男人溫和地看著夫人手中的孩子,脫下自己的長袍,蓋在孩子身上,輕輕地將孩子抱過來,生怕驚擾到了這個孩子。

「這冰天雪地,你倒是堅強,撐到現在了,別怕,別人不要你,我們夫妻要,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兒子了。」男人輕輕地對這個孩子,對這個已經成為自己兒子的孩子說道。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孩子輕輕地踢了踢腿,嘴角輕輕地揚了揚。

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這個男人又是對著這個孩子說道:「記得以後要叫我爹,實在不行就喊父親大人吧,平白無故多了個兒子你說這事。」

男人的嘴角瘋狂地向上揚起。

女人:「。。。。。。」

「先生,我們快點回去吧,別真凍著這個孩子了。」

「夫人,你先生再怎麼樣也是個修士好吧,小風小雪怕什麼?」男人無所謂地擺擺手道。

天上的雪花依舊緩緩下著,彷彿又比來時下的更大了些,可仔細一看,不難發現,這些雪花沒有一片落在這個孩子身上,彷彿在這個男人手上就有著這麼一道柔弱的光芒無時無刻地保護著這個生來倔強堅強的孩子。

「嗯???」女人輕蹙眉毛。

「夫人,先生我突然覺得在這冰天寒地中可能真的會凍著這個孩子的,要不就委屈一下夫人你下回再來賞雪,我們先回去好好照顧這個孩子吧。」突然間感受到身邊的寒意,這個男人的求生欲猛地升起。

「嗯~既然先生你這都這麼說了,夫人我也不是什麼不識大體的婦人,便依了先生你先回去吧。」女人點了點頭,像是很滿意這個回答。

呵呵。。。

「對了對了,先生先生,我們還沒給這個孩子取名呢!」女人同男人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問道。

看吧看吧,這種取名的大事!還是得靠男人!這個男人咧著嘴傻傻地笑著。

窸窸窣窣的聲音繼續傳來,這對夫妻靜靜地走在雪地上。

片刻后。

「道一。」男人輕輕地說道。

「道一?先生你該不會是因為這孩子是在這一條小街道上發現的,就取了這個名字吧?」女人滿臉的不信任,她知道這個男人真的會做出這種事情。

???

夫人,您對自家先生的信任就是這樣嗎???

你家先生是這麼俗氣的人嗎???

。。。。。。

這都能被自己家娘們看出來嗎???這下會不會顯得自己很沒有文化,不行不行,這個鍋不能背!這個時候就要發揮出我寒窗苦讀十。。。個時辰的水平了!

「夫人,您說的這話就真是冤枉了你先生我了,你先生取這個名字是真的希望這個孩子將來可以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哪怕將來我們不在這個孩子身邊,他也能如現在這般堅強,這方面先生我還是希望夫人你相信我的。」男人輕輕搖著頭,像是傷透了心。

「呵呵。「女人依舊一臉的懷疑。

好在自己家女人沒深究,不然這個鍋自己還能不能繼續圓過去還不一定。嗯?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自信點!我不是個才華橫溢的讀書人來著嗎!

許久許久,月光的照映下,雪花的飛舞下,這個夜是那麼美。

余,這個男人的姓。

道一,這個孩子的名。

余道一,這將會是孩子的名字。

雪依舊從天空中緩緩落下,可那梅香卻似是配角漸漸散去,終是消失。

落盡瓊花天不惜,封他梅蕊玉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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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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