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三年後

日月輪轉時光飛逝，十三個寒暑轉眼而過。原本滿是高大林木的山谷，南端幾塊土地肥沃且靠近水源的地方已經被開墾成農田。

農作物整體外觀或紅或黃，或藍或白，配合著橢圓形的山谷，就彷彿是油畫的調色盤。而山谷背部鶴立雞群一般的參天巨樹，就彷彿那一根卡在調色盤上的畫筆。

參天巨樹仍舊是枝繁葉茂生機勃勃，樹根南側剛好有陽光的地方，是成片的四層樓房。它們的整體分佈和內部結構皆是簡單粗暴的橫平豎直，可門窗等處又可以發現無數繁複而精緻的花紋雕刻。若是穿過窗戶看進一個個房間，桌椅床柜上可以發現更多精美的雕刻紋路與手工藝品擺件，但牆壁卻又是空白一片毫無裝飾。

總的來說，讓人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協調感。

小樓與樹榦之間，是一個常年陰影遮蔽的廣場，只偶爾有陽光穿過樹葉，在地面形成一個轉瞬即逝的光斑。一群油黑皮毛的夜刃豹幼崽就追逐著這些光斑，彷彿無窮精力般跑個不停。

而更靠近樹榦根部的地方，此時聚集了整個村子九成九的居民，一邊議論紛紛一邊翹首前望，只因那臨時搭建的高台上拉開的橫幅：『第一屆小學畢業考試發榜與畢業分配大會』

其他世界勿論，至少對於此時此刻聚集在精靈母樹之下的這群精靈來說，這大會是歷史上前所未有的新鮮事。

高台前方被人群圍攏著的，是約四百個安靜端坐的幼年精靈。他們以班級和年級為單位，橫平豎直整齊排列，相比於周圍人數更多卻亂糟糟的人群，已經顯出幾分無聲的氣勢。

大多數人對此沒什麼感覺，孩子家長忙於在人群中尋找自家娃娃，更不在意。而少數人對於這份『氣勢』本能的生出極大厭惡。

就比如站在靠近高台位置的三個幼年精靈。他們身穿工藝細緻且帶有裝飾的精美袍服，腰上別着雕花長劍，與那些穿着布袋子般整齊卻簡陋的校服的孩子們一看就不是同類人。

此時，一個下仆打扮的精靈從擁擠的人群中艱難擠到三個幼年精靈身邊，低聲道：「少爺們，都準備好了。」

為首的一個少爺點點頭，擺擺手。上位者的風範擺得十足，但與幼稚的外表相搭配，卻有一種滑稽感。

下仆諂媚賠笑，後退消失。

更遠處一個由精靈母樹隆起出地面的樹根而改造成的涼亭中，一男一女兩個精靈相對而坐，衣着與下面三個年幼精靈顯然是同類款式。他們時不時輕蔑的瞟一眼下面烏泱泱的人群，更多時候只是沉默著品嘗杯中那精靈特產的香茶。

一位管家打扮的人緩步上前，躬身一禮說道：「少爺們準備就緒了。」

那位男性精靈嘴角一翹：「知道了，下去吧。」

待管家退下，那位女性精靈才開口道：「真是等不及看他們出醜的模樣。」

男性精靈呵呵一笑，說道：「這只是偉大計劃的開胃菜，埃肯索家族必將在我們手中復興。」

「等踢開了安格爾－白刃那個討厭的女人，第一件事就是將南面的那幾塊農田恢復成樹林。」

「咳咳，慎言！」

男性精靈瞪了對面的女性精靈一眼，警告意味十足。而後者雖然收斂，卻還是將後面的話說了出來。「那幾塊農田真是太礙眼，讓整片森林就好像得了斑禿的大地懶，丑得讓人噁心。」

便在此時，廣場中央的臨時高台上，一位老年精靈高舉雙手然後緩緩落下，示意全場安靜。而議論紛紛的人群也就真的安靜下來。

涼亭中的男性精靈看着這一幕，冷哼一聲，說道：「放心吧，一切都會如我們所願的。」

高台之上，老精靈開始宣讀此次大會的開場白，無非就是介紹情況。太下的精靈們聽得津津有味，心中疑惑開解。但在小學生隊伍中，有一個幼年精靈對這些完全不感興趣，只是低垂著頭，喃喃自語：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不緊張，不緊張，我叫不緊張！咳咳……不對，我叫布坦－白刃，是個關二代，欺男霸女就是本色演出，完全沒有問題！」

如此念叨了幾遍，布坦抬起目光，確認一位黑白女僕服打扮的精靈就在人群里，稍稍安心，再次低頭嘟囔著做心理建設。

待高台上的老精靈開場白完畢，工作人員將一張刷成紅色的巨大木板抬上來，上面密密麻麻刻寫着五十個名字。

「下面有請前二十名同學上台領獎！」主持大會的老精靈一臉欣慰和興奮的高聲喊道。作為希望鎮第一小學首任校長的他，此時此刻也該當有這樣的表情。

二十名早已經等在台下且胸前掛着紅布團成的大紅花的幼年精靈依次邁上台階，為首的一個容貌靚麗，身材挺拔。即便是以精靈那苛刻的審美標準，在一眾孩子中也算得上是出類拔萃。若是再考慮到其年級第一的學習成績，以及由此產生的文雅氣質，毫無疑問是絕大多數男同學傾慕的對象。

待二十人站定，精靈老校長給在場所有人介紹道：

「這位是圖花－藤蘿，以六百三十一分的成績奪得此屆小學畢業考試的第一名！」

雖然大家已經看到了紅色木牌上寫的內容，但此時還是發出陣陣驚呼。畢竟自家孩子能考多少分，幾年下來還是差不多清楚的。而稍作比較，自然便會產生一種落差感。

待人群安靜下來，老校長才繼續道：「下面有請狩獵隊隊長安格爾－白刃女士，還有工匠會首領鏗鏘－鍛錘大人。」

一女一男兩個精靈跳上高台，而這兩張所有人都熟悉的面孔出現，讓下面再次喧鬧起來。

老校長十分滿意這個效果，等了片刻才以壓過人群嘈雜聲的嘹亮聲音問道：「二位意下如何？」

人群皆期待這個回答，立刻安靜下來。畢竟在這個命名為希望村的地方，不算貴族老爺，收入最高的群體便是獵人和工匠。

安格爾－白刃微笑道：「這樣的優秀人才，我們當然歡迎！」

鏗鏘－鍛錘亦是微笑，但口中說道卻不是預先商量好的台詞：「如果圖花－藤蘿同學肯來我們工匠會，那將是我們的榮幸！可以立刻以學徒的身份進入我的鍛造工作室！」

這顯然是在臨時抬價。老校長和安格爾－白刃皆是詫異的看向鏗鏘－鍛錘。然後前者笑容更甚，後者的眼神卻變得惡狠狠。

鏗鏘－鍛錘則是毫不在意，一臉『你能拿我怎麼樣』的欠揍表情。作為幸福村裏唯一的大師級鐵匠，那可是被狩獵隊萬般討好的存在。雖然他本人一百個捆在一起也打不過安格爾=白刃，卻是不怕與狩獵隊長叫板。

老校長不理會二人的眼神交鋒，只是回頭和藹的對圖花－藤蘿問道：「我最得意的學生呦，你的選擇是什麼呢？」

幼年精靈圖花－藤蘿一臉為難的模樣，左看看右看看。而配和上她那絕美的容貌，甚至讓人產生一種自責的感覺：怎麼可以害得這樣的小精靈皺眉。

便在此時，一個矮小的人影跳上高台，正是之前喃喃自語的布坦－白刃。在所有人疑惑到目光中，他大喊道：「圖花你要做我的老婆，在家給我生孩子，狩獵隊和工匠會都不可以去！」